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人機8

人機8

該感嘆自己居然被AI看穿了,還是該為導師驕傲她的AI情緒讀取做得這麽厲害呢?

安珀遲疑地把手放在式涼的背上。

“謝謝。”

如果是真人,他絕對會推開。

被狗舔臉和被人舔臉不可相提并論,雖說這個比喻不大恰當。他不喜歡狗。

他短暫地考慮了一下定制個這樣的機器人。

之前他覺得買假人填補精神空虛怪可悲的,盡管這一行為很普遍,現在則覺得不劃算,因為他這樣可悲的時候很少。

“你是怎麽精準讀取人的情緒的?靠測腦電波嗎?”

“不是。”

安珀說話時,式涼感到他的臉在自己鎖骨上顫動。

“為什麽這麽問。”

“想學。”

安奕那樣消失,肯定是累了。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總是她在體察他的心情。她素來逢人就貼,但會謹守他定下的隐形邊界,輕易不靠近他。

不過他抗拒和人接觸是時代病,她那樣才是怪癖。他想着,把臉又往式涼懷裏埋了埋;幸好這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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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分辨人隐含的情緒,那我說你聽着。”

“好。”

“找中月教內部細作的任務交給你了。”

“好——”

什麽?

新的任務條生成,安珀難看地皺起了臉。

礦洞深處傳來震動。

火炎的一行人觸發了BOSS。

這個BOSS很難打,然而火炎既是東洲數一數二的頂級公會,安珀毫不懷疑他和式涼再磨蹭會兒人家就打完怪并取得掉落物品了。

安珀還是想不通式涼只帶自己,好像放棄了這座金礦。

明明它所聯通的財源和門路正是中月所缺的。

今日會長親自到場就證明了火炎的意圖,他們想更進一步,成為頂級中的頂級。二者争鬥在所難免。

也許式涼确實有辦法,畢竟他身後站着朝廷。

趕到現場,安珀看着,感覺比全息災難電影還要震撼和混亂。

攪得偌大礦洞天翻地覆的龐然大物,頭如鼠首,背上一層穿山甲般的鱗甲從眼皮鋪到尾巴尖,泛着刀槍不入的紫黑幽光。利足一跺,就是一個深坑,粗尾橫掃,便削去礦山一層。四處是滾落的石塊,無一處平坦地。

與其對峙的火炎,近戰的大劍勇猛無匹,敏捷也不低,盾手擋傷害及時,遠程弓箭手不斷牽制BOSS。

隊伍稍後被護在中間的兩個人,一個金發碧眼,一身牧師袍,是西洲玩家號,念咒時身煥法光,主職加血治愈;另一個墨發高束,一身道袍,手執拂塵,主職給隊友加BUFF,偶爾下場戰鬥擋傷害不落下風。

盧瑟既是戰士,也是指揮塔。他們分工明确,各司其職,十幾人打得相當艱難,幾乎全員都走過幾次複活點,終于把BOSS削剩絲血。

這邊角落礦山夾縫裏,安珀看了眼身邊抱臂看戲的式涼,預感很不好。

突然之間,情況有變,玩家呼聲此起彼伏。

安珀記起來那個BOSS的隐藏設定是絲血狂暴。

它長吼一聲,血條漲滿,雖是有時限的虛滿,但被規定打怪過程中每人只能去三次複活點的玩家們也沒幾次可死了。

安珀聽到盧瑟大喊撤退。團滅隊伍會被刷新到副本邊緣,冒險失卻先機不如重整旗鼓。

就在火炎衆人聽令撤退之際,式涼笑望安珀。

安珀面無表情回視他:“你要我一個人上?”

式涼從腳邊的幽暗影子中,在安珀看來就是從虛空中,拿出了一柄骨頭色的巨鐮。

看不出等級,安珀也沒太關注武器設定,而鐮刀柄觸及他手的瞬間,遠處的BOSS向他轉過了猩紅瘋狂的眼睛。

“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麽做。”

“如果世上的事都只關乎相信就好了。”

巨鐮出乎意料的輕,看着就能感到它的鋒利,它似乎自己有着向要害揮動的飲血的意願。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頭皮上了。

BOSS戰中游戲系統會強行将玩家痛感調零,提升痛感反而是付費範疇。

跑到安全圈的火炎衆人見安珀那架勢,目瞪口呆之餘都皺起了眉頭。

是去送死的吧?

甚至嚴式涼真就上前将安珀推向了它。

即便安珀借力高高躍起,閃過BOSS的利爪和鐵尾,刀刃刻進它不受鱗甲保護的脖頸,它最柔軟的要害也過于堅硬,不可穿透。

剎那安珀想起式涼推自己時說:“看腳下。”

安珀此時是站在BOSS的肩背處,勉強憑借向前的慣性和卡在它喉間的鐮刀立住腳,而他腳下,有微光綻放。

淡藍微光從式涼腳下的影子,穿過安珀的行動軌跡,一路跌下坑地,延伸至一座高聳礦山的頂峰。

安珀沒有考慮太多,握緊鐮刀,從BOSS肩背跳下去,落在微光上,霎時間他仿佛陷進了一個斜坡,被重力拉扯着,但卻是身不由己地順着那條通路向上滑去。

眼看裝上礦岩也壓根沒得住腳,安珀只好盡力找回自己的肢體,踏着落腳點,抵達通路的盡頭。

這過程中鐮刀已陷入BOSS的脖子大半。

看到被加持過後的安珀的殘影,火炎衆人驚嘆不已。

“加持那法師真是——!”

“設定上嚴式涼沒法術吧?”

“是不是開挂了?”

“幻想在YW開挂,不如幻想理查德給你生孩子。”

……

安珀在峰頂止住腳的下一秒,怪獸的熱血把他澆了個透。

它分離的身首墜落,血雨中依稀有金光閃過。

火炎弓箭手拎出一根特制箭矢,搭弓射箭,飛出的箭尖粘附了燦金的令牌,箭尾有線,令牌回落其手。

盧瑟狀似犯難地望着式涼。

式涼卻是笑了。

“東西到誰手上,自然就是誰的。”

盧瑟俯首:“嚴教主胸懷寬廣。”

話裏沒半點想還的意思。

随手扔了鐮刀,安珀在面板找皮膚刷新的功能,找到了,爬下礦山,那邊的沉默也持續很久了。

式涼正向一旁入口張望。

盧瑟尚且自若,隐藏着不安,她身後衆人緊張地一動不動。

一人影出現在入口處,漸漸顯出輪廓。

見到來人,盧瑟眼光急轉:“這位是?”

“在下不過是個來送快遞的無名小卒。”曉風嬉笑着回答。

信由紅色漆印密封,漆紋樣式盧瑟見過,是官家來信。

式涼接過,曉風退下。

盧瑟看也不看曉風,與式涼對峙。

“諸位何必如此緊繃?”式涼側臉,“又沒有人死。”

這話說得更讓人膽寒。

安珀對勾心鬥角不感興趣,對見到鐵血丹心也不抱希望了,自顧自走過式涼身後,想跟在曉風後面出去,不曾想被式涼拽住胳膊。

而他眼睛沒有從盧瑟那裏挪開。

“聽聞炎地的油田今日稍早時逾期了。”

“有勞嚴教主操心。”嘴上反駁,盧瑟已意識到了什麽,“期限還有半月……”

盧瑟知道中月背後是朝廷這個絕密情報。

憑着這層關系,管事機構官員幫着改個期限算不得太大難事。

這次盧瑟帶了一半精英來,深信對油田還有半月開采權的武林盟內部沒有絲毫準備,一旦式涼派得力手下潛入取炎油令……

東西到誰手上就是誰的,他那話竟是這個意思。

式涼揚起信件:“有興趣看看麽。”

盧瑟神情微變。

條件估計是要他這邊拿出黃金令。

“不是在詐我?”

式涼直接甩手抛去了信封。

盧瑟詫異地接住。

打開信封,她以為會見到炎油令。

裏面只有一張紙和一塊類似令牌的方形的糖。

盧瑟沉住氣,擡頭瞥了眼式涼,拿出那張紙。

是一張審批書:炎地油田開采權續給火之炎公會的通過審批。

“糖不吃嗎?是當地特色來着。”

式涼仿佛在招待朋友。

而盧瑟面色凝重,轉身跟身後隊友說了什麽,他們紛紛點頭。

不久,盧瑟拿來黃金令,雙手遞給式涼。

“下次來,我會記得給您帶我們那邊的特産。”

他們雙方都更傾向于接近各自大本營的資源,不提兩塊資源區的實際不相上下的價值,單論運輸的損耗和費用及兩地人員間的摩擦也實在不值當。當下這個無輸無贏的友好局面實在求之不得。

只是嚴式涼比盧瑟預想的要難以捉摸。

不緊不慢,溫和淡然,又壓迫感十足地主導着事情的走向,甚至她感覺自己今日所得都是他的施舍,但她也知道那種“施舍”想法實在反應過度了。

火炎公會的人陸續走光,此間僅剩式涼和安珀。

安珀掙開式涼的手。

他也覺得這件事式涼處理得高明。

而讓安珀接下任務的方法之拙劣,簡直是把人當傻子。

式涼走到礦山腳,他的影子吞沒了巨鐮。然後轉身回來,慢條斯理地給黃金令穿上紅繩。

“所以鐵血丹心呢?”安珀忍不住質問。

“武器正是她給你的,你沒發現麽。”

“等……”

式涼把黃金令戴到安珀脖子上:任務正式完成。

式涼是NPC,影子中的丹狐不在游戲系統中,因此戰績就成了安珀一個人的。

系統接連響了幾聲,加上完成任務的經驗,他連升幾級,并獲得了個頭銜:孤獨的殺戮者。

安珀狂按隐藏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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