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雜亂無章

第11章 雜亂無章

他們坐在一個不受打擾的位置上漫無目的地聊着天,歲月靜好到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這會兒天色還不算太晚,客人也不是很多,所以付老師即便是忘記了戴口罩,也不用擔心“照相機風暴”。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不用提心吊膽的,緊繃的弦突然松懈,倒覺得更累了。”付聞儲把切好的牛排推到了黎鹿的面前,開始切下一份。

黎鹿說了聲謝謝,然後苦笑着:“我小的時候一直在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十五歲時被姑姑送去歐洲念書後我的生活才漸漸平靜下來,但那些令我窒息的事情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只能試圖用高強度的練琴來麻痹自己,好不容易大腦消停了下來,我回到自己的家鄉,可它似乎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待見我。”

付聞儲空出一只手掐了掐他的臉:“別那麽消極,小學課本上還學過呢——不經歷風雨怎麽見彩虹?記不住數學的‘平面直角坐标系’總不會記不住語文的‘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吧?”

黎鹿向付老師投去了不怎麽誠實的目光:“……哇哦~你真厲害。我知道‘Q=cm△t’還有‘加熱高錳酸鉀生成錳酸鉀、水和氧氣’。而我現在是‘巴山楚水凄涼地’中的‘凄涼地’。”

嗯……莫名其妙的押韻。

電影學院畢業的高材生付老師:“嗯,好了我知道了,你除了數學一點都不行和物化基本都不會,其餘的什麽都行。”

黎鹿舉手道,充滿求知欲的眼神中是清澈的愚蠢,簡稱人畜無害:“我還知道‘歐姆定律’!”

臉上那自信的小表情貌似在說:我真厲害,快誇我!

付聞儲強忍着想要給可愛的他拍張照的沖動笑着看了他一眼問道:“那你知道怎麽用嗎?”

黎鹿的興致瞬間被澆滅,貓耳朵都耷拉了下來:“……我會再學的。”

不錯,這種精神值得表揚。

付聞儲撲哧一聲笑了:“我會,有機會我教你,我理科還不錯,除了生物稍微有點遜色。”

黎鹿那雙漂亮的小鹿眼馬上都快要成星星玩了。崇拜地看着正在開車的帥氣先生。

付聞儲想着還能怎麽逗他開心,他覺得黎鹿其實挺好哄的,不哭不鬧不做作,一副溫柔賢惠人妻模樣…額……可以這麽形容吧?總而言之,很可愛。

“我沒上大學之前也認識一個學音樂的Omega,彈鋼琴的,氣質很好長得也特別漂亮,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叫安森羽,現在在法國國立師範大學當老師。”

黎鹿鼓着腮幫子想了想,然後搖搖頭:“名字很熟悉,但是不認識,好像……聽我的老師說起過。”

“還有,我覺得我長得也挺漂亮……”他低着頭用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牛排,把人家戳得千瘡百孔得,自言自語地嘀咕着。

付聞儲沒聽清楚他嘀咕了什麽:“你說什麽?”

黎鹿稍微提高了些音量重複了一下那句話:“我說我覺得我長得也挺漂亮的……應該吧?雖然的确算不上是什麽大美人,但我認為我的低子還不錯。”

那一刻,付聞儲又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要融化了——不是,他怎麽可以這麽可愛?他知不知道自己很可愛?

像傍晚的海風吹過海岸線那樣溫柔又惬意。

除了可愛,付老師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來形容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Omega,他現在可以深度理解了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喜歡黎鹿了,他的才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的真誠和可愛着實打動人,令人心動。

他僅僅才認識他兩天零幾個小時而已,而黎鹿卻讓他心動了好幾次。

這難道就是藝術家特有的“天賦”嗎?

“你本來就是大美人,當然漂亮啊。你見過寒冬裏冰雪下的玫瑰花嗎?堅韌地盛放着,不是處于花期卻比處于花期得更美更可愛。”

黎鹿被他誇得臉紅了,他轉過臉去不再看他,付聞儲這次卻臉不紅心不跳的,果然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你也好看。”黎鹿小聲地說,生怕被聽見似的。

但真誠的誇獎怎麽可能會被放過呢?付聞儲捕捉到了這微弱的聲音:“啊…謝謝。”

“我去那張餐巾紙,稍等。”付聞儲從作為上站了起來。

紙盒裏的紙巾沒有了。

“好。”

就在他去拿東西的功夫,那該死的擾人清靜的手機鈴聲又想了,黎鹿後悔沒有開啓飛行模式。

是一串陌生的號碼,黎鹿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通了。

一分鐘後,付聞儲回來了,黎鹿卻冷汗直流,連付聞儲回來了都沒注意到。

“黎老師,黎老師?黎鹿?你還好麽?”

“啊?嗯…你回來了。”

付聞儲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

“怎麽了?”付聞儲遞給了他一張紙巾。

黎鹿的嘴角有姜餅的殘渣。

說實在的,他一點都不想打擾付聞儲的心情,但是這個跟他們倆都有關系。

“公司……給我來電話了,就在剛才。”

付聞儲疊紙的手頓了頓,然後擡起了頭:“可以把那個號碼給我看一下嗎?”

黎鹿點點頭,把剛才的通話記錄翻了出來拿給了付聞儲看,付聞儲默讀了一遍那串數字,思考了幾秒後把手機還給了黎鹿。

黎鹿把手機收了起來喝了一口咖啡:“明天上午九點,他們會派人來接我去威奧大廈。

威奧大廈,世紀聯合公司在這裏的分部辦公點,規模堪比帝國大廈。

“謹慎些吧,阿笙和宋法醫應該也會去。”付聞儲說。

上午的時候,林笙和宋郁禾在索菲小姐的陪同下去了薇拉家裏搜查了一遍,并無發現異常,她的冰箱上還貼了一張标簽,提醒自己晚上回家後把紅酒放進冰箱。之後他們又查了薇拉的電腦和手機,裏面有她平時的照片和演出的視頻、美食記錄和聊天記錄,從中可以看出她人際關系良好,沒有和別人有過沖突,只有一點比較可疑——林笙翻遍了她的手機和電腦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她父母的信息

或者這樣說也成立——薇拉壓根兒就沒有家人的聯系方式。

薇拉最親密、最好的閨蜜告訴林笙:她和薇拉認識十幾年了,也從來沒有聽過薇拉提及過她的家人。

既然索菲沒有聽過她說過,那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

“她談過戀愛嗎?”林笙問。

索菲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沒有,她說她恐婚,說什麽…自己社恐,接受不了跟一個陌生人睡一張床。”

林笙:“……好吧。那你知不知道有誰暗戀過她?或者她暗戀過誰?”

索菲紅着眼眶吸了吸鼻子,舉手道:“林老師請問她喜歡我的錢算不算暗戀我?上次陪她過生日的時候她喝醉了,說想要我一夜暴富然後養她到老,她還說她暗戀我的錢。”

聲音也帶着鼻音。

林笙有點語塞:“她很缺錢嗎?”

索菲搖頭:“不,她不好色也不好財,她只是單純的想訛我讓我養她,僅此而已。”

說着說,索菲就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她今天的聲音都是沙啞的,自從知道閨蜜遇害之後,索菲一想到她就哭。

林笙貼心地從口袋裏拿了一張紙巾給她:“謝謝你的配合索菲小姐。”

那麽這樣的話仇殺可以先排除仇殺和情殺了。

林笙在記錄板上記下了一筆。

中午的時候,林笙和宋郁禾跟黎鹿聯系了,約他下午在公司名下的法醫科的辦公室見面,同行的還有洛知景。

宋郁禾想問他關燈的問題,雖然他的筆錄宋郁禾已經看過了也聽過了,但是他還是想親自問問他。

下午兩點十七分,林笙把黎鹿接到了梅星大道309號,這是黎鹿第二次踏足這裏,上一次是宋郁禾收養他的前一晚,他來陪宋法醫收拾東西。

在他來之前,宋郁禾把林笙連夜整理好并打印出來的筆錄整理了一下,他們又看完了黎鹿給的那支優盤裏的內容,細節大概都記住了。

“時間”這方面的問題已經沒有再繼續深挖的價值了,該說的昨晚被審訊的人也都說了,而且警察也都證實過了沒問題。

辦公桌前,宋郁禾倒了兩杯水放在了二人的面前,洛知景的緊張不安與黎鹿老師的看淡生死的淡定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畢竟是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小少爺,被家裏保護得這麽好,啥時候遇到過這種事。

“別緊張洛先生,今天請您過來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些小問題。但是不着急,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再開始。”宋郁禾安慰道,“黎鹿比你還小呢,他都不怕,你怕什麽?”

黎鹿:“……你還是那麽不會安慰人。”

黎鹿小的時候被宋郁禾安慰哭過,他拿着個已經下崗了的手術刀去安慰黎鹿說你別哭了,你看手術臺上的屍體多安靜。

洛知景做了個深呼吸,心理建設做得差不多了;“您問吧。”

宋郁禾點頭,表示收到:“昨晚黎鹿和付聞儲是不是囑咐過你別忘了關劇場的燈?”

“是。”

宋郁禾:“你說燈已經關過了?你是所有中最後一個離場的嗎?還是說你看到了工作人員關燈?”

洛知景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眩暈,但是他還是穩住了陣腳:“對,我說了。我不是最後離場的,最後離場的是來看演出的觀衆。因為這裏的工作人員在劇場清空之後的第一時間就會關燈,所以昨晚我也就認為燈已經關過了。”

宋郁禾:“所以這只是你的猜測?實際上你并不知道燈有沒有關,對吧?”

洛知景讪讪地道:“可以這麽說。”

宋郁禾嘆了口氣:“又繞回來了。”

這時阿玲敲門進來了,她給宋郁禾取來了薇拉的檢驗報告。

宋郁禾仔細看了一遍,确實了薇拉是溺死的。然後又把目光轉移到了洛知景的身上:“我們已經将薇拉小姐的屍體進行了解剖,她的肺部有大量積水。現在可以确定她是被溺死的了,而後花園也有噴泉,這也就說得通了。她除了肢體被砍斷,她的身體上沒有任何的傷,但是我們在她的體內檢測到了安眠藥的成分,洛先生,請問薇拉小姐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嗎?”

洛知景緩緩地搖了搖頭:“抱歉,這個我不知道。”

林笙說話了:“應該沒有,我們檢查了薇拉的所有物品,沒有發現安眠藥,我也問了索菲她的習慣,并沒有這一項。”

宋郁禾:“可是我們在她的血液中檢測到了安眠藥的成分。屍體沒有掙紮過的痕跡,她應該是屬于深度睡眠的狀态下被兇手抱到噴泉池處溺死的。”

“先來整理一下:昨天晚上我說薇拉的死亡時間是在晚上八點十分——八點半之間,付聞儲說他在七點五十之後就離開了劇場去了休息室喝水,他們表演的時候休息室沒有人看守,門也不會鎖,既然薇拉小姐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的話,那麽兇手應該就是在最後一個劇段演出時對薇拉放在自己的儲物櫃的杯子做了手腳,有一種安眠藥融水之後是無色無味的,這也導致了她沒有察覺到水有異常。”

“安眠藥在被服用後的三十分鐘至四十五分鐘開始産生藥效,這和她的被殺時間也符合,兇手很有可能是在她的藥效發作後趁機溺死了她。”

“林隊長,麻煩你再跑一趟,去查一下做完的值班表,看看是誰負責關燈的,問問他有沒有在觀衆全部離席後關燈,我需要知道具體細節。”

雖然這個細節對案件本身并沒有多大的用處,但是信息量多一點不是什麽壞事。

他們在警校上學的時候教授就這樣教過他們,寧願信息多,不要信息少。

“好,我這就去。”說完,林笙就關上門離開了法醫辦公室。

“洛先生,您也可以回去了,感謝您的配合。”宋郁禾目送着林笙離開後溫和地對洛知景說。

洛知景說了句沒關系,站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的黎鹿,黎鹿與他對視在了一起,黎鹿笑着揮了揮手,洛知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好幾眼,在他的印象中,黎鹿這麽白淨的一個小O,膽子應該也大不到哪裏去,這麽嚴肅壓抑的環境,身邊每個人陪能行嗎。

直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後,宋郁禾才再次開口:“好了小黎鹿,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該跟我說實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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