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行驚夢
夜行驚夢
忍過濃霧對意識的侵襲,沈澈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入目是滿屋的紅色。她心底陡然升起一個自己要成親的念頭。
“誰要和我成親?”
盡管一縷意識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沈澈卻始終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她看到桌上的銅鏡映出一張羞怯青澀的面龐,面上是止不住地歡喜。
沈澈等了半晌,等到燭臺裏的紅燭燒了一半。又盯着那些不斷地往下滴的蠟油,看它們重新凝固,一條條地扒在燭身上。
她坐在床邊呆呆出神,整個人都陷進沖昏頭腦的喜悅裏無法自拔。
愣神之際,緊閉的木門突然被毫無預兆地推開,低垂腦袋的人眼中瞳孔顫了顫。
來人步履輕盈,踏入房間後便停滞不動。沈澈好奇得緊,慢慢擡起頭瞧了一眼。
紅色喜服衣擺随着那人的動作輕輕擺動,謝棠身長玉立,眉眼舒朗地看着她。
兩人對視後,沈澈內心的歡愉像朵花似的綻開。她眼裏滿是狡黠明快的笑意,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要從她的胸腔鼓脹出來。
他們應該是這樣的,沈澈坐在床上自顧自地想着。
衣服繁複沉重,她渾身動彈不得,又瞧謝棠杵在那裏,便整理了衣袖向他招手,叫人過來。
謝棠知道眼前人眼前事皆為幻境,可靈力卻察覺不到任何異常。他控制不住身體心甘情願地提步走了過去。
見人真的乖乖過來,沈澈眼神中透着幾分興奮的躍躍欲試和期待。倏一靠近,她便直接抓住謝棠的一根手指。
“傻子,你杵在那裏做什麽?”沈澈語氣有些刁蠻,捂住半張臉眉眼彎彎。
Advertisement
她偏了偏腦袋,問他:“我好看嗎?”不知為何,謝棠總覺得此情此景極其熟悉。
那根在沈澈掌心裏的手指突然彎了彎,謝棠不僅不回她話還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屋內一時半會兒除了沈澈衣服的衣服窸窸窣窣的動靜外再無其它聲響。
沈澈眼神一暗,伸出手揪住謝棠的衣領,出其不意得将他往身前帶。
直直站立的人一時沒防住,只覺身前猛地貼過來一片溫熱。
沈澈身子柔軟至極,像條蜿蜒游動的青蛇從下至上地攀附謝棠的身子。
她仰起頭,笑着伸出雙臂任由衣袖垂落至手肘。被糾纏的人忽地愣住,擡手扣住衣領上的手腕,身子随即往後一縮,。
沈澈不顧他的掙紮,自顧自的緊緊摟住謝棠的脖頸,歡快的笑聲如銅鈴般落入他耳朵裏。
試到懷中之人毫無回應,沈澈不禁歪過腦袋,臉頰通紅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忽地開口。
“你親我一下。”
謝棠耳邊突然傳來溫熱的呼吸。
他一下心髒頓住,偏過頭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沈澈面上塗了脂粉,沉靜如水,露出的手臂白膩如脂。
謝棠松開她的手腕,轉而捏起她的下巴,目光婉轉地盯着她細細凝着,忽而輕聲開口說道:“騙子。”
沈澈聽見這一聲皺起眉頭,鼻腔裏輕哼了一聲,像極為不高興似的努着嘴巴,“你不願意嗎?”
謝棠不理她,沈澈厚臉皮的又繼續往前湊了湊,她沒注意謝棠隐隐發燙發紅的耳垂。
她眼中波光粼粼地擡頭,一邊注意着謝棠的神色,一邊蜻蜓點水似的吻了他的嘴角。
被吻的人雙眼發直,纖長的睫羽低垂,謝棠靜靜注視着與他相貼的沈澈。
兩人嘴唇厮磨之處,猶如火燙。謝棠眼睫不住地顫動,他忽然伸出雙手将沈澈整個人提起來抱進懷裏摟住。
身旁的燭火猛地搖曳跳動,沈澈先是一驚,随後臉上有些發熱,喉嚨裏輕聲笑了起來。
她微微張開嘴巴,咬了一口謝棠。
他只覺得被咬的地方泛起酥酥的麻意,腰帶被沈澈用手指扣住。
“這是給你的獎賞。”沈澈輕輕用帶着口脂的嘴唇蹭着謝棠的嘴角。
她笑了幾聲繼續道:“我們成親了。”
紅色的帷賬像彌漫而開的欲望,謝棠鼻間香氣混雜,手臂不自知地更加用力。
兩人纏了好一陣,謝棠沉浸其中,細密感受到沈澈在他臉上的每一次溫熱的呼吸。
而沈澈突然感到身體疲弱無力,她松開了抱住謝棠的手臂,作勢要推開,反倒被謝棠握得更緊。
悠悠轉醒間,沈澈緊蹙着眉頭,哼了幾聲。
待真的看清與自己肌膚相貼的人後,沈澈頓覺五雷轟,晴天霹靂,整個人像被焦雷打中頭頂一般僵直不動。
她臉上驚愕無比,看着抱住自己的謝棠,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謝棠察覺到懷中之人的緊張瑟縮後,迅速地睜開了雙眼。
“快撒手!”沈澈突然大喊,身子直往後縮。
謝棠聽罷面上神情複雜隐晦,直直盯住沈澈不發一言,只是手上更加用力,不肯放開她。
“十秒,他若不放我,我就打他。”沈澈在心底默默想着,她數着時間,越數心越冷。
燭火映着謝棠半邊臉,沈澈看他神情可怖得吓人,時間一到便一把将謝棠推開,随即快走幾步離他遠遠的。
沈澈站在屋中間定住不動,她看向謝棠的目光躲躲閃閃,被盯得發毛了就悻悻然的在屋子裏踱來踱去。
她咳了幾聲不自在地忙說道:“我們這是中妖術了,得趕緊想辦法才行。”
謝棠眼神迅速恢複清明,空留下幾絲幽怨,轉過頭不再看她,“殺了你就可以破局。”
沈澈聽見臉色刷得白了下去,她立刻把視線重新挪回到謝棠身上,她疑惑地喊道:“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話音未落,謝棠突然伸出手,伏邪如鬼魅般快速地出鞘,在空中迸出淩厲的銀光。
只見他眼神厲光閃爍,身形一動,手中的劍帶着殺意直直刺向沈澈。
沈澈連忙往後退去,驚恐地大睜着雙眼,看着直朝自己面門而來的劍鋒,閉上眼睛慘叫了一聲。
沈澈以為自己死了,被謝棠給一劍捅穿了。她緊閉着雙眼,沒有看見眼前的景觀在快速地消散。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如期襲來,沈澈鬥然坐起身來,一驚而醒。
沈澈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身子底下傳來幹草的觸感,眼前的火堆還在燃燒,她這才發覺自己還在山洞之中。
謝棠騙她的,她松了一口氣。只要人清醒過來就好,哪裏還要刺她一劍。
“大騙子。”沈澈轉過頭,她剛想憤憤開口,随即想起什麽似的瞬間蔫巴下去。
火光落在謝棠低垂的眼睫,沈澈幹幹地笑了幾聲,“我覺得這裏不太安全,我們還是快些去找琴玉他們吧。”
謝棠卻恍若不覺似的,他擡起指尖,迎着火光,看見了指腹上殘留着的脂痕粉漬。
這些脂粉像有溫度似的有些黏人燙手,他忍不住并攏手指揉搓了幾下。
謝棠不給沈澈一個眼神,自顧自地起身往洞穴外走去。沈澈見狀也不敢再多說,連忙爬起來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後。
森林一片烏漆嘛黑,枝幹張牙舞爪地矗立。沈澈不敢向周圍亂看,只默默跟在謝棠身後。
她不敢離得太遠,也不敢離得太近。她總覺得謝棠此刻十分生氣,連走路都比平時更快。
想到是自己占了謝棠便宜,內心的愧疚感翻騰而起,畢竟是自己對不起他。
謝棠再怎麽樣,在她眼裏也是個豐神俊朗的年輕孩子,自己年紀一把,強迫他不說還沒有任何負責的意思。
她沈澈老臉一紅,連忙快走幾步。小心翼翼地前傾過身子,趁着月光觀察謝棠的臉色。
沈澈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謝棠的肩膀,謝棠只神色不耐地瞥了一眼。
她不得已擠出一個極為牽強僵硬的笑,顫顫開口。
“你莫要因失了貞潔難過,現在世風開放,二娶二嫁什麽的都十分正常。”
她面上滿是關心愛護的開解謝棠,目光極為誠摯懇切。
謝棠腳步瞬間定住,胸口一口氣堵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不屑地嗤笑了幾聲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要暈過去了。
眼看謝棠神色越來越難看,沈澈嘴唇嗫嚅連忙又作死地繼續安慰。
“那是幻境,我沒有真的親你。”她眼神在黑暗中閃爍不定,越來越小的聲音難以掩飾內心的慌亂不安。
謝棠轉過身子正對着沈澈,“你從來如此嗎?”
沈澈恍似不問不見,她心底發慌害怕又後退一步離謝棠更遠。
她雖不敢看他,嘴裏卻還是敢含糊不清的弱弱說:“是幻境嘛,誰知道……”
謝棠一動不動地看着沈澈,眉頭緊緊皺起,眼角突然捕捉到閃過的亮光。
他突然轉過身子向一棵樹走去。那樹葉上附着着亮晶晶的東西。
沈澈看見他伸手扯過樹葉,定睛細細凝着向手指上的東西。
那是一團黏糊糊的類似蜘蛛網似的絲線,距離兩人不遠處的地上殘留着斑斑點點的血跡。
遠處群鴉突然撲騰飛起,打破詭異的寧靜,一陣尖銳凄厲的哀號聲傳來。
聲音不斷地回蕩在林間,顯得密林格外恐怖駭人。沈澈心中一緊,突覺雙腿酸軟,立刻朝謝棠靠了一靠。
她在陰司地府待了幾十載倒是不怕什麽惡鬼醜鬼窮鬼,獨獨怕裝神弄鬼。
月光被茂密對的枝葉遮擋,眼前是一團漆黑,一陣風吹來,更顯冷氣森森,沈澈又悄悄縮短和謝棠距離。
忽地,謝棠鼻間敏銳地察覺到腥氣,他眼中精光一閃,伏邪便直直朝着樹頂飛去。
沈澈怔愣之間,頭頂傳來樹枝斷裂聲,眼前猛然墜落下一重物,嘭的一聲巨響砸在兩人面前。
青綠的樹葉落了滿地,那樹根處赫然躺着一個人形絲繭。
謝棠手持伏邪,猛地朝絲繭揮去,只聽嗤啦一聲,絲繭迅速崩斷。
那裏面的東西從頭到尾的露了出來,
一具詭異的屍體橫成在二人面前。他身上滿是裂口,周圍的白絲像會腐蝕□□一般,将肉軀蠶食得面目全非。
嘴唇面部早已被腐蝕幹淨,只留下帶着血肉的牙齒,露出的骨頭都已碎裂,模樣甚是猙獰詭異
沈澈驚疑無比,立刻提起謝棠剛剛觸碰“絲線”的手指。
一看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見謝棠指腹被腐出血肉,如中毒般紫黑。
她焦急地望向謝棠,受傷的人冷漠倔強,怕就是手斷了都不會在她面前哭喊。
四周靜谧得可怕,黑沉沉的沒一星亮光,沈澈吞咽口水,總覺得那漆黑一片的地方會突然竄出來什麽妖怪。
謝棠淡然自若地翻着屍體,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狠厲的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