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第 25 章

第25章

李四方聽到外面的聲音才明白剛剛飛到他嘴裏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yue！！！！！”

他不由得發出了巨大的嘔吐聲。

但這聲巨大的嘔吐聲并沒有讓在場的圍觀群衆退縮, 實際上在聽到這聲嘔吐聲後，他們的眼睛迅速放光，仿佛看見了食物的鳥雀一般，叽叽喳喳地叫了起來。

當然話題只有一個, 李四方李清流吃泔水了！

所有人都沒有看見一道黑影從屋頂上消失, 還沉浸在興奮當中, 包括那個賣泔水的小販。

他頓時決定要将這幾桶泔水的價格提高點, 賣給周邊的村子, 這可是當朝禦史親口吃過的泔水啊！

可惜小販還沒有從人群中擠出去，就被李家的家丁給攔住了去路。

看着面前這三個人高馬大的家丁，小販只好老老實實地交出了那些泔水, 還挨了頓打。

如果不是周圍人看着，恐怕身上的錢袋都要被搜刮光。

小販也慶幸自己撿回一條命, 就是心疼他的那些泔水, 城外流民可就指着這個吃頓好的，就這樣被倒了。

想到這, 小販轉了轉眼睛，将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說給了城外的流民頭子聽。

李四方便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 在流民口中成為不知人間疾苦的狗官。

而自己千方百計護着的名聲自然有了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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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在的他暫時不知道。

李四方看着周圍聚集的人群趕緊将馬車窗子一關，讓家丁開道, 趕緊回到府上。

不過……

‘難不成這當真是天意？’李四方猶猶豫豫地想着。

趕緊派了家丁去忠寧王府的方向, 偷偷看看忠寧王身邊究竟有沒有少人。

然而家丁帶回來的消息卻讓李四方氣得胡子都歪了。

“奴才去的時候, 忠寧王剛剛聽到消息, 然後……”

“然後什麽？”李四方着急地問道。

家丁眼一閉心一橫說道。

“……然後忠寧王說，活該, 您回去還得掉茅坑呢。”

李四方當即被氣得差點從馬車上掉下去，嘴裏還在不停地說着：“無知小兒！無知小兒！”

怒氣上頭的他甚至沒有意識到, 他只有馬桶都沒有茅坑，他怎麽可能掉入茅坑。

好在回到家中的他意識到了這一點，當即覺得肯定是那小兒胡說八道的，用午膳的時候便喝了點酒。

一刻鐘後……

“——來人啊，老爺掉茅坑了啊！”

*

皇宮。

“——李四方真的吃了泔水還掉進茅坑了？！”X2

元興帝相當震驚，那所謂的吃泔水在他的認知當中，只是屬于小孩子因為生氣而放的狠話，而之後的掉茅坑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太子小時候還會罵那個孽種今天必定掉茅坑呢，但那個孽種別說掉茅坑了，他連茅坑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怎麽那個孽種之前随口一說就成真了呢？

元興帝很想将這件事情當作一個巧合，但……

李四方連續兩次巧合，一次巧合在大庭廣衆之下吃了泔水，另一次巧合掉進了茅廁。

李四方平時用的還是馬桶，李家唯一有茅廁的地方還是下人房，而李家母女離家，李四方還從來不管這等內宅之事，下人正好有點散漫，沒人跟着李四方，李四方中午又喝了點小酒……

——這巧合的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幫着那個孽種一樣。

元興帝打了個冷戰，随後放棄了這個想法。

如果真的是他的好弟弟死不瞑目上來幫他兒子的話，他應該是最先死的。

難不成……

“……還真是老天爺嗎？”

元興帝擡頭看了看皇宮的大梁，最終，沉默了。

“皇上，威武大元帥給忠寧王派了許多軍中的好手。”

太監總管看着元興帝喃喃，小聲地提醒了句。

元興帝卻搖了搖頭：“那些個好手全都沒有離開馬車周圍，都被監視着，除了元寶和福寧沒出現其他人都有人盯着呢，但……”

這兩件事怎麽可能是現在才年方六歲的忠寧王幹的呢？

難不成他會隐身，還是分身術？

馬車窗戶可沒關，那些監視的人也隐隐約約看見了影子，直到那個孽種回家，都沒有任何奇怪的情況。

“……派人監視着李四方，看看之後有沒有什麽變化，還有——”

元興帝說到這猶豫了下：“派去元寶身邊的人再多一些，不管什麽事情全都彙報上來。”

看着太監總管點頭稱是，元興帝也暗自在心中想着。

‘但願真是巧合。’

“——這肯定不是巧合！”

他在自己的房間當中轉來轉去，忠寧王說李四方吃泔水，李四方前腳剛出宮門，後腳就被小販硬塞了口泔水進去，忠寧王說李四方掉茅廁，李四方都沒有茅廁硬是跑到了下人房的茅廁掉了進去。

裴沐厲就算是個傻子都不相信這件事能是個巧合。

但派人打聽了一番之後，裴沐厲也有些傻眼。

忠寧王府的所有人都在監視之下，而現場的情況來看，看上去還真的像個巧合。

裴沐厲不愧是元興帝的孩子，他的思維方式也飄散到了老天爺身上，可忠寧王以前也這麽罵過人，甚至還罵過他，而他到現在也沒有事啊？

“殿下，或許這兩件事情真的是個巧合呢？”一旁裴沐厲的伴讀小心翼翼地說道。

裴沐厲咬了咬牙，現在确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件事情和裴沐初有關，可以裴沐厲對于裴沐初的了解，那個小魔星在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總有一種莫名的執着。

“……多派點人去忠寧王身邊。”

最終裴沐厲擺擺手說道。

他需要得知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意外。

萬一不是……

今天李四方只是吃了泔水，掉了茅廁，雖然看上去侮辱人了點，但至少沒傷着。

可日後萬一他要別人的命呢？

裴沐厲眼眸深沉地想着，将母後留給自己的勢力當中選了幾個人派了過去。

一個時辰後。

正在巡視忠寧王府的趙勇：……

怎麽監視的人又多了好幾個，最近狗皇帝上火？

*

福寧公主收到消息的時候，她才剛剛用過午膳，桌子上的菜都還沒撤下去。

她第一反應便是李禦史這也太過倒黴了，随後便想起之前在宮中元寶所說的話。

福寧公主的眼神不由得落到了一臉邀功的裴沐初身上。

“元寶，這事可否與你有關？”

福寧公主眼神凝重地問道。

裴沐初當即搖了搖頭說道：“怎麽可能嘛阿姐，趙叔他們要是能控制這個巧合的話，我早讓裴沐厲去吃大糞了！”

說這話的時候裴沐初的手還下意識地攥緊，一看就是對裴沐厲相當憤恨。

福寧公主皺了皺眉頭，一邊心想得找皇伯父要個老師，一邊點頭同意裴沐初的話。

确實，她弟弟要是有這能力早就滿街炫耀了。

福寧公主的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想法，裴沐初就一臉賊兮兮地湊上來。

“不過，這事雖然不是我幹的，但我昨天晚上就知道這件事了。”

福寧公主當即有了不好的預感，她緊皺眉頭問道：“你讓趙叔他們幹的？”

“那倒不是。”

裴沐初笑得貓眼變成月牙，湊到福寧公主的身邊小聲說道。

“是昨晚阿娘給我托夢的時候，順手把我天眼開了。”

裴沐初得意洋洋地說道，他正興致勃勃地打算告訴自家姐姐，自己究竟在看見預言之後有多麽聰明睿智，卻被一股力道給按回了原本的座位上。

“……也沒發燒啊？”

福寧公主用手背探了探自家弟弟的額頭，發現體溫正常。

但元寶怎麽突然開始說胡話了呢？

“……姐姐！我沒胡說！真的是娘親給我托夢了，我在夢裏見到她了，她長得好漂亮好溫柔，她眼皮上還有一顆痣，她還摸了我的臉！”

被姐姐說是說胡話的小王爺一下子不樂意了，他嚷嚷着說道。

好在他還知道仆從們沒走遠，并沒有嚷嚷得太大聲，但福寧公主卻下意識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噓。”

福寧公主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等皇家秘密最好還是別嚷嚷的誰都知道。

雖然福寧公主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家娘親的畫像只有她、皇伯父和皇祖母有，就連元寶都沒有見過多少回娘親。

——更別提知道娘親的眼皮上有顆痣了。

那是娘親閉眼的時候才能看見的，現在娘親留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畫像全都是睜着眼睛的。

不過當福寧公主看見新年大宴上那些新進宮的娘娘們和娘親或多或少地相似時，福寧公主隐隐約約知道了有哪裏不太對勁。

雖然她也不知道有哪裏不對勁，也沒人教她，但她就是感覺到不對勁。

“……所以姐姐我沒有撒謊，娘親就是天上的仙女，她給我托夢，還給我開了天眼，不然我怎麽知道那個老匹夫為什麽會吃泔水掉茅廁呢？我還能給你形容那個泔水究竟是怎麽落他嘴裏，以及他是怎麽掉茅坑裏的。”

小王爺賊兮兮的聲音，打斷了福寧公主的思路，她也沒有往那等可怕的方向想下去。

她将信将疑地喊了趙叔過來，打聽兩件事整個過程，而在侍衛們打聽的途中，裴沐初也手舞足蹈地形容了一遍那老匹夫吃泔水的全過程，并且差點大笑出聲。

“……好了，你先退下吧。”

福寧公主聽着侍衛口中的話跟元寶所說得一模一樣，沉默良久，才對着侍衛說道。

他身旁的宮女趕緊上前給了侍衛賞錢，負責打聽的劉栓子笑得見牙不見眼地從門口走開了。

“怎麽樣阿姐，現在終于相信我了吧。”

裴沐初擡着小下巴驕傲地說道。

“阿姐信了，元寶乖，咱們先別在這說這個。”

在皇宮中讨生活的福寧公主顯然比裴沐初有點經驗，她在詢問了一番趙叔之後，才來到了忠寧王府的花園當中。

花園裏有片湖，而湖中央的亭子也是最不容易被人監聽的地方。

福寧公主上了亭子後便屏退了下人，看着一臉懵懂的元寶極為認真地說道。

“元寶，開天眼的這件事還有幾個人知道？”

裴沐初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娘親跟我說了，我只能跟阿姐說這件事情，阿姐永遠不會害我的。”

裴沐初的大眼睛中全都是對福寧公主滿滿的信任。

“那就好，那就好。”福寧公主松了口氣，就算之前在皇伯父那裏露了點蹤跡，但僅僅只是一次，皇伯父應該不會注意的。

福寧公主強壓下去心中的不安說道。

“元寶，以後天眼不得亂用，此等為旁門左道，會亂了心性甚至極有可能折損壽數，元寶，你可明白？”

福寧公主倒并不是真的這樣認為，雖然也有這樣的原因在內，但更多的還是害怕元寶被當作什麽邪門歪道給燒了，雖然有皇伯父在，這種事情基本不會發生。

但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以及堂哥們也是不容小觑的。

‘裴沐初’乖乖地站在原地，看着福寧公主滿眼的擔憂，在腦海中對777說道。

【小七，看來我賭對了。】

【宿主運氣真的很不錯啊，三個馬甲的家庭都有站在宿主這邊的親人。】

777感慨地說道。

和其他宿主那等連親人都不能相信的天煞孤星開局比起來，宿主簡直是歐皇到了極點。

天知道多少宿主倒在了家庭這一關，導致任務無法完成。

‘三個馬甲？呵。’顧有幸想到其中一個馬甲開局的親人在心中搖了搖頭。

不過……

【确實，能遇見福寧公主這樣的親人，相當幸運。】

顧有幸瞧着面前的福寧公主，在福寧公主沒看到的角度，露出了欣賞的神色。

聰明，果斷，聽話，而且……

相當好掌控，這簡直是完美的人選。

顧有幸在腦海中點了點頭，面上嬉皮笑臉地對着福寧公主說道。

“阿姐，這可不是什麽邪門歪道，這是娘親給我們的呀，之前我也說了，娘親是天上的仙女，是來下凡歷劫的，不過下凡歷劫也讓娘親元氣大傷法力低微，這才只能通過入夢的方式給我開天眼。”

“天眼只是看見事情發生，前因後果都不知道，娘親疼我怎麽可能讓我有危險嘛……”

言下之意他肯定會用‘天眼’的。

但顧有幸狡猾地将這層意思藏進了更重要的事情中。

果然福寧公主聽到‘娘親元氣大傷法力低微。’時，下意識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之後‘裴沐初’的話更是讓她心頭一痛。

【小七，我不存在的良心開始痛起來了，欺負小女孩什麽的，太無恥了。】

顧有幸一邊在心裏和777說着，一邊毫不手軟地說道。

“……娘親昨天晚上其實和我說了好多哦，還說我們要是能給她建一座廟宇供奉，給娘親找些真正信仰她的人，她的法力很快就能恢複哦，還有啊……”

‘裴沐初’掰着手指頭說着，偶爾還停頓一下，似乎是在回憶昨天晚上娘親究竟和他說了些什麽。

随着‘裴沐初’的聲音，福寧公主捏着帕子的力氣越來越大，終于……

“呲啦——”

福寧公主硬生生地撕破了一個帕子，看呆了被打斷話語的‘裴沐初’

“……那，娘親為何不托夢和我說呢？”

福寧公主難得顫抖着聲線說道。

“因為阿姐身上有龍氣啊，而且阿姐10歲了，陽氣足，娘親怕傷着你。我還沒滿七歲，娘親現在法力低微入夢，自然也要找最不消耗法力的方式。”

‘裴沐初’天真地說道。

福寧公主頓時眼眶紅了。

她裹着小腳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兒，仿佛一個可憐的小木偶一般，看着手上的玉镯。

那是娘親留給她的遺物。

她喃喃出聲。

“……可，我不怕的啊，娘親，元福不怕的。”

*

顧有幸最見不得這種場面，如果是成年人，顧有幸倒是還能狠的下心讓福寧公主跟随他規劃好的路線走下去，但是現在福寧公主只是一個10歲的女孩。

就算在其他基地做任務，幾乎弄死整個基地的人時，顧有幸也基本上沒對小孩下手。

……自己跑出去被人亂槍打死了除外。

好在，之前寫的計劃書當中也有應付福寧公主這種情況的出現，只不過寫下那句話的時候是希望福寧公主能配合他。

“阿姐，”‘裴沐初’扯了扯福寧公主的衣角小聲地說道，“娘親其實跟我提到阿姐你了。”

“娘親說，自己法力現在過于低微強行進入阿姐的夢境，容易傷到阿姐，但她看見阿姐你長大了，娘親很高興的。”

福寧公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淚，這才回憶起之前裴沐初說了什麽。

“娘親讓你建造廟宇？”

福寧公主的眉頭緊緊皺起，她現在突然開始懷疑起那個娘親究竟是真正的娘親還是邪神了。

也不怪福寧公主的反應過激，前年元興帝剛剛砍了一批自稱白蓮教的邪教。

而這白蓮教在所有人的形容下，簡直如青面獠牙的怪物一般恐怖。

這些邪教殺人取樂侵占錢財并且淫人妻女已經是最輕微的罪行，他們甚至還會找上一些宗族，并且用邪術迷惑那些宗族的領頭人，将那個宗族變成一個淫窟。

他們甚至會專門找有貞節牌坊的貞潔烈婦取樂。

而那些美人燈，美人紙之類的，用活人取樂的事情也只是他們玩剩下的。

他們，甚至用孩童取樂。

而在邪術的迷惑下那些父母真的以為孩子去往了極樂世界，直到官府将白蓮教的那些人通通抓住，千刀萬剮都沒有什麽神明過來救所謂的神官，這些父母才意識到真相。

——那天的法場外，許許多多惡狠狠吞吃着白蓮教教主血肉的父母哭出來的眼淚打濕了整片刑場。

“不是白蓮教的那種廟宇啦，阿姐你跟我講過的，趙叔也反反複複跟我提過了許多遍，我才不會上當呢。”

‘裴沐初’笑嘻嘻地說道。

“娘親和我說了，她所需要的那些信徒是從內心發自真心地信仰她，或者感激她的，娘親不吃香火的，香火對娘親來說并沒有多少作用呢。”

福寧公主極為認真地記下了娘親所說的話。

包括寺廟只允許女子進入，就連元寶都只能在寺廟外，但是可以在寺廟外建造院落，允許那些人以極為低廉的價格租賃那些院落。

‘裴沐初’說完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

“……差點忘了，阿姐，娘親還和我說了一件事。”

‘裴沐初’抿緊了嘴唇，向福寧公主說道。

“娘親說，她看見阿姐你裹腳了。”

*

福寧公主呆呆地坐在床邊，回憶起腦海中剛剛元寶所說的話。

‘娘親說了，阿姐，你裹腳的時候娘親就在天上看着，她哭得眼淚都快幹了，卻根本碰不到阿姐你。’

‘娘親說了，天上的仙女沒有裹腳的，誰敢讓她們裹腳她們會直接把人殺了。’

‘娘親說了，等她恢複了法力從天上下來接我們，她會治好你，在這之前姐姐不要害怕，你可以去邊關先放腳，或者在京城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要着急，言語可殺人，娘親希望姐姐平平安安的。’

這三句話一直在福寧公主的腦海中到處盤旋，潮水般的情緒令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原來如此，原來裹腳那天的大雨……”

是娘親在哭啊。

那天她記得太後身邊嬷嬷猙獰的臉，也記得自己的腳被硬生生折斷時的痛苦，她也記得之後的每天被嬷嬷用碎瓷片劃爛腳掌後，擠出的膿水。

膿水擠出來一點，她的腳便小一分。

嬷嬷和太後的臉也從一開始的猙獰，變成了慈眉善目。皇伯父也開始誇贊她，她得到了賞賜，不用靠弟弟接濟，她終于有了自己的私産。

一切都是因為那雙小腳。

她也從一開始的哭天喊地，到最後的麻木不仁，甚至積極裹腳。

嬷嬷說這是為了嫁個好人家，成為公主們的表率，福寧公主不管怎麽想，以她的認知，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對的。

裹小腳，這是她這個失去了父母的孤女想要在京城立足，必須付出的代價。

可現在……

她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她終于可以不用忍着疼痛走路了！

她的娘親會把她接去仙界！

這般想着，福寧公主的眼中露出了狂熱的光芒，随後又哭上了一場，好一陣才平複下來情緒，開始思考起娘親說的話。

娘親說她可以先去邊關放腳，早點結束痛苦，再等待娘親下來接他們，但福寧公主卻并不想去邊關。

第一，元寶還在這，即使皇伯父多麽疼元寶，但他拗不過那些大臣，元寶要是沒她護着還是會吃苦！

第二，她是公主，是敏端太子的女兒，是當年京城第一才女的女兒！

她裹腳是因為她已經沒有了依仗，依附着太後而活的她，必須提高自己在婚姻市場的身價，才能不被人踩進泥地裏。

可現在她不是沒有依仗的普通公主了。

她的娘親是仙女，現在正在天上看着他們，她有了依仗了，雖然這個依仗看上去那麽微弱。

但終究還是有的。

……只要建造好了廟宇，給阿娘提供好信仰，她就能見到阿娘了！

福寧公主原本端莊的眼神頭一回變得如此兇狠。

那些什麽流言蜚語，還能有阿娘重要？

娘親害怕她因為那些流言蜚語受到傷害，那麽她去給阿娘造的廟宇住着，不被京城的人看見，他們還能闖進廟宇看她有沒有裹腳嗎？

至于嫁人？

有娘親在，一個神女的女兒，就算不裹腳就算她七老八十了，也會大把大把的人求娶！

福寧公主想着，原本壓抑的神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但她随即意識到一件事情。

——娘親沒有讓元寶把他的能力告訴皇伯父，是不是代表皇伯父不能信任呢？

而皇伯父宮中幾位和娘親很相似的娘娘，又是怎麽回事呢？

福寧公主帶着種種疑惑，第二天便帶上裴沐初坐上馬車前往京城外，正好裴沐初有個閑置的園子，還是皇伯父給的，神廟完全可以建在那裏。

先斬後奏，到時候廟都建好了，娘親的神像都供奉上去了，她就不相信皇伯父能拒絕他們這對孝子孝女的請求。

——實在不行，讓弟弟到皇伯父面前去撒潑打滾！

福寧公主想着，轉頭看向自家弟弟像個小松鼠一樣啃着煎餅果子，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

顧有幸平靜地啃着煎餅。

一邊頂着這樣的目光，一邊聽着腦海中的尖叫。

【宿！主！信仰之力和這個世界的底層法則不兼容，到時候穿幫了怎麽辦！】

顧有幸若無其事地揉了揉耳朵，接着啃着煎餅說道。

【你都說底層法則不兼容了，那麽信仰之力究竟是什麽樣，還不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