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因為你愛吃

第19章 因為你愛吃

高凡把兼職想得太簡單了,賺錢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這才第一天,她就受不了了,中午排隊領盒飯的時候,她獨自躲在角落裏抹眼淚。

池野領了兩個盒飯,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遞給她一個:“怎麽了?”

高凡不接盒飯,抱緊自己的胳膊縮成一團,眼裏噙着淚水,說:“場控罵我,罵我是豬腦子,說我要是做不好就趕緊滾回家,嗚嗚,我爸都沒指着我的鼻子罵過我,嗚嗚嗚嗚……池野,我想回家了。”

聽着高凡委屈的哽咽聲,池野面上露出一絲不忍。

高凡是教師子女,爸媽都是人民教師,高主任夫婦雖然在有些涉及到原則的事情上很嚴厲,但總歸還是寵女兒的。

高凡和馮雅軍只想着兼職可以賺錢,卻沒有意識到——鬼屋的工作人員不是他們的爸爸媽媽,工作人員對所有的npc一視同仁,彩排環節出了任何錯誤都會直接罵人,不會無條件得寵着他們,更不會因為他們年紀小,就耐着性子慢慢糾正錯誤。

高凡還在抹眼淚,池野把盒飯放到一旁的道具箱上,擡起手指給她擦眼淚。

“凡凡,別哭了。”

他叫着高凡的乳名,聲音很溫和,“幹不下去的話我們就回家。”

高凡吸了吸鼻子,帶着濃重的鼻音道:“那違約金怎麽辦。”

池野說:“高叔早就猜到你做不了這份兼職,違約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合同上寫了,違約金是工資的兩倍。

高凡的爸媽不讓她去美容院點雀斑,是不想讓她把心思花在學習之外的地方,并不是舍不得給她花錢。

早在得知他們要來鬼屋兼職的那天,高主任就找池野聊過一次,他說以高凡的性格,恐怕連第一天都幹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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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提前把違約金轉給了池野,就等着高凡說幹不下去了,讓池野把她送回家。

高凡嘴巴一癟,又要哭。

她問池野:“你覺得我要回去嗎?”

池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想回去嗎?”

“我不知道。”

高凡迷茫了,上午挨罵的時候她是真的很委屈很難過,可是挨罵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一個,大家都挨罵了。

只有她躲在角落裏哭哭啼啼地鬧着要回家。

她垂下腦袋盯着自己的腳尖看,臉上的妝容已經被沖花了,下巴上還懸挂着一滴渾濁的淚水。

“池野,”她小聲問:“我爸覺得我幹不了這份兼職,你也是這麽想的嗎?”

“當然不是,”這一次池野回答得很痛快:“我覺得你可以做好這份兼職。”

他面帶微笑,屈起手指敲了敲高凡的額頭:“所以我壓根兒就沒有收高叔的轉賬。”

高凡猛地擡起頭看向他,下巴上那滴眼淚随着她的動作落了下來,掉在了衣領上。

池野拿起一旁尚且溫熱的盒飯,再一次遞到高凡面前。

“擦擦眼淚,”他說,“吃飯,然後好好休息一會兒,去找化妝師道歉,讓她給你補一下妝。”

“好。”

高凡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接過了那份盒飯。

盒飯是鬼屋在附近的快餐店訂的,一葷兩素加一份米飯,裏面有一道酸辣土豆絲很好吃,林逾白多夾了幾筷子。

池野安撫好高凡的情緒,端着盒飯走到吃飯的地方,剛巧看見他把塑料盒裏的最後一口土豆絲吃掉。

“好吃嗎。”

他走過去,打開自己的盒飯,把裝着土豆絲的格子朝外,往林逾白面前推了推。

林逾白的目光在面前的盒飯上停頓了幾秒,說:“不用。”

他額頭,臉頰上貼了深藍色的鱗片,鎖骨上不知道塗了什麽東西,亮晶晶的閃着光。

不像海妖,像一條漂亮的美人魚。

池野繞到桌子後面,探究地看着他,甚至把手撐在他身後的椅背上,整個人壓下來,湊到林逾白身旁聞了聞。

“……”

林逾白放下手裏的筷子,偏過頭跟他對視。

因為姿勢的原因,他的視線比池野矮了一些,只能微微揚起下巴擡高自己的視線。

這樣一來,從下颌線到脖頸,再由脖頸延伸到鎖骨處的線條便顯得格外修長好看。

大概過了七八秒那麽久,池野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意思,依舊堵在林逾白坐的那把椅子前。

長久的沉默之後,林逾白率先敗下陣來,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池野問:“為什麽不吃我的土豆絲。”

驚訝,疑惑,不解,惱怒。

那一瞬間,林逾白的臉上滑過很多種情緒。

以至于他脫口而出:“我為什麽要吃你的土豆絲?”

話一出口他有些後悔,本來池野的回答就很莫名其妙的了,他這樣接話,顯得他也莫名其妙的。

沒想到池野還能再接一句:“因為你愛吃啊。”

他看向林逾白面前的飯盒。

三格菜,林逾白只碰了那道酸辣土豆絲,西芹炒蝦仁沒碰,土豆炖雞塊也沒碰。

“我……”

林逾白本想說我愛吃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嗎,可池野已經拆開一次性筷子,把自己盒飯裏的那份土豆絲夾到了他的飯盒裏。

“快吃吧,”池野在他旁邊坐下,說:“不喜歡吃的留給我。”

林逾白滿臉的欲言又止,對着他埋頭吃飯的側顏看了半晌,最後勉強說了句謝謝。

巡回鬼屋最注重的就是各個地區游客的游玩體驗,因此對npc的要求很高。

彩排只有兩天時間,時間緊,任務重,第一天的彩排結束後,馮雅軍整個人都累成了死狗。

他們四個人當中,工作量最大就是馮雅軍了,他不僅要在喪屍王身邊張牙舞爪,還要時不時發出嘶吼的聲音。

都這樣了,場控還說他不夠有活力。

天氣這麽熱,哪怕場館裏開着空調,他整個人還是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濕透了。

他哭喪着臉說:“我總算知道我爸媽上班有多辛苦了,怪不得我媽喜歡罵人。”

池野笑着遞給他一瓶常溫的冰紅茶,讓他先歇一會兒。

馮雅軍接過飲料,發現不是冰的,眼巴巴地看着他,“我也想喝冰鎮的。”

“不行,”池野說:“你身上全是汗,不能喝冰的。”

高凡經過池野的開導,下午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元氣滿滿的狀态,甚至喜歡上了自己扮演的那個角色。

她打開冰可樂喝了兩口,幸災樂禍地問道:“你身上這些顏料怎麽辦,就這麽帶着回家嗎。”

為了扮演喪屍,馮雅軍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都塗成了藍灰色,就連嘴唇上都塗了紫色唇膏。

化妝師只負責給他們化妝,不管卸妝的。

馮雅軍擡起胳膊看了看,“其實看久了還挺拉風的。”

陰暗爬行了一下午,中午吃的那點飯早就消化掉了,他現在只想趕緊回池野家洗個澡,然後找地方覓食。

還好池野家就住在市區,到了晚上夜市大排檔開得到處都是。

他問池野:“晚上咱們去吃烤串兒,然後點兩瓶啤酒怎麽樣。”

池野向來很好說話,“都可以。”

“我也要去!”

高凡興奮地舉了舉手。

她甚至一把摟住了林逾白的胳膊,“林天仙,你也一起吧。”

林逾白被她吓得一哆嗦,想把自己的手臂抽回來,可高凡拉着他不依不饒,“一起吧一起吧。”

大有他不答應就不松手的架勢。

高凡沉浸在快樂的情緒裏,沒有注意到林逾白驟然繃緊的身體和微微皺起的眉頭。

林逾白只能點頭,然後趁着高凡松手的一瞬間飛快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并往旁邊躲開了兩步的距離。

當晚他們并沒有如願吃到大排檔,因為馮雅軍身上的人體彩繪洗不掉了!

不管他怎麽搓洗,身上都殘留着一層很淺的藍色。

他有些絕望地蹲在浴室門口,看着自己被染成淡藍色的胳膊和小腿,崩潰大叫:“池野!”

“怎麽了。”

池野還在處理邊邊角角的辣椒醬,聞言走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馮雅軍尖着嗓子喊道:“完了,我身上的顏色洗不掉了。”

“……”

池野思考了幾秒鐘,試探着問:“用沐浴露了嗎?”

“用了啊!”馮雅軍吼完這一嗓子,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扶着玻璃門咳得驚天動地。

池野說:“稍等,我幫你問問吳哥。”

他給吳哥打了個電話,吳哥說這種情況很正常,大概是彩繪在身上停留的時間太長,只需要買瓶卸妝油,兌水濕敷一會兒,然後打着圈揉掉就好。

他讓池野轉告馮雅軍,去買瓶卸妝水,記得保留發票,明天去現場報銷。

池野隔着門說:“你先等一會兒,我去買卸妝水。”

“好,”馮雅軍緊緊抱住淺藍色的自己,“你可得快點兒啊,別讓我等太久。”

池野忍不住笑了一下:“知道了。”

他們到家的時候就已經十點多了,再加上這一通折騰,時針都快轉到十一點了。

這麽晚了,高主任不讓高凡出門,馮雅軍也癱在沙發上說他累,爬不起來了。

話音剛落,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那聲音太響亮,他紅着臉捂上肚子,問池野:“有吃的嗎,随便什麽吃的都行,我要餓死了。”

這麽晚了,池野不是很想開火做飯,在外面累了一整天,更不想随便吃點東西湊合。

他嘆了口氣,拿上鑰匙準備出門:“好好休息吧,我出去買吃的。”

馮雅軍說:“池野,我想吃烤串兒。”

“嗯,買。”

池野低頭換鞋,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直到他用手抛着鑰匙,哼着歌下樓,隔着玻璃門,看到了坐在臺階上的身影。

林逾白穿着一件灰色的連帽衛衣,很孤獨地坐在琴行門口,抱着膝蓋,像是在發呆。

池野的心髒很尖銳地刺痛了一下。

他看着林逾白的背影,心想,林逾白現在在想什麽呢。

他是不是在想,早上的時候,池野明明答應他,說下次不會再遲到了。

又或者,他在想,不是約好了一起去吃飯嗎?為什麽沒有人下來,讓他一個人在外面等了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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