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色鬼投胎

色鬼投胎

合黎,玉檀山。

都清河的水咕嘟咕嘟直灌進沈澈的鼻腔,她猛地從水裏鑽出來,一時間水花四濺,順着頭發和衣物往下淌。

沈澈猛地眨了眨眼睛,用袖口擦幹淨臉上的水珠,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群金星在閃,等緩過神才踩着河床的石頭濕淋淋爬上岸來。

周圍不乏圍觀的仙門子弟指指點點。沈澈憤懑不已,朝着負山大吼道:“喂,老龜,你這開船的技術也太差了,我差點就掉進河裏淹死了。”

半刻鐘前,蒼鸾平穩行駛在合黎上方,沈澈正捧着果盤躺在夾板上,雙腳垂出甲板外,悠閑自在地晃着雙腳。

“轟隆”一聲,船體瞬間抖顫了一下,沈澈手裏的果盤不穩,直直掉出了船外。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正準備起身去問問負山老龜是怎麽回事。不料,就在起身的瞬間,船身一偏,竟沒穩住身子往外倒去。

沈澈腦海裏一片空白,耳邊只剩肆意狂吹的狂風,等她意識到時,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大喊救命。

耳邊盡是衣服獵獵作響和慘烈的呼救聲。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重重砸在地上時,身體被一股輕盈的力道托起,宛如在一片浮動的水中。

下墜的速度變慢,還不待沈澈往下看,身體便“噗通”一聲真的砸進了水裏。

水漫過頭頂,咕嚕嚕的氣泡從她嘴裏冒出,沈澈連忙憋着氣用力揮着雙手往上游去。

沈澈濕漉漉地爬到岸邊,一把撈起自己的裙擺,費力地一點點的扭幹。

眼前突然被黑暗遮蔽,只見謝棠往她身上甩了件披風牢牢攏住。

沈澈的腦袋從披風下鑽出來,她看了看眼前端得自然的人,有些哀怨地說道:“我差點就被淹死了。”

負山拄着拐杖,慢悠悠走過來,開口說:“合黎上方有不少禦劍飛行的修士,他們特地設過陣法,這才讓你不小心摔了下來。”

Advertisement

沈澈打了個噴嚏,只聽見一個張揚恣意的聲音遠遠傳來:“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無定堂的人啊。”

沈澈看過去,那人一對劍眉橫飛進發鬓,露出一口的白牙,朝身側的人說道:“大師兄,你救錯人了。”

與他們同行的女子突然開口打斷那男子的話,“我說二師兄,救個人怎麽了,你也忒小心眼兒了。”

三人穿着合黎門派的弟子服,滿身如練的月光。走在正中間的男子腰間配着門派玉佩,瑩白的衣袍邊角用銀絲勾勒出蘭花樣式。

步姿清俊雅致,端得是一派雅正君子風範。一頭的長發俊逸的飄散其後,真真是玉蘭皎白。

這少年看着要比謝棠大上幾歲,可眉眼間盡是一派風流清潤,不食人間煙火氣,通身若青竹般的氣質斐然。

沈澈看得眼睛都直了,也不在乎衣袍的水有沒有擰幹淨,便直愣愣地走到人家跟前。

“小道友,方才我墜落之際,有一股力道把我托起,可是你?”她面容和善,笑容可掬地看着對方。

只見對方伸出雙手,不經意地露出收窄的袖口上泛着白色溫潤熒光的內裏。他朝着沈澈抱拳敬禮道:“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沈澈只到他胸口處,那一雙美目盈盈望向沈澈時,三分真意,一分赧然。見他一絲不茍,又姿态優美神情明朗,忍不住暗自贊嘆。

她像忘了身後的謝棠和負山似的沈澈連忙說:“在下沈澈,不知這位道友尊姓大名。”

“晏華卿”

那濃眉大眼的男子扭過頭,抱了拳又飛速放下,不客氣地說道:“李容聲。”

倒是那紮着雙髻的小師妹,性子活潑跳躍,待人也更和善,她看着沈澈喜笑顏開地說自己叫姜琴玉。

沈澈垂首,瞧見晏華卿腰間的蘭花佩劍,笑意盈盈地說:“你的劍好漂亮啊它叫什麽名字。”

“扶搖。”晏華卿淡淡說道。

面前的少女聽到後雙手一合,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好!”少女重重地點頭,“好啊,是個好名字。”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身後的是我……小師弟謝棠,他不愛說話。”沈澈說完自顧自地嘿嘿笑了起來。

三人目光一轉,只見謝棠一身黑衣負手而立,神态嚴肅傲慢,身上像有煞氣似的外露。

謝棠不與他們交談,姜琴玉朝沈澈尴尬地吐了吐舌頭忙道:“沈姑娘,師尊特命我們三人前來帶你們進玉檀。”說罷朝着沈澈開心地擺擺手。

沈澈還沒來及問更多的事情,三人又恭敬達禮地朝她施禮,她慌亂地學着他們的樣子回禮。

三人走在沈澈他們前面,沈澈望着幾人的背影,征了很久,頭頂突然冷不丁地傳來謝棠的聲音。

“看夠了嗎?”謝棠語調聽起來很平常,可又好像帶着一絲絲陰冷。

沈澈笑了兩聲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不自然地擦了幾下鼻子笑道:“看夠了看夠了。”

眼前的場景對沈澈來說有些新奇。山間雲霧缭繞,入目皆是清遠幽靜的樹木松柏,郁郁蔥蔥的樹林間偶能露出亭臺樓閣的一角,仿若渾然天成。

三人周圍經過的合黎子弟衣冠齊整,連袍角都纖塵不染,面上更是一片肅然,看見沈澈這個落湯雞也毫無驚異之色。

一個生人勿進的黑衣男子,一個落水女子,再加一只老态龍鐘的烏龜,奇異的組合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進玉檀山的結界。

忽地,沈澈看見一群人正排着隊,她往隊首看去,第一個人伸出右手放進一個石壇中,壇裏盛滿了瑩潤若絲綢的水。

沈澈上前輕輕扯了一把姜華琴的袖子,“他們在做什麽呢?”

姜華琴性情爽朗,看着自己袖子的手,便伸出右手順着沈澈的手臂挽住她,“他們在驗靈根。”

沈澈注意到緊緊挽住自己的姜華琴,內心嘆道:“雖然看着冷,但其實還是很熱情的嘛。比無定堂那群神經病正常多了。”

她突然想起羅剎對他說的話,連忙問道:“那我可否測測呢?”

“當然可以了,明日我就帶你去。”姜華琴雙眼睜得大大的的,嘴角翹起,伸手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倏而她又面帶疑惑地問:“你不知道自己的靈根嗎?那你還沒有修煉過嗎?”

沈澈舌尖打轉,結結巴巴地說:“是啊,我還不知道呢。真好在這裏好好和你們學一學。”

她吐字不順暢,尴尬地笑了笑,“學一學,學一學。”

沈澈沒有注意到身後,謝棠靜靜凝視着沈澈的背影,用一種很深的目光看着她。

黝黑的眸子在陽光下泛出森寒的冷意,順着他的視線,襲卷過去。

被盯着的人後背發涼,鼻子一陣發癢,忍不住猛地“阿嚏”一聲。沈澈吸了吸鼻子,更加攏緊身上的披風。

姜華琴見她渾身濕漉漉的,腳上更是一刻不停地帶她回淩仙居。

換好一身幹淨衣物的沈澈,坐在小案前,小口啜着負山老龜給她泡的熱茶。

溫熱的茶水進了肚子,驅散身體的寒意,緊張的四肢此刻也放松下來,顯得沈澈整個人惬意十足。

沈澈放松地倚在靠枕上,“玉檀山真是個好地方,好山好水,連人都生得好看。”

她頓了頓,朝靜坐的謝棠撇了一眼,“人生得好看也就罷了,連心地也好。”

謝棠睜開眼睛,忽閃着長長的眼睫,望向坐沒坐相,單手斜靠着軟榻的沈澈。

沈澈也看着他,突然覺得謝棠若是不發瘋,心裏不扭曲,他端坐一方,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倒真像是哪家眉目清貴的小公子。

“唉”,沈澈翻過身子按住謝棠的手臂,“你師父叫我們來這兒真的是為了參加什麽仙門大會嗎?”

卻見謝棠毫無預兆地俯過來,沈澈脖子不由往後縮了縮,直挺地躺在靠枕上。

他伏低身子在沈澈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冷冷道:“殺人。”說完又迅速地坐直身子,看着沈澈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沈澈頓感腳底一股涼意竄到頭頂,她迅速地雙手捂住脖子,雙眼瞪大,“不是殺我吧。”

謝棠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沈澈心想若是真殺她還等她來合黎嗎?但是曹有璘不殺他不代表謝棠不想殺啊。

沈澈直愣愣地盯着謝棠,謝棠只淡定收回眼神,伸手拿過沈澈面前的杯子。

熱茶緩緩流淌進杯中,謝棠突然問道:“你覺得李容聲此人如何。”

沈澈想了想,“雖是罵人,但說話不拐彎抹角,當是個性子直爽之人。”

謝棠點點頭,又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口,“那晏華卿呢?”

沈澈認真地思索着,用上自己從話本裏看來的文字嘆道:“皎皎君子若芳蘭之姿,氣質高潔貌比天人,一雙眼睛無情更比多情啊。

“天人?”謝棠不屑地嗤笑一聲,“說得你像是見過神仙似的。”

“我!”沈澈剛想反駁,“罷了,你年紀小,我何必和你一般見識。”她捏緊拳頭,擡起面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謝棠放軟了眼神好像要鑽進沈澈眼底似的,她看着沈澈,“你覺得他更好看嗎?”

如此近距離地看着謝棠,沈澈臉上浮起疑惑,像是想通什麽,用手指頭戳了戳謝棠。

她換上一副滿臉深情的樣子。沈澈望着謝棠,又學着從話本裏背來的話,“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唯一的心肝,是心尖尖上的人。”

謝棠先是一怔,複又看見沈澈一臉揶揄地笑着,用手撣開沈澈的手指頭,就要往門外走去。

沈澈見狀連忙說道:“喂,我可與琴玉約好了,我可不管你了。”

謝棠步伐一步不亂,徑直開門走去,只留給沈澈一個固執的背影。沈澈覺得自己好像惹火了他,突然開心地笑了起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