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中午吃完午飯，知青們又被大隊長叫着去地裏忙活着掙工分了，在知青院裏閑着的孟笙笙實在是坐不住，她現在手裏沒手機沒電腦，甚至連一本書也沒有，實在是無聊，加上現在的自己身上還背着人情債，要想辦法給隊裏的人還人情，便到村子裏晃悠去了，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買點腌鹹菜啥的送人。
現在才三月底，不過這個偏南方的村子已經暖和起來了，知青院門口的槐花樹長了新葉，嫩綠的葉子随便一捏就有綠色的汁液溢出。
孟笙笙扔掉随手摘下來的綠葉，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有些不習慣。
沒手機還是得給自己弄個手表回來，不然看時間還得大老遠去找村子裏那一兩戶殷實人家，要是次數多了她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這樣想着，孟笙笙看見好些小孩拿着迷你小鋤頭在沒種糧食的荒地裏掏蟲子。
“二丫，你抓了幾條蟲子了？”
“五條。”
“能不能給我一個？”
“不要，我家有三只雞，這幾條蟲子不夠吃，我還要繼續挖，你不要離我太近了，把我的蟲子吓走了，你遠一點，到旁邊去挖，那裏有多多的蟲子。”
“大牛，中午我聞到你家做飯的香味了，可香可香了，我叫你你家都沒人答應，你家是不是吃肉了？”
那小孩說着還咽了口口水，看得出來是真饞。
“我媽才不舍得吃肉呢，放油都只舍得沾個鍋底，還要用油刷，刷刷刷，菜裏都沒有油味。”
大牛學着自己媽媽做飯的姿勢，往空中揮舞手臂。
“就像這樣給鍋底刷一點點油，只有不認識的人來我家才舍得做肉吃，今天我家沒人來，你肯定聞錯了，我們今天中午吃的是我姐前兩天下雨的時候去挖的筍子。”
“我媽也舍得給不認識的人吃肉，我們家的人想吃都吃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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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也是！”
“大人真傻，自己不吃肉給別人吃肉。”
孟笙笙心說，大概這一代的國人大部分都是這樣，物資匮乏，飯都吃不飽，但是有蓬勃向上的精神，把好的留着給別人，自己吃糠咽菜，吃苦耐勞的品質是未來的人不能比的。
那群小孩的童言童語給了她啓發，這時候是三月底四月初，山上的筍子生長的季節，她的印象裏，村子附近可有一片不小的竹林。
她也許可以去碰碰運氣。
孟笙笙并不耽擱，回了知青院，背着背簍就出發了。
離村子幾裏地外的南河邊上，這裏有一片很大很大的竹林，附近好幾十裏的大隊裏的社員平時要是想做個簸箕、抓扒、竹筐之類的，都是到這裏來砍竹子。
近幾年被村長和支書耳提面命，不能私人占有集體財産，被抓到有很嚴重的後果。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年頭公社裏的東西限量不好買，鄉下人兜裏存幾個錢也不容易，幹農活的哪家不缺簸箕竹筐？要是家裏有東西壞了，夜裏偷摸着去砍一兩根竹子回來連夜把缺的東西編好之後，剩下的竹子也被當柴火燒了，既省事又省錢，大家夥都是這樣，即使真被其他人看到了，都裝作沒看到，也沒誰吃飽了沒事幹去舉報。
這年頭餓極了的人不是沒有，挖筍這事也有人偷摸着幹，她也不怕。
自從前兩天下雨之後，大隊裏的每個人都忙着播種春耕的事，忙的腳不沾地，加上膽子小的根本就不敢來挖集體財産，這就方便了孟笙笙。
能看出來幾天沒人來過這裏，新一批的竹筍開始從土裏冒出了頭，很多，非常多，孟笙笙随便挖一鋤頭就能挖到土裏的竹筍，冒頭的沒冒頭的，到處都是。
孟笙笙也不客氣，半個小時一背簍的速度，一個下午背了好幾背婁回知青院。
所以知青院的人回來之後，看到的就是放了大半個院子的竹筍，地上還有很多曬着的黑色筍殼。
回來的知青們先在門口把鞋上的泥巴磕掉了才進院子，“哪裏來的這麽多竹筍？孟知青你去南河溝挖的？”
孟笙笙當然不會承認這是她自己挖的，且不說她還生着病，請着病假，要是被這些知青知道她還有力氣出去打野食，指不定會怎麽想，就是那些竹筍，私人也是不能挖的，雖然有人會去偷着挖，不過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出來啊。
孟笙笙果斷搖搖頭，不管這些人信不信，“我昨天才能下地，現在還渾身沒力氣，不是我挖的，是我今天在村子外面散步的時候，正巧碰到兩個人，他們說這些竹筍是他們大隊裏的東西，開了大隊裏的證明要到縣裏去賣，我就給買回來了，花了我五塊錢呢。”
林妮妮聽到這話，用看地主家的傻兒子的眼神看着孟笙笙，“五塊錢？你是不是錢多的燒手？還買這麽多，你能吃的完嗎？這些筍子明明就可以咱們自己……”
陳露聽着這話頭就知道這缺心眼的林妮妮要說什麽，雖然都是你知我知的事情，但是不适合在大庭廣衆攤開了來說，“林妮妮，說什麽呢，那是公家財産，孟笙笙自己不能去挖，想吃竹筍了，買些也正常。”
都不是幾歲的孩子了，大多數人都知道怎麽回事，林妮妮也反應過來了，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孟笙笙，有些懷疑孟笙笙在說謊，不過看她細胳膊細腿的，身上沒有二兩肉，她一個人确實不可能挖這麽多筍子，還是勉強信了孟笙笙的說辭。
孟笙笙也不在乎這些人怎麽想的，随便誰來了她都是這麽說，反正回來之後，賣她東西的人不見了，她不認識對方，也已經把鋤頭上的泥巴清理幹淨了，更沒人看見她去挖了筍子。
死無對證，她說啥就是啥。
現在天氣也不熱，竹筍耐放，孟笙笙也就不怎麽急着把竹筍送人，眼看着天要黑了，覺得有些累了的她也就把東西歸置歸置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知青們又上工去了，孟笙笙還在帶薪休假當中，因為社員們現在正忙着，都沒在家，她暫時也沒去送竹筍，而是挎上自己的軍綠色背包上縣城去了。
青山大隊離縣城不近，二十幾裏山路，要是走相對平坦一些的公路，那更遠，她得走好幾個小時。平時村裏的人都是約着幾家人一起去縣裏，這樣就能跟隊裏借牛車或者驢車，不用他們走路過去，不過這時候大家都忙，驢和牛都不得閑，孟笙笙只得自己走這一趟去縣城。
南河縣在幾年前是個很小的縣城，但是這幾年來發展了很多，這裏不僅建造了鋼廠、紡織廠、竹制品廠……大大小小五六個廠子和一個農場，來的人多了，加上縣城本身輻射範圍很廣，附近幾十上百個村落基本上都要來這裏買賣物資，所以這裏人口也越來越多，縣城的規模也越來越大，比不上市一級，但是還是比一般縣城規模要大的多
。
到了縣裏，孟笙笙第一件事就是準備去國營飯店吃頓飯，在她看的那部短劇裏，國營飯店可是女主經常出入的場所，在女主的視角，這裏面的東西好吃又高檔，打臉的好多情節都是在這裏進行。
時間不早不晚，孟笙笙到店裏的時候，店裏也沒吃飯的人，而且牆上貼的字讓孟笙笙目瞪口呆，因為上面寫着“文明用餐，禁止打罵客人”。
孟笙笙把自己背的小背簍放到了飯店角落，心想：這時候的工人是真牛氣，難怪說這是鐵飯碗，不，這應該算是金飯碗了。
她上輩子要是能夠和SB甲方對罵甚至打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的多快樂，那是做夢都能笑醒的程度。
旁邊的女服務員被提醒之後回頭看着進來的女孩，身材幹瘦幹瘦的，穿的衣服也有着不少補丁，不耐煩的說道，“吃什麽？趕緊的。”
這時候的工人就沒有開除一說，有了工作就要幹一輩子，加上牆上那字，她也就沒和這女人計較，即使她現在想投訴也沒地方說理去。
便說道，“牛肉面，還要兩個肉包子。”
“沒牛肉。”
“那就有啥上啥吧，有肉就行。”
後廚的師傅這時候沒事，正在門口聽對面的收音機，裏面正在解說着打仗的故事，吸引了不少人在路上坐着聽。
師傅離得不遠，也聽到了孟笙笙的要求，想了想後廚的存貨，“還有一小塊豬肉，可以做豬肉面。”
女服務員不耐煩這麽磨叽，“一塊九，二兩肉票。”
孟笙笙把兜裏的錢票找了出來，遞給了對方，女服務員把東西收進了抽屜裏，接着繼續和旁邊的另外一個服務員大聲聊着八卦。
孟笙笙等面條的時候無聊，便找了個離兩人坐的地方不遠的桌子坐了下來，這裏能清楚的聽到兩人的交談。
“小梅，你那相親對象怎麽樣？”
“別提了，我媽不同意。”
“為什麽啊？”
“我悄悄和你說，我媽打聽到了些事，那男人今年都二十了，還和他媽睡一張床，這算怎麽回事？我要是嫁過去了，難道兩口子中間還要睡一個媽？我媽就說了，這種男人不能要，立不起來，什麽都要聽他媽的，我嫁過去也當不了家，沒準還得天天和那老婆子吵架，我圖什麽啊。”
那叫小梅的女人悄悄說，但是聲音根本就不小，至少和她們隔了一張桌子的孟笙笙聽的清清楚楚。
“真的？誰給你說的媒？是住在胡同口的那個媒人？謝媒錢都別給了，這不是坑人嘛。”
“也不能這麽說，沒準媒人也不知道呢。”
小梅可不傻，她已經十八了，這時候是正要求着媒人的時候，縣裏的幾個媒人怎麽說都相互認識，要是得罪了一個，保不齊其他的媒人也不想幫她牽線搭橋找對象了，到時候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你呢？你最近不也要找對象嗎？怎麽樣了，和那姓劉的有沒有結果？對方有沒有消息？”
“別提了，他說我家要的彩禮太高，我媽在賣女兒，我一生氣才幾天沒和他聯系，他已經和屠宰場裏的那個楊屠戶家的女兒定親了。”
“那個楊胖子？你長的這麽漂亮他不要，要那個醜八怪？這男人眼神不好，別急，這個沒成還有很多人排着隊要求着和我們相親呢，咱們的運氣還在後面。”
兩人相互安慰着對方，還時不時貶低那楊屠戶的女兒幾句，不過兩人心裏都清楚，楊屠戶家确實比她們兩人條件好，畢竟在這個大部分人還吃不飽的時候，這一家人能把自己喂胖，這就能看出對方家裏條件不俗了。
孟笙笙聽的正高興，後廚的師傅已經把面條和包子端出來了。
和現代的面條不同，這時候的面條确實更加貨真價實。
豬肉事先被鹵過，聞起來味道更好，肉片也鋪的層層疊疊，豬肉下面的面條也是人工擀出來的，滿滿一大碗，旁邊的包子也很大，就是不知道裏面的餡多不多。
孟笙笙攪和攪和了面前的面條，白色的霧氣漂了上來，一同飄上來的還有淡淡的香氣，孟笙笙聞到這香味就開始吞咽口水，覺得肚子更餓了，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原主的身體正在發育期，可能是以前吃的不多的關系，現在她吃的也不多，胃沒那麽大，不過餓得卻很快，這一大碗面條她當然吃不完。
不過她對此早有準備，她的背簍裏就有鋁飯盒，吃不完的還能打包帶走。
旁邊兩人在孟笙笙吃面條的時候還在說着話。
小梅嘆了口氣，說道，“咱們怎麽找的男人都不靠譜。”
“其實我根本就看不上那男人，塌鼻子鞋拔子臉，長的還矮，我就怕和那男人成了，我以後的兒子也長成那副鬼樣子，怕是媳婦兒都娶不到，而且我媽說了，這幾天縣裏那零食廠副主任家在找兒媳婦呢。”
小梅興奮了不少，說話的聲音都大了，“真的？”
“我媽聽我舅舅說的，我舅舅可是零食廠工人，說的肯定是真的。”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那男人不年輕了吧，不是二婚嗎……”
“這算什麽啊，好像也比我大了個七八歲，長的還一表人才，家裏條件也好，這不比那鞋拔子臉強多了。”
“但是陳副主任家好像想找個鄉下的媳婦兒，咱們這種有工作的對方可沒考慮。”
“傻不傻啊，咱們條件這麽好，對方怎麽可能看不上，我估計這都是謠傳，不過，我得和媒婆打聽打聽去。”
聽到這裏，孟笙笙知道這兩位大概是以後要和女主掰頭的惡毒炮灰了，不過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呢？她只是一個被迫下鄉的可憐的什麽都不知道的未成年罷了。
吃飽喝足，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把包子和剩下的面條打包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