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演奏

演奏

有那麽一瞬間, 顧栀泠想讓他哥今晚睡車裏。

無論在哪個城市,她和沈深庭總被安排。

熟悉的羅勒葉淡香在空氣中彌散,顧栀泠的視線範圍內, 只能看見一絲漏進來的光。

很弱, 忽明忽暗。

想着躲不掉,逃不了,顧栀泠幹脆往牆後一靠,“他這麽說,你就信?”

這資本家是傻白甜嗎?

別人說什麽都信,電視劇裏活不過三集。

“我哥喝多了就容易亂說話, 其實真不至于, 我覺得應該還沒到這種程度吧。”視線移向別處,顧栀泠的嗓音逐漸減弱。

耳邊傳來車水馬龍的喇叭聲,起落不絕。

眼前, 沈深庭也沒退步, 笑意逐漸明朗,“那到什麽程度了?”

“到……”

哪都沒到啊!

顧栀泠拖着長音,又是一陣欲言又止, 不由自主往牆根看。

這男人怎麽總問些刁鑽古怪的問題。

像是就要等個答案,沈深庭也不急,深邃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Advertisement

“嗯?”

一個字,瞬間讓她回神。

“你們資本家都這麽八卦嗎?”顧栀泠清清嗓,臉不紅,心不跳, 繼而又道:“這個涉及個人隐私, 不方便回答。”

她不是暗戀嗎?

沈深庭為什麽就不能裝作不知道,互相幫忙共創美好生活嗎?

再說了, 她對沈深庭的感情似乎談不上程度這個詞,現如今這麽尴尬,她那兩個便宜哥哥功不可沒。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聞言,當事人點點頭,依舊沒減笑意,“行。”

她和沈深庭這男人真的待不下去了。

而後,她找準時機提高分貝,她踮着腳朝遠處喊了一聲,“哥!”

趁着面前人不注意,顧栀泠蹲身,從縫隙中鑽出去。

“走了走了,我送完你還得回酒店呢。”快跑了兩步,像是落荒而逃。

挽着顧彥的手臂,火急火燎就要去停車場找車。

“大小姐,走反了。”

沈深庭手臂,轉身,背倚靠在牆面上,看着顧栀泠在不遠處走來走去。

感受到移過來的視線,顧栀泠手心捏了把汗。

直到坐上駕駛位,她才沉沉松了口氣。

旁邊,顧彥悠哉悠哉拉過安全帶,“你剛才和沈深庭在那邊幹什麽呢?”

當事人冷哼一聲,沒好氣地瞪着她哥,随即,發動車子,“我們倆能幹嘛?偷情嗎?”

“你等等。”顧彥打斷她的話,随即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

顧栀泠在旁邊皺眉看這一套動作。

“我把這話錄下來發給二老,他們聽見能高興好幾天。”

她暗罵顧彥一句“無聊”。

越野車往林城忍冬園開,這處公寓是陸晚意以前在這邊工作時候買的,地段數一數二的好。

對面就是那晚沈深庭帶她去的大平層。

半小時後,顧栀泠把車開到小區樓下。

“你怎麽回啊?”顧彥單手撐在旁邊的門框上,視線落到她身上。

顧栀泠:“少爺,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怎麽不考慮一下我怎麽回去。”

“報銷打車費啊,至少兩千。”

攤開手,她順勢掂了掂,示意顧彥付錢。

顧彥被氣笑了,“顧栀泠,你打的坦克啊。”

來回兩千,她也真敢要。

顧栀泠理直氣壯,“我當司機很貴的,趕緊掏錢。”

“你就應該去跟顧讓學着做生意,奸商。”嘴上這麽說,錢還是轉給她了。

伸手,兩個人同時拉開車門。

涼風吹在顧栀泠臉上,她裹緊了身上的毛絨大衣。

“回去給我發消息。”

顧栀泠把車鑰匙抛給他,應聲道:“知道了。”

從忍冬園小區走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鐘。

顧栀泠在手機上打了車,還有兩個路口才能到。

擡頭,對面樓層的燈光暈人眼。

她腦海裏又一次回憶起昨晚的事,擡手,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指尖很涼,觸碰到一片溫熱。

意識到在做什麽後,顧栀泠迅速放下自己的手。

逆着風,她深吸口氣,掏出手機看司機距離自己的路程。

屏幕上,忽然跳出條消息,是洛凝。

【洛凝】:晚訓結束沒?

【顧栀泠】:我去找我哥了,沒跟着團裏訓練。

【洛凝】:怎麽着,又給你制造機會啊。

關于沈深庭的事,洛凝是全部知情人。

【顧栀泠】:不然呢?

【洛凝】:要我說,你不如跟沈深庭試試,反正你們倆在同學群裏已經是夫妻了,到時候找個理由分手,繼續單身。

【顧栀泠】:大小姐,分手就得去相親了。

弄不好,同學群裏說她是離異。

而且,她是真的不想一天見好幾個男人了,第一次有種比上班還累的感覺。

【洛凝】:說得也是。

眼看着,車停在她身邊,看了眼牌號,顧栀泠坐進後排。

屏幕變亮,她看見洛凝又發了一條。

【洛凝】:不過這事還得看沈深庭。

顧栀泠看着眼前三個字,一陣無奈。

原本只是想給自己單身找個借口,沒成想,一來二去,演變成了今天這樣。

也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明明她也沒喜歡沈深庭,怎麽就能越傳越離譜。

車在主幹路上行駛,旁邊的碎影落在手機屏幕,從明到暗。

顧栀泠想了一路,決定還是順其自然。

……

演奏會那天,氣溫回升。

這座城市終于有了點暖意,陽光落在會場外面的空地,滿地碎金。

上午有一場,顧栀泠在後臺準備。

服裝統一,助理跟這邊劇院的負責人打好招呼,什麽時候上場都是有規定的。

後臺,化妝師在她臉上塗塗抹抹。

“顧老師,您底子真好。”描眉時,化妝師忍不住贊嘆。

她經常聽國風演奏會,但這是第一次見到顧栀泠本人,比視頻裏漂亮多了。

顧栀泠展顏,說了聲謝謝。

“您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吧,聽說最近那邊還在辦校慶呢。”

“嗯,前幾天剛回去,挺熱鬧的。”顧栀泠以為她是校友,随即問了句:“你也是那邊的學生嗎?”

“沒,前幾天剛好路過,幾個朋友在大學路那邊聚餐來着。”

顧栀泠聲音裏帶着疑惑:“大學路?”

化妝師放下眉筆,把她的臉對着鏡子左看右看,繼而點點頭“嗯”了一聲。

顧栀泠:“那邊不是辦輔導學校嗎?”

“多少年前的事了,您好久沒回來了吧,學校早就拆了,現在改成了美食街。”

顧栀泠其實沒怎麽去那邊。

偶爾路過,記得有一次看到過沈深庭。

站在樹蔭下,手裏拿着厚厚的英詞典,神色自若,似乎在等車。

聽學校的八卦說,他在那邊做英語助教,當時,顧栀泠只覺得這人挺拼,為了英語成績,還去當助教老師。

依稀記得在海城,他留宿在顧家那晚,跟自己說過的話,或許那會他只是缺錢。

孑然一身能有今天這樣的成績,确實挺厲害。

顧讓當時一直說,沈深庭是個眼光很長遠的人,她不可置否。

突如其來的回憶被化妝師的聲音打斷,她提醒顧栀泠已經可以了。

起身,她往邊上坐。

随着上臺時間越來越近,屋內彌散着股緊張氛圍。

戚瑤閉着眼,小聲背譜子,這是她第一場演奏會,難免緊張。

大家是一個團,出錯太明顯。

二十分鐘後,助理來叫她們上臺,說是那邊都準備好了。

提着裙子,顧栀泠跟在最後面,聽着她們叽叽喳喳讨論着自己緊張的情緒。

顧栀泠拍拍戚瑤的肩膀,試圖讓她放輕松。

從後臺登場,無數聚光燈照在身上。

看不清臺下觀衆,只隐隐能感受到這個禮堂很空曠,略帶回音。

上午安排了兩首曲子,後面還有別的團表演。

合奏加小部分獨奏,音調從指尖緩緩流出。

看臺二樓,中間玻璃圓桌上擺了瓶紅酒。

高腳杯在昏暗中閃着淡光,慢慢暈成一個點。

伸手,沈深庭端起來,手臂搭在桌面。

票是洛聞舟給的,這位置有點誇張,包了整二層。

不得不說,他們這位洛總很會當老板。

目光停在臺上,這是他第二次看顧栀泠彈琴。

坐在離指揮最近的位置,她還是習慣卷一圈袖子,露出纖細的手腕。

幽邃眼底漸漸染上淺淡的光,好像只有在單方面看向她時,才能肆無忌憚。

之前,他送洛聞舟去機場,臨行時,後者非要把他這些年的戀愛經驗教給沈深庭。

他說自己用不上。

“沈深庭,我其實挺服你,面都見不到,你能喜歡這麽久。”

甚至是不太熟的關系,他惦記好幾年。

當事人神色淡淡:“談不上,只是這些年沒再遇到過喜歡的。”

他并不想把一段時間說得誇大,聽着吓人,可得過且過,怎麽也都到今天了。

非要對比這深情戲碼,往他身上套單相親好幾年的殼子,沈深庭覺得挺沒必要。

感情這事看得又不是資歷。

不存在誰惦記得時間久,就能先如願以償。

“這幾年,我也沒為她做過任何事。”

沒因為顧栀泠放棄出國,放棄一切,所以,他也沒有直接宣之于口的明确喜歡。

洛聞舟那時候以為,是沈深庭的冷靜。

他始終都是這樣的人,無論在什麽情況下,當初Thunder創立受阻,沈深庭能一個人連喝三場酒,頂着壓力把合作談下來。

最後去住院洗胃。

很久後,沈深庭才解釋這件事。

“那會不知道能在紐約混成個什麽樣,萬一沒名聲,至少不能讓她覺得自己是什麽人都能随随便便追的。”

沈深庭希望在很久以後,哪怕不能一起,提起他這個追求者,顧栀泠都能覺得,被他喜歡,至少,是件沒那麽丢臉的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