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古劍陣一

古劍陣一

巨石後,一面近乎垂直的懸崖峭壁上密密麻麻的規矩排列着小方塊,實則是刻着古字。

沈澈努力伸着脖子,仔細辨認上方的刻字,嘴裏緩緩念道:“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剩下的刻字更小,大概又因為長久的暴露于風雨,在崖壁上風化,剝落。

不少字跡的邊緣早已變得模糊,殘損不清,教沈澈無論如何都辨認不出。只能通過斷斷續續的文字估計這應當什麽劍譜。

沈澈目光偏移,疑惑地轉過腦袋,卻見謝棠目不轉睛地盯住崖壁。

謝棠轉身施結印法,一陣紅光閃爍,暴露出巨石後的結界,提步向狹窄的入口處走去。

他察覺到身旁之人的視線,側目望去,只小聲地說了句:“走吧。”

說完就擡腳大跨步地走了過去。沈澈只得加快腳步跟上他,一路踩在碎石上,身子有些許踉跄。

沒走上兩步,身前的謝棠突然停下步子,取下腰間的靈鞭,将一頭遞給沈澈。

沈澈身形一晃,快速地停下腳步,有些晃神地擡眼望着謝棠的側影,只是在黑暗中她看不太清謝棠的神色。

她小心地伸出手正好扣住靈鞭子彎折的地方,跟上謝棠的步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扶手,還是謝棠放慢了步子,沈澈覺得她走得更穩當了。

靜夜下的鳥啼聲一刻不停,似是幼兒的哭泣,顯得這處更陰森。月光如水緩緩淌下,映亮謝棠英氣森森的臉。

謝棠走到崖壁前,左右挪動幾塊其上的石頭,不多時,巨大的石盤磨動聲轟隆響起。

崖壁震顫不已,纏繞覆蓋其上的青藤被震落。忽而,石盤上的紋路,冒出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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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條的金線迅速地彙聚,最後連出一個金色的法陣。法陣大開時,沈澈怔怔站在謝棠背後。

謝棠正要帶着她進去,沈澈腳步卻一頓,她心道:這該不會是什麽禁地之類的吧。

她腳步遲滞幾步,謝棠立刻回頭看她。沈澈看他眼底清明,神态自若,不像是偷雞摸狗的模樣。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鼓了鼓氣又繼續跟着謝棠走進去。

狹窄的金色結界延展在兩人面前,沈澈咽了咽口水,伸出右手去觸摸,只覺手上像碰了什麽厚重的液體。

正猶豫着,沒料想謝棠突然扯過靈鞭,握住她的手,特意張開五指将她的手緊緊扣住。

沈澈還沒來得及低頭就被謝棠抓帶進了結界內。

緩緩流動的金色結界在兩人進去後驟然消失。巨石旁的光線黯淡下來,只留下淺淡的月色貼在上面。

沈澈只覺周圍驟然光芒耀眼,明亮如同白日,一時眼睛刺得生疼。

還沒适應光線,腳下的硬石瞬間消失。沈澈心一沉,無法承受的緊緊閉上雙眼,身體如落石般飛速的下墜。

就在她以為要重重倒在地上時,雙臂猛地被抓住。空中歪倒的身子逐漸穩住了身形,緩緩落在地面。

一望無際的黃土上,到處是巨岩,腳下滿是礫石,硌着沈澈的腳底。

無數的劍或插在地上,或插在巨石,錯落有致,不少的劍鋒探入的地方裂出一條黑縫。

劍叢劍影交錯,劍柄上破爛的劍穗肆意的飄浮,就像外面山間的草木般茂密飄蕩。

暴露的劍身大多被泥灰重重蓋住,不少發紅生鏽,有的還早已斷裂像破銅爛鐵似的躺在地上。

如同喪葬地一般的煞氣襲來,沈澈不由心底顫顫,她忽然覺得她就不該受謝棠蠱惑,來這連草都沒有一根的地方。

沈澈極其小聲地問到:“這就是那個什麽……伏邪劍陣嗎”

她臉色有些難看,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四周的動靜,深怕有什麽東西要竄出來似的。

一旁的謝棠倒是顯得面色從容,不見懼怕之色。他細細凝着周圍的劍陣,手掌緊緊握住沈澈的手腕。

他一面看向遠處的高臺,一面朝沈澈說道:“正是伏邪劍陣,傳聞古戰場的靈劍還有修士的魂靈都在此安睡。”

他眼睫輕眨,聲音忽然頓住,旋即整個人轉過身來,雙手握住沈澈的肩膀。

兩人面對面時,沈澈覺得謝棠烏黑的眼眸在金光的照射下清得要透出水來。

謝棠看着直愣愣盯住自己的沈澈,嘴裏吐出親切的話語,“劍陣內煞氣很重,無論如何,我們不得分開。”

沈澈一直愣神,絲毫沒有注意他的話。謝棠不經意地輕皺了眉頭,手上的力氣驟然加重。

忽覺肩上一痛,沈澈瞳孔閃爍後下意識地點頭。謝棠瞧見驀然一笑,神情頗為惬意,竟伸手輕觸了沈澈的發髻。

謝棠五指緊緊纏住沈澈,步履謹慎地帶着沈澈往前走去。

半道上沈澈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殘破刀劍。她總覺得此處只是看似風平浪靜。

古戰場煞氣最重,鏽劍橫陳,魂魄游離不散,可這裏除了輕微的風聲和腳邊偶爾被卷起的沙礫,便再沒有其他聲音。

沈澈急匆匆跟着謝棠的步子,猝不及防,腰間的布袋被一個劍柄勾住,滞住她的步子,逼得她往後倒退了一步。

心髒瞬間被緊緊揪起,沈澈滿臉慌亂地擡頭看向沈澈。那把被勾住的劍身搖晃不止,耳邊劍鳴聲嗡嗡作響。

沈澈垂首看了眼震顫不止的劍身,小心地伸出手指,試圖定住那把搖晃的劍身。

她輕輕摁住劍柄,鏽劍逐漸平穩,沈澈立時松了口氣,擡頭望向沈澈,挂起一張笑臉。

正在二人要重新往高臺山走時,那鏽劍突然铮鳴起來且聲音愈來愈兇猛響亮。

一把、兩把、三把、四把……從那把被勾住的劍開始,周圍的劍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飛快的蔓延開來。

那一把把铮鳴的劍倏地破土而出,飛升上空。謝棠抽出靈鞭幻化為寶劍,空中停滞的劍鋒緩慢轉向兩人後飛速沖來。

沈澈心裏陡然一沉,謝棠站在身前劈開劍陣。她忽然覺得後脊發涼一轉頭,一把劍急速飛來。

劍身堪堪從臉上劃過,痛感瞬時襲來臉上熱辣辣的甚是疼痛。

謝棠手裏的劍與那些鏽劍急急碰撞,發出铮铮铮的巨響。

打落的鏽劍有的繼續飛起,有的則斜斜地插進巨岩中。還有的飛出打在牆上,震得劍陣搖動不已。

到處都是劍與劍的嗡嗡相擊聲和碎石相擊作聲。那塊巨岩上的灰塵簌簌而下。

沈澈心神震蕩,探手在懷裏一掏,雙指并攏夾住銅錢,正欲施法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了銅錢。

她看着眼前忽閃的紅光,想起自己今日喚出的靈力,她嘗試着調用靈力。

靈力順着靈脈緩緩流淌,沈澈頭發散亂,臉上粗粗的兩道血痕,嘴唇緊抿。

綠芒從指尖流出貼附在銅錢上,忽地,銅錢開始在臨空旋轉,只聽一聲。

“破!”

铮的一聲輕響,銅錢激射而出,朝着天上的鏽劍直直射去。像流星似的竄鏽劍中,銅錢所經過的地方,鏽劍紛紛被打下來。

兩人愈發靠近高臺,只見高臺處寶光氤氲,謝棠右手揮鞭,生滿倒鈎的長鞭如游蛇般迅速地攀爬而上,直指孫寶光處。

沈澈連忙站在謝棠身後,護住謝棠的後背,悲嘆道:“我确實不該聽他的。”

謝棠飛身而上,一把通體銀色的寶劍斜插在鐵盾上,他伸過手緊緊抓住劍柄。

那劍柄竟不排斥謝棠,他驚訝之餘卻突然發現,劍柄牢牢将他的手掌吸住。

剛一用勁,手掌心就開始漸漸發熱。謝棠額頭滲出汗珠,他不相信無法拔出,又伸了一只手,加大了力道去拔。

雙手抓握的好像不是劍柄而是被燒紅燒透的玄鐵,既痛且熱,直燒進他的靈脈。

靈脈被這股熱燙影響,靈力迅速地被吞噬,縱使疼得神智幾近迷糊,臉色慘白,謝棠依然咬緊牙關,死也不放手。

沈澈勉力應對漫天的飛劍,她忽然意識到身後之人的不對勁,只見謝棠雙瞳被金光映射。

那雙俊美的眼睛,此刻流露出的盡是瘋狂和殘忍。他手中的劍柄如同一塊燒紅的炭,灼得他掌心是一片烏黑紅燙。

沈澈不敢再看,手上卻不敢停下來,燙熱不僅燒着謝棠,還燒着沈澈。

飛劍猶如輕車就熟的從她的頭頂飛過,她忍不住大叫:“你在做什麽!”

雙手指骨齊斷,謝棠只痛得咬牙苦忍,沈澈看他臉都白了,額頭被汗水打濕。

登時将銅錢旋轉在上空,形成巨大的屏障結界,鏽劍在結界外瘋狂地碰撞。

沈澈動作大步流星走到謝棠身側,一把扯住他的手指。

謝棠沒有給沈澈目光,只死死盯住劍柄。

“還是不行啊。”聲音裏帶着不由自主地嘆息聲,與剛才咬牙争鬥的模樣大相徑庭。

汗水浸得謝棠俊美的眉目越發漆黑,沈澈感覺到手腕一陣疼痛,只見自己和謝棠的手不知何時交換了位置。

靈鞭如同蟒蛇般爬行而過,緊緊纏繞着銅錢。瞬間,屏障金光大盛,竟然是愈發厚重起來。

沈澈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握住劍柄的手掌,身後謝棠忽然又湊近了幾分,幾分要貼在沈澈的身上。

他輕輕開口,聲音不可抑制地夾雜着不少疼痛和脆弱。“阿澈,你幫我把她拔出來吧。”

他音色可伶至極,沈澈不知為何握住劍後神倦眼困,全身無力。

又加上不知為何遍體寒冷 ,眼皮沉得擡不起來,就在沈澈以為自己暈厥之際,沈澈醒了。

她急促地喘息着,天上飛劍的黑影倒在地上,讓她頭暈目眩,看不清身前的人。

待她緩緩睜開雙眼,視線聚焦,才看見了謝棠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謝棠手撐住寶劍兩側,身子俯上前,臉上似笑非笑雙目凝視靈劍,神色甚是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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