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聲音
聲音
“魏警官？”方秋不敢置信，這股熟悉感瞬間麻痹了他的四肢百骸，甚至禁锢住了他的呼吸。
從人間煉獄離開後的每夜夢魇時，魏珩的聲音無數次在他腦海中響起，他不可能聽錯魏珩的聲音。
他确信這是魏珩的聲音，可魏珩不是已經……
難道這是用了科技手段，還原死者的聲音？可方秋不認為警方會這麽做。
“嗯？”魏珩看了眼屏幕，這個陌生號碼他确實沒有什麽印象，于是試問，“請問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方秋垂頭掩面，半晌沒有回音，又怕對方就這麽挂了，深吸了一口氣，問：“你現在在哪兒？”
魏珩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在單位。”
“怎麽可能？我明明剛從警局回來……”方秋愈發不解地喃喃低語，“他們都說你出事了，為什麽？”
從電話裏傳出的聲音隐隐發抖，魏珩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壓低聲音詢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旁邊還有沒有其他人？”
“那你呢，身邊還有其他人嗎？”方秋緊追着反問。
魏珩眉頭微挑，瞧了眼辦公區，“所以你是要找人嗎？”
隊裏的人都外出公幹了，現下辦公區确實沒幾個人，他是臨時回來拿文件的，馬上也要出去。
“我……”方秋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從何處問起。
魏珩看了眼時間，“十點半了。”
“這樣吧，我把我同事的號碼給你，你把想找的人的特征描述一下，我下午回來幫你找好嗎？”從音色可以聽出對方的年齡應該不大，估摸着是遇到了一些困難，想找熟悉的警察解決，至于為什麽會有他的電話，魏珩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耐心地緩聲說話。
時間的字眼落到方秋耳中的片刻，他就想起了有件事也需要确認一下，“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今天是幾號？”
梁警官巴不得他相信魏珩還活着，是他刨根問底才得到準确答案，警局的人根本沒有騙他的必要。如果不是技術手段，也不是刻意隐瞞，那或許還有一種可能——正在和他對話的，是還活着的魏珩。
“哈？”魏珩都走到同事工位旁邊了，聽到對方的問題時，驚訝得愣在了原地。
他怎麽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可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很急迫的樣子，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今天是幾號？你能看一眼嗎？”
魏珩摸了摸被曬得有些發癢的後脖頸，擡頭看向牆上的電子表，答：“九月九號。”
“九月九號……”方秋低聲念叨，暗暗盤算着時間。
魏珩将電話和文件放下，戴上了鴨舌帽，再道：“同志，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出去，把同事的號碼給你好嗎？或者你晚點再打過來？”
方秋連忙說：“魏警官，我知道打擾你不好，但是明天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會有個境外號碼打給你，那是詐騙電話……”
他讓魏珩直接挂掉，可轉念一想，那其他人怎麽辦？
于是他改口說：“你們會對那個號碼展開調查，還會配合他整理材料，讓詐騙團夥放松警惕，但你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一個人單獨行動，那些罪犯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消息，會暗中盯上你，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或許他在做夢，又或是上天願意給他一個讀檔重開的機會，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想盡力試一試，讓一切回到正軌。
“什麽？”魏珩聞言，霎時起了疑心，将文件遞給同事，示意他幫忙送一下，而後回過頭繼續問，“麻煩你再說得仔細一些，這些事是你從哪兒聽來的，是受到什麽新聞的影響嗎？”
“不是聽說，是我……”方秋還想繼續說下去，可廁所的門突然被強行撞開，他的輪椅就停在門後，猛烈的推力使得他不留神地往前栽倒，沒抓穩的手機直接落到了水中。
方秋沒來得及反應疼痛，連忙從水中把手機撈出來，別說繼續通話了，時下屏幕已經完全不亮了。
“自己一個人躲在廁所，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有事不能出來說？讓爸爸媽媽擔心你這麽久。”
方母見兒子摔倒，沒有半點歉意，彎腰就要直接把方秋從地上拽起來，瞥了眼他抓在手裏的手機，冷聲呵斥道，“都說了手機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前就不怎麽想讓你用，怕你學壞。現在逮着機會出去買手機，一回來就開始玩。現在好了，剛買的就壞了，真是浪費錢！你就不能聽媽的話嗎，再這樣，媽以後就不管你了。”
“那就別管。”方秋甩開了母親的攙扶，再一次跌倒在地，手肘和腰腹的疼痛不足以擊潰方秋，真正令他吃痛的是沒有任何知覺的雙腿。
方母聽聞忿忿松手，“行啊，不管就不管！但你可想好了，你現在自己起來都難，下半輩子都要指望着別人照顧，我和你爸不管，你還想指望誰啊？靠跟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我還沒問呢，那人誰啊？”
方秋不答，僅靠着自己的雙手爬上輪椅，可輪子沒有固定，他剛要爬上，又差點因為輪椅滑走而摔倒。
他沒有服輸，再一次嘗試，直至靠自己坐上輪椅。
主治醫生一聽到方秋的病房傳來響聲，就猜到又出事了，趕緊趕了過來，一進門就看見方秋渾身濕漉漉地靠在輪椅上，而他的父母臉色鐵青的站在他面前。
他默嘆了一聲，拉來護士站最會說話的護士幫忙勸架，又找了兩個護工收拾一下病房，心裏暗道：想要病人快點康複，可能不僅要讓病人接受心理治療，病人家屬最好也得看看。
不過這些話他可不敢在這會兒說出口，預計改天找心理健康科的同事問問該怎麽處理了。
——
劇烈的響聲令魏珩耳膜刺痛，看見剛才還想轉接給同事的電話突然中斷，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他試圖再打回去，卻沒有人接聽。
魏珩反複斟酌着不久前的電話內容，是恐吓？還是惡作劇？難道是因為近期局裏嚴抓電信詐騙，所以詐騙犯打了個電話來試探？
保險起見，魏珩記下了對方的號碼，順手查了查這個號碼的主人，未曾想查詢結果顯示這個號碼是個空號，近期無人使用。
魏珩對着紙上的那串號碼凝神，“你到底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