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本質是個戲精
第16章 本質是個戲精
布魯克買好了羊肉,正在給路易斯等人做羊肉湯鍋。
路易斯一行人,這些帝都貴族少爺們居然異常的喜歡,隐約能聽到他們的讨論聲。
“我們牧場的羊怎麽就沒有這麽的細膩柔滑,不膩不膻,有一股獨特的鮮香。”
“即便是面包,明明因為缺水的原因,做得有些偏硬,但就是比我們城市的面包多了一股子誘人麥香,細細品嚼,能感受到淡淡的甜味。”
年輕的禮官斯伯蒂斯嘆息道:“你們發現沒有,維吉亞有很多年長之人,而在我們的城市,即便生活條件好了很多,但老人要麽卧病在床,要麽已經入土為安。”
“維吉亞是一個長壽之城。”
“以前我所見過的行省都一樣,所以感覺不出其中的差別,但到了這裏……”
“這裏的醫院似乎也并不多,不像我們的城市,醫院都趕上那些工廠的數量了,成為收入駭人的朝陽産業,各種從未見聽說過的疾病越來越多,比如二十年前的……”
斯伯蒂斯停頓了一下,衆人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屍水染,一種因為一場鼠疫而蔓延的疾病,有很多人借此機會反抗帝國,并快速的形成了一股怎麽也掃不清的勢力,他們如同陰溝裏面的老鼠躲躲藏藏,路易斯冕下四處掃清他們,但消滅了一批又一批又會莫名其妙的出現。
在帝國任意的地方,甚至一些重要的職位上神出鬼沒,沒完沒了。
這些因為各種目的聚集在一起的人被稱為帝國叛軍,當然他們不這麽自稱,他們稱自己為……救世軍,他們想要推翻糜爛的貴族,創建一個沒有疾病的國度,用屍水染這種讓人談之色變的疾病來實現他們偉大的理想和抱負。
多麽的諷刺,更諷刺的是,很多的平民被他們蠱惑加入了其中。
帝國叛軍曾經利用平民站在路易斯冕下的面前,那一幕斯伯蒂斯永遠不會忘記,他們以此來挑釁路易斯殿下遵循的騎士準則,讓一位有着正義之名的守律騎士陷入兩難。
說着說着話題不知道怎麽又到了帝都神官身上。
“剛才路過大廳的時候,聽一位女士說,帝都那些神官在維吉亞宣傳煉油廠和制煙廠會給維吉亞帶來富裕,即便是平民也會獲得豐厚的財富。”
“維吉亞的貴族和平民都有些意動,很大概率教廷會成功将煉油廠和制煙廠帶進維吉亞。”
這時正在給禿子燙肉混一頓美食的布魯克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句:“若是種地能賺錢,平民将無地可種,若是煉油廠和制煙廠真能帶來財富,錢也落不到平民口袋裏面,也不知道他們瞎起哄什麽,到時候一身的怪病加上煙痨鬼,啧。”
斯伯蒂斯有些驚訝地看向布魯克,布魯克似乎并沒有開口,正将燙好的肉喂給禿子:“多吃點,免費的,不要錢。”
斯伯蒂斯:“……”
剛才一定是聽錯了,一個随時随地想辦法貪小便宜的“地精”,哪裏能有什麽讓人信服的見解。
布魯克又撕了一塊面包喂禿子,結果,禿子用爪子一爪将遞過來的面包劃拉開,張開比腦袋還大的嘴巴對着湯鍋裏。
斯伯蒂斯嘆息地捂住了忍住笑出來的嘴,果然什麽樣的主人養什麽樣的鳥。
布魯克嚴肅地道:“禿子,你該不會以後都不吃面包了吧?”
“鳥都是素食者,你看到其他鳥吃蟲子,那蟲子肯定也是面包做的。”
也是這時,一群孩子,二十多個,來到了修道院。
其中一個乖巧的小孩一步一回頭地走到了布魯克面前,攪着手指,腳指頭抓着地,腦袋羞澀地低着,然後……
然後将手上一張折疊起來的舊報紙舉過了頭頂,舉在布魯克的面前。
時間在那一刻似乎都停止了。
這是維吉亞歷史上最偉大的歷史畫卷,後世有很多的繪畫藝術家光憑想象,就為這一幕繪制了很多很多的藝術作品。
此時,布魯克正左右看 了看,然後目光疑惑地放在眼前的小孩身上:“?”
幹啥呢這是?
那小孩好半響才鼓起了勇氣:“小吉米感……感謝你的慷慨!尊敬的布魯克先生,法蘭斯帝國繼承人冕下最好的朋友。”
路易斯等人原本并不怎麽關注這邊,但這小孩的聲音一出來,衆人不由得齊刷刷地投來了目光。
布魯克也疑惑啊,他怎麽就慷慨了?還專門來感謝他?
布魯克甚至對路易斯等人解釋了一聲:“我應該并不認識他們,我也想有人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那小孩更羞恥了,只是繼續舉着報紙。
布魯克聳了聳肩,對路易斯等人道:“誰能告訴我,報紙上寫的什麽?”
恩,他一個文盲,不識字的。
旁邊的斯伯蒂斯都嘆息了一聲,而等他将目光看向報紙上的內容卻愣了一下,路易斯冕下的和平號召令。
這是幾年前的報紙,路易斯殿下當年還年輕,當時的號召令多少有些幼嫩和不切實際。
他希望富貴者能兼濟貧窮者,能在能力範圍內給無家可歸的帝國流浪者一個活命的面包。
太過理想,以至于還被人嘲笑過,當然也如同石沉海底,沒有一點回聲。
號令畢竟不是法令,怎麽說呢,願意響應就響應呗,不願意也就不願意了。
斯伯蒂斯嘴角都上揚了起來,有些調笑地看向布魯克:“他的确應該感謝你,慷概的布魯克先生,作為帝國繼承人冕下最要好的朋友,你應該會毫不猶豫地響應我們冕下的號令吧,即便所有人都不回應,但布魯克先生絕對會身先士卒。”
“報紙上是我們帝國冕下的一道號令,希望有能力的人給身處困境的流浪者一個面包。”
路易斯等人也嘴角帶上了笑意。
對于一個吝啬的地精,這絕對是挑戰他和“帝國冕下”友情的一道難以逾越的坎。
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果然,慷慨的布魯克先生差點沒有站穩,手都在哆嗦:“那該死的……咳,我偉大的善良的冕下朋友,真的有這麽一道離譜的號令,他的腦子是不是……”
人太多,後面的話實在不好說出口,也不該由一位友誼深厚的摯友說出來。
布魯克心裏有千萬條馬匹在奔騰,一定是那位“好朋友”吃得太胖,腦子都不靈活了。
布魯克一會看看路易斯等人,一會看看那個舉着報紙的小孩。
糾結,肉痛,難以割舍,虛榮,體面,遮羞布,等等,反正路易斯等人以前從未在一個人臉上同時看到過這麽複雜而豐富的表情。
布魯克內心掙紮着,艱難地,十分不舍地,将手上的一個面包分成了兩半,然後将一半遞給了那個小孩。
然後高傲地擡起頭,臉上帶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向路易斯等人:“作為我們帝國冕下最好的朋友,自然會毫不猶豫地響應我們冕下的號令。”
路易斯等人實在沒忍住,但禮節讓他們壓制住了哄堂大笑,那是對一個難得慷慨的吝啬之人的羞辱,但是吧,布魯克的“毫不猶豫”也未免猶豫得太久了。
氣氛十分不錯,“戲弄”了一下吝啬鬼布魯克,讓他們擁有了一天的好心情。
而那個拿了半個面包的小孩趕緊跑了回去,将手上的報紙遞給了下一個小孩。
等下一個小孩舉着報紙站在布魯克面前,布魯克哭喪着臉将半個面包遞給了對方,路易斯等人卻笑不出來了。
一個一個的小孩,舉着如同法令一樣的報紙,在布魯克那裏要到了半個面包。
“布魯克先生!”
布魯克已經窒息得躺地上了。
幾個小孩正在搖昏倒的布魯克,“布魯克先生,你怎麽一動不動的了,像條死狗或者破抹布。”
路易斯等人表情凝重。
一個吝啬之人絕不會因為旁人的相激而變得真正的慷概,這是對人本性的徹底否認,十分的困難。
但現場發生的一切,又的确是他們用語言相激之下,順理成章發生的結果。
布魯克很窮,但卻在他們相激下,僅僅因為一份報紙上的號令,就将面包分給了二十幾個小孩?
更何況他們十分清楚,布魯克口中的,他是帝國冕下最好的朋友,本就是無稽之談的荒唐謊言。
以前,路易斯也僅僅是将布魯克當成一個市井的普通的為了生活不得不對金錢充滿了渴望的普通人,就像所有的帝國平民沒有任何區別。
但現在,他心中有些疑惑,他發現,在布魯克身上有什麽他看不懂的東西,隐藏得很好很深,甚至一閃而過讓人以為是虛幻的假象。
作為肇事者的斯伯蒂斯也猶豫地道:“他該不會謊言說得太多就真的當真了吧,他将自己真的當成了冕下最好的摯友,甚至這份本來不存在的真摯友誼,克服了他性格中那些貪婪和欲望……”
一行人:“……”
這……絕對是他們見過最扭曲的友誼,若不是他們冕下真的到了這裏,并認識了布魯克,那麽布魯克窮一一生也不可能見到他甘願放棄財富也要堅決支持的這位幻想中的摯友。
不然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以布魯克的性格為何會救濟一群小流浪漢。
此時,路易斯正拉起一位正在搖晃躺着的布魯克的小孩的袖子,露出上面新的舊的針孔,和幹枯發黃起皺的皮膚。
無論是斯伯蒂斯還是其他人,刷地站了起來。
“屍水染!”
路易斯不動聲色地将小孩的袖子放下:“等修道院的信徒離開後,将這些孩子聚集在大廳。”
斯伯蒂斯張了張嘴,只有大主教和傳奇騎士召喚聖光才能驅散屍水染的病毒,那場面可不小。
但,這很可能将他們冕下暴露出來,但斯伯蒂斯也知道,他們冕下對于自己受難的子民不可能見死不救,這本就是他們忠心追随他們冕下的理由。
路易斯似乎知道斯伯蒂斯在擔心什麽,說道:“那些信徒們都在說,此地是聖父神佑之地,神跡降臨之地。”
“既然如此,再多一起神跡未必會引起人的懷疑。”
只是……身中屍水染的患者,剛好送到了能治愈他們的人面前,路易斯正在陌生的一座城市尋找帝國叛軍的蹤跡,和帝國叛軍有直接關聯的“屍水染”就出現在了面前。
是命運的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