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特別
特別
霍寧就知道。
“沒禮物, 肯定就把我丢給助理呗。”說着，她從包裏翻出個包裝盒子，上面有彩色的緞帶, 慢吞吞遞過去, “胸針，設計師限量款，我和洛聞舟一點小小心意。”
他們欠沈深庭太多，偏偏這人從來沒要過什麽，現在好不容易找了個女朋友。
洛聞舟的意思是，怎麽着都得把人給他留住了。
從大廳門口到停車區還有段路程, 路燈光照在瀝青路面上, 幾潭水漬閃着光亮。
一陣微風過，兩個人的倒影搖搖晃晃。
“謝了。”
“回去一定記得問問啊，我還想請你女朋友吃飯呢。”霍寧這次回國, 想着怎麽也得見上一面。
沈深庭嗯了一聲, 走到車前，“到時候再說，度假村後天的晚宴你去嗎？”
正好滿足霍寧的好奇心。
“不一定啊, 可能得處理點別的事。”霍寧也沒具體訂行程，都得再看，話音剛落，她又補了句：“怎麽了？”
“那沒機會了。”沈深庭幫她拉開車門。
沒成想，霍寧當機立斷，手擋在車門上, “我一定去。”
半分鐘後, 兩個人并排坐在後排。
“哎，你跟我說說呗, 怎麽追上人家的？”
好不容易見到人了，霍寧逮着他好一頓問。
車子駛離機場，已經接近零點，一路上信號燈都是黃色。
沈深庭雙腿交疊，淡淡一個眼神瞥過來，慢吞吞收回，“我魅力大且有錢。”
霍寧：“……”
“你談戀愛之後，”頓了兩秒，霍寧抱着雙臂，對進行上下打量，随即出聲評價：“真是不要臉多了。”
她還記得，沈深庭這人剛開始跟着洛聞舟創業那會，公司沒業績，他能到處應酬喝酒。
雖然算不上不擇手段，但有些錢賺得很難。
那會，霍寧只是覺得他在事業方面有豁得出去的勇氣，沒想到這東西還是可持續發展的。
“你女朋友不覺得嗎？”
沈深庭面不改色：“沒，她覺得我是好人。”
天大的笑話。
霍寧傻了，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你是好人？”
她沒想到，有一天做風投的人，還能用得上這個詞。
聲色平靜，沈深庭打斷她的笑，“有問題？”
“沒問題啊，放心吧，我替你瞞着。”霍寧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在顧栀泠面前挺能裝，導致兩個人誤會這麽深。
“你想多了。”沈深庭別開臉，眼中是匆匆而過的風景。
海城的風光都收進眼底，此時，這座城市引入夜色的寂寥。
他從來沒瞞過什麽，顧栀泠之所以會覺得他很好，只是因為她本身是個很美好的人。
看得到所有人身上的光芒，也包括不那麽好的他。
……
沈深庭把車和助理都留給了霍寧，她在國內這段時間要暫住在度假村。
停在橙園後，他先一步下車。
周遭，路燈都暗了幾分，高樓疊起，沒有幾戶是亮燈的。
沈深庭的指紋還沒錄進去，只能輸密碼，顧栀泠說是她的生日。
叮的解鎖聲在空曠的走廊上響得突兀，推開門，玄關燈蒙蒙亮。
屋內撲面而來一股熱意，穿堂風卷起玻璃窗前的簾子，一圈圈落下。
沈深庭關門的動作很輕，随即脫掉身上的外套。
顧栀泠給她留了盞燈，整個室內被暖黃色的光線包圍。
擡眼，沈深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已經是淩晨了。
從玄關到客廳，他想接杯水，靠近茶幾，先把霍寧給的禮物放下，一彎腰，目光觸及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側躺在沙發上，顧栀泠頭枕在胳膊上，像是睡熟了。
蜷縮着雙腿，她的腳踝露在外面。
怎麽會在這……
擱下手裏的玻璃杯，幾秒後，沈深庭将人打橫抱起來。
顧栀泠順勢往他懷裏鑽了鑽，呼吸重了幾分，卻沒醒。
主卧沒開燈，她應該是一直等在外面的。
借着客廳的微弱光線，沈深庭把人放到床上，在接觸軟墊的下一秒，顧栀泠嘴裏含含糊糊出聲。
雙目微睜，她的視線模糊，只能看到人影輪廓。
“你回來了……”
顧栀泠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伸手去摸被子。
“不是說好讓你別等嗎？”他聲音放低，最後，還是沈深庭幫她蓋好被子，塞得密不透風。
像是醒了，顧栀泠稍稍睜開雙眼看了一眼，又閉上，“沒等，就是不小心睡着了。”
“快睡吧。”
沈深庭笑笑，又幫她扯了扯被角。
迷迷糊糊中，顧栀泠感受到自己額頭上傳來一陣濕潤的溫熱感，幾秒後又消失。
她這一覺感覺很長。
第二日，顧栀泠起了個早。
許是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麽睡着的，醒過來就在床上了。
窗外，陽光晃得她眼睛疼。
抓抓頭發，她翻身下床，想着今天是周末，沈深庭也不知道是幾點回來的，按歷史經驗推算，這會應該已經走了。
推開卧室門，客廳內靜悄悄。
顧栀泠看着空空如也地餐桌，打着哈欠去冰箱裏翻吃的，邊找邊自言自語胡說：“沒錯，男人就是這樣的，昨天還給我準備早餐，今天就消失不見了。”
“沒關系的，我也有勤勞的雙手，準備一份早餐根本難不倒我。”
低着頭，顧栀泠把牛奶往加熱杯裏倒。
下一秒，她似乎聽見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手裏的牛奶杯還沒放下，她緩緩回過身，書房門口，男人一身深灰色家居服，最上面開了兩顆扣子，整體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臉色沾了點疲憊，像是沒休息好。
沈深庭擡手敲了敲書房的門框，笑意淺淺，“餓了？”
顧栀泠差點把手裏的牛奶全撒地上。
這人怎麽會在家裏？
剛才她說什麽來着，看樣子應該是沒聽見吧。
顧栀泠現在有點期待橙園樓盤售賣時候說的隔音效果極佳，到底是有多好。
此時此刻，顧栀泠想找個地縫鑽一鑽，“嗯……有點。”
“昨天晚上回來直接開了個視頻會，快結束了，等會給你準備早餐。”
他一夜沒睡，困意剛剛席卷全身，緊接着，顧栀泠的聲音就撞破這份沉寂。
這話一出，她決定再也不信房地産商虛假宣傳，估計沈深庭連她的語氣語調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顧栀泠把頭放得很低，盡量去掩飾自己的尴尬，“其實我也不是很急。”
偷偷往書房裏面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開機放在桌面上，旁邊還摞了一層文件，上面兩份被打開。
顧栀泠伸手推他肩膀，“你快先去忙吧，別管我了。”
半分鐘後，她在客廳聽見沈深庭的聲音，純英交流，他只偶爾出聲，不急不緩。
剛剛那會，就恰好沒到他開口。
脫了鞋，顧栀泠雙腿拿到沙發上，環抱着，掏出手機給洛凝發微信消息。
【顧栀泠】：我為什麽總感覺我談了個很丢人的戀愛。
大概過了十分鐘，那邊人才回她。
【洛凝】：？
【洛凝】：沈深庭哪裏給你丢人了？
【顧栀泠】：我說我自己。
【洛凝】：那确實，不過你不是早就丢過人了嗎，也不差一次兩次的。
話是這麽說，但她完全沒被安慰到。
伸手随便拿了個枕頭，顧栀泠把腦袋往裏面一埋，來來回回都是自己那兩句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內傳來合電腦的聲音，她心裏一驚。
迅速把抱枕放回原位，挺直身子裝作若無其事，無事發生的樣子。
開完會的沈深庭比她還淡定，邊低頭挽着袖子邊問她：“想吃什麽？面可以嗎？”
“啊？”顧栀泠清清嗓，說了句可以。
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直接去了廚房。
輕手輕腳跟去廚房，顧栀泠雙手趴在門框上，歪着腦袋，下巴枕在門邊。
就這麽盯着裏面的人十幾秒，看看沈深庭熟練地把菜洗幹淨放進過濾筐裏。
“那個……”她整理了幾秒話術，又繼續開口：“我剛才應該沒有吵到你開會吧。”
沈深庭手上動作沒停，只是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
“放心，都是國外的合作方，他們聽不懂中文。”
她怎麽可能放心……
癟癟嘴，顧栀泠語氣模糊，小聲嘀咕：“要是你也聽不懂就好了。”
“我也可以裝作沒聽懂。”
他又這麽說。
第一次見面那會，顧栀泠就聽他這麽說過。
廚房門口，顧栀泠朝他吐了吐舌頭，跺着腳往餐桌方向走。
環抱雙臂，顧栀泠決定以後自言自語之前先把方圓十裏排查幹淨，再開口。
早餐樣式少，沈深庭在廚房沒待多久就出來了。
煮的不是純素面，用得牛肉湯汁，端出來時候，香味很快充溢整個屋內。
“嘗嘗？”
他把筷子遞到顧栀泠眼前。
這人真的可以像沒事人一樣，說可以裝作聽不懂，就真配合。
顧栀泠接過筷子，在湯裏攪了兩下，她碗裏肉很多，順勢看向沈深庭那碗，只有她的一半。
沒着急吃，她突然附身，下巴能感受到滾滾白氣的熱度，“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奇怪？”
“奇怪？”
想了半天，她找了個通俗易懂的詞，“就是與衆不同吧。”
沈深庭點頭承認：“你本來就是不一樣的。”
無論哪方面，于他，顧栀泠本來就是特殊的存在。
“那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顧栀泠其實沒想無緣無故誇自己一句。
想解釋，但話被沈深庭接過去。
“阿栀，但我就是這個意思。”
收了筷子，他挺認真擡頭看向顧栀泠，“大概是我表現得不夠明顯。”
他說得或許也是太少了。
“所以你不清楚，你這樣就特別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