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孝子

孝子

“魏哥,您該不會乘坐11路過來的吧。”梁戎正在現場做記錄,餘光掃到魏珩姍姍來遲,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自己晚來了是事實,魏珩道歉得也幹脆,“對不住,來的是晚了點,有事耽擱了一下。”

他說着,朝屋裏揚了揚下巴,問:“目前進度怎麽樣?”

梁戎把手裏的記錄本遞給魏珩,“剛才法醫做了初檢,說從其中一名死者的傷口來看,自|殺的概率很大。這個死者吳孝,可是隔壁電詐組的重點關注對象。”

剛才魏珩回警局調的檔案,就是關于本案死者的。

從過往記錄來看,這個名叫吳孝的男子,是一家連鎖超市的揀貨員,兩個月前因接到詐騙電話而被警方關注,但此人不認為自己受到了詐騙,一面搪塞警察一面偷偷點開了騙子發來的鏈接,參與了一個互聯網産業的投資項目。

騙子聲稱當下各行各業都面臨着利潤下跌的情況,但因為人們離不開手機電腦這些電子産品,所以互聯網是朝陽産業,只要投了就必賺,詢問吳孝是否有投資意願,如果不放心可以少投一點試試水。

從警方後來拉出的銀行流水來看,吳孝的确是投了幾千塊錢,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靠着對方回的款就差不多回本了。

沒多久吳孝又收到了詐騙電話,說因為他是初期投資人,項目負責人為了感謝他,願意給他追加返利比例,提議他趁這個時候再投一筆,投的越多以後賺得越多。

于是乎,吳孝在這之後又投了好幾筆,警方上門勸說都沒有用,幫忙攔截了詐騙電話後,吳孝又用其他人的手機給對方打了回去,上趕着給對方送錢。

後來對方回款的周期越來越長,數額越來越少,吳孝還沒意識到不對勁,只等着厚積薄發,甚至從外面借錢也要投資,卻沒想到釀成現在的慘劇。

魏珩套上鞋套手套,邁過門口的痕檢板,進案發現場看了一圈,大致了解了情況後,出門掏手機給人打了個電話,“喂,高哥,我魏珩。跟你打聽點事兒呗。”

“別,你有事兒直說,越客氣我越覺得有詐。”電話那頭的高昌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魏珩笑了聲說,“老高,周一開會的時候局長不是提了嘴你們跟的那個案子有新進展了嗎,怎麽說?”

高昌還沒說什麽,就先嘆了口氣,“不太樂觀,我這幾天頭發都白了一片。你也知道,西南那一帶一直不太平,總有使絆子的。我們最後鎖定在了幾支旅游團上,便衣悄悄跟着他們,結果那麽多人就在眼前丢了,你說窩火不窩火。”

他知道魏珩這麽問的意思,但詐騙團夥确實還沒抓到,被騙的吳孝現在又出了事,從情感上來看,是他們電詐組的效率還是不夠高。

“在眼前……丢了?怎麽說?”魏珩挑眉。

“不知道是便衣被發現了,還是那群人故意的,臨近港口的時候,突然湧出來一撥人,幹什麽的都有,硬生生把旅游團後面的人全給攔住了,偏偏他們幹的事都不違法,再說了咱們的人是便衣,任務又是秘密進行的,壓根沒法追究。”

高昌越說越氣憤,他這會兒正在港口附近蹲點,就為了再找一波機會,“後來我們也查了港口監控和船只出入境的情況,還讓海關同事上船找了一圈,沒找到有用的線索,也沒聽到求救聲。我們拿不出證據證明他們一定上了船,只能讓船先出去了。”

大太陽地下,高昌被曬得睜不開眼,跑到樹下繼續蹲着,他算了算時間,魏珩現在應該還在現場,于是問:“你早上不是問我吳孝的事兒嗎,他的案子查得怎麽樣了?”

“法醫說吳孝很大概率是自殺,抹脖子的刀上還采到了他父母的DNA。”

案子畢竟沒有查完,魏珩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高昌之前一直在跟吳孝的案子,說到這兒他也大概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高昌感慨道:“吳孝的父母老來得子,對他向來都是有求必應。吳孝的工資不高,投資的錢很大一部分是他父母給的。不久前他們鄰居還報過一次警,說吳孝又回來找父母要錢,可他父母的養老本都給他了,已經掏不出錢了,但吳孝不依不饒,一定要他父母給錢。”

他嘆了口氣,心裏一陣唏噓,續說:“兩個老人一把年紀給親戚打電話借錢,就為了讓他們兒子高興。”

痕檢警員就現場情況給了份初步報告,見魏珩正在打電話,準備在旁邊稍等一會兒。

魏珩主動朝警員伸手,道了聲:“謝謝,辛苦了。”

他頸側夾着手機,翻看着手裏的報告,眉頭越皺越緊,這個案子不是什麽疑案難案,令他這麽無奈的是案件本身。

從痕檢結果來看,三名死者在飯桌邊起争執,留下了打鬥痕跡,然後吳孝進入廚房拿刀,捅傷了前來安撫的吳母,吳父見妻子被捅,趕緊過來制止,和吳孝一路扭打到了門口。

警方抵達現場的時候,吳父離門口最近,身上可見8處傷口,法醫在傷口處找到了吳母的DNA,以此推斷兇手行兇的順序。

警方在吳孝的身邊找到了三臺手機,全都在給同一個號碼發消息,詢問下一次的回款時間,但無一例外消息都沒發出去,顯然是已經被對方拉黑了。

或者是終于意識到自己被騙,又或是清醒過來後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吳孝最終選擇用那把刀自|殺。

而吳母在倒地後有很長的一段爬行痕跡,證明她在受傷後沒有斷氣,而是流血致死,從她爬行的方向來看,是朝着吳孝去的,她到臨死前還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

“從吳孝的短信記錄來看,他是近期開始一直在催着對方回款的,對方很可能是覺得吳孝反應過來了,沒法再從他這裏騙到錢,就幹脆拉黑删除了。”魏珩抿唇沉思,難道說吳孝近期遇到了什麽特殊情況?

他将手機交給物證,囑咐采樣後轉到技術部門做信息處理,找到除騙子外,近期還有哪些人聯系過吳孝。

高昌熱得發昏,買了根老冰棍降降溫,對電話那頭的魏珩說:“那成,你們要是還有什麽需要我這兒幫忙的再聯系我,我繼續盯着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魏珩臨了了又問了句:“老高,你說現在電詐這麽猖狂,會不會有一天打到我們這兒?”

他合理懷疑不久前的那通電話是惡作劇,但萬一呢,電詐分子真的給警察打電話,這未嘗不是一個破局的機會。

他沒有全信,但也想留一份餘地。

高昌沒忍住笑,“雖然有點好笑,但也不是沒可能啊!不過說真的,那群人很愛挑孤寡老人、無業游民,還有沒什麽社會經驗的學生下手,你不是常去社區探望老人嗎,有空幫我們多宣傳宣傳。”

魏珩欣然同意,“好說,但老高同志不得請我喝杯奶茶?”

“喝,想喝啥發我。”高昌笑說。

“聽者有份。高哥,我想喝扣扣乃乃好喝到咩噗茶。”梁戎突然湊過來說話。

“滾。”高昌怼了句就挂斷了電話。

魏珩轉頭看向梁戎,笑說:“該。”

他寫了串號碼遞給梁戎,囑咐道:“幫忙關注一下這個號碼,如果你或者隊裏其他人接到,轉到我這兒。要是真接到了,你的奶茶我請。”

“這號碼誰的?”梁戎看了眼號碼,上身微微後仰打量着魏珩,眼裏寫滿了意味深長。

“麻煩收起你的眼神。”魏珩掃了眼梁戎,一眼就看穿他腦子裏正在播放的愛恨情仇,“讓你平時少看老娘舅,你不聽。”

梁戎咋舌維護:“老娘舅是無辜的!說說呗,這人誰啊?”

魏珩顧左右而言他:“你回頭跟進一下技術部的篩查結果,我等會帶人去吳孝的單位瞧瞧。”

現在他只是懷疑那通來電有蹊跷,卻無法将人以嫌疑人定義,還想再觀望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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