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再想呼吸會兒新鮮空氣的安白游想起了離這不遠的咖啡廳，那是他回來後有想去過的地方，只是他想騙自己，加之沒有借口，每每也就歇了心思。

現在恰有緣份，他想該去呆會的。與許眠風在一起後，他們便經常去那兒，有時遇到言蔽與塗清蕊，湊坐在一起，畢竟，他們是少有知道相互的人。

也是熟稔地摁下電梯，上了二十六樓，看見門瞬間，安白游就有了退意，畢竟就着他這一身懶散的打扮，配上許久不修繕的頭發，拎着一袋零食，與這裝飾有些繁複的咖啡廳，是說不搭都有些擡舉的意味。

不過還是想進去的。

顧老板還是一如既往地在櫃臺坐守，只不過操作着一臺電腦，唔對，她叫顧問亭，高二的時候，安白游慣叫她顧姨，就像今天一樣。

顧問亭聞聲擡眸，認出安白游，有些驚喜地道：“哎呀，好久沒來了。”

安白游乖乖點頭，遇見熟人才瞧上了幾分拘謹，将手上的袋子往後挪了挪，顧問亭瞧他這般，自覺有趣，問道：“怎麽還束上了，聽蕊蕊說你和她一起去市裏集訓，留在那學文化課，考得怎麽樣？”

“還行嘞，和清蕊差不多好像。”

“是嗎。”說到這，顧問亭順着口氣，道：“蕊蕊說想報江城的師範學校，家裏想她讓留在省裏，家裏鬧的喲。”

安白游大概能猜到原因，勸慰着說：“江城不就在隔壁省，也不遠。”

“我也這麽說，就是我那哥嫂…算了，想吃什麽，姨請你…對了…”

語言着，安白游背後響起了鞋底接觸木板的聲音，有人下樓，安白游若有所感，只是沒回頭，他怕遇到哪個半生不熟的人，還得顧慮着打招呼，只不過腳步好似戛然頓住了。

顧問亭移目到他身後，再朝安白游擡了擡下巴，示意着說：“瞧瞧誰來了。”眼神向前後游轉，引人意動。

安白游微微扯動眼角，心裏隐約有了答案，往後擡的手悄悄松懈，周圍似只剩下購物袋磨過褲子的聲音，然後，悄悄引起一句低沉熟悉的“安白游。”

不想轉身，安白游覺得眼睑開始溢上酸澀，意識到這一點，都來不及看一眼，轉頭，點頭，低頭，擦過他的肩上樓，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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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背對着二樓樓梯口的位置坐下，他才強睜着眼，他知道眼睛已經開始泛紅了，只是怯懦地想縮起來，緩和過後，沒忍住地越過二樓圍欄的縫，也不敢探頭，是将瞳孔斜着放，卻只是顧問亭一人在那兒。

“在看什麽呢？”

渾身一顫，回頭，眼裏是悄悄到他身邊的許眠風，他站在桌子邊，一副服務員的裝扮，眼睛裏是看不清情緒的，紊亂的，混雜了許多。

安白游與他對視，見許眠風抿着唇，像在等他的回應，才強笑着說：“我看看有什麽好吃的…”眼睛是微眯着的，手指間不動聲色地捋了捋頸後的發。

“還沒吃飯？”

安白游只是愣住，他好久沒好好聽許眠風的聲音了，有溫度的冷，或是陰翳下的涼，他不知道算不算貼切，只是他喜歡罷了。

“嗯……你幫我點行嗎？”

自認越界的請求，只是許眠風垂眸颔首，挺直着脊背轉身下樓，而能夠偷偷看他的機會，安白游自然沒有放過，他似乎長高了些，西式服裝将他身體的比例襯地格外出色。

直到在樓梯消失，他才将視線移向周圍，這兒比他上次來還昏暗，只有挂牆幾盞幽黃的光，與一樓的白亮截然不同，他坐在靠着圍欄的位置，白與黃，亮與暗，迫使他的心湖沉寂，只是，有幾條喚作歡愉的小魚在游曳，不泛漣漪。

随後，眼與暖光聚焦，靠着樓梯口的那盞，等餘光與耳邊傳來訊號，才迅速地将頭轉向樓下亮白，待到耳邊的聲音靠近，默默回溯剛才的姿勢。

這樣不會得頸椎病的吧…

不及回應自己心中的槽點，許眠風就在他身前，只不過坐下了，在他對面，手上端着一份餐盤，幾塊小蛋糕，一個可頌，一杯牛奶，将盤子占滿。

“怎麽…這麽多？”

許眠風只是默不作聲将餐盤放下，取牛奶和可頌放在他面前，擡頭，注視着他，說：“你還沒吃，多吃點吧。”

安白游有些無措，喝了口牛奶，其他的他現在并不是很想吃，看許眠風，許眠風也看着他，有一刻，兩個人都張開嘴，然後閉上，安白游想等許眠風的話，但他的唇閉地很緊，坦然地要等他先開口。

“你…現在在這打工嗎？”安白游好不容易憋出來一句。

“嗯…”許眠風瞟向了安白游旁邊的購物袋，問道：“你買了些什麽？”

“啊？”許是落到實處的話題，安白游語序漸漸通暢，說：“這個啊，都是零食來着，我明天路上的午飯。”

“你要出遠門嗎？”許眠風接的很快，後面又低頭添了句：“去哪裏玩？”

“夏城，沒去過下去看看。”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許眠風輕輕擡頭，湊近他，眼神帶着希冀地問。

隔着桌子，可安白游又能更看清些他，停住，假作錯愕，然後悄悄多看會，才應聲說：“真的嗎？”随即又笑着接道：“你不是還要上班。”

他已經在預設好這是個玩笑話。

許眠風卻只是認真點頭，道：“你答應的話，我就去問顧姨請假。”他的眼在迷離的光裏變得溫郁，卻是難以拒絕的溫度。

不由被灼出退意的安白游，試探性地問：“會不會不太好…”

“你不想是嗎？”

“沒有。”

“那我現在就去。”說着，許眠風頭也不回地起身下樓，動作很快，留安白游一個人在座位上呆愣。

安白游開始有些質疑自己的怯懦，他覺得這對許眠風不公平，是他不夠喜歡許眠風嗎，這麽久的分別瞬間辯駁了他的想法，或許他才是錯的…但他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對過…

還是那盞幽黃，快要将他的眼浸染徹底，只不過堪堪要沉進去，就被上樓的許眠風拉起，來到他面前，說顧姨答應了。

“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安白游變得沒有表情，故作平靜地問。

許眠風頓住，然後表情像在斟酌，接着堅定地道：“你還是我男朋友。”言語往後又有些發虛，唇抿緊着，使安白游淪得只剩下愧疚。

“好嘛…”

安白游自覺不要臉地想接回這份關系，低着頭，咬了口手邊的可頌，接着擡頭，又有些迷茫地看着他：“可我們分開這麽久，你不該是默認分手了嗎？”

“我從來沒想過，是你。”許眠風看上去變得委屈，悶着聲，盯着安白游的眼愈發凝實。

安白游選擇性地回避，捧着手機，将昨晚訂的車票退訂，遞到許眠風的面前，道：“那你把信息輸入一下…我們買票。”許眠風乖乖照做，瞧得出一些松快，使安白游不由得松了口氣。

之後，兩人沉默了好一陣，直到樓下傳來客人的聲音，許眠風看向安白游，安白游忙心領神會地說：“快去吧，拉你在這偷懶，對不起顧姨的。”

“好。”

直到看許眠風徹底下樓，才轉回腦袋，無神地看着手機，腦海裏全在想着剛才的對話，這樣對不對，好像這樣，對誰的不公平…但控制不住欲望，大抵是值得可憐的，也是值得活該的。

安白游無奈将腦海裏無章的念頭拔除，打開游戲試圖轉移注意，順帶着預想接下來的故事。

直到十一點打烊，他都沒有離開，樓下許眠風還在清洗餐具，安白游時常往下看，有時可見他将視線轉向樓梯口，心裏明晃晃地有些滿足，大概，他太過癡迷于這種在意了，貪婪得不成樣子。

一切結束後，許眠風上樓，看見他将可頌與牛奶吃完，還留着幾塊蛋糕，不由得皺眉，說：“吃得飽嗎？”

“當然，我今天胃口不太好，已經很好了。”安白游邊眨眼邊低頭，盡可能讓自己顯得真誠些。

許眠風嘆了口氣，重新下樓，取回了一個包裝盒，半跪在桌上将蛋糕打包，安白游想幫忙，卻被擋開，見他有些生悶氣的跡象，道：“…這些，是你工資買的嗎…”

許眠風沒有看他，只是點點頭，就被安白游先手拎在包裝盒的挂耳上，說：“那給我拿回去晚上吃，可以嗎？”

許眠風只是松手，站起身，低聲問：“我這樣會讓你難受嗎？”

安白游第一次聽見這個問題，然後相當鄭重地道：“完全沒有，你不許想太多，我覺得這樣很好…”他不想許眠風和他一樣。

許眠風見狀，輕笑了一聲，安白游忽覺羞恥，紅着臉哼了一聲，便自顧自地提着蛋糕下樓，直到許眠風關上咖啡廳的大門，才開口問道：“你現在住在哪？”

“路邊網吧。”

“啊。”

“騙你的，我住舅舅家。”

安白游豪不在意，只說：“那就好。”然後就跟着許眠風，一前一後地下樓，直到路上，許眠風忽然轉身，才喚起了安白游，他不知道，他打擾了一雙正在描摹他肩胛骨的眼睛，安白游瞪視着，沒好氣地問：“幹嘛？”

被默不作聲地靠近，直到呼吸都能挑逗皮膚，安白游才不自在地想往後，許眠風一手攬住他的腰，帶入路邊臨野的樹旁，一片暝暗，安白游熟谙他接下來要做的舉動，只是他先一步地擡頭，觸上許眠風的唇。

雙拳抵在他的肩頭，按想，許眠風該加深些舉動，可他像在失神，只是手臂掐攬的氣力，本能似的想要将他嵌進去。

想叫回他，偷偷伸出舌頭舔舐他的唇角，随後被應激般入侵，糾纏着與柔滑濕潤，久違的，被隐約的煙味包裹。直到剝離開來，相互間的眼睛都染上潤意，安白游低頭抵在許眠風的胸口，嘟嚷着道：“你抽煙了嗎？”

“嗯，剛剛點了一根。”許眠風扶抓着他靠在肩頭的手臂，緊了又松，只是沒有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