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雕梭子蟹
花雕梭子蟹
暮色漸濃, 天空中彌漫起深藍色的薄霧。院子裏燈光點亮，瑞姐挎着包包走進院子，仰頭剛好跟二樓陽臺上的喬邑對上視線。
她剛想說什麽, 喬邑做了個“噓”的手勢, 瑞姐心領神會。她對着樓上喊了一聲：“千予！飯做好了，你們去吃吧。我就先回去了！”
章千予和林可可扒着陽臺護欄跟瑞姐揮手再見，林可可迫不及待地拉着章千予下樓, 一邊說：“走走走, 到下一課，餐桌約會！”
瑞姐已經把所有菜都做好了，花雕梭子蟹、清炒黃瓜花、鲈魚豆腐煲、蠶豆荠菜炒年糕、香幹馬蘭頭、蘆筍炒牛肉……連酒都加冰倒好了。
章千予端起酒杯, 肉桂棒在褐色酒液中晃動。她輕呷了一口酒，烈酒刺激又濃郁的香氣在口鼻間彌漫開，她贊嘆了一句：“原來瑞姐也會調酒啊。好一杯教父！”
林可可把她手裏的酒杯放下, 說：“跟男生出去吃飯, 這麽烈的酒, 不能喝得這麽順口。”
“還沒坐下，就已經開課了嗎？”
“開課了。”林可可說着讓章千予一起坐下來，“男女之間, 最大的吸引力來自哪裏？”
“性？”
“臉！是臉！”林可可嚷嚷着, “肯定是越好看的臉, 越有吸引力。”
章千予不禁為自己的一步到位感到羞恥, 清了清嗓子，雙手示意“老師”繼續。
“但是，餐廳很容易就會成為顏值翻車的重災區。”林可可指了指餐桌上的吊燈, “很多餐廳都是頂光，容易照得法令紋重、睫毛像蜘蛛精。”
“那怎麽辦？”章千予一邊吃一邊問。瑞姐的廚藝很好, 一道鲈魚豆腐煲鮮香味美。她一碗都快吃完了。
林可可把骨蝶往前推了推，潔白的骨蝶反射光剛好打在她臉上，為她添了幾分光澤。
“然後，你要有一點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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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懂！”章千予忙說，“摘口罩的時候，口罩勾住耳環，然後湊過去，讓他幫我摘，制造近距離接觸！”
“雖然也可以，但稍顯刻意。”林可可說，“撩漢一定得是不刻意、存在感不高的。你可以試着紮頭發，露出你脖子的同時，讓一縷頭發勾住你的耳環。重點是，不要主動讓他幫你，而是自己去試着把頭發摘出來，但不能一下就摘出來，得摘好幾下都不成功，給他時間和機會來幫你。他那麽紳士的一個人，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那吃飯呢？吃飯有什麽招兒嗎？”章千予求知若渴。
“那可多了去了。”林可可順手拿起一只螃蟹，料汁滴滴答答流了她一手。她趕緊提起手臂，讓料汁滴在面前的碟子裏。可因為襯衫是大袖口，那袖口還是幾乎要沾到料汁。章千予趕緊上去幫忙把她袖子往上推了推。林可可一臉暧昧地看向她，說：“學會了嗎？”
章千予忍不住笑出來，點點頭說：“學到了。”
“今天現場教學就先到這裏吧。其他的你從撩漢寶典上慢慢學。”林可可打開螃蟹蓋，裏面膏滿黃肥。她咬了一口螃蟹，滿嘴鮮香。咀嚼着還不忘說：“你和那個Aaron最重t要的是先增加接觸機會，不然學再多也用不上。”
“我約他，他都不出來，只能從工作上想想辦法了。”章千予嘟囔着。
倆人正聊着，喬邑從樓上下來，遠遠地就打招呼：“瑞姐做得菜味道還行嗎？”
“很好吃。”章千予疑惑回頭：“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從樓上下來？”
“剛回來。拿個東西就走了。”喬邑說着走到餐廳，“剛剛看你們聊得正歡，就沒打擾。”微笑着看向林可可，微微欠身伸手，“林女士你好呀，我們之前通過電話的。”
林可可只見過喬邑的照片，是章千予在他加班的時候，隔着玻璃随手拍的，人拍得不是很清晰，只隐約看見五官。今天一見，是有點驚喜的。她沒想到喬邑本人這麽帥。她擦了擦手上的料汁，伸出手說：“感謝你今晚的招待。”
喬邑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指，禮貌又溫柔。他淺笑着說：“我就只是送了一瓶酒，招待還是千予。”他視線重新回到章千予身上，說：“那塊表我送去朋友那邊修了。他也表示很棘手。但說會想辦法。”
“我覺得肯定修不好了。官方都沒修好，野路子就更難了。”
“不管怎樣，試一試呗。”
“晚飯吃了嗎？要一起吃一點嗎？”章千予問。
“不了。我一個外人在，不方便你們好姐妹聊天。你們吃吧。”喬邑又對林可可說：“我還有事，你們慢慢吃，如果不方便回去，客房随便睡。”說完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林可可探頭看到門關上，一臉“嗑到了”的表情，笑嘻嘻地看向章千予，說：“你們對話很自然哎，像是相處了七八年的老夫妻。”
章千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說：“因為相處了七八年的老夫妻，已經平淡如水，沒有任何激情了對嗎？”
“什麽呀，是自然而然，恰到好處。”林可可強調，狐疑地盯着章千予：“你不會跟他發生了什麽，沒告訴我吧？”
“怎麽可能？”章千予說，“你看看咱倆聊天記錄，哪天不是好幾百條？我的什麽事你能漏掉？”
“不過話說回來。”林可可往她身旁湊了湊，“他好像是你喜歡的類型哎。溫柔、紳士、有分寸，跟那個Aaron簡直一模一樣。如果Aaron是近水樓臺，那他簡直就是住在月亮上了。”她用胳膊肘戳了戳章千予，擡擡眉問：“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對他動過心思？”
“身體的心思動過，但心裏的，沒有。”章千予篤定。
“那當初你為什麽答應跟他結婚？”
章千予回憶起當初答應喬邑，并沒有一個很明确的理由。
似乎是因為父母催婚太急，似乎是喬邑給出的條件不錯，又似乎是他是gay讓她有安全感……不過歸根結底，是她對喬邑人品的信任。幾次接觸下來，他給她的印象都還不錯。
如果所有理由都不管，純粹是看喬邑這個人的話，她覺得喬邑作為丈夫，是個非常拿得出手的選擇。
“有錢、有教養，長得還好看……答應下來的理由，應該還挺明顯？”章千予說。
“倒也是……”可林可可越想越替她不甘心，“這麽優秀，你真的不攻略試試嗎？”
“喂喂喂。”章千予嚷醒林可可，“你忘了我跟你說，他是gay了？”
“沒忘。”林可可還不死心，“就是，萬一，萬一他是雙的呢？”
“別想了。我們兩個一起回山東的時候，一起睡過一晚，什麽都沒發生。不過……”章千予話鋒一轉，壞笑起來，“如果他真的不是gay，我們真的發生什麽的話，應該算我賺到。”
這話一出口，林可可就覺得章千予其實是在某個瞬間，對喬邑心動過的。理想型在面前，根本就是絕殺。
為了避免好朋友受傷，林可可提醒她：“就算現在你還沒動心，但繼續這麽朝夕相處下去，你遲早得淪陷。”林可可認真盯着她，“你還是把重心放在Aaron身上吧。愛上給子，死路一條。”
……
月色如水，章千予倚靠在床頭，臉頰泛起淡淡的桃紅，是威士忌帶來的醉意。
晚飯時，林可可的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回蕩。她一歪頭，看到床頭櫃上，那只黃金玉桂狗。是領證當天喬邑送給她的。旁邊放着一小塊矽化鐵隕石，那是他為她摘的“星星”。
她把玉桂狗和隕石在手裏把玩，摩挲着表面的紋路。一個光滑，一個棱角磨手。她喃喃自語：“如果你不是gay，會怎樣呢？”
風吹進屋子，落地窗簾輕飄飄飛起來。夜裏微涼的風，也吹散了她醉後的多愁善感。
她把玉桂狗和隕石一起放進床頭櫃的抽屜裏，拿起手機給James發消息：「James，想拜托你件事。可以在你這兒給美妝組開個白名單嗎？只要他們組來借調，不論我多忙，我都願意幫。」
過了一會兒James回複了一條語音：“哎呀，終于來找我開白名單啦！”話語中帶着起哄一般的笑意，“早就聽說你喜歡他們組Aaron了，怎麽現在才下手啊？”
「因為發現只是打羽毛球，根本撩不到漢。」章千予附帶了一個叉腰嘆氣的表情。
“不過他們組幾乎沒有借調過。他們領導屬于那種就算忙死了，也是大家加班，不會借調的類型。”James有點遺憾，但緊接着又發了一條：“不過工作嘛，總有突破口。我盡量幫你想想辦法，給你們創造機會。”
「謝謝Ja哥！！」章千予發了個跪謝的表情。搞定了借調白名單，章千予念咒一樣念着Aaron的名字，把腦中的雜念統統趕走。
“Aaron、Aaron、Aaron……”
可只是“咒語”已經不好使，章千予打開抖音，連刷幾條，都是沒穿上衣的擦邊男，心裏終于平靜了一些。
與此同時，樓下。
喬邑站在窗前，撥通了助理Evan的電話：“西安分公司開業，得派幾個策劃去支持。我看美妝組的Aaron挺優秀，你跟他們部長說一下，讓他準備去西安。”
月光透過玻璃灑在他臉上，映得他的臉分外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