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終于不躲了。”
少年清清冷冷的嗓音在天臺的空氣中回蕩着，風不大，但是少年的聲音依然被風吹得有些失真。
之前被風暖下意識忽略的草壁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退出了天臺，這個空間于是就只剩下了風暖和少年兩個人。
“嗯。”
風暖終于肯對自己承認，以為少年去未來的那一刻，她惶恐到不知所措，遠非黑曜那次看到恭彌受了那麽嚴重的傷時的無措可比。
畢竟那時，少年至少還是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而一旦少年去到未來，那個地方，絕非她單憑一己之力可以到達。
十年的時光，橫亘了一道看不見卻絕對無法跨越的屏障。
如此的沉重，以致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是真的對這個少年，放了心思。
即使以後天崩地裂，此刻，她願意對自己坦誠。
“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而我還在這裏。
所幸我還有時間可以告訴你——
“我喜歡你。”
啊啊啊，她後悔了！
她當時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怎麽就一時沖動告白了啊！
怪不得人家都說沖動是魔鬼，她當時絕對是被魔鬼慫恿了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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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彌不過才十五歲，她已經二十三了，算上來家教的七年多的時間已經有三十幾歲了，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
姑且不論年齡上的問題，她随時有可能離開這裏回到原來的世界，給恭彌一個不可能的告白算是怎麽回事！
更何況、更何況——
恭彌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外加鄙視的口氣是怎麽回事啊喂！
“我以為你早知道了，沒想到你現在才意識到嗎。”
少年的話語穿透風直直地飄進她的耳膜，清晰到她在那一瞬間甚至聽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還有，原來你之前是打算騙我的嗎，說願意收下仿制品的那次。”
風暖頓時啞口無言，少年的感覺太過敏銳，她縱是想說謊也瞞不了他。
“吶，要是還有下次，真的會咬殺你哦。”要是還随便敷衍他的話。
少年的語氣呢喃宛如情人間的情話，但其中包含的深意卻讓風暖情不自禁生出了冷意。
恭彌，他是認真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風暖對上少年時的優勢已經所剩無幾，以前她還可以對着他威逼利誘軟磨硬泡，而現在，少年不過幾句話就足以讓她丢盔棄甲。
那麽，既然如此，她可以不敷衍——
“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離開，但至少在我離開以前，我可以遵守承諾。”
啊啊，這麽文藝的話真的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嗎？她可不可以申請倒帶重來或者是删除留白？
嗯……風暖的腦海忽然浮現出少年倒提着雙拐一身殺氣的模樣……果然還是算了吧，真那麽做了絕對會被恭彌咬殺的吧！
而且……恭彌這次回來只是為了彩虹之子的試煉吧，那麽只待一周就要走了啊。
那麽，在這一周之內，她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好了。
畢竟，雖然之前說的那麽好聽沒有後悔什麽的，但要是真的沒有見到少年的最後一面就離開，她是真的會遺憾一輩子的吧。
不過她也真的算是遲鈍的了，意識到未來篇開始的時候恭彌都已經第一次回來了。她是要有多反應遲鈍啊。
一周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風暖還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她不禁有些失笑最後一面什麽的果然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這一周和恭彌的相處其實沒什麽變化，告白的事也像是沒發生過一樣，這讓風暖稍稍的放下了心來松了一口氣。
第七天的清晨，天未露曦，風暖早早的起來做好了早飯送少年離開。
恭彌他，昨天晚上在學校待到很晚才回來，她又沒什麽睡意，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起了。
“恭彌。”在少年用餐的時候，風暖忍不住出聲叫了他。
“嗯？”少年擡起頭，挑眉示意風暖想說什麽。
風暖漾出一抹笑，頓了頓說道：“早點回來，我會準備好大餐的。”
“哇哦，看樣子你是有事情要跟我說啊。”似乎是猜到風暖想說什麽，少年帶着笑意挑起眉，幽藍的視線帶着灼人的溫度。
“我很期待。”你這女人會說出什麽話來。
恭彌這次回來是接受彩虹之子的試煉的，這次回去是為了choice戰，不過因為choice戰戰敗會再度回到現在，獲得初代彭格列家族的認同，記得動漫裏的他們在未來雖然待了很久，但是現在卻幾乎只過了半天吧。
半天啊，雖然choice戰失敗了，但是還是為少年慶祝一下好了，而且……
這次就幹脆把一切都告訴恭彌好了，她的來歷，穿越的事情，她的心意，還有，她的決定。
這一次，是她真真正正，完全的坦誠。
那麽，現在先去買菜吧。
因為準備給少年做一頓大餐，風暖特意到蛋糕店請了一天假。
北崎店長的女兒據說是準備在日本小住一段時間陪陪母親，所以最近的北崎店長一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聽北崎店長說她原本是打算蛋糕店先休店一段時間的，不過她的女兒阻止了，說是不希望母親太過以她為重心而忽略了自己。
這麽聽起來的話，北崎店長的女兒确實還是挺孝順的。而且聽北崎店長的說法，她女兒這麽多年一直是在意大利忙她們家裏的事情，那些事情一直處理到現在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沒想到北崎店長她們家也不普通，而且她女兒是在意大利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家教世界待了這麽久的關系，風暖對于意大利特別的敏感。之前金戋是一次，現在北崎店長的女兒又是一次。
總覺得，會發生很多事情的感覺。希望金戋不要出事，至于北崎店長的女兒，一方面是不希望這麽溫柔的北崎店長傷心，另一方面，風暖也見過北崎店長的女兒，二十出頭的年紀，帶着超出年齡的成熟，容貌繼承了其母的絕色，卻帶着北崎店長所沒有的強勢和幹練。
北崎淩，帶着淩駕于一切之上的狂傲，恣意生長于黑暗的絕谷，渾身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但風暖卻并無畏懼之意。
也許是因為那孩子，在面對她母親的時候，卸下一切防備和僞裝的溫柔，在一瞬間擊中了風暖的心底，讓風暖知道，縱使歷經種種過早的成熟，歸根到底，那終究是個溫柔的孩子。
對本質溫柔的孩子，風暖從來生不起警戒之心。
買菜的時候風暖遇到了奈奈小姐，兩人一起買好了菜又站着聊了幾句。
“真是的，綱君那個孩子啊，真是越來越像他的爸爸了，一點都不了解我們這些留在家裏等待的女人的心情。”
奈奈小姐帶着笑容對風暖說着抱怨的話，彎起的眉眼帶着些微的擔憂。
“可是即便如此，奈奈小姐還是相信他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不是嗎？”
“嗯，不過等他們回來還是要好好的教訓下他們才行。”
風暖看着奈奈小姐笑了起來。
說是這麽說，他們真回來的時候她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包容的吧。奈奈小姐不愧是家教裏最溫柔的女性啊，一直在他們的背後默默地支持着，毫無怨言。沢田少年的包容想必也是繼承了奈奈小姐的。
真的，是一位很偉大的女性呢，奈奈小姐。
“久城，維多利加，再等一下，馬上就到開飯時間了喲。”
先安撫了一下兩只今天反常躁動的貓咪，風暖繼續回到廚房裏忙碌着。
今天久城和維多利加不知是不是餓了，她一進廚房就跟進廚房來跳上跳下的，害得她不得不幾次三番地把它們帶出廚房。
“乖一點哦，不要再跟進來了知不知道。”
這次索性關上了廚房門的風暖并不知道，在她關上門之後，兩只貓咪的反常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加躁動不安，一直在廚房門後團團轉着。
“诶多，這個要少加點砂糖的說……”恭彌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來着。
“嗯，這樣就可以了，那麽，下一道……”
……
一直在忙碌的風暖專注地恍然忘卻了時間，置身另一個時空般，直到全部完成才回過了神來。
“哎呀糟糕！忘記了久城和維多利加了！”
匆匆忙忙打開門，風暖急忙為兩只貓咪準備好了食物，一邊不住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應該把你們晾在外面這麽久的……”
兩只貓咪似乎并不怎麽熱衷面前的食物，雙雙攀着風暖的衣擺不放，就像是想緊緊地抓住什麽似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不對，你們放開我啦好不好。”
彼時的風暖還以為是兩只貓咪在為被她關在門外的事情鬧別扭，帶着笑讨好的道着歉。
好不容易掙脫了兩只貓咪的糾纏，風暖回到廚房把做好的菜擺到了桌子上。
正在端出最後一道的時候，風暖剛剛走出廚房的門，手中的菜竟然直直地墜到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陶瓷破裂聲。
“啊啦啊啦，真是不小心，怎麽就沒端穩掉了呢，碎碎平安，碎碎……”風暖自責的話語還沒說完，正要轉身取掃帚和簸箕的動作也定格在了原地，看着自己面前時隐時現的雙手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這是……她的手……怎麽一會透明一會又出現呢……
原來剛才的菜不是她沒有端穩……是她的手變透明了嗎……
原來今天維多利加和久城的反常是因為這個嗎……
原來，她的預感真的……沒有錯啊……
她是，真的要回去了嗎……
為什麽，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呢，為什麽，不等她把那句話說出口呢，她還沒來得及……
風暖難過的斂了眉，鼻尖泛起一陣酸意。
擡手拿出一直随身攜帶的便條本和筆，風暖趁自己的手又恢複實體的時候快速寫下一段話，只是還沒來得及寫完，手中的紙和筆也像是那盤菜一樣，無力的從風暖的手中劃過……
筆墜落在地面淩亂翻倒的菜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一棕一白兩只貓咪圍着漸漸透明消失的風暖不住焦急的轉圈。
便條紙在空中飄着，悠悠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紙上的字跡墨水還未幹透，只是寫下的那個人已不在。
對不起，恭彌，她終究還是要食言了。
她猜到自己離開時會有舍不得，然而直到要永遠離開的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麽舍不得。
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恭彌。
好可惜，那句話，她的決定，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就像是從未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一樣，風暖離開時消失得一幹二淨，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只是，真的沒有留下痕跡嗎？
客廳裏，兩只貓咪停止了團團亂轉，依偎在一起。
不遠處，並盛神社附近的森林裏，披着校服外套的黑發少年似乎察覺到什麽，看向了雲雀宅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狹長的鳳眸，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是一時沖動啊喂，本來沒準備讓風暖告白的說，只是寫到那裏很自然就順下去了完全不受我控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