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機5

人機5

那個始作俑者要麽是瞎貓撞死耗子,要麽是個高手。

如果屬于後者,安珀擔心自己的行動也在對方的計劃中。

把自己參與編寫的新手指南放到随身空間深處,他走向一旁與他衣着裝束類似的十人小隊,是一同上山參加中月教入門試煉的玩家。

這座山林深道曲,道險路長,上山就是試煉,只要到達山頂,基本都能加入。

鬼妖族血條厚,攻擊力高,一般都要加入中月教。

當然也可以不,玩家有充分的自由,不過與之相對的,将在無庇護情況下享受山下住民的負面好感度光環。

安珀得入教,因為要從嚴式涼查起。

上次修BUG繞過了它,的确是安珀包庇,但那是出于導師的私情。

導師的最高理想就是研發出最像人的人工智能,探索人本身是個怎樣的存在,她為此開發了這個游戲。

安珀總感覺她沒那麽簡單死。

說不定她能使出什麽手段遁入這個世界。

在嚴式涼身上有導師期待的那種希望,她很可能來到這裏,鐵血丹心事件大概率也跟這有關。

正做修整的小隊中新手不多,大多是轉新職業的老手。

“垃圾。”一人把新手手冊扔到鍋底的火裏。

沉默了好一會兒,安珀尋機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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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是為什麽上山?”

“不都是沖着新職業的新鮮感。”

“還有嚴式涼啊,四大BOSS之一。”

安珀默默聽着。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讓NPC領隊,不能像武林盟火之炎工會那樣讓玩家做領袖嗎?”

“聽說火之炎已向這邊探索了,放話要用謀略打敗人工智能。”

“這團戰應該會很有意思。”

“西洲服那邊劇情進度快,團戰已經一觸即發了。”

“而且那邊反派教會陣營也是由NPC領隊。”

“人腦大戰人工智能,YW會出直播的吧,不過到時候自己陣營團戰都忙不過來。”

……

安珀想到未來東西洲分別達成統一後終極解鎖的跨海團戰,那之前他應該就退服了,也不用考慮轉職業去桃源村、天堂玙那些禁戰種田區。

新雨後,山路泥地濕滑,露水打濕褲腿貼在皮膚上的不适感十分真實,空氣異常清新。

衆人滅了火收起鍋啓程。

走在安珀旁邊的玩家問他:“馬上就到野怪區了,你會做什麽?”

ID曉風殘月,燒新手手冊的那個。

“不知道。”

“沒事,我罩你,叫我曉風就好。”曉風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你這臉,調了多少數值?”

玩家對自己的外貌,向下無限度,向上最大限度可調整20%,再往上需要氪金,發色眸色可改。

“15%。”

不過是向下調的,眼睛也調成了黑色。

曉風了然一笑:“其實你底子就夠不錯的了,用不着調高。”

“用不着你點評。”

“……”

陰山東野怪區的标志是一座斷崖,茂林中隐約可見。

奇怪的是在進入這裏之前,他們沒有遇到怪,山上慣有的野獸嚎叫漸遠。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領路的玩家開口。

“大家小心點,我們可能運氣不好撞上BOSS了。”

只是這邊的山路必須通過斷崖方能到達山頂。

一群人硬着頭皮繼續前進,希望虛驚一場,或者BOSS是不觸怒不攻擊的類型。

斷崖下的景色逐漸顯現,砂石路面,一條蜿蜒而過的小河,河岸卵石地面稀疏的長着野草。

一處河岸灑滿了鮮血,除了血腥味還有野獸的腥味,岸邊站了個紅色的人影。

“有誰能查看他的等級嗎?”

“查什麽?他顯然是紅名——”

在虛拟世界對NPC和痛感處于60%以上的玩家,實施超出現實世界法律規定的傷害,系統會自動追蹤此玩家的ID,将其形象變為一個紅色的馬賽克人影。

僅封鎖其複活權利,不會抓捕封號,封號權限在這種每人一號的客觀情形中等同非法剝奪人身權利。

解決方法是由游戲中的執法組織、賞金獵人等圍獵紅名。

将其标志成紅馬賽克,顯眼之餘,讓圍殺者沒有負罪感。

“B級通緝。”曉風忽然道,“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晚了。”

那個紅名向這邊走來,不像是能說人話的東西。

“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你們都把命留在這吧!”

紅色馬賽克覆蓋了那人全身,他的聲音是笑的,似乎很是享受無需承擔法律責任地體驗放肆殺戮和亡命天涯的感覺。

這邊玩家不少認命的,迅速拉出面板把痛感調成零,但對方想看的就是他們因痛苦扭曲的臉,揚劍向他們砍來。

劍光閃過,兩人躺在原地等複活,一人被砍傷,他痛感不低,尖聲嚎叫。

安珀和曉風走在隊伍後面,一時未被波及。

曉風立即拉他逃跑。

那紅名一個技能閃現到其餘人身後,正對上隊伍最後的安珀。

對方長劍直逼他喉間,安珀握緊了袖中的新手小刀。

他練過些格鬥,批正過部門的戰鬥系統開發方案,實操如何猶未可知。

即使感官知覺調到最高,死一下也沒多疼,卡在玩家要鬧不鬧的邊緣。但躲了,受傷被反制住,說不定會受折磨。

安珀矮身,劍刃險險擦過,一縷發絲飄落眼前,他反手持刃,手腕比想象中的靈活。

馬賽克不是紅名的保護,它的輪廓細致到能讓人看出喉結。

安珀俯沖近身,紅名執長劍,反應很快的後退,保持距離,随即舉劍。

這一瞬,曉風及其他衆人确信安珀失敗了。

安珀看得很清楚,敵方反應速度還在預料內,他旋身,短刀脫手而出,擲向盯準的位置。

紅色的人影飙出紅的馬賽克,濺到身上就成了血,有鮮血的熱度。

其他人從震驚中回過神,望着這個ID是一串句號的新人玩家,默認這是個裝萌新的戰鬥系高玩。

曉風過去用手臂撞他一下子:“哎,你這操作跟哪學的?”

“新手手冊。”

“……”

YW的等級并不分明,在玩家之間的戰鬥這一塊風格還原,技能樸實。

差距在于練級帶出的戰鬥經驗和身體靈活程度,再就是心理素質和戰術戰略,總歸取決于玩家自身。

受傷的玩家調低了感官用了治愈道具,死掉的玩家從複活點回魂。

安珀注意到周圍的樹林響動,人或者野獸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似乎這才是紅名玩家在這和小怪被清的原因——幫派活動。

獵殺紅名玩家的獎金是各大幫會收入來源的一部分。

其他人也明白這形式:“會不會記你搶功?”

“他們預估失誤,我們是受害者。”曉風說。

散開林葉,一隊衣着統一、佩刀整齊的人現身。領頭人上前來,言談明理,舉止合宜。

雖是新成立的教派,風氣由此可見。

她以幫助圍獵紅名,嘉獎有潛力的新人為名,要帶安珀去見教主。

……

“宿主。”

式涼不帶系統在身邊,不接受遠程心音對話,系統一路翻滾,終于到了于中月教從山體內開鑿出的深窟中獨自靜坐的式涼腳邊。

“同樣是禍禍普通人,我更能接受你在第一個世界的做法,這是為什麽?”

可能是被它的努力打動,也可能是被它準備了一路的問題觸動,式涼回應了它。

“因為你具備一點人性。”

好像被誇了?

“什麽樣的人性。”

“虛僞。”

“……”

系統緊接着反問:“幹出這些事的你呢?”

“全然出于人性。”

“……”

向無敵無恥的方向發展了。

“為什麽我更理解你在第一個世界的做法是虛僞?”

“被召回皇宮為祁陌治病期間,我自問,如果能用祁陌的命換無衣的命,我會不會做?我讨厭祁陌,所以會。那麽如果能用祁陌三十年壽命換無衣呢?我想我也會。即使沒了祁陌無法平定天下。因為無衣是那個世界我唯一愛的人。”

“呃……”

有蘭心為天下犧牲在先,他應該是不想重蹈覆轍了。

“你愛任無衣,重一人而輕天下,難道不應該推己及人,更加珍重其他人的生命嗎?”

“事實是,無衣的生命并不珍貴。”

“诶?”

“在世界,在天道,甚至在我,都不。”

系統想到無衣、蘭心、銀桦,他的養子……只要是宿主稍微在乎的人,下場似乎都沒有太好的。難道把他們當做不珍貴的,就比較合乎道理麽……

“你既然知道原本的命運走向,應該也看了我的生平。”

“是的。”

“如果問我,我會用自己來換蘭心嗎?答案是不會,因為天下人需要我。”式涼說,“但我會用我來換無衣。并非比起蘭心我更愛無衣,而是原生世界是我唯一的僅有的世界,而我不真正在乎第一個世界的天下。”

系統讓他看到了他唯一的世界之外,恒河沙數的世界。

“我在第一個世界和第二個世界的做法有什麽區別?殺一人以利天下如果是正義,也是虛僞的正義。”

系統中樞過熱。

“現在你問我,我會用我去換無衣嗎?答案是不。”

宿主毫無敬畏了。

照這個自洽又沒救的魔性思路走下去,他會幹什麽系統都不敢想。

“宿主在這個世界做得太過分我有權對你采取制裁!”

“上個世界我所做的尚且在分際內嗎?”

“……”

那個國家在綏國幹預下內亂,政權被瓦解,國土各地區走向分裂,宿主死的時候還處于無政府的混亂中,尹容也只能擁兵獨立,困守一城秩序……

但從主系統積分持續積累的反饋看來,沒錯,不過分。

系統不說式涼似乎也知道了答案,繼續問:“制裁我的權力,是誰賦予你的?”

系統想說最高意志,但宿主顯然連那個也蔑視。

“無論如何,來阻止我吧。”

式涼睜開雙眼,踏過系統向會客室走去。

“那是尹容沒做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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