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思過思過

思過思過

晏華卿回去的路上隐忍不發,縱使李容聲給他道了無數遍的歉。到了合黎他就讓李容聲在思過崖關七天的禁閉。

去思過崖的路上是極窄極陡的,往上往下的路都被一層白霧裹着。

等沈澈艱難爬上去看李容聲的時候,他正像只猴子似的,蹲在懸崖邊上。一手抓住青松枝幹一手用劍去勾着崖壁上的白花。

這幅優哉游哉的樣子哪裏有他信上說的涕泗滂沱,傷心欲絕。李容聲轉頭看見她,面上不由大喜。

他手腕一轉,靈劍在空中劃出銀色的弧線,“锵”的一聲瞬間沒入劍鞘。

“你來啦,快快快,給我給我。”李容聲此時早已容光煥發,手不停地比劃着。

沈澈在給他的回信上答應好了把白菜借他玩幾天,她将白菜遞給李容聲。

李容聲攬了過去就将白菜貼在自己的臉龐,輕輕摩挲着,神情專注無比。

要不是他說自己無聊透頂,想白菜了,又在信裏好一通苦兮兮痛訴沈澈也是幫兇,沈澈就不管他了。

李容聲把沈澈帶到石桌旁,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椅子上。

他坐在沈澈身側嬉皮笑臉地說:“還是我們沈澈心疼我,不像其他的黑心肝。”

她坐在石椅上,四處看了看。只覺此地荒涼閉塞,真不愧是拿來做禁閉省身的地方。

“你且忍忍吧,還有三日呢。”沈澈朝上揮了揮手,試圖抓住那些緩緩流動的山霧。

一陣微風拂過臉頰,她呆呆地張開手,看着那些流霧在她的指縫間劃走。

兀自怔愣間,她忽然聽見李容聲怨氣沖天地說:“再過段時間就是仙門大會他們應該叫我回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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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恍然過神,她問:“仙門大會是做什麽的?”

李容聲看了她一眼,又繼續逗着石桌上的白菜,他開口說道:“合黎其算不上什麽仙山,我們山頂上有個魔窟。不知道什麽東西從天上落到這裏的,從此以後我們這一派便一直守着這裏。”

他放慢了聲調故意引起沈澈的好奇心,見沈澈睜着明亮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李容聲忽然站起身子,以世外高人的姿态雙手背在身後。

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仙門大會嘛,自然是為了選出之後的守窟人咯。”

随即他帶着笑意斜斜地看了眼沈澈,“怎麽你連這都不知道?”

沈澈不說話,李容聲原本戲谑面孔此刻寫滿了驚愕,他不可思議的快步向前抓住沈澈的肩膀。

“你真的不知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沈澈勉強笑了幾聲,心虛地說道:“那總不會叫我和謝棠去守魔窟……”

“想得美,師尊客氣罷了,”李容聲打斷她,“讓你們來不過是曹有璘還回了當年他帶走的東西。等仙門大會一結束,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沈澈表情凝重,目光望向浮雲,一動不動的,李容聲以為自己說錯話,連忙改口道:“我不是趕你走的意思,”随機他扭扭捏捏的,“你若是想留在這裏也不是不可以。”

李容聲面容深邃硬朗,濃密的眉毛下一雙大眼睛明亮銳利。此刻蹲在石桌旁擡頭望着沈澈,瞧着居然和白菜有點像,都狗模狗樣的。

“李容聲,我們算是朋友嗎”沈澈抱着一絲忐忑小聲問道。

蹲在她面前的人臉上立刻浮現出真誠無比的表情,李容聲肯定地應聲:“當然是了!”

他看向沈澈的眼神充滿了真摯和熱忱,沈澈相信他說的絕不是假話,她期待地問李容聲:“那我可以抱抱你嗎?”

蹲在地上的人登時跳了起來,眼神不住地躲閃。小麥色的皮膚也藏不了他逐漸暈紅的脖子和耳根。

不過一會兒兩抹緋紅暈染了他的臉頰,他像是被沈澈吓到了,嘴巴張張合合,話都被卡在了喉嚨裏。

李容聲只磕磕絆絆地說:“這……這……這是絕對不行的。”

随即竟像個羞怯怯的小姑娘似的,轉身不再看沈澈,“我娘親說過的,男女有別。”

他悄悄瞥了眼沈澈,像是下定決心般,“不過,你若是想抱也不是不可以。”跟着便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沈澈忽然站起來,走到她面前離他極近,得寸進尺地問:“若是我親你呢?”

此話一出瞬間吓得李容聲連連後退,他整個人都像從熱湯裏爬出來似的,臉漲得通紅。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沈澈不說話了,只凝着眉頭,眼神空洞地望着岩石。李容聲急得抓耳撓腮,想不出個所以然。

随即眼中閃過怒氣的光亮,“你怎麽突然這樣問?可是有人欺負你了?”他嘴唇緊抿,有些嚴肅認真地說。

沈澈連忙說道:“未曾未曾,我一直和你們待在一起,還有誰能欺負我呀。”她幹巴巴的哈哈笑了幾聲。

李容聲松了口氣,只耐心勸慰:“往後可不要随随便便同別人說這些。”

沈澈點點頭,“不說不說。可這既然算非禮,那若是你親我,是不是也是同罪。”

面前的人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似的,他大聲喊道,“當然,男子無緣無故親近女子自然算非禮。”

“哪怕男子比女子厲害嗎?”

“當然!他若是比你厲害,那更是非禮。”李容聲晃了晃她的肩膀,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望着沈澈。

沈澈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嗯,不論如何他也非禮了我,”她心裏想到。

猶如撥雲見日般,她瞬間覺得自己更不必如此卑微小心,下定決心要和謝棠說清楚。

沈澈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滿是感激地看着李容聲,嘴裏連連道謝。

也沒等李容聲問更多,她潇灑地揮揮手,邁着輕快的步伐就回去了。

留下李容聲一人冷冷地吹着山風,大聲囑咐她哪些是非禮之舉,還有要是有人欺負她一定要告訴他雲雲。

“吱呀”一聲,陳舊的木門悠長沉悶的聲音響起,伴随着的還有某人急促的腳步聲。

沈澈推開木門,原以為房內還會是老樣子,不料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入目皆是擺放得錯落有致的鮮花和小樹苗。它們原本是不算得什麽稀罕之物的,只都是她這幾日施法化出來的。

她日日化出這些花草樹木,沒學會一點大的本事,心裏又着急又生氣。

化出來了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将他們扔在角落裏,原是讓它們自求多福的,可總是舍不得要去角落裏偷偷摸摸澆點水。

如今,這些花草被謝棠齊整排列着,到別有一番風景。謝棠背對着沈澈站着花架前,他正用剪刀正一點點地去了那些黃葉子。

他知道沈澈回來也不急着問她跑哪去,只從小銅盆裏撥點水點點灑在花骨朵上。

沈澈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她連忙跑到謝棠跟前,“是你擺的嗎?”

偏生謝棠是個嘴硬的,只僵硬地偏過頭,“不然呢,鬼來給你擺的嗎?”

那顆毛茸茸的腦袋絲毫沒有受到他的影響。沈澈上下看着這些花草,“你擺得真好看。”嗓音裏流露着抑制不住的喜悅和柔軟。

她四下欣賞着,忽然想起什麽,站直了身子,在袖子裏左翻右翻的。

不一會兒她的雙手捂着手伸了出來,謝棠垂首看她,只見她笑得歡快又興奮,嘴裏發出“锵锵锵锵”的聲音。

她說:“謝棠,我上次說好的要送給你的小玩意兒。”

跟着便滿眼期待地雙手捧到謝棠面前,她白皙的掌心坐着一只精致細膩的木雕小狗。

那木雕是極為精致的,小狗的尾巴被她雕得仿若真的一樣毛茸茸的,更不要說敦實可愛的身體和臉盤子。

謝棠挑眉一看,微微眯起眼睛,烏黑的瞳孔在陽光的照耀下像要滴出水似的。

他從沈澈掌心拿過,放在光線好的地方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

看完後,他雙手抱肩,偏過頭極為傲嬌地說:“太蠢了,我喜歡聰明的。”

“那你還給我。”沈澈十分好脾氣,她說着就要從他手裏奪回來。

只是謝棠眼疾手快地将木雕舉起,他神色淡淡,嘴裏說道:“你說好了要給我的,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一只木雕小狗被他的右手緊緊握住,沈澈踮起腳尖夠不到,竟然有些霸道地認真說:“你要一直拿好,放好,再蠢都不許扔了它。”

謝棠将木雕放到衣襟裏的胸口處,金色的日光透過窗子灑在沈澈頭頂,她散落的發絲猶如發亮的金絲。

他突然伸出手,輕輕撫順那她頭頂亂糟糟的頭發,可沈澈突然推開了他的手,口裏還振振有詞道:“不可,男女有別。”

謝棠放下手挑眉看她,卻見她仰起頭自顧自地說:“我已學了。”

他覺得好笑,耐下性子問她:“你學什麽了。”

沈澈嘴一撇十分不屑,她挺直了腰板,神情無比莊重嚴肅。

“我既在夢境裏輕薄了你,你也在那日晚上輕薄了我,如此我們就算兩不相欠了。”

謝棠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本正經開口說些令人費解的話,試探地問她:“阿澈,那你覺得我們是什麽呢?”

“我們是朋友。”沈澈斬釘截鐵地說。

十七歲少年漂亮銳利的眼睛流露着懶洋洋的笑意,謝棠的右手緩緩地撫摸着胸口處的小狗木雕在衣服下的形狀。

“朋友?”

“對,”沈澈坐到軟榻上,給自己倒了杯謝棠的藥飲喝,“我想好了,我們就是朋友。”

“嗯,”謝棠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着光,“我們是‘好朋友’。”他像在嘴裏一個一個地磨着這些字。

絲毫沒注意到眼前的人語氣變化的沈澈,還在自顧自地說着,“今日去見李容聲,不知道他說的魔窟是個什麽東西。”

她說完,低下頭吹了吹升騰而起的霧氣,只聽見謝棠幽幽說道:“你想去,那讓李容聲帶你去遠遠看一眼,反正你和他關系是極好的。”謝棠是沒有意識到自己話裏的酸氣的。

垂首喝茶的人瞬間擡起了腦袋,止不住地點頭,“有道理,我再去問問。”謝棠眼裏閃過一絲深意,朝她溫潤無害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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