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入了八月,早晚就涼起來了。
說起來,自從那日起,樂知許已經有好幾日沒見到時彧了,每天起床,看着書案前整齊未動的被褥,她都開始懷疑,他是否真的回來過。
也不知道是公務真的繁忙,還是在刻意避着她。
哼!有什麽了不起的,她才沒那個閑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哪有賺錢重要?
“夫人,夫人。”秦睿柔聲喚着。
“嗯?”樂知許回過神來,“怎麽了?”
“晚膳已經備下了。”
“好,咱們這就過去。”
來到偏堂,才發現衆人已經落座了,時彧端坐在正位,偏頭正與任氏說着什麽,王楚容的位子空着,對面伍氏看上去心情不錯。
樂知許朝伍氏微微颔首行禮,伍氏和藹招呼她坐下。
“你公務纏身,我若非讓你陪着四處轉,又要被人說做不明事理。”任氏轉頭瞟了樂知許一眼,又面無表情轉回去,繼續道:“來之前,你舅父放心不下,曾特意囑咐,要我一定要去看看女叔,所以京兆這一趟,我怎麽都是要走的,何來麻煩之說?雲起你有什麽話,或者要帶給你阿母的東西沒有?”
時彧稍一思索,道:“前些日子我新得了兩張雪狼皮,一張給舅父,一張就勞煩您帶給阿母,轉告她,等忙完這陣,我就回去看她。”
“好。”任氏頓了頓,又道,“容兒她,最近身子不太舒服,便讓她再多留幾日,等我從京兆回來,再接上她一同回青州。”
時彧點頭“嗯”了一聲。
“明兒一早我便啓程,你公務忙,不必相送,我還要回去,簡單收拾一下,晚膳就回屋去用了。”
“舅母慢走。”
三人一起目送任氏離去,樂知許隐隐感覺,時彧的目光轉落在自己身上,故意扭頭轉向伍氏,把後腦勺留給他。
“三叔母,您這幾日出門,有沒有去長安城看一看呀?”
伍氏笑着搖搖頭,“我就在宿陵邑裏,随便轉轉罷了。”
“您什麽時候想去,我陪您好好逛逛。”樂知許又道。
“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必顧念我這老婆子。”伍氏扭頭看了看一旁立着的秦睿等人,道,“屏退左右,我有些私密話要問你們倆。”
待身邊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伍氏這才緩緩開口道:“我這次來,可是跟姒婦立了軍令狀的,所以我接下來的問話,你們兩個盡管把我當做醫工,而不是族裏的長輩。”
樂知許聽得一頭霧水,轉頭看向時彧,他顯然也是沒聽懂。
伍氏頓了頓,問道:“你們一個月同房幾次?”
“咳咳咳。”樂知許沒防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時彧則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蝦,衣領以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成了酡紅色。
三叔母誠不欺我,果然是很私密。
樂知許自認為是挺open的一個人,雖然自從進了娛樂圈,就十幾年如一日的趕行程,壓根沒時間談戀愛,但演了那麽多個角色,多少也有點心得。
男人和女人,不就那麽點事麽。
心理,生理,總要有一趴在同一個頻率,她在這兩部分都可以主動,沒什麽好羞恥的。
可這個事,一旦拿出來要跟第三個人講,即便對方是醫生,也總是難以啓齒的。
想不到還未經人事的她,竟然淪落到要看不孕不育醫生的地步。
“呃...”
“七、七八次?”時彧硬着頭皮答道。
伍氏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輕輕點了點頭,又道:“其實這些事,本可以不用直接問你們的,可我去問了下人們,你們夜裏從沒有傳水的時候...”
啥?
不光是第三個人,還有第四五六七個人...
樂知許只覺得血都湧到腦子裏,沸騰得快要炸開了。
時彧也是坐立不安,含糊道:“那個...浴房裏事先會準備些水...”
“如今已是秋日,夜裏寒涼,再用冷水,會傷了身子。”伍氏認真道,“你們兩人都是,對下人也太放任了些...”
“是,三叔母教訓得是。”她忙應下,只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這頓飯,倒是很好地貫徹了“食不語”的原則,兩人悶着頭一口氣吃完,火速回了房。
可他們兩個人忘了,尴尬的根源,壓根不在三叔母身上。
她此時正在浴房沐浴。
浴房與主屋相連,雖然主仆幾人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隐約有水聲傳出來。
時彧手裏捧着書卷,像模像樣盯着其中兩行文字良久,甚至逐字逐句讀了好幾遍,卻始終不得其意,被那水聲撩撥得,心底也起了漣漪。
他很少有這樣無法專心的時候。
這陌生的感覺讓他惱火,反正也看不進去,索性把書卷丢在案上,他晃晃頭,試圖把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中剔除出去。
可越是這樣,三叔母的話越是萦繞在耳畔。
“同房”“傳水”一個個敏感的字眼,讓他在這涼爽秋夜裏,口幹難耐,渾身燥熱。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飲盡,莫名又想起那天早上。
她逆着光,晨曦就在她身後,把她的發絲都鍍成金色,她剛起床,一副慵懶姿态,可卻說不出的迷人,她的手就放在自己胸前,單薄的衣裳難掩傲人身材。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那雙朱唇上,不禁回味起,初見那天靈巧濕熱的舌尖...
若不是勉強找回一絲理智,落荒而逃,他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嘩”地一聲,似是美人出水,打斷他心中臆念。
他像被抓包一樣,忙起身将燈吹滅,轉身和衣而卧。
沐浴之時,樂知許還在琢磨着,如何化解尴尬局面,想了半天才想到一個話題。
那就是所謂的“傳水”之事,反正每日他也要工作到深夜,不如順便把這尴尬的戲給做足。
她打定了主意,由昭然秦睿伺候着,穿好衣裳,甚至已經準備好了雲淡風輕的表情,誰知一進門,竟一片漆黑。
“這,這就歇下了?”昭然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嘴。
自打夫人住進主屋裏來,就沒見過少君侯早睡,這書案旁的燈,一點就是大半宿,不到三更天根本不滅。
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嘛?
秦睿“噓”了一聲,兩人輕輕退了出去。
眼睛好半天才适應黑暗,借着月光瞄了幾下,他側身卧着,面朝裏,看不見臉,即使是躺着,脊背也是挺得筆直,沒有半絲放松的樣子,寬厚的肩膀随呼吸微微起伏。
樂知許不禁腹诽:外衣都沒脫,就這麽睡着了?
也許是真的累了吧。
主屋的門并不密實,她站了一會兒,只覺得腳下涼風不斷。
之前竟然從沒發覺,若他要是再發燒,遭殃的還不是她?
想到這,她蹑手蹑腳抱起一旁的被子,把地上卧着的人兒,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嚴實實,這才滿意回到內寝的床上去。
*
給向昭君做的這件衣裳,并沒有過多的刺繡,楊媛又日夜趕工,終于在仲秋節前幾日,趕制完成了。
向昭君得了消息,一早便迫不及待地趕來試衣裳。
這是一件并藍色的三繞長繪錦綢曲裾深衣,将皮膚趁得雪白;深衣通身緊窄,包裹出身體曲線;袖口和裙裾上用鎖繡法繡出流雲,灑脫飄逸。
因向昭君的身材不算高挑,所以裙裾微長及地,從視覺上将人拉長。
向昭君攤開雙手,左右轉着,臉上難掩欣喜之色,問道:“怎麽樣,好看嗎?”
衆人狂點頭。
楊媛嘆道:“是真的好看,尤其知許阿姊微微調整的部分,如今看來,都是點睛之筆,讓整件衣裳更适合昭君阿姊,真的好厲害。”
樂知許搖頭,“是你的手巧!”
“不用謙虛啦,你們都很棒!他過幾日便會來宿陵邑,陪我過仲秋。”向昭君摩挲着袖口,面色緋紅道,“到時我便穿這件去。”
樂知許大笑,“阿姊你提前過來,我再幫你化一個漂漂亮亮,完美無瑕的妝容,怎麽樣?”
“那可說好了啊,不許反悔。”
姑娘們嬉笑作一團。
“對了,你們不是要開店嗎?鋪子找得怎麽樣了?”向昭君問道。
樂知許撇撇嘴,“豐禾街的鋪子,位置好點的,租金都太貴了,還沒遇到合适的。”
“你夫君是大司馬哎,當初宿陵邑還是他提議要建的,據說豐禾街他有很多鋪子來着,你朝他要一個不就得了?”
協議和離的事,也不是能随便拿出來說的,她只得搪塞道:“這是我和楊媛的鋪子,才不要靠他...”
向昭君靈光一現,歪頭問道:“所以說,你們錢不夠?”
樂知許點頭,“嗯,鋪子租金都是年付,我的錢湊一湊,倒是勉強夠,可這樣一來,便沒錢去買布料絲線了。”
楊媛也局促,“我,我手頭也沒有多少錢。”
“我有啊。”向昭君咧嘴笑,“我覺得有你們兩個,一定能賺錢,算我一個好不好?我們三個合作,我可以出錢租鋪子。”
樂知許與楊媛驚喜對視。
“真的?”兩人異口同聲。
“自然是真的!”向昭君拍了拍胸脯,“鋪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樂知許和楊媛沖過去,三人抱在一起邊跳邊笑。
“太好了!”樂知許樂不可支,“昭君阿姊,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大掌櫃!賺了錢,你分大頭!”
向昭君笑,“我可什麽都不會,只能出點錢了。”
楊媛抿嘴,“這麽好的日子,得好好慶祝才行啊!”
“走啊,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