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假設

假設

路燈映在行道樹上灑下樹影,那黑黝黝的影子跟童趣的孩童似的,總望路過的車裏張望。

駛過樹影底下的車內忽明忽暗,魏珩一言不發地垂頭看着手機,神色看起來很不輕松。

梁戎正開着車不方便說話,趁着等紅燈的間隙,實在是沒忍住,沖着後視鏡問:“魏哥,我還是沒明白,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雙手捂住自己的頭,滿臉不敢置信地表達自己的疑惑:“那通電話到底是什麽來頭?告訴你步行街會發生車禍的事也是那個人告訴你的?他會不會就是車禍的始作俑者呢?但……但交警弟兄又說從路面監控和剎車痕跡來看,大概率排除故意肇事。可那個人又是這麽提前知道的?還有,他說的境外園區,是我們正在查的那個嗎?你喊他方秋,但方秋不是失蹤了嗎?”

魏珩擡起了頭,冷靜平緩地說道:“為什麽會和‘方秋’取得聯系,說實話,我暫時給不出原因,在過去的兩天裏我們都嘗試過尋找來電的源頭,結果無一成功,并且除了我,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件事。‘方秋’的提醒不能作為我們辦案的證據,但不失為一種搜尋的方向和參考。”

他說着,拿起了自己的手機,将屏幕轉向梁戎,和對方同步信息,“高哥今天一直盯着旅游團,他們在市內轉了一天,按照之前的旅行日程,這些人将在後天一早坐上前往近海的輪渡,然後失去行蹤。”

作為司法人員,即使方秋所言再誠懇,也無法作為實質性證據,而且這件事發生得詭異,魏珩更不能輕易相信,但時間如此緊迫,他不會放過任何線索。

聞言,梁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随着信號燈轉綠,車子再次駛向警局,“後天……明天你就要去交材料,時間确實不多了。”

他說着,默默提了些速度。

車剛在警局門口停穩,兩人迅速下車往辦公室走去。天色雖然暗了下來,但警局的燈都還亮着,無聲的追逐最為壓迫。

“我核對過徐屏的銀行賬戶,每次畫展後他都有不少進賬,這些錢全存在安海銀行裏。”魏珩邊說邊走,“但給徐屏打款的賬戶有點不對勁,我已經申請經偵介入了。”

徐屏是出現在那晚會所包廂的畫廊老板,作為那場飯局中影響力看似最輕的人,自然優先成為警方的調查對象。

給畫廊打款的銀行賬戶開戶行全是安海銀行,不過它們先前都不屬于高危預警的賬號,初看他們的流水還挺正常的,可怪就怪在這些人都投過健生保險的産品。

而健生保險的負責人陳健當晚也同樣出現在林登輝的飯局。

魏珩和梁戎剛踏進辦公室,就見兩名一直在魏珩工位旁邊打轉的警員迎了上來,“魏隊,我們正準備和您彙報情況呢。”

“辛苦經偵弟兄了,我們坐下說。”魏珩手指向辦公室內的長桌,示意坐下讨論。

經偵警員颔首同意,剛坐好便開口發言:“魏隊,我們聯合技術部門對存疑的銀行賬戶進行了技術排查,确實發現了一些問題,這些賬戶被人從後臺修改了流水記錄。”

一名警員說着的同時,旁邊的警員将手中的資料遞交給了對面的魏珩和梁戎。

魏珩接過文件垂頭翻看,“從這些被恢複的記錄來看,投保人付款購買産品後,都有退款、支出、現金存入、再購買的流程,而這筆支出款項正好出現在了徐屏的銀行彙入中。投保人再查記錄時,他們只能看到投保支出,其他記錄因為都被抹掉了,所以至今沒有投訴。說白了,問題出在現金存入上,有人在利用投保的正常金錢來源洗|錢?”

他說罷,提出疑問:“查過現金存入的位置嗎?”

“嗯,目前只鎖定到了存入現金的ATM機位置,存入人的具體身份還需要調出銀行監控才能進行下一步調查。不過警方要調取監控的話,銀行那邊可能會發現,所以……”

經偵警員的言外之意魏珩理解,安海銀行行長就在專案組的嫌疑人名單裏,既然是多部門聯動,他們在調查之前就得和各部門打好招呼。

“那存入投保人的現金從哪兒來的?”梁戎适時發問。

經偵警員對視了一眼,如實回答:“還在調查中。”

梁戎颔首回應,這個案子牽一發而動全身,因為涉案的人太多,警方哪怕只是走錯一步,都有可能打草驚蛇,所以他們必須在做好萬全準備的情況下再動手。

“既然經偵的同事也在場,我們正好說一下目前的調查進度吧。海運每次離港前都需和港口海關報備航線,所以我們聯系海關,獲取了安運國際物流的近期離港情況。”魏珩的話音落下,視線轉向了一旁的梁戎。

安運國際物流的負責人同樣也是警方高度懷疑的對象,但由于隊內人手有限,他和梁戎并不是一塊兒調查的。

梁戎起身快步回工位拿來了一份文件,因為時間比較趕,記錄看起來有些混亂,他一邊整理文件一邊說:“這些是安運物流的出港和返港記錄,航行路線和離港時間沒什麽問題,但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畢竟是多年的老搭檔了,魏珩注視着梁戎放在桌上的出返航登記表,很快就有了思路,“你的意思是,假設現金是安運物流帶回來的,就用每一次現金存入的時間,倒推他們之前的航線目的地?”

“對。”梁戎點了點頭,但都說了是大膽的想法,其實他心裏也沒底。

魏珩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既然提出了假設,說幹就幹地從角落拉來了一塊白板,從桌上的記錄中摘出幾條寫上。

辦公室內其他得空的警員見他們可能需要幫忙,也加入進來,一塊兒佐證這個想法。

白板上的筆記越寫越密,其他暫時沒用的白板也被人拖了過來,看着原本大膽的設想逐漸在時間上有了痕跡。如果說安運物流的返港時間、購買保險的銀行賬戶被存入現金的時間和畫展舉辦人收到彙款的時間都在同一天是巧合,那麽再加上這些時間裏,安運物流每次返港前的出發地都是同一個,未免太過湊巧了。

魏珩不再猶豫地撥通了局長的電話,“喂,局長,有事想請您幫忙。”

小鄭帶着剛報備好的檔案從戶籍科回來,見魏珩正在給局長打電話,便站在一旁等候。

梁戎眼尖地發現了他,問:“這是準備明天送去指定位置的文件?”

小鄭點頭,“在戶籍科做了虛拟建檔,一般情況下不會查出異樣。”

注視着這份“不會有異樣”的檔案,梁戎的面色仍然凝重,雖然他不相信那通電話,但萬一呢,魏珩還是出事了怎麽辦?

魏珩明天會不會去?或者,換個人去?反正那些詐騙犯也沒見過接電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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