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第 23 章

第23章

“……元寶, 就算你再如何發怒，也不能将李大人家的妻女帶走啊？此事你做錯了，你可知曉？”

元興帝在禦書房對着面前的小豆丁語重心長的說道。

而一旁李禦史一家，福寧公主和皇子們全都排排站着, 看着元興帝訓忠寧王。

元興帝這次把皇子們也喊上, 嘴上是說讓皇子們也一起緊緊皮, 但實際上嘛……

裴沐厲掃了眼周圍兄弟們的眼神, 基本上都是在羨慕嫉妒的。

——所有皇子都不認為元興帝這叫訓孩子。

畢竟他們可是真真正正被元興帝訓斥過, 有些皇子甚至還挨過板子。

看着那邊與其說是在訓斥倒不如說是在哄孩子，讓裴沐初給大家一個臺階下的元興帝，裴沐厲默默咬緊了牙關。

那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父愛, 就算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元興帝依舊還是選擇了哄，而不是真正的訓斥裴沐初……

‘……等等, 父皇真的不知道這樣的訓斥只會引起我們對裴沐初的反感嗎？’

裴沐厲的腦海中靈光一現, 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

那個女人所生的太子可也是元興帝的掌中寶。

但元興帝是怎麽教導太子的呢？

裴沐厲的眼神看向了一旁，同樣憤憤不平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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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身邊的人中, 文人清流武将全都具備，幾乎将朝堂上的各方勢力一網打盡。

按照常理來說, 這樣的太子絕對會被朝堂上的諸位大臣們注意，到時說不準會發生什麽事。

可就在元興帝寵愛太子的同時, 還更加寵愛另一個孩子。

——那個廢太子的孩子。

剛出生便讓那位才驚絕豔的太子妃難産而死的孩子。

那個孩子還在襁褓當中的時候就已經配備了六個奶娘, 各種賞賜更是從來沒有斷過, 更是在起名時, 被元興帝賜名初。

據說元興帝一開始賜名的時候是拟定了元字，但被禦史丞相拼命阻攔, 這才沒有将這個字真的賜下去。

但他依舊選擇了初字，和元意思相近。

這次, 元興帝的态度相當強硬，朝臣們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了。

但是之後元興帝和前太子妃在傳聞中便變得暧昧起來，之後……

丞相的權利也在被一點點收回。

随着這件事的還有裴沐初被封忠寧王，每年的賞賜仿佛流水一般，湧入了忠寧王府，有些時候皇帝本人都舍不得用的東西，卻全給了忠寧王。

看上去聖眷正濃，但……

裴沐初現在可還沒有找老師呢。

元興帝當初是要給他找大儒當老師，但被丞相他們這些保皇黨給攔了下來。

……但那次真的沒有元興帝插手嗎？

而之後元興帝更加頻繁的賞賜着財物珍寶，裴沐初真正所需要的知識勢力卻一點都沒有交到對方手上。

總有各種各樣的臣子打斷元興帝的念頭。

難不成……

裴沐厲仔仔細細觀察着元興帝的神色，元興帝原本掩飾的極好的厭惡正好被裴沐厲看在眼中。

‘——原來如此！’

什麽寵愛，什麽合眼緣，全都是假的！他的好父皇就是在捧殺裴沐初，穩住邊關大元帥！

裴沐厲握緊了拳頭，面上還是八風不動，但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父皇的這個局從裴沐初剛剛出生恐怕就開始布置了。

稍稍平複下來，裴沐厲看向還在哄小孩的元興帝，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他倒不是同情裴沐初，但元興帝這般，硬生生将一個孩子養歪的心性，還是讓裴沐厲見識了他父皇的手腕。

雖然揭露出來不是多麽高明的手段，但高效才是真理。

‘帝王心術……真真好一堂課啊，父皇。’

裴沐厲的視線逐漸定格在了裴沐初身上。

那個蠢貨，現在還仗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寵愛，瘋狂叫嚣着。

多可悲啊。

裴沐厲覺得悲哀的轉移了視線，并沒有看見在他轉移視線之後，‘裴沐初’的視線反而落到了他的身上。

*

【宿主，剛剛裴沐厲好像發現了元興帝對你的寵愛是假的了。】

777說道。

【他居然才發現嗎？】顧有幸挑了挑眉毛，明明在原文當中，這位一直都是精明的樣子。

【原文當中他也是今年年底發現的，現在還提前了，主要元興帝做的太完美了，看上去寵愛超出了捧殺的範圍，而且宿主你這具身體人還小。】

777說到這頓了頓補充道。

【而且這文真正的男主還不在這呢，三皇子剛剛感染了風寒，還沒好呢。】

【怪不得，看來元興帝都當沒這個皇子了。】顧有幸理解的點了點頭。

可惜原文最後還是被這位給上位了。

【不過宿主，元興帝訓斥了這麽久，好像沒有一句話說到點子上，全都是在讓宿主你點頭認錯的意思。】

777分析了一通說道。

【因為他知道這樣會激怒‘裴沐初’，小孩子哪裏知道什麽叫隐忍呢？】

顧有幸搖搖頭說道。

【之前裴沐初還因為福寧公主裹腳的事情鬧過一回呢，最後還是進宮沒多久的福寧公主親自說話才讓裴沐初消停下去。】

777立刻不可思議道：【福寧公主那時候就被洗腦成功了？】

【那倒不是。】顧有幸搖搖頭解釋道。

【福寧公主進宮的時候，正好是打了敗仗，邊關幾萬人又被屠殺，邊城的女子全都被外敵當成戰利品蹂.躏。大元帥在那之前正好還被召回京城，元興帝登基四年正覺得翅膀硬了，能殺了大元帥，結果……

邊關直接大亂。

大元帥倒是想要打回去，要是碰上個強硬一點的皇帝還好，但元興帝又沒有這個能力，他慫了，便自然而然的不會去強硬的對抗外敵，而是将視線轉移到比自己更弱的弱者身上。

女子，男子，孩童，平民……他總需要從這裏找出一些背鍋的，不然不就成了他這個統治者的無能了嗎？這是這些統治者萬萬不能接受的。

而在這條線上，那些大臣和皇帝是一夥的，他們同樣也是幫着皇帝幹活的，同樣也是治國的，把國家治理成這副樣子，在史書上他們也會被添上一筆，熟讀史書的他們對于前朝那些奸臣有多麽害怕，現在他們便會有多麽努力将自己樹立成道德标杆。

——尤其這種事情是皇上帶頭在幹。】

顧有幸說着，視線看向了福寧公主的方向。

她正裹着小腳站在那裏，異常端莊。

【所以……福寧公主是皇帝樹立起來的政治标杆？為的就是讓大家的注意力從邊關，吃了敗仗，以及皇帝丢了面子上轉移注意力？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在那些外敵身上逞威風。”】

777恍然大悟的說道。

【還有一些政治原因，以及想要羞辱這具身體父親的意味吧，】顧有幸拖着下巴說道，【當初才華橫溢的太子，可是将他那些哥哥們壓得黯淡無光啊。】

【如果不是先帝那個老東西疑神疑鬼，大敵當前還廢太子，導致朝堂混亂，邊關也不至于在幾年後被人屠了城。】

顧有幸的感慨道。

777也忍不住說道：【就因為當初廢太子才華橫溢壓了他一頭，就先把人家兒子給捧成廢物，再将人家女兒裹了小腳，又拿女德女戒把人家訓成奴隸，這元興帝過于扭曲了吧。】

對此顧有幸倒是挺淡定：【王朝中末期的皇帝除了幾個奇葩以外，哪個沒有點精神疾病呢？他只不過是扭曲的更明顯一點。】

顧有幸頓了頓，面上表情不變，但是聲音卻帶上了一絲絲興奮。

【而這種皇帝在世界觀崩塌時，面上的表情也是最具娛樂效果的。】

*

元興帝突然感覺背後有股涼意，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但一扭頭卻發現沒有任何異常。

他扭頭回來，面前的小豆丁卻依舊倔的像頭驢，連看李禦史的眼睛都是斜着的。

“哼！我才不會給這個老匹夫道歉！他先污蔑我的！”

裴沐初超大聲的嚷嚷着，小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令人頭疼的熊孩子模樣。

元興帝看上去也是氣急了，一只手指着裴沐初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要不是裴慕厲已經知道真相，恐怕還真的發現不了元興帝的眼神是極為冷靜的。

其他幾個皇子這個時候倒是緊張起來，上前噓寒問暖的，就是還小演技沒到位，看上去便有些虛假。

只有在場的幾個太監和大臣們着急元興帝，但從這幾位的小動作來看，恐怕也是知情人之一。

不過究竟是真的知情，還是自己猜測出來的，裴沐厲就不得而知了。

能侍奉在皇上身邊的人，演技上，向來都是戲園子裏的名角。

裴沐厲冷眼看着面前的這個戲臺，當他看到裴沐初真的因為元興帝的難受而眼眶紅紅的時候，不由得在內心嗤笑一聲。

‘果然是小孩子，真的好騙啊。但現在恐怕只有裴沐初在擔心我那好父皇的安全吧。’

裴沐厲想道。

果然裴沐初面色軟化上前一步，正要服軟，李禦史卻先一步說道。

“陛下，臣妻女遭此橫禍失了清白，以後她們又如何自處啊！”

李禦史跪在地上涕淚橫流的說道，配合着他那歪掉的發冠，異常狼狽。

旁邊幾位大臣也都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樣子，有位大臣還裝模作樣的抹了抹眼淚。

李禦史今天就是受害者的身份，幾位皇子在看到李禦史的時候，都不由得心中生出了同情。

被人搶了妻女啊，這可是任何男人都難以接受的事情。

而小王爺卻不幹了，瞪着那雙貓眼炸了毛似的，對着李禦史大喊道：“老匹夫！你的嘴是吃了泔水嗎！李夫人和李小姐都好好的，怎麽就失了清白了！”

李禦史沒有回話，他只是用那種怨憤而又悲傷的眼神看着元興帝。

元興帝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好時機，只要将這口鍋扣到這個孽種身上……

可惜，這個目的過于明顯了，現在也不是時候，那個在孽種身邊的大元帥親兵就是來防着他們的。

“福寧，你先說說吧，李夫人和你李小姐是你負責招待的。”

元興帝随便點了下福寧公主問道。

這便是打算将這件事揭過去的意思了，

“是，陛下。”

福寧公主繃着一張小臉站了出來，對着李大人認真且一本正經的解釋着李夫人和李小姐并未失了清白，直接将李禦史尴尬的架在那裏，好在很快福寧公主便解救了李禦史于尴尬之中。

——雖然李禦史并不想要這樣的解救方式。

“……因此，李大人為何不退一步，向舍弟致歉？”

李禦史聽到此話猛然擡頭，甚至不顧禮儀顫抖着嘴唇用手指向身旁的福寧公主。

福寧公主這是瘋了嗎？

然而福寧公主沒有瘋，她條理清晰的說道：“‘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舍弟是聖上親封的忠寧王，他以禮相待李大人的妻女，是因為陛下的教導，同樣，李大人效忠聖上，向舍弟道歉也是為了避免陛下為難。”

福寧公主誠懇而認真的說道。

“此事，可入史冊之佳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