第55章 和親

第055章 和親

嗅嗅眼看着一群猛獸在自己的指揮下繞着圈子跑, 登時得意非凡,有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頗有種褒姒烽火戲諸侯之感。

喵~

就在它得意洋洋準備和陸雲深邀功時,扭頭一看,發現陸雲深居然不見了。

喵嗚!

這會兒身邊的小太監,沒一個能聽懂它在說什麽。

不過問題不大,蘇子安跟着皇帝回宮之前,先讓人去叫了小道士觀瀾子。

這會兒, 小觀瀾子上氣不接下氣跑過來,聽着嗅嗅喵喵叫着,喘了半天氣, 才咳嗽兩聲說:“別問, 別問。董太後帶着一群人去了常寧宮, 還有東廠的幾位大人, 這會兒就連天佑長公主都在常春宮安安靜靜待着呢, 可千萬別去找晦氣。”

喵嗚!

他這麽一說, 嗅嗅的興趣瞬間就起來了。

小觀瀾子拍着自己的腦袋,就應該說陸雲深被大臣們拎回去批折子了,那估計嗅嗅還能繼續老實地在豹園訓練這群猛獸。

可這小觀瀾子說的多有趣啊。

東廠這是查到董家頭上了?嗅嗅思忖, 這董太後要去找皇帝求情了?

嗅嗅就不明白了,一個是親孫子,一個只是亂認的親戚, 到底哪邊近該是一目了然。

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難猜。

這事兒得管管,好歹是喵大爺的鏟屎官, 可不能眼看着別人欺負他。

看着嗅嗅眼中的興致勃勃, 小觀瀾子瞬間眼前一黑。

陛下偷偷摸摸出去,明顯就是不想讓瑞獸知道一切, 這會兒我把瑞獸帶回去,不知道陛下心裏還要怎麽埋怨我。

“這些虎豹怎麽辦?”

他找着借口。

嗅嗅轉頭,一群牲口都悄悄豎着耳朵,明顯是等着它一走就開始偷懶。

喵~

貓大爺去去就回。

這群崽子可別想偷懶。

衆牲口,立刻夾起尾巴,老老實實開始跑起來。

喵嗚!

嗅嗅長叫一聲。

要是等我回來看到你們哪個在偷懶,你們就死定了明白了嗎?

它再次警告,眼看着崽子們它邁着四只小爪子向外跑去。

小觀瀾子被迫跟在後面,跑回常寧宮。

嗅嗅一個健步就上牆,扭頭看了一眼在下面跟着的小觀瀾子,嘴巴一咧,發出了無聲的嘲笑。

沿着宮牆跑了數十米,從牆頭一躍而下,進了常寧宮的院子——

果不其然,小觀瀾子被一群看門的小太監攔在外面,根本進不得,只能幹瞪眼。

喵~

你要是捧着喵大爺,說不定小太監們還能放你進去,可你這只身一人,估計再想進去可就難了。

嗅嗅從院子裏露了腦袋,小觀瀾子立刻指着它大叫:“嗅嗅進去了!”

蘇子安進屋的時候,可是特地叮囑了,千萬不能把嗅嗅放進去。

這會兒小太監們齊齊回頭看,嗅嗅早已竄的沒影了。

幾個小太監沒見着貓,立刻對小觀瀾子進行了毫不留情的驅離。

嗅嗅在院子裏面聽得一清二楚,得意喵了一聲,避開滿院的宮人,從屋檐翻下去,站到了鬥拱上,順着頂窗往屋子裏瞧。

屋裏的燭光不是很濃,皇帝被人團團圍住,坐在上座的是太後,邊上下座的是董相,董家表妹跪在當中,皇帝站在她前面,看不清表情。

張讓的小嘴還在叭叭叭地細數董表妹的罪過。

嗅嗅的貓爪子捂住了臉,它還以為張讓和董相早就達成聯盟了呢,沒想到這兩個人還能有反目的時候。

這兩人可算是陸雲深身後的兩大支柱,這麽拆臺,也不怕皇帝生氣?

沒瞧着天佑長公主,也着實有些奇怪。

董太後家出了事兒,天佑長公主居然沒跟着落井下石?

這事兒可有點蹊跷啊。

它伸着腦袋,偷偷觀察。

嗅嗅在房梁上轉了一圈,還是沒能看到皇帝的小表情。

倒是腳下踩了兩搓灰,飄了下去。

陸雲深的眼睛立刻向上擡了一眼。

嗅嗅立刻縮回腦袋,這也太敏銳了吧,這都能發現?

它看了看自己沾滿灰的小爪子。

一會兒下去讓陸雲深好好給自己擦一擦。

陸雲深很快就給這事兒定了性,讓董表妹裝公主去和親。

嗅嗅:??

這個發展怎麽看都透露着詭異。

要說這背後沒有天佑長公主的影子,鬼都不信!

大夏兩頭開戰,着實有些吃力,陸雲深像他的祖輩們一樣,先安撫一頭。

這就需要人質,需要大筆的金銀。

天佑長公主大概是害怕自己的女兒安婕妤成為這個和親的人選,在後面拱了火。

難怪她一直沒出面。

嗅嗅對這位董表妹深感同情。

兩頭都不讨好。

“如此甚好。”董太後道,轉頭看了眼董相。

“謝陛下。”董相也是松了口氣。

他的親兵,在先帝的層層瓦解下,只剩在西都的數萬人。

這會兒,若是陸雲深翻臉,他此刻也難逃西都,家眷都在京城,這麽大年紀,也早已失去了拼殺的勇氣。

“天色已晚,太後需要留膳嗎?”陸雲深彎着腰,恭敬地問董太後。

董太後本來想着留下來,見到屋裏董相還在,于是搖搖頭:“哀家年紀大了,大晚上用了膳,胃不舒服,就還是算了,陛下夜宵也不可多用。”

陸雲深點點頭,既然太後都走了,那董相也沒什麽理由要留下來,便也跟着一起離開。

“表妹就留在宮裏吧,正好讓長公主教教你規矩。”陸雲深道,“終是代表我大夏的臉面。”

“如此甚好。”董相看了一眼自己孫女,毫不客氣道,“還是陛下想的周全。”

董表妹眼見連最後一絲指望也無,只能跟着東廠衆人前往常春宮。

這會兒常春宮四個女人,估計能熱鬧好一陣了。

眼看着陸雲深将董太後送了出去,嗅嗅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抱着柱子小心翼翼滑下來——若是它那幫徒子徒孫,定然會罵它慫。

這個位置選的不好。

嗅嗅想,總感覺有什麽危險的東西,若是直接跳下去,估計能命喪當場——

它小心翼翼踩到桌面,爪子立刻吃痛,收了回去。

它卷起自己的小爪子,一道傷口,不深,但長。

四周并無利器。

嗅嗅四下搜尋,只有兩把劍,收在劍鞘裏,随意放在桌上,想是還未來得及歸檔。

哦,這是下面做臣子的為了試探,故意進貢來的兩把劍。

一絲霸氣,從其中一把上傳來,就是這東西,隔着劍鞘都能傷人!

嗅嗅想,本以為不過是些貴重的人間器物,沒想到,卻不是凡品。

它小心翼翼去撥弄那把劍,又被劍氣傷了一下!

嗅嗅:這什麽劍,莫不是把喵大爺當邪祟了?

它渾身張開結界,一腳踩在劍上:哼,敢傷本大爺,看來你是活膩了。

它爪子一彈,将劍抽出劍鞘,利氣直插雲霄,擦着嗅嗅的腦袋殼,削下了一撮貓貓毛。

張開嘴,對着劍身,惡狠狠咬了下去。

叮!

火星子被擦了出來。

嗅嗅一陣牙酸——好你個破劍,居然敢磕喵大爺的牙,看喵大爺怎麽咬你。

它對着劍叮叮當當一頓咬,滿口牙都算了,劍上卻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嗅嗅吐着舌頭,像煉虛觀裏曾經被它嘲笑過的那只狗。

“嗅嗅。”一個危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嗅嗅小心翼翼回過頭。

陸雲深拿着一方黃色的絲帕,居高臨下,看着在地上踩出一朵朵小梅花的嗅嗅,冷着一張臉。

喵~

嗅嗅立刻端正坐好,準備舔舔爪子,對着全是灰的小爪爪硬是沒能下去口。

陸雲深一陣頭疼,用絲帕抱起嗅嗅,繞過屏風,坐到了桌前。

在所有人都沒看到的時候,那柄和嗅嗅較勁半天的劍,發出陰冷的光,上面“太阿”兩個字慢慢消失,露出了另外兩個字——

絕雲。

“爪子伸出來。”

嗅嗅莫名其妙有點心虛,老老實實伸出了小爪子。

看着爪心裏的傷口,陸雲深的眉間跳了跳。

又把自己弄傷了。

牲口都這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磕傷自己。

“哪裏劃的?”陸雲深問。

他好好把貓送到豹房,哪個不長眼的敢傷貓?

喵~

剛才的劍劃的。

嗅嗅本來想告狀,可一想到,英明神武的喵大爺怎麽能輕而易舉就被一把劍擊敗,立刻雲淡風輕,毫不在意。

“活該。”陸雲深只當它又去玩劍了。

貓這種生物,好奇心太強了,不是個好兆頭。

容易挨揍。

喵喵喵!

嗅嗅抗議,什麽活該,明明就是你不該把東西放在那!

喵大爺也沒招誰惹誰,平白無故就挨了劍一下,怎麽能善罷甘休?

貓好,劍壞。

“行了,日後朕把那劍賞人便是。”陸雲深道。

嗅嗅的眼珠轉了轉:我這次進獻火藥,是不是也該得些賞賜?

你幹脆把那劍賞給我,喵大爺今天就把仇報了。

“你的獎賞是可以随時随地上龍床。”陸雲深信口開河,“要麽你睡外面朕把劍給你,要麽你就乖乖地躺床上不要鬧騰,二選一。”

嗅嗅仔細思考了一下。

還是眼前的利益為重——至于那把劍,來日方長,喵大爺有的是耐心,在庫房裏找到它,把它變成貓抓板!

陸雲深一瞧就知道它在打什麽注意,搖着頭笑笑,那劍好歹也是玄鐵做的,你的牙齒和爪子怎麽可能咬得動。

他無奈給它把爪子擦幹淨,又拍了床頭的一個暗格,從裏面拿出金瘡藥,從中倒出些粉末,撒在嗅嗅的小爪子上。

一陣涼意從嗅嗅的爪子上襲來,一看就知道這藥質量不錯。

嗅嗅眯起眼睛:你不對勁。

哪個好人家的皇帝,會在自己床頭偷偷藏金瘡藥?

皇帝受傷,自然是得有一大群太醫跟着的,用藥都得有記錄。

這麽偷偷摸摸的藏藥,自然是因為受傷不能讓人知道。

——正常皇帝怎麽會經常受傷?

“別瞎想。”陸雲深道。

喵~

好吧,你有自己的小秘密,喵大爺不過問。

但懷疑。

陸雲深嘆氣:“你真沒必要瞎想。”

說罷,他嘩的一下抽出了整個抽屜,裏面一群瓶瓶罐罐。

嗅嗅立刻捂住了鼻子:乖乖,這是所有的常用藥他都準備了一份啊,看不出來——

他還真缺乏安全感!

嗅嗅任他把自己的爪子給裹好。

喵~

你這麽害怕嗎?

陸雲深摸了摸它的小腦袋:“不是害怕,是習慣。”

習慣了危險,習慣了死亡,習慣了用最強大的外表去面對一切,習慣了傷口只能自己一個人看見。

習慣這東西,總是無聲無息深埋在骨子裏的。

先帝駕崩時,不過三十來歲。

再往前,也不到四十歲。

死亡就是這麽突如其來,那些暗中摩拳擦掌的反叛者,一直在觊觎着不屬于他們的東西,在等着擁有者出現衰弱的那一瞬間,他們将立刻一擁而上,将他從皇位上拖下來,撕個粉碎。

喵~

你現在有喵大爺。

“朕現在有你。”陸雲深摸着嗅嗅的腦袋。

他相信,嗅嗅和他沒有利害關系——或許嗅嗅也會在最危急的時候抛下他,但嗅嗅絕不會主動背叛他。

就像……

就像什麽來着?

又在哄貓開心了。

果然是皇帝,怎麽說來着,好聽的話信口拈來,哄得人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跟着去死。

嗅嗅立刻猜到了他心裏在想什麽。

年紀不大,疑心不小。

喵嗚!

喵大爺說要幫你,就一定會幫你,絕不會背叛你。

屋外傳來翅膀的扇動。

帝國中,每日歌功頌德的請安折子數不勝數。太平日子裏,無數人表過忠心。

只不過這些日子,有人開始兩邊下注了。

陸雲深諷刺地想,真是難為你們了,面對一群怪物,居然也阿谀奉承得起來。

他起身,将那些藥都收到床頭的抽屜裏。

嗅嗅絕不許他逃避,追着他踩了過去,直接在地上踩出了一個個紅色的小梅花。

喵~

陸雲深急忙把它抱起來:“傻貓,果然是個牲口,都不知道疼。”

疼?

嗅嗅舔了一口爪子,糊了一口藥粉——呸呸呸,苦死了。

嗅嗅不服氣地喵喵喵,修煉的路上哪有一帆風順的,大家都是這麽大傷搭小傷過來的。

弱着的下場只有死亡,陸雲深又不是不知道。

咱倆都是同一類人,誰也別矯情。

嗅嗅喵了一聲。

陸雲深嘆了口氣:“還好你沒往床上跳。”

又得重新清理一遍,傷口又沾上了灰。

禦園裏的貓都嬌氣的很,照顧的人一個不留心,就立刻歪頭,想要死給你看。

喵~

喵大爺可是很愛幹淨的,你不可以這樣污蔑喵大爺。

陸雲深才不信,他很仔細擦擦嗅嗅的爪爪,連爪爪縫都不放過。

嗅嗅的爪子上沾了水,有點不舒服。

整只貓的毛都豎了起來。

撲扇翅膀的聲音一直在窗前徘徊,恨不得下一刻就沖破窗子,一頭鑽進來。

嗅嗅側過腦袋,窗戶關的死死的,根本看不清外面是什麽,只是照着嗅嗅的猜測,大概是鴿子。

信鴿。

陸雲深只當什麽都沒聽到,把嗅嗅抱到床上,前幾日他讓蘇子安把自己小時候用的東西找出來,今日的小毯子正好用上了,蓋在了嗅嗅的小肚皮上。

如此節儉的行為,自然是讓起居郎寫了下來。

值得歌功頌德一番。

喵~

喵大爺居然就用你剩下來的舊東西?

“朕的東西,別人想用還用不上呢。”陸雲深一個腦瓜崩。

禦賜的東西,哪有這麽好得的?

嗅嗅翻白眼:并不想用。

窗外的翅膀聲更急了。

嗅嗅在床上翻滾了兩圈,都替那只鴿子累。

喵~

要不你就趕緊把窗戶外面的東西叫進來?這麽飛下去,就還……挺累的。

陸雲深看了嗅嗅一眼,心道這鴿子回來得可真不巧。

他打開了窗,将那飛着的東西放了進來。

嗅嗅這才發現,居然是一只紙鶴。

——這是,太師發的信?

淩雲子此人,已經悄無聲息消失了好幾個月了,這會兒居然不知道從哪裏又冒出來了?

嗅嗅眯起眼,扭頭看了一臉淡定的陸雲深。

不對,這家夥一直都知道,說不定他和淩雲子串通好了。

從頭到尾被蒙在鼓裏的,只有喵大人一個而已!

喵喵喵喵喵!

嗅嗅氣憤地抓着被單,勾出了一條條絲,假裝爪子下面就是陸雲深,非常欠教訓!

陸雲深将紙鶴打開,轉頭就看到嗅嗅憤怒的眼神。

“朕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擔心你演技不過關。”

這下子輪到陸雲深有些心虛了。

嗅嗅覺得他這解釋有些畫蛇添足。

更加生氣!

喵大爺豈是這麽容易就被敷衍過去的?

喵!

喵大爺的演技,不過關難不成還有別人能看出來嗎?

誰天天盯着一只喵研究它的表情啊!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和那小道士之間的那點事。”

嗅嗅:??

喵大爺和小道士?

每個字都能明白,合在一起怎麽就聽不懂了呢。

眼看它還在裝傻,陸雲深哼了一聲,對着燈看那張紙仔細看了起來。

嗅嗅也喵了一下,伸着腦袋過去看了眼。

陸雲深故意測過身子,就是不讓它看到。

嗅嗅弓起背,一個跳躍,陸雲深一閃,嗅嗅慘叫一聲,擦過燈猛地拍在窗戶上。

陸雲深完全沒想到,它會拍的這麽慘!

他急忙将紙扔到燈中,抱起了嗅嗅,捂住它的小腦袋:“你沒事吧。”

嗅嗅兩眼冒圈,應該是完全暈了。

陸雲深先下手為強:“你怎麽不好好躺在床上,非要跳出來?”

喵~

明明就是你先故意躲着喵的!

嗅嗅兩個大眼睛全是眼淚。說好信任我的呢,怎麽就不能讓喵大爺看看你那張紙裏寫了什麽?

“皇叔只是跟朕報個平安,他大概知道叛軍身後是什麽人了。”

人?

嗅嗅眯起眼,難不成這後面真的是人?

這下它可以百分百确定,淩雲子假裝大敗,偷偷躲了起來。

喵?

死了那麽多人,就為配合你演這麽一出戲?

嗅嗅伸出爪子,但凡陸雲深敢點頭,它立刻一爪子掏上去。

“自然不是。”陸雲深安撫着他的情緒,“他确實敗了。”

普通的軍隊,遇到了那些怪物,勉強組織起了有效的抵抗,卻依舊逃不過潰敗的命運。

潰敗的意思是,整個戰場上都是人,在通信完全靠旗幟和信號燈的古代,根本沒有任何有效的指揮。

太師來不及收攏他的軍隊,人全都散開了。

或許跑了,或許是死于自己人的劍下,甚至于馬蹄的踩踏之下。

太師的厲害之處,便在于此。

能将潰敗的軍隊重新收攏起來,那是極難的。

淩雲子居然将自己的軍隊化零為整,重新召集了起來。

“太師讓朕保密。”陸雲深毫不猶豫賣了隊友,将一切責任推到太師身上。

喵~

确實有兩把刷子。嗅嗅眯起眼。

這就是你瞞着我的理由?!

原來對你們來說,喵大爺也是那個“外人”。

嗅嗅兩只大眼泫然欲泣,萬分可憐。

陸雲深道:“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而已。”

喵~

你就是不信任喵大爺。

不管是喵大爺的喵品還是能力,你統統不相信!

“朕相信!”陸雲深急忙道。

喵~

要伸出三個手指頭發誓。

陸雲深隐約覺得不對勁。

伸三個手指頭?天子顏面何在?

喵~

小貓又哀凄凄地叫了起來。

陸雲深立刻舉起三根手指頭:“朕相信嗅嗅可以了吧。”

嗅嗅趴在前爪上,整張貓臉都埋進爪子裏。

可千萬別讓他發現貓在笑,他肯定惱羞成怒的!

“還不滿意?”陸雲深臉色有點不快,“難不成讓朕賭咒發誓?”

喵!

嗅嗅連忙阻止他。

你可是天命之子,你說的話,可是代表了天意。

萬一沒實現,老天真的處罰你,一個雷劈下來可怎麽是好!

陸雲深臉色這才稍微轉霁。

嗅嗅忍不住哼了一下。

喵大爺的演技怎麽樣?你還不是被喵大爺騙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陸雲深聽見這麽一哼,突然回過味來了,危險地眯起眼,很好,嗅嗅。

居然浪費朕對你的信任!

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朕對你的信任,那朕還是不要信任你了!

嗅嗅眼看他的表情越來越危險,腦袋也是轉的飛快,迅速岔開話題——

喵~

可算恭喜你,擺脫了你那個讨人厭的表妹。

——不過,你就不怕她帶着外敵前來謀反。

“她父母兄妹都在京都。”一談到軍國大事,陸雲深立刻正色,“他們的命,可都在朕的手心裏。”

嗅嗅翻了個白眼。

你也是心夠狠,也不怕你那表妹被當了人質,斬殺于陣前。

“本就是誅九族的罪刑。”陸雲深道,“死了便也死了。”

嗅嗅在床上滾了一圈,故意留下一圈毛,也是哈。

總覺得這個氛圍過于輕松,一點都不像大戰即将降臨之前,那種空氣都凝固起來的窒息。

看着滿床的毛,陸雲深忍不住頭上暴起青筋,用小毯子将它捆起來,讓它不能來回打滾。

你今晚就這麽捆一晚吧。

喵~

有人玩字母圈游戲啦,網站網管快出來,還有沒有人管啦!

——陸雲深雖然不知道它到底在說什麽,不過一聽就知道不是好話,他拿出一塊新的手絹,琢磨要不要把嗅嗅的嘴給堵上。

嗅嗅一看他手裏的手絹,立刻老實起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嗅嗅一向很識時務。

喵~嗅嗅小聲叫了一聲。

你這逼裝的可夠滿啊,整個帝國,絲毫不亂。

要不是我知道你的底,還以為你真的十拿九穩呢。

這世上總有變數,朕從不覺得這世間有什麽十拿九穩的事。

卻也不能把一切指望都寄托在外人身上。

陸雲深只是道:“若連朕都惶恐不安,那這個帝國,就沒有能安定的人了。”

喵!

不是還有董相,還有其他人嗎?

“你也知道,董相并不是太後的親近之人。”陸雲深道,“他既然能在太後得意之時攀附過來,自然不能指望他在危難之時幫朕一把。”

原來你是在虛張聲勢。

嗅嗅喵了一聲。

“朕不是還有你的‘火藥’嗎?”陸雲深低笑道。

嗅嗅從他的笑聲中聽到一絲戲谑。

哼,居然敢嘲笑喵大爺。

你就會把喵大爺搬出來擋在你的前面——喵大爺豈是這麽好利用的?

嗅嗅掙開毯子,擺出一個“大”字,拒絕陸雲深上床。

“你這是鸠占鵲巢啊。”陸雲深道。

喵!

“真不讓開?那朕就去偏殿睡了。”陸雲深假意要離開。

嗅嗅撐起腦袋:我居然能把皇帝給擠到一邊去?

那我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陸雲深:朕才不會如你的意。

他爬上床,把嗅嗅丢到了一邊。

嗅嗅猝不及防,被扔在了一件小東西上。

喵!

嗅嗅立馬炸毛,這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太師留下來的法器,嗅嗅特別讨厭的那個。

喵大爺真的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陸雲深眼見它生氣了,于是将那法器放到了桌上:“天色晚了,睡覺吧。”

喵~

那你明天把那法器給扔出去。

“知道了。”陸雲深躺着,閉上雙眼,“睡覺吧。”

嗅嗅暫時性滿意了: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

算了,既然已經忘了,就說明這事兒根本不重要。

嗅嗅心安理得在陸雲深的龍床上睡過去,還打了個滾。

今天的被子是曬過了嗎?好軟好香,一趴上去就感覺特別好睡。

嗅嗅閉上眼睛。

陸雲深聽到小貓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緩,睜開了眼。

朕是不是太放縱這只貓了?它說什麽,朕就聽什麽?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一個帝王,是不能有偏愛的。有了偏愛,便有了弱點。

一旦這弱點被其他人掐住,可就不會再有任何好結果。

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盡快将這只貓從自己生活中驅趕出去。讓它在外面好好活下去。

免得,這宮中又突然多出不明不白的冤魂。

一想到起伏的小肚皮慢慢歸于平靜,再不動彈,陸雲深心底最深處,像是被螞蟻夾了一下,疼,但不致命。

陸雲深閉上眼。

算了,它留在身邊還有用,等這事兒過去,問問太師,說不定它很快便走了。

屋裏的燈被吹滅了,蘇子安終于松了口氣。

陛下休息了,今天的事兒算是結束了,又平平安安度過了一天。

這時,卻有個不長眼的豹園小太監過來抱怨:“求求您老人家就去通報一聲吧,這會兒那群畜生還在場子裏跑呢,這萬一哪個跑死了,奴才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啊。”

蘇子安看了眼黑洞洞的窗子,一巴掌拍在那小太監的腦袋上:“現在去叫?嘿,你這小崽子想死,可別帶上咱!”

那小太監滿眼淚汪汪:“可若是那豹園裏的東西死了,咱們還是只有一個‘死’字。”

死了正好,省得陛下還得焦心那滿屋子的東西怎麽弄。

蘇子安嘆了口氣,抓抓腦袋:“你就不能機靈點,先把那些牲口趕回去?”

小太監:“奴才實在做不到啊。”

蘇子安在陛下門前轉了好幾圈,巴望着陛下能突然醒過來,可過了半晌,裏面還是沒動靜,只能背着手,長嘆口氣,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今晚先睡個好覺。

他走到宮門口,眼見邊上有個小道士,看着挺眼熟。

“小師傅。”他對着小觀瀾子揮揮手。

小觀瀾子一直蹲在殿外,眼看天都快黑了,又不敢走,聽見有人叫,茫然擡起頭,四下看了看,只見蘇子安一臉和藹。

他猛地站起來,腿發麻差點又跪了下去,被蘇子安拎着手臂,拽的生疼。

“你快點去,叫豹房的那群牲口安靜下來!”蘇子安道。

小觀瀾子搖搖頭,他說話可不一定管用。

兩個人商量了好半天,連哄帶騙,可算是把豹房的牲口安頓下來,蘇子安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小師傅有前途,保不定就是下一個太師呢。”

這話純屬恭維,誰都知道,太師之所以是太師,可不僅僅是因為他道修的好,人家可是皇叔呢。

小觀瀾子卻搖搖頭:“我可成不了太師,我以後還要出去,找一個叫煉虛觀的地方呢。”

————

嗅嗅第二天一早,睜眼的時候才想起來,壞了,昨晚上豹園的一堆牲口忘記了。

它急忙要往外沖,被陸雲深抱起來:“爪子還沒好呢。”

這事兒一大早,陸雲深剛更衣,蘇子安就過來告罪了。

陸雲深不置可否。

說豹園裏的虎豹能排上用場的是嗅嗅,這自然是與他無關,出了事,也是嗅嗅的事兒。

倒是另一樁——

“蘇子安,把那東西拿出去。”陸雲深答應嗅嗅将那法器挪出去,自然應當兌現諾言,免得那小貓又假裝要哭鼻子。

“這……”蘇子安猶豫道。

太師特地留在宮裏,留着給陛下防身用的,怎麽能說拿走就拿走了?

“讓你拿出去就拿出去。”陸雲深冷哼。

你這是對朕不信任?

蘇子安琢磨,現在瑞獸可是貼身保護陛下,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但他又不敢完全拿走,萬一真出了什麽事,他腦袋也不夠賠的。

蘇子安把那法器揣在懷裏,琢磨了半天,也不敢拿的太遠,便将這法器收到了庫房一角,吩咐管事的小太監要重點看管,若是丢了,一百個腦袋也不夠賠的。

順便将那兩柄劍也收入庫房中。

這會兒陸雲深下朝,便見到嗅嗅瞪圓了眼睛就要往地上沖,連它那受傷的小爪子都顧不上了。

這一大早,連懶覺都不睡,居然是為了那群畜生。

陸雲深有些不爽:“小米糕不吃了?”

嗅嗅現在哪有心情吃小米糕!

它內心火急火燎,這一晚上也不知道那些虎豹豺狼累倒了沒有,真是一樁罪過!

“行了,蘇子安已經把那些畜生都勸回去了。”陸雲深道,“等你想起來它們,早就累死了。”

喵!

才不會,猛獸哪能那麽脆弱。

嗅嗅堅決不承認它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外面遞進來一張條子,說是給公主的嫁妝,天佑長公主操持準備的,讓陛下過目。

這麽快連嫁妝都準備好了,說不是蓄謀已久,連貓都不信!

嗅嗅伸長脖子,昨晚的紙條沒讓它看見,這會兒它得仔細看了看。

金銀寶石為多,加上絹絲布匹漆器,看上去就價格不菲。

嗅嗅一眼就看出了,這份禮單的刁鑽之處。

值錢歸值錢,可是一粒糧食都沒送出去。

大夏與邊境的貿易,求得多是馬匹、皮草一類的東西,最多再要些牛羊肉和一些番外作物,至于玻璃器皿、珍珠寶石一類的東西,大夏的需求不多。

大夏的皇室從來不吝啬于用手工藝品換取戰略物資。

帝國的根基可以沒有精美的器物,可不能沒有糧食。

“這都是早就準備,按照老規矩來的。”陸雲深摸着貓貓的腦袋說。

唯一不同的,便是公主人選,往日裏都是随便挑一個公主,稍微教一教,便送走。

今日換成了陸雲深的表妹,雖說血緣上沒什麽關系,可陸雲深卻在心底記上這麽一筆——

給這幫胡人擡高了一點,這筆賬,遲早是要讨回來的。

最後的規矩,是要陛下添一點東西。

喵!

把那劍送出去!

嗅嗅立刻出個壞點子。

陸雲深挑眉:這到底什麽仇什麽怨。

嗅嗅越是不忿,陸雲深越覺得那兩把劍沒那麽簡單。

喵!

嗅嗅着重強調,就是那把董相送的劍,正好給他孫女,讓他孫女拿着劍防身——這些天多教她些功夫,說不定新婚當夜就把那胡人頭目給刺死了!

陸雲深:你在說什麽胡話。

這種好事兒朕都不敢想。

“莫要胡扯。”陸雲深摸着它的腦袋。

董相進貢的劍名叫“太阿”,可是上古神劍。

不管這劍是真是假,至少得做個像模像樣,多少也算是好東西,董相也是花了大價錢。

喵~

你該不會是舍不得吧。

激将法對朕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陸雲深也回瞪着它。

終究還是經不住嗅嗅的軟磨硬泡,轉頭對蘇子安說:“前兩日董相送來的劍,還是挑好了,給朕那表妹送過去吧。”

蘇子安頭皮發麻:“陛下,要不還是直接給內務司送去?”

奴才怕您這時候把劍送過去,您那表妹一多想,以為您這是終究沒打算放過她,可就直接抹脖子自盡啦!

到時候該怎麽辦?

陸雲深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那你就直接交給姑姑,讓她請個武術師傅,朕瞧着表妹也是有點底子的,好好學,莫到外面給人欺負了。”

蘇子安領了命,便又去庫房找那把劍。

喵~

要不要再挑一對老虎陪嫁?

嗅嗅歪着腦袋,你不是怕表妹受欺負麽,有這麽一對老虎,看誰還敢欺負你那表妹!

陸雲深:嗅嗅你可閉嘴吧。

這種明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态度,還是別在這兒亂出主意了。

前腳剛打發了送單子的小太監,後腳蘇子安就抱着一把劍,一路跌跌撞撞跑進來,滿是哭腔:“陛下,大事不好了!”

陸雲深訓斥道:“什麽事如此慌張。”

“太阿,太阿不見了!”

“這種監守自盜的事兒還要來找朕?”陸雲深一拍桌子,“直接交給東廠便是!”

不過兩天,這東西就能不見?

皇宮內苑私自盜取居然到了如此猖獗的地步?

朕還沒死呢,大夏還沒亡呢,都城還沒亂呢!

“可,可倉庫裏多了一個這個!”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将手中的劍不斷磕着頭,“陛下,奴才是親眼見着那劍入庫的,今日去連位置都沒挪,不知怎麽,竟然變成了此物!”

上面的是古字,蘇子安不認識,只能拿給陸雲深看。

那劍上閃過一抹綠色的光,劍氣直逼陸雲深,嗅嗅爪子一揮,那光被拍到一邊,打在屏風上。

那屏風應聲而碎,随即歪歪斜斜倒了下去,嘩啦一聲,散了個七七八八。

蘇子安吓得癱軟在地,這,這要是陛下以為他要刺殺,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

呲!

嗅嗅龇着呀,對着那柄劍。

昨日喵大爺就是這麽一着不慎,被它傷了爪子。

這會兒陸雲深信了昨日是這把劍先惹嗅嗅的。

他刷得一聲抽出劍,劍身上刻着兩個誰也不認識的字。

喵~

絕雲?

嗅嗅立刻讀了出來——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啊。

上古兇劍,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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