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冰花雪蕊

冰花雪蕊

那李容聲左求右求,終于厚着臉皮下了思過崖。他是不願沈澈去魔窟的,只願意帶着她去看看鎮守魔窟的冰花雪蕊。

沈澈是個連走路都不老實的,她手裏拿了根細細的青竹條,一路拿着小竹條滑過樹叢。

前前後後圍着謝棠一圈圈地晃悠,轉到最後連自己都有些發暈,謝棠竟也不打斷她。

沈澈當即同意。看,怎麽不看,總得找點事情做,不然每日都只能看着這群小古董做着重複刻板的事情。

從忠州回來後,她極愛和謝棠待在一處,兩人共處的時間多到謝棠說她太黏人,沈澈谄媚地笑笑又繼續跟着他。

謝棠居然好脾氣地不攔她。這回李容聲說要帶她去,她轉頭就讓謝棠陪她一起。

她低頭拔着竹條上的青葉子,嘴裏嘟嘟囔囔道:“謝棠,你以後想做什麽”

謝棠看她卻并不回話,“難不成你想給曹有璘捉一輩子的妖嗎?”她的聲音有點忿忿然起來,頗有為謝棠打抱不平的意思。

她死心眼地覺得按着目前來看,謝棠是不會走向歪路的,所以她便常愛問些不切實際的問題。

謝棠沉了嗓子哄她,“我不想做什麽,我倒想問你想做什麽”

“什麽也不想的話多無聊。”她拉長了音調,探過腦袋望向他。一雙眼睛在陽光下特別像地底的琥珀石。

“你就沒想過和我在一起說起來我年紀比你大的,你和該叫我聲姐姐。你若是想去哪兒我陪你就是。”謝棠眉中一緊,望着才到自己肩膀還大放厥詞的人。

沈澈說完還不嫌夠似的微微側過身子,她手心半捂着嘴巴湊到謝棠身側,仿若要說什麽天機秘密般。

“我覺得李容聲說的對,無定堂确實不是一個好地方,”她低聲溫語,自下往上地看着謝棠,那養出顏色的臉上透着幾分天真爛漫的情态來。

謝棠聽罷只低斂着眉目,不吭不響。這是她不知道第幾次說無定堂的壞話了。他倒是很好奇沈澈如此嫌棄但又要跟着曹有璘來無定堂的原因。

Advertisement

李容聲在空曠處悻悻然地踱着步子,不一會兒就看見兩個貼得極近的身影慢慢走來。

他定睛看去,那人影一高一矮。沈澈整個人側着恨不得扒在謝棠身上。李容聲雖有些不爽,只是謝棠自來了合黎并沒有任何出格之舉,再加他又是沈澈的人,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沈——澈——”

熟悉熱切的聲音遠遠傳來,李容聲扯着嗓子喊沈澈的名字,她神色一振,轉過身子便看見遠處的人影擡着手臂用力揮舞着。

沈澈也高擡起手臂,呲着個大牙朝着李容聲快速地揮了揮。

她揚着笑臉走到李容聲面前時,還不忘故意調侃他,“李容聲是思過崖的風景好看,還是這兒的風景好看呀。”

話裏帶着幾分戲谑和玩味,氣得李容聲心裏頓時有些牙癢癢,想教訓她又看見謝棠跟個煞神似的站在沈澈身後,那剛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去。

“小心我哪日将你扔上去,再封了路不讓你下來。”李容聲裝得惡狠狠的,被吓唬的人毫不畏懼的朝他做了個鬼臉。

魔窟前是一大塊空地,沈澈正想往前走卻被李容聲攔住,只見李容聲從她手上的竹條撤下一片葉子扔了進去。

空中緩緩漂浮的青葉旋轉着墜落,頃刻間,被一陣金光燒成了灰燼。

四周金光大閃,法陣星羅密布,上下緊密相互交錯着,大有一種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意思。

金色的符文緩緩流轉若隐若現,其間蘊藏着法力與靈氣,将整個魔窟前的空地牢牢籠住。

“看到了吧,這個地方你就進不去。”李容聲雙手抱肩,面朝着法陣說道。

沈澈瞪大了雙眼,眼睜睜看着那片葉子化為灰燼。她憂心問:“這若是有人誤闖該怎麽辦?”

“誤闖?”李容聲奇怪地反問一聲,“這法陣極其精妙,知道的都不會來,來的都是別有所圖的。”

他跟着別有深意地說道:“既然別有所圖,保不住自己的小命自然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他示意沈澈擡頭看,只見黑洞洞的魔窟裏像有什麽東西在閃,在暗處顯得神秘至極。

乍看像個浮在半空的小燈籠似,細看竟然是朵顏色奇異的冰花。

片片花瓣晶瑩剔透地如同冰晶一般,在暗處閃着柔和的光澤,澄淨的花蕊頂端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雪珠子。

“看到那個了嗎?”李容聲淡淡說,“那是壓制這魔窟魔氣的靈物,被人發現時就一直盛開,百年不敗。”

魔窟這麽多年都沒有敢擅闖,就是因為沒有人知道裏面是什麽。

有好一段時間,修仙界到處流傳着裏面是大妖魔的風言風語,害得好一些人都不敢來合黎。

這麽多年過去了,它既然一直安然太平,合黎的師祖們也就将此事擱置一旁。

“我夠義氣吧,沈澈。”李容聲将手搭在沈澈肩上,“你送白菜給我解悶,我帶你來看看魔窟,過過眼瘾。”

他朝沈澈輕佻地擡了擡眉毛,沈澈頓時有些嫌棄,挪開自己的肩膀。

“不好玩不好看,”沈澈甩了甩自己袖子,“我還以為會有什麽妖獸呢,原來是一堆駭人的法陣和一個黑黢黢的洞。哦,還有一朵奇怪地花。”

李容聲爽朗地笑出聲來,“就你那三腳貓功夫,真來個什麽妖獸你能對付嗎?”

來回踱步的人,突然扭轉回身,“吼,李容聲,你不要瞧不起我,凡人有句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豈料,李容聲聽罷更是放聲大笑起來,“凡人?哈哈哈哈哈那你是什麽人?哦,我知道了,你是天人哈哈哈。”

沈澈捏緊了拳頭,內心暗暗想到:“也罷,君子知大禮拘小節,不跟他一般見識。”她冷哼一聲,猛地甩頭走人。

她大搖大擺地往回走了,沒注意到留在原地的兩人。金光浮動的空地上,謝棠和李容聲相對而立。

李容聲剛剛肆無忌憚的笑臉早已收斂,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生硬的神情。

他神色不善,出聲警告,“我勸你最好不要打這東西的主意,凡是進去的就沒有出來的。”

謝棠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一副純良可欺的模樣。李容聲頓了頓嗤笑一聲後,“當然了,你若想死大可試一試。”

他突然看了眼某人的背影,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

“你最好不要帶着沈澈和你一起。”語氣淩厲直接不是在和眼前的人商量而是命令。

“理由?”謝棠眉毛一挑,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李容聲嘴角緊緊繃成一條直線,堅決地說:“她性子直爽,又是極維護你的。”

面前的男人眸色沉沉,“這樣的人若是被傷了心,是決計不肯再回頭的。”

謝棠不期然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自己最為厭煩的東西,那東西就像李容聲的人一樣,直截了當,沒有絲毫的掩藏之意。

他眼裏冒着邪火,嘴唇輕啓,不帶一絲溫度的繼續說:“你可能搞錯了,她是最要陪着我的。我要做什麽,她一定會跟着我。”

謝棠是從來不清楚那些亂如麻的奇怪糾纏的,他站在李容聲面前,他只表現得像是寵得無法無天的孩子,。

可伶過了頭的人靠着在意之人的信任得意洋洋的向一切可能破壞這種關系的人抱以惡意。

這場直白的談話最終以沈澈的呼聲終結,風暴正中央的人,站在距離他們二十丈低的臺階上咧着嘴笑着。

李容聲眉頭緊擰,狠狠地瞪着謝棠。被怒目相對的人只當他是死物般掠過不看。

謝棠挂起一張溫潤可人的笑臉,擡起步子悠哉的向沈澈走去。

沈澈見李容聲拖拖拉拉的,走路像沒了骨頭,思緒也不知道飛哪裏去了,一張臉呆滞得毫無反應。

她剛想說他幾句卻見李容聲眼神迷離,臉色十分難看。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真當他是吹久了山風,便問他:“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李容聲原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沈澈喊得他身體微微一震回過神來。

沈澈思索着,突然問他:“你不會是因為參加仙門大會所以心慌吧,”她拍拍李容聲的肩膀,安慰他:“這種事情慌沒用的啦。”

她神情真誠,兩只眼睛亮亮的,李容聲愣了愣突然又變成吊了郎當的模樣,他眼巴巴地望着沈澈,“你會來看我的吧,沈澈。”

他一下握住沈澈的兩只手,“你可不能不來啊。”

沈澈連連點頭,“來來來,我當然來,不管最後是你們誰做第一,我都為你們高興。”

“那可別了,我頂多比比,這種事情還是讓大師兄來吧,光想想要守着那破洞一輩子,我就覺得還不如死了。”

“好好好,那你成不成我都為你高興,”沈澈反手拍着李容聲的手背,他面上裝得可伶兮兮的,實際心裏早已樂開了花。

李容聲走的時候,隔了很遠也要回頭再喊幾聲沈澈的名字。沈澈也是極給他面子的一聲聲附和他。

回到小院後,謝棠整張臉上陰沉沉的。他不喜歡別人叫沈澈的名字,恐怕就連他自己都理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不喜歡。

“李容聲一叫你,你就會應他。”他的話裏聽不出好壞。

“別人叫你你為何不應你若是叫我,我自然也會應。”沈澈粗心大意得很,自然是沒有注意到謝棠其實一直很少叫她的名字。

他似乎極少叫她全名,就連阿澈也都是極少叫的。

謝棠不再問她這件事情,神情寡淡道:“過幾日仙門大會你真的會去看他嗎?”

“當然了,都答應他了。”沈澈瞪大了眼睛,好似極不理解為何謝棠會這麽問。

他面上透着隐隐的冷漠,“你這麽想看他”沈澈有些慌亂,坐在竹榻上歪着腦袋看着他。

躊躇了片刻,她終于一骨碌爬了起來跳到地上,走到謝棠身前,伸手就去抓謝棠的手腕。

見謝棠不理她,她有些委屈地低下頭,嘀咕道:“李容聲是個好人。”

看着眼前之人的窩囊樣,謝棠漫不經意的嘆了一聲道:“你看誰都像好人。”

“人間自有真情在,你不能總是如此想。”沈澈伸出一根手指在謝棠眼前晃了晃。

謝棠驀地被她氣笑了,還笑出了聲音。沈澈突然環住他,眼冒星光的,“你笑了。”

她伸在謝棠背後的手上下摸了摸,“就是要多笑笑才好。”手上的動作像輕輕撥動着某些不知名的弦。

昏黃的日光惬意溫柔地照耀着這一方天地,這是謝棠少有的自在時光。她是如此心甘情願地跟着自己,他想不論他要去哪兒帶上沈澈總是最好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