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 章
第 91 章
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回頭的機會。也不是什麽時候都能一直躲開逃避下去的。
元夜, 顧連清在宮殿中驚醒的時候,臉色煞白,呼吸急促, 她緩緩坐起身來, 後背一陣冷汗。
她差一點就夢見思顏了。可是等她想上去抱抱她的時候,那個小小的身影卻消失了。
顧連清捂住自己的額頭,用力地回想夢中的情景, 可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她腦袋暈暈沉沉的,難受得厲害,心口的蠱蟲跳動得格外猛烈,讓她忍不住想惡心幹嘔。
顧連清在床榻上蜷縮了好一會兒,心口的難受才算慢慢壓了下去, 她勉強站起身子,光着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緩緩地走到後邊的高臺前,那兒擺放着羅如梅的骨灰。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這骨灰盒。
明日便是封後大典了,尚衣局的人還送來了大典所用的衣裳。
顧連清在一旁的木凳上坐下, 手指在精美繁複的禮服上輕輕撫摸, 旁邊還有一頂漂亮的鳳冠, 極為大氣。
她靜靜地坐着, 這一切就如同夢一般荒唐可笑,可偏偏所有人都在這場戲裏演繹得極為上心。
冬夜裏, 窗外風雪飄搖,暖爐微暗, 顧連清一身單衣在窗邊靜坐, 眼神呆滞。
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響。
“誰?”
窗邊, 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裴恒之一身黑衣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他與顧連清隔窗相望,輕道:“是我。”
顧連清扯了扯嘴角,“裴大人,深夜造訪,恐怕不太合适吧。明日可就是封後大典了。”
裴恒之推開窗,直接翻牆而入,顧連清也沒有說話,只是捏緊了手邊的衣服,裴恒之自然也看見了那擺放着鳳冠同衣服,金色的冠子和明黃色的鳳袍擺放在一起,竟是格外的相襯。
顧連清身處後宮或許不知道這大半個月來,朝堂之上因為封後一事争吵了許多回,可都沒拗過謝景安,他還能想起今日謝景安在朝堂上說的那些話,大概這世上真的有人會想回頭?
可他也想,自他歸京,這盛京城裴家就越發落寞,從前只覺得一個人清靜,可如今轉頭想同人說說話好像也沒了人選。
他還記得顧連清剛來裴家的頭兩年,總是把府裏操持得熱熱鬧鬧的,每回他回府都能看見長明的燈火。
她是一個好妻子,即便是在栖月閣裏不問世事的那兩年,裴府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也不曾落下過。
若只是一個妻子,他大可以再換一個便是。
可是……為什麽做不到呢?她不在的那三年,他也以為很快就有人會代替顧連清讓裴家熱鬧起來,可是母親替他找過很多人家的小姐,甚至還有同她頗為相像的,有的模樣足有七八分像,可真當她們說起話來,他卻在一瞬間發覺了她們之間的差異。
顧連清不是那樣的人,她懼怕他,可也不懼怕他。
她最是懦弱,可每每真出了事情,卻從不見她逃避責任。他至今記得她苦籌萬石糧食時的不屈,午夜夢回之時夢中更是常常記起那年南杭她一身白衣染滿了污泥出現時的場景。
他自以為當權勢在握之時,換一個女人而已,有何不可。當初他能放棄顧溶月,今日他便也能放棄顧連清,只待更好的機會來臨,一擊即中。
可是,裴恒之的手輕輕放在了那鳳冠之上,溫潤的觸感從鳳冠上的東珠傳來,他輕聲道:“這身衣裳很配你。”
顧連清眼睫微微顫動,“多謝裴大人贊譽,本宮也覺得這身衣裳很好。”
裴恒之勾了勾唇,他伸出手想為顧連清撫一撫頭發,卻被她躲開了。
裴恒之收回停滞在空中的手,良久輕道:“那年在南杭,我說想重新給你一場大婚,是真心的。只是後來有許多事忙忘了,便沒能做到。是我食言了。”
顧連清揚唇,“那還得多謝裴大人食言,否則我怎有今日的造化。”
裴恒之啞然一瞬,然後從袖中掏出一根簪子,顧連清一眼便認出那是他曾送給自己的白玉簪,上面還有一道深深的裂痕,無疑是将他們過往的記憶又帶了出來。
他端詳了那簪子許久,然後将它小心翼翼地簪在了顧連清頭上,輕道:“明日大典,你一定要戴着它。”
顧連清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裴恒之見她不反駁,自然也猜到了她知曉自己的籌謀,只是笑了笑,“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
不過是皇後而已,師出無名又何妨。
他看着顧連清帶着這簪子的模樣,她容顏端莊,這樣素淨的簪子反而讓她添了幾分雅致。
裴恒之多看了幾眼,便轉身離開了。
顧連清看着他的背影,等窗邊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之後才緩緩伸手摸了摸頭頂的簪子,她取下來,看着上面的裂痕,輕道:“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窗外的風雪漸大了起來。
顧連清回眸看着羅如梅的骨灰盒,“梅姐姐,他們都說要補償我。”
可如何才算是補償呢?鳳冠,皇後之位便是了嗎?
她眼眸之中忽然劃過一絲狠厲,“我受過的痛,他們每一個人都該和我一樣痛才是。不,應該比我更疼。”
*
肅明三年二月初七,大雪初停,天氣竟是晴朗了起來。
肅明帝謝景安立浙南女子為後,于太和殿舉行封後大典。
整個皇宮都熱鬧非凡,宮女太監們端着禮品魚貫而出。蘭太妃同太後皆出席在列。
顧連清清晨便被人服飾起來穿衣,有婢女瞧見她頭頂還簪着一支斷簪,便道:“娘娘,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要不換了這支簪子吧?”
顧連清從眼前的梳妝臺中看着那簪子,和這貴氣的鳳冠确實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必了。簪着吧。”
“是。”
娘娘發了話,侍女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
只是扶顧連清起來,換上了厚重的鳳袍,顧連清看着這來來往往的人群,還有在自己衣上折騰的人,只是在想,今日之後,這朝堂又會是什麽局面。
“娘娘,你瞧,真合身。”侍女誇贊道。
顧連清看着鏡中的自己,果真是合身,這鳳袍一穿,鳳冠一戴,便是再普通的女子也威嚴不可侵犯。
恍惚間,她也有一瞬迷茫,若說真的不心動,那也是假的,年少時的夢想,如今卻以這樣的方式實現,她不知該說是高興還是難過。
只是當這夢圓之時,心口酸澀腫脹,情緒實在難以言說。
門口的嬷嬷瞧見了也是大肆誇贊一番,然後小心翼翼道,“娘娘吉時快到了,咱們走吧。”
顧連清輕嗯了一聲,便踏出了宮殿的大門,她回眸看了一眼那高臺上擺放着的骨灰盒,就好像是梅姐姐真的在看着她一般。
“娘娘?”嬷嬷催促道。
顧連清回頭,“走吧。”
終究該有個結局了。
“是。”
*
太和殿內,群臣畢至。
威嚴的號角聲鼓聲陣陣響起,顧連清被轎攆擡來之時,便看見衆朝臣齊齊站在大殿之前。
她挺直脊背,下了轎攆,一步步從門口走上去,每進一級臺階,她便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視線重一分。
縱然明知道這一切都會是假的,可真當到了這一步,顧連清心中還是會有波動。
她看着高臺上笑容滿面的謝景安,旁側還有面容藏不住憤怒的顧溶月,再下面還有瞧不出情緒的裴恒之。
她一步步往前走,人生有幾回年少,她又想起了那場婚事,年少時當真也是心動過的,對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懷着極大的善意,她那時以為自己将會有一個琴瑟和鳴的丈夫,乖巧懂事的妹妹,可靠踏實的妹夫。
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曾在意過她的歡喜,更沒人在意過那場婚事之後她的命運會如何改變。甚至都不曾有一個人告訴她一丁點的真相,這些年的積怨下來,她如何能不恨?
顧連清心底的情緒頓時波瀾壯闊猶如怒海洶潮,蠱蟲一點一點地在心口蠶食。
她從前以為粉飾太平便可叫一切這滿目瘡痍都消失不見,可思顏冷冰冰地躺在她懷裏的時候她才知道你傷人,人便要殺你。
那麽,便都進入這讓人生厭的棋局之中吧。所有人都不得善終便是最好的結局。
她一步步往前,脊背直挺。
裴恒之看着她越過無數朝臣,然後也緩緩越過自己,她本就該是站在雲端的人,這身鳳袍在她身上看着格外威嚴,讓人覺得神聖而不可亵渎。
就好像她原本就該是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人生,高高在上,讓人敬仰,而非任人欺淩。
顧連清越過裴恒之,目不斜視地從他身旁走過,直到最後一步臺階,謝景安親自伸手将她牽上來。
他眉眼帶笑,道:“朕終于娶到你了。”
他看了看顧連清,然後又看向裴恒之,眼底帶着的自傲和挑釁并非言語可比。
旁邊的禮官唱和道:“吉時已到,請聖上為娘娘賜鳳印和金冊寶。”
只見旁邊的小太監立馬将冊寶端上來。
顧連清屈膝跪地,謝景安從小太監手中接過那冊寶,笑着将它交予顧連清。
顧連清接過冊寶,叩首道,“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謝景安将顧連清拽起來拉到自己身側,然後沖着朝臣朗聲道:“從今日起,她便是朕的皇後。”
顧連清立在謝景安的身側,頓時群臣皆跪,齊聲高呼,“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可忽然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來。
“慢着。”
只見顧溶月一臉怒色終是忍不住從衆人之中走出來,謝景安臉色微變。
顧溶月怒道:“她為後,我不服。”
作者有話說:
我感覺你們對我找工作的事情,比對我的小說還感興趣了,笑死。
不過,沒事,也可以給你們找個樂子,嘿嘿,我最近真的有在好好找工作。不過投了好幾個簡歷都沒有回信,就周六日了,好可惜,但我還是會努力投簡歷的,吼!但是我太膽小了,我刷招聘軟件,我心儀的公司給我打招呼我都不敢回它,因為那工作一看就好難,工資也高,壓力肯定也很大,但我準備明天去跟hr唠唠嗑,反正不虧是吧。保佑我九月份能找到工作,我要交社保,哭了。是不是突然感覺很真實,社畜作者在線彙報找工作歷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