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警匪13

警匪13

警方對琳琳展開了調查,她平靜而沉默,沒有不安。

事情尚未分明,就沒有告知老宋妻子,在尹容眼裏,她總是神情茫然,只對她女兒出奇好的胃口感到抒懷。

在王志國家的茅廁打撈無果,出租屋也十分幹淨,讓老宋松了口氣,他堅信那些異常的話和表現都是琳琳在刺激殺害俊傑的兇手。

不過調查還在圍繞她進行。

姜薇很重視,聯系江下游的縣市派出所,獲得打撈的無人認領屍體、屍塊的信息,調取近年來失蹤男性人口報案記錄。

琳琳常用的車及車上的鋸子、手斧等被找到。

檢驗結果出的當天,老宋請了長假離開警局。

工具上只有一個人的血。

而車上血跡多達七人,與現有五具屍體匹配三人,與工具匹配一人,同王志國有親緣關系的一人。

确定琳琳兇手嫌疑的只有三具屍體,搜證仍在繼續。

王志國作為證人,在派出所拘留,預備為此案作證的同時他的罪證也已提交,傷害、襲警、故意殺人證據确鑿。

尹容留院觀察期間,式涼來看了他,盡管買的橙子正他唯一不吃的水果。

問他爆炸案的進展。

“我們這邊就無聊多了。”

好像尹容這邊的案子很有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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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式涼剛從俊傑的葬禮過來。

“通過引'爆裝置殘留材料的分析,追溯到一批二十年前內部供應給工業大學的貨,但政治大潮席卷而來,學校停課,申請那批貨的教授沒開始課題就死了,那批貨則去向不明,可能被抄沒,也可能被渾水摸魚,偷竊變賣了。”

尹容就知道,如果不是斷掉的線索,式涼也不會透漏給案件不相關人員。

本來兩天都用不上,尹容硬在診所躺了一周,受命監視琳琳的動向。

直到琳琳出院被拘捕那天,他都在嘗試了解她,但她并不買賬,很少回應。

那天一早老宋等着妻子給女兒送了最後一頓飯,就把她叫回了家。

式涼給琳琳拷上手铐,帶上警車。

爆炸案有着涉嫌境外勢力的風險,遲遲不破,上面便派了人來成立新的專案組,原來的人馬各回各家。

李不成開車,嫌疑人在後排坐在尹容和式涼中間。

安靜的車子駛過城市中心,早餐鋪的籠屜仍冒着熱氣,秋天的蔬果商店總是格外繁榮,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提着各色口袋菜籃,此時的城市顯得十分祥和。

尹容問了李不成才知道,章剛強死後,經濟的穩定得益于他們警局那位吃空饷的副局長。

他回想與其唯一見的一次面,那人從姜薇辦公室走出來。

想來那種人即使有那本事,也不會攬那樣的苦差,所以不得不做時才如此惱火,就不知局長是用了什麽手段了。

“琳琳。”

李不成忽然出聲。

尹容在他正後方,看到他握着方向盤的手發白的指節。

“嗯。”琳琳等他往下說。

“你跟哥說實話,你真的……”

“真的。”

琳琳不假思索。

車內死寂,她把帶着手铐的雙手舉在胸前,玩自己的發梢,突然想起來什麽。

“有難辦的案子就歸在我身上吧,這點忙我還是能幫的。”

……

她全程都很配合。

式涼給她倒了水,她禮貌地道謝,四下打量了審訊室,臉上竟露出躍躍欲試的笑意。

不過盤問中她的供述總是和證物證言對不上,前後矛盾。

尹容同姜薇在審訊室外,透過單面玻璃看着他們。

通過傳音筒,能聽到李不成略帶怒氣的聲音。

提審人越來越煩躁,被審人反而越來越适意。

始終一言不發在旁記錄的式涼放下筆,拍了拍李不成的背,對琳琳說:“你剛痊愈,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們休息一下再繼續。”

“我沒有不舒服,就是沒耐心了。”她皺着眉盯着門。“有沒有女警察啊?”

李不成瞟了眼不反光的玻璃。

“我想要女警。”

“你愛交代不交代,等我把你老子叫來審你。”

“怎麽不把俊傑哥叫來審我呢?”

“……”

李不成眼神求助式涼。

式涼未有反應,姜薇已推門而入。

式涼按下迫不及待站起的李不成肩膀,把紙筆塞給他,讓出自己位置。

在李不成怨念的眼神裏,式涼關上審訊室門,跟尹容站到一處。

“怎麽出來了?”尹容還以為他會想在局長面前表現。

“這是李不成的案子。”

“……”尹容忘了。

而且看樣子李不成自己都忘了。

姜薇在觀看審訊過程中,就察覺了她的随意散漫和無目的性,前言不搭後語也是出于記憶的混淆。

從最初供認的契機就能看出,她的行事并不缜密,對殺人事實也毫不回避,只要找到角度,很容易就能誘使她滔滔不絕地交代罪行。

“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姜薇觀察她的神情。“我好奇你是怎麽挑選獵物的。”

琳琳眯起眼睛,暧昧地笑了。

“通常我會挑那種一打眼就讓我很不舒服的人,想知道為什麽他讓我不舒服。互相碰碰手摸摸腿,然後回出租屋。有些沒那麽急色,會願意陪我坐着,喝點小酒聊聊,雖然聊不多久也就急了,酒裏的藥也起效了。你要問那些急的怎麽辦,我又沒勁兒反抗,有什麽辦法……然後他們心情好,給啥喝啥。不過我讨厭這樣。”

“怎麽說?”

“髒,埋汰得要命。讓他們洗洗還推三阻四,就算有點感覺也被惡心沒了。”

“然後你對他們做什麽?”

“問他們問題,了解他們。”

“為什麽?”

“好奇。大家都覺得男的好,女的不行,除了能生哪哪都不行,有時候連肚子都要被說不争氣,那男的都不能生,是比女的好在哪呢,我想不明白。”

“其實你可以交男朋友去了解的。”李不成忍不住插嘴。

“我不就是在交男朋友嗎?”

“不是,得互相有意思。”

“可我對男的好奇,男的想跟我上床,這不就互相有意思嗎?”

“這不是……”

“我爸當年娶我媽就跟取貨一樣,我媽也說哪有什麽喜歡不喜歡,就是湊一塊兒過日子生孩子。想生的還是兒子,而不是我,我是女的,不要我要男的,那他們是好在哪呢?我想不通的是這個!”

琳琳語速快起來。

“目前為止我得到的理由都不能說服我。什麽力氣大,更聰明,天生優越……我不接受。驢子力氣更大它也不高貴,我見到的都是女的更聰明,可惜她們想法都有點問題,覺得那些蠢男比自己強。

“他們全都在撒謊,我得弄清真相……把他們綁起來,塞上嘴,在屁股底下墊上幹草,放他待個兩三天,然後再去,就不會一個勁兒罵人了,會說點軟話和有用的了,可惜那空空如也的腦子也沒什麽貨。

“真的,我一早就跟他們說了,酒裏下了藥,迷倒了你就把你綁起來殺了!我幾乎對每一個人都說了,他們依舊嬉皮笑臉。

“有一個對象比較特別,就是那個君生,我跟他聊了好久,受益良多,果然人還是得念書。”

“你讀到幾年?”

“高中。”

“畢業了?”

“……想想還是很舍不得他,夏天……可惜當時是夏天,只能陪我一周,不然就發臭了,惡臭,變得和那些男人一樣了。”

“你最開始殺人是出于什麽原因?”

“因為麻煩。了解一個男的肯定是不夠,找下一個的時候,上一個就礙事。睡了一次就自以為是我主子了,管這管那,我不聽還要打我。他還是我給我十八歲的成人禮,很失望,就殺了。放血剁塊,可難收拾,裝麻袋用小推車扔的,把我累壞了,再也不想幹了,結果第二個比第一個還煩,我想累點就累點吧,往後全殺了得了。

“越來越熟練,把刀磨快,順着關節和肌肉走勢,切得可順了。內髒很容易壞,還臭,但我基本都是現殺現解,然後立馬扔掉。

“說個有意思的,前年那附近抓了個連殺三女的男的,那之前我見過他,還跟他搭讪過,但他對我不感興趣,還有點怕我。”

“你記得自己殺了多少嗎?”

“男的太好釣了,又好騙,越殺越順手,漸漸數不清了。他們都差不多醜,連想法都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給我留下什麽印象。

“這麽算吧,我大概一兩個月狩一次獵,逢年過節被催婚心情不好會多整幾個放松一下。這些老嫖客常年不回家,失蹤個把年也會被當是和小情人跑外省去了,那些守活寡的忙着生計和改嫁,壓根不會深究。”

以她租房近三年,粗略一算不止二十人了……李不成筆尖頓在本上,感到全身發寒。

說不定她在撒謊,但她談論這事的口吻真真切切讓他感到毛骨悚然。

而且他不願意承認的是,還有恐懼。這種極其陌生的,被伏擊獵取、任其魚肉的潛在可能。

只是因為性別,就被輕賤蔑視殘殺……

見他停下了筆,姜薇無心追究,她在心裏一字一句記下了。

“你對抛屍地點有選擇嗎?”

“當然是到處扔啦。有時候跟新釣的男人提了,他們也會用他們的摩托三輪什麽的幫我扔。”

他們不會想到自己不久也會變成袋子裏的東西。

“……其實我來到這呢,感到很榮幸。”

“榮幸什麽?”

“因為你看,歷史以來都是男殺女,看小說也是,女胎、女嬰、女童、少女、妻、母……只是這麽念出來,就能聯想出無數樁慘案的标題——所以我每殺一個男人,放幹它的血,扔掉惡臭的碎塊,都感到輕松、自由、安全、公平,好像大仇得報,又好像清除了一部分頑固的錯誤和垃圾,淨化了世界一樣高尚。”

“瘋了……”李不成喃喃。

“我瘋?那也不怪我啊。歸根結底大夫不該診錯脈,他姓宋的就不該生我哈哈哈……”

她笑了陣,又納悶地問。

“你們怎麽不笑啊,老宋的笑話好笑,小宋的就不好笑?”

被姜薇神情凝重地注視着的琳琳倍感無語。

“哎有了!這個新聞标題怎麽樣:變态女殺人魔行兇動機,女字加大加粗,是為了弄清楚和大家笑點的不同之處。”說罷她兀自大笑起來。

尹容忽聽身旁一聲輕嗤,卻是式涼忍不住笑了。

式涼要是留在審訊室裏,琳琳會很欣慰這兒還有人懂她的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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