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同桌
第20章 我同桌
池野收拾好心情,快步走到林逾白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去吃東西。”
林逾白擡起頭看着他。
他身上還穿着白天穿過的那條短褲,明顯是因為覺得冷,才在衣服外面套了件衛衣。
幾只飛蟲繞着頭頂的白熾燈飛舞,他微微仰臉,迎着燈光,眯起了眼睛。
池野在他身旁蹲下,擡起一只手,為他擋住頭頂的光。
林逾白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漆黑的眼仁轉向池野。他說:“我以為你們不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闡述什麽既定的事實。
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責怪。
就好像已經習慣了被遺忘和冷落。
池野的手摸到了林逾白的袖子,順着袖子上的布料往下滑,握住了藏在袖口下的,略微冰冷的手指。
他攥緊林逾白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語氣誠懇:“對不起。”
林逾白垂下眼,偏過臉不看他。
晚上十一點,夜市上賣其他小玩意兒的攤子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賣小吃和做燒烤的大排檔還在營業。
饒是如此,還是非常熱鬧。
折疊桌上堆滿了帶着油光的簽子和龍蝦牡蛎殼,啤酒瓶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被喝大的客人不小心踢到,“當啷”一聲撞在水泥臺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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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野點了一份花甲粉外加若幹烤串,多付了十塊錢,請燒烤攤的夥計幫忙送到步行街的琴行。
步行街離這兒不遠,一來一回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點兒大排檔新客不多,夥計正清閑着,自然樂意幫忙。
林逾白想吃烤茄子,老板一邊給烤串撒佐料,一邊低頭看了一眼蔬菜筐,說茄子沒有了,讓他去找隔壁攤的老板要一個。
“就說我要,他會給的。”
林逾白:“……”
他剛想說沒有就算了吧,池野已經走到隔壁老板那裏,問老板要來了茄子。
隔壁老板沖着這邊大吼:“老劉!欠我一根茄子!”
“摳死你算了!”老劉笑罵道:“打烊以後過來找我喝酒,除了茄子,其他管夠。”
隔壁攤的老板得到了滿意的答複,美滋滋地繼續烤串去了。
池野找了個離燒烤爐比較遠的位置,抽了兩張紙巾擦擦桌凳,讓林逾白坐。
“能喝酒嗎,”他沒有落座,看着林逾白,“我去拿。”
林逾白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這次來夜市吃飯,池柏青不在,池野沒能吃到林逾白剝的小龍蝦。
他拆了幾只香辣蟹,把能吃的部分全都撥進蟹殼,放到林逾白面前的盤子裏。
“不用。”
林逾白伸手擋了一下,沒能擋住,只好把整個盤子都推給了池野。
他拒絕了池野剝好的螃蟹,慢吞吞地用筷子夾斷一塊茄子。
沒了盤子,他吃茄子的時候用紙巾在下面接着,很小心地不讓醬汁滴落到桌子上。
池野注意着他的舉動,把盤子重新推了回去。
“吃吧,”他說:“不用跟我客氣。”
為了讓林逾白接受他的螃蟹,別碰那個破茄子,池野幹脆一筷子夾走了剩下的大半條茄子,估摸了一下茄子壓縮後的體積,準備把它一口吞掉。
“燙……”
剛從錫紙裏取出來的茄子軟爛滾燙,咬一口汁水四溢,林逾白想提醒他,已經來不及了。
池野抽着冷氣,灌了一大口冰啤酒才把那口茄子送下去。
“你還好嗎。”
林逾白擔憂地看着他,遞上一塊紙巾。
池野接過紙巾擦嘴,舌頭火辣辣的疼,但他強忍着,一言不發,把那枚裝滿螃蟹肉的蟹殼往林逾白面前一推,示意他趕緊吃。
林逾白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倒是很聽話地拿起了那個蟹殼。
池野含了口冰啤酒給舌頭降溫,眼睛追着他的一舉一動。
林逾白拆了雙新的一次性筷子,在蟹殼裏挑挑揀揀,把幾塊大的蟹肉和蟹黃挑了出來,放進了池野的盤子。
剩下的邊邊角角則被他扣到了炒飯上。
他舀了一勺炒飯送進嘴裏,細嚼慢咽地吃下去,沖池野彎了彎眼睛:“好吃。”
“咕嘟。”
池野喉結一動,不受控制地咽下了嘴裏用來降溫的那口啤酒。
“是嗎,”他聽見自己說:“給我嘗一口。”
林逾白看着不像是很會喝酒的樣子,實際上也确實不怎麽能喝。
池野正打掃着最後幾串烤肉,肩膀忽然一沉。
他偏頭一看,是林逾白歪倒在他的肩膀上。
林逾白閉着眼睛,眼皮微微泛紅,寡淡的唇色在酒精的作用下變得紅潤起來。
他的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
池野湊近了才聽清,他說的是:“頭好暈。”
李玉龍隔着老遠就注意到角落裏那桌的身影有些眼熟,觀察了好半晌才确定那個人就是池野。
“是池野吧?”
李玉龍生怕自己認錯了,還問了一嘴坐在他旁邊嗦泡椒魚皮的小弟。
另一個小弟說:“過去看看不就行了,看一眼又不會怎麽樣。”說的也是。
李玉龍想了想,說:“你們幾個在這兒坐着吧,我自己過去看看。”
小弟說:“龍哥,我和你一起去吧,他們有兩個人呢,真打起來我們不能吃虧。”
上次在水房,他們幾個被池野擺了一道,還沒來得及報仇呢。
“去你的,”李玉龍在他頭上推了一把,“別整天打打殺殺的,我就過去跟他說兩句話。”
他和池野當過一年的同班同學,說實話,他對池野這個人的印象挺不錯。
池野學習成績好,人也沒什麽架子,還借他抄過幾次作業。
不像孫凱揚那個狗東西,仗着自己學習好,對他們這些差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所以哪怕在水房被池野坑過一回,他也只想着去找孫凱揚的麻煩,從來都沒想過要找池野算賬。
池野問老板要了瓶豆奶,插好吸管送到林逾白嘴邊,哄着他,讓他喝一點兒。
林逾白勉強咽下兩口,說什麽也不想喝了,甚至把臉埋進了池野的肩膀上,輕輕蹭了兩下。
池野心裏軟的一塌糊塗,放下豆奶,想摸摸林逾白的頭發,又怕自己的手不幹淨,把油漬沾到他的頭發上。
他剛要拆一包濕紙巾擦手,背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池野,真的是你啊!”
池野肩上趴着個人,不好回頭,因此李玉龍沒有等他回頭,而是自己繞到了前面,拉了個塑料凳子坐下:“是我。”
“哦,”池野心不在焉沖他笑笑,“你也來吃宵夜啊。”
李玉龍點頭,随後有些稀奇地打量着趴在池野肩上的人,好奇問道:“這誰啊,孫凱揚?”
真不是他好奇心重,池野身上那人都快蹭到他懷裏去了,這要是個女生就算了,還是個男的……
嘶,李玉龍打了個激靈,心想,要是自己的小弟敢這樣扭,早被他一腳踢出八米遠了。
他說話的時候,池野已經拆開濕巾,一點一點擦幹淨了手。
他撫摸着林逾白的頭發,回道:“不是老孫,我同桌。”
他同桌不是林逾白嗎?
李玉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再說一遍他是誰?”
池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回答了一遍:“我同桌,林逾白。”
李玉龍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揚起聲音說:“不可能!”
他的聲音太大了,遠處那張桌子上,他的小弟們警惕地站了起來,伸長脖子注意着這邊的動向。
嗦魚皮的那個說:“都機靈點兒,待會兒要是動起手來,我們就趕緊上,不能讓龍哥一打二,聽見沒。”
“是。”
剩下幾個小弟目光灼灼,放下手裏的烤串嚴陣以待。
“?”
趴在池野身上的林逾白被李玉龍一嗓子吼清醒了不少,他伸手扶在池野的肩膀上,借着這股力量,扭頭看了一眼。
正是這一眼,讓他的臉暴露在李玉龍的視線之下。
他眯着眼,發絲淩亂,臉上還帶着酒醉的紅潮,很依賴地抓着池野的衣服,輕聲問:“是誰啊。”
他那麽親密地貼着池野,卻問我是誰——
“咔嚓。”
李玉龍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凍結成冰塊,然後破碎成一塊又一塊的聲音。
更讓他覺得心寒的是池野的回答。
只見池野低頭,輕輕握住林逾白的手,“學校的同學。”
李玉龍悲憤咆哮:“怎麽了,我是沒有名字嗎,池野,我沒有名字嗎!”
這聲咆哮成了鴻門宴上的摔杯為號,本就繃緊了神經的小弟們聽到大哥的怒吼後迅速沖了過來,一腳踢飛了林逾白旁邊的塑料凳子:“兄弟們!幹他丫的!”
塑料凳高高飛起,然後重重的跌在地上,林逾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吓得一哆嗦。
池野皺起眉,剛要說話,身前忽然一空。
剛才一直喊暈的人扶着桌子站了起來,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作出反應,利落地給踢飛凳子的那個小弟來了個過肩摔。
“好!”
隔壁桌的客人也喝多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喝起彩來。
林逾白摔人的動作十分幹淨且利落,沒有絲毫猶豫,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示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确實值得喝彩。
“嗷!”
被他摔出去的小弟四腳朝天,大喊着讓李玉龍給他報仇。
下一秒,一只穿着白色板鞋的腳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躺在地上,和居高臨下的林逾白四目相對。
“啊!怎麽是你!”水房裏發生過的一切宛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閃過,小弟雙手抱頭:“龍哥救命!”
然而他的龍哥還在拾撿破碎的心髒碎片,最後是池野摟着林逾白的腰把他抱到了一旁。
他一邊安撫炸毛的林逾白,一邊還要跟大排檔的老板解釋:“是誤會,我們是同學,沒有打架,不需要報警。”
【作者有話說】
蟲蟲:傷過的心就像玻璃碎片蟲蟲小弟們:弱小無助但仗義,絕對不能看着老大吃虧我們寶:獵殺時刻池野:沒有一個省心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