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王楚容眉頭微微一蹙,手也頓在空中,池中魚兒來回打轉也不見食物丢下來,慢慢散了。

“那...表兄作何反應?”

香庭掩口竊笑,“這種事,只要是個男人,就接受不了吧,少君侯已經出門去迎了,女公子,咱們要去湊湊熱鬧麽?”

“還是不去了。”王楚容搖頭,“若是看到表兄在乎她,氣到發瘋,我更會覺得自己是個笑話了。”

“女公子此言差矣,少君侯生氣是一定的,他位高權重至此,定是不允許別人冒犯分毫。他的東西,就算他再不喜歡,有人膽敢觊觎,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也不去了,以後你也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了。”王楚容将手中的魚食撒盡,看着魚兒們歡脫争食,又道:“阿母可有回信?”

“還沒,算日子,恐怕還得幾天。”

“那就再等等吧。”

遠處陽光透過雲層灑下金線,近處卻烏雲積壓,眼看就要落下雨來。

向賢在府門外來回踱步,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忙回頭迎上去,卻見到時彧領着侍從,從門裏邁了出來。

“樂...時夫人呢?”

時彧瞧着向賢眼生,狐疑道:“閣下是...?”

“我們公子是淄陽侯世子。”淩波傲然道。

流光聞言,抱臂在時彧身後呲了呲牙,也學着腔調道:“我們少主公是當今司馬大人。”

時彧盯了向賢良久,“原來是向老君侯的獨孫,不知世子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向賢向秉初,見過司馬大人。”向賢虛行了個禮,旋即急道:“我是來找時夫人的,聽說她今日在宮裏落了水,不知有無大礙。”

時彧眉頭皺緊,道:“多謝世子挂懷,她沒事。”

“那我,我能見見她麽?”向賢急紅了眼,強壓着心緒,努力平聲道,“大人不要誤會,我與夫人,乃是幼時舊識...”

“我沒興趣聽你的故事,向世子。”時彧冷冷打斷,“不想讓我誤會,世子就不該走這一趟!”

說罷轉身便要進門。

向賢橫跨一步擋在他面前。

時彧挑眉,“世子這是何意?”

“你,你不喜歡她的,對吧?”

向賢聲音微微顫抖,擡眸對上時彧的眼眸,“不然你也不會,把她一個人丢在這裏這麽多年。”

時彧眯眼,“這是我的家務事,與你無關,還請世子自重!”

向賢挑釁似的,又上前一步,“她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娘,她聰慧堅韌,善良無畏,她應該被愛、被呵護,而不是被丢在一旁不聞不問!你若對她無意,不如放了她,不要誤她一生的幸福。”

時彧嗤笑,“一生的幸福,就憑你?”

向賢瞬間被激怒,漲紅了臉吼道:“至少我是真心喜歡她的!”

“在這個世道,真心值幾個錢?”時彧比向賢高一點,他微微俯首,眼裏閃過一絲不屑,“你的真心,能保她在皇後一同落水的情況下,全身而退麽?”

向賢一怔。

“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能力護好她,再來談真心不遲。”

時彧将手按在向賢胸膛上,一把将人推開,徑直進了門。

大門重新關好,向賢暗暗捏緊拳頭,不甘心地喊道:“我不會放棄的!”

時彧回到主屋裏坐下,楊太仆夫婦兩個正在茶案前低頭交談。

楊太仆顯然很激動,拉着夫人起身,撩袍一跪,“今日多虧了大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下官日後定全力以赴,唯大人馬首是瞻!”

“你們先起來說話。”時彧瞥了瞥正在抹淚的楊夫人,“兩位要謝,便謝我夫人吧,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也從未授意于她。”

楊太仆攙扶夫人起身,重新坐下來,楊夫人含淚擡頭,“夫人她,可還好嗎?她落了水,想必受了驚吓,若大人允準,我想留在府上伺候夫人幾日。”

“我雖沒權利替她拒絕,可想來依着她的性子,也不會同意的。”

“原本在見到夫人之前,下官還想着,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公子,才配得上大人呢。”楊太仆嘆道:“今日得見,才知大人與夫人乃是檀郎謝女,天造地設的一雙人啊。”

時彧一怔,笑笑沒說話。

“那,我也沒什麽好報答的,我有位叔妹,繡工了得,平日裏做的衣裳還蠻受歡迎,改日叫她到府上來,給夫人做件衣裳吧。” 楊夫人言辭懇切道,“大人可不要再拒絕了,不然我心難安啊。”

楊太仆附和道:“對對對,下官這個妹妹手巧得很。”

“好吧。”

時彧頓了頓,又問道,“我們走之後,皇後可還說什麽了?”

楊夫人輕搖頭,“廷尉大人作勢要将我們都帶走,皇後自知理虧,自是百般阻撓,最後只得不了了之。”

“大人,皇後絕非善類,您和夫人都要小心才是啊。”楊太仆提醒道。

時彧若有所思點點頭,“我心裏有數。”

*

另一邊,昭然正為她擦頭發,噘嘴道:“這池子裏的水是多髒啊,夫人頭皮上都是泥,洗了好久才洗幹淨,這皇後也真...”

“昭然!”秦睿喝止。

“本來就是麽!把我們夫人弄成這個樣子...難道在自己府上,也說不得了?”

秦睿朝門外一揚下巴,“自己府上,也不都是自己人。”

昭然稍一思索,蹲下身子,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夫人,您也将皇後拉下了水,真的不要緊嗎?我可是聽說,咱們這位皇後心狠手辣,之前有宮人,說她頭飾搭配得不好看,都被她拔了舌頭呢!”

樂知許只覺得舌根一麻,驚道:“真的?”

“那陣子長安城都傳遍了,還有五陵邑的茶樓裏,說得也都是這個事兒,後來國丈派人守了幾處,遇到再提起的人就抓走下獄,這才慢慢壓了下去。”

樂知許心中駭然,自己穿的到底是個什麽倒黴朝代?

一個看着就腎虛,猥瑣變态皇帝,再加上一個蠻橫無理,草菅人命的皇後,背後還有個不辨是非的國丈,這日子還真是有盼頭。

看來,得多攢些金子才行了。

昭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嬉笑道:“夫人,您有沒有覺得,少君侯對您很特別啊?”

“嗯?有嗎?”

樂知許想起他橫抱起自己的情景。

想不到他看着不壯,力氣還挺大的,竟然抱着她走了那麽遠的路。

還有那句:“但是現在,我要帶她走。”簡直man到極致,男友力爆棚。

昭然看着樂知許越揚越高的嘴角,忍不住掩口笑出聲。

“夫人。”門外響起威信清脆的聲音,“少君侯請您過去一起用膳。”

“好,我這就來。”

時彧正在食案邊沉思,忽然聞得腳步聲臨近,一擡頭,見樂知許款款而來,她身着月藍色深衣,脖頸白皙修長,面上略施粉黛,眉目流轉間,媚态盡顯。

“讓少君侯久等了。”

“無妨,坐。”時彧指着她面前的湯盅,“把這碗姜湯喝了。”

昭然聞言,暗暗戳了戳秦睿,兩人相視而笑。

“少君侯費心了。”

時彧揚首道:“我和少夫人有話要說,你們先下去吧。”

樂知許茫然看着幾人退了出去,“怎麽了?”

“方才楊太仆跟夫人來過了,想跟你道謝。”

“哎,幹嘛這麽客氣。”她不好意思擺擺手,“任誰都會這麽做的。”

“不,在場那麽多人,只有你,出手救了她。”

這句話似乎引起她頗多感慨,她自嘲似的笑了笑,道:“大概是我還沒有領會到,在這個時代能夠平安生存下去的要領吧。”

她舀了口姜湯,吹了幾口,辛辣入喉,周身都跟着暖了起來,“說起來,我該慶幸,我的夫君是你,若換了別人,我可能要為我的魯莽付出代價了。”

時彧勾了勾嘴角,“怎麽?後怕了?”

“怕,當然怕。”她點點頭,“要想名留青史,可不能就這麽冤死了。”

貪生怕死。

這沉甸甸的四個字,曾壓倒很多人。

就好像無論面對多麽大的恐懼,人們都該昂首向前,但凡有一絲退縮,都會被人罵是懦夫,即便已經怕到無法控制地瑟瑟發抖,也該嘴硬到最後一刻。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麽理直氣壯地承認自己貪生怕死。

“我知道,你把人都遣走,是想說和離的事嘛。”樂知許沒心沒肺地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賴着不走的,多謝你這麽多年來的照顧。”

時彧眉心一跳,無端想起向賢的話來,“你是在諷刺我麽?”

她一本正經搖頭,“當然不是,在時家的庇佑下,樂氏一族得以在亂世中存活,這麽多年來,你還定期叫人送錢來,讓我衣食無憂,我是真心的感謝你,希望你以後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她的話,竟然跟那個姓向的小子,如出一轍。

時彧只覺得胸口憋悶,沒來由地煩躁起來。

“都說到這了,怎麽也得喝一杯才行啊。”樂知許在食案上找酒盞,“啊,在這。”

時彧一把将酒盞按住。

她不明所以擡頭去看他。

“初見那天晚上的事,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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