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思
相思
沈深庭的廚藝真的挺不錯。
她認為, 比樓下餐廳的外賣好吃很多。
洗碗的時候，沈深庭說她或許是點得次數太多了，就覺得平平無奇。
“才不是。”
顧栀泠順勢誇了自己兩句, “當然了, 主要是我自己眼光好，挑了個這麽好的男朋友。”
當事人低頭笑了聲，沒說話。
晚飯結束，顧栀泠把懸在餐桌上的氛圍燈關掉。
在客廳茶幾邊蹲着，她在給花瓶裏加水，想着得抽空換一批新的。
随後, 收拾完的沈深庭從廚房走出來, 理着袖口，目光遞過來。
沉默着觀察了幾秒，他才開口：“度假村那邊有花圃, 以後我幫你帶。”
那邊都是有專人培育的花卉, 市場價很高，大都是高級宴會才用得上。
顧栀泠聞言回頭，眼睛彎彎的, “可以嗎？”
“嗯，可以。”
這算什麽事。
顧栀泠還是重新給這些蔫蔫的花換了水，想着讓它們再挺挺。
她吃過晚飯後的活動很豐富，練過琴後還會看一小會電影。
沈深庭拿着幾份文件去了書房，臨走時，顧栀泠在沙發上蜷着雙腿, 突然叫住他, “我待會可能得練會琴，要是覺得吵, 你可以把門關上。”
“沒事，今晚沒有視頻會。”
都是度假村那邊每個部門的年度報表，經理審核完送到他手上，這些天沒來得及看，就堆到現在了。
推開書房門，客廳的暖色調燈光掀開黑暗一角，摸到開關，室內瞬間被點亮。
書架上放的大都是樂理書，很多像是翻過多次，封面都泛黃了。
沈深庭把文件擱在桌上，手裏轉着筆。
幾分鐘後，傳來流暢悠揚的琴音，他手裏的動作一停。
就這種專業程度的曲子，怎麽可能會讓人覺得吵，準确來說，聽顧栀泠彈琴，是要收費的。
手裏的報表不多，他看得挺快，剛在最後一頁簽完名，旁邊手機響了一聲。
混在悠揚的音調中，并不好聽，沈深庭微微蹙眉。
拿起來，他先開了靜音。
【洛聞舟】：霍寧明天要回國一趟，晚上落地。
【沈深庭】：行航班號發我，讓助理安排一下。
幾秒後，洛聞舟給他一張截圖。
【洛聞舟】：另外，她還想見見你女朋友。
【洛聞舟】：霍寧好像還給她準備了份禮物，讓你給捎帶着，不過我沒看見，說得保密。
有時候沈深庭在想，這夫妻倆是不是錢賺夠了。
整天閑成這個樣。
【沈深庭】：一會我問問吧，她不一定有時間。
這也不是什麽推辭，元旦過後就是除夕，加上樂團那邊還要訓練，顧栀泠真不一定抽得出時間。
【洛聞舟】：行吧，霍寧怎麽也得待半個月，總有機會。
聽洛聞舟的意思，是霍家那邊的事，挺棘手。
合上手邊的文件，沈深庭閉目往椅背上靠，耳邊的琴音斷斷續續，很有規律。
豪門裏經常上演的就是家産争奪，其實在顧家那會，顧讓也問過他，如果想，他可以安排自己進顧氏工作。
沈深庭拒絕了，“我給洛總打工這麽久了，實在是沒心思再換個老板，這樣也挺好，以後兩家合作總歸方便。”
無論是不是顧讓的試探，還是出于真心邀請，他自始至終就沒那個意思。
沈深庭大概真的不是個合格的商人。
起身，他拿着空水杯去客廳。
幾步走到桌前，琴房在書房斜對面，從他這個角度，碰巧能看到顧栀泠的側臉。
她挺認真，完全沒有注意迎過來的目光，擡手別了別耳邊的碎發，玳瑁尖指在譜子上，一行一行往下劃。
擡臂，沈深庭端着半杯水，就靠在桌沿。
琴室的燈光明亮，窗邊一陣風過，把架子上的簡譜書吹亂幾頁。
回過神，顧栀泠想去關窗。
還沒起身，餘光中，觸及到一個熟悉模糊的身影，她的手擱在琴頭，玳瑁觸碰木頭的聲響清脆。
目光交疊，她不知道這人在這站了多久。
顧栀泠有點不好意思，“抱歉，是不是有點吵。”
平時都是她自己在家裏，橙園每戶隔音效果好，她就是在屋裏亂掃弦，都沒人聽得到。
“沒，我來倒杯水，你繼續。”
說着，沈深庭晃了晃自己杯裏的水，但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這麽站在幾米外，顧栀泠也沒辦法繼續全神貫注的彈下去。
撥了兩聲，餘光中的人還是沒有離開跡象，顧栀泠幹脆收了手，“你要不過來聽。”
“也就大學那會你聽過幾次吧，回國後這麽忙，是不也沒機會聽我彈琴了。”
接到邀請，沈深庭端着水杯進了琴室。
很寬敞，裏面都是保養琴的專業用具，最中間的臺子上，擺着他送的那把定制琴。
顧栀泠還沒舍得用。
“其實聽過。”
顧栀泠把指尖的膠布重新緊了緊，有點驚訝，“什麽時候？”
“在林城，你們團那場演奏會我去了。”
她擡頭，靜靜聽着。
她辦過太多次演奏會，至于坐的什麽人，怎麽可能細細都認全。
思緒湧現，顧栀泠突然想到，“那束相思梅？”
之所以記得，是因為給這種花的人太少。
“是我送的。”
好可惜，她也沒帶回來，在酒店裏添了幾天水，最後花瓣都蔫黃了。
她懷疑沈深庭都是故意的，每次偷偷送東西，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像今天這樣，風輕雲淡說出來，讓人覺得心疼。
顧栀泠：“你肯定還有別的事沒告訴我。”
當事人笑笑，還是什麽沒說：“不知道，已經記不清了。”
“阿栀，以前的事做了就是做了，當時不說就是沒想自我感動，在你這，我其實想要的沒那麽多。”
一開始對他來說，就是種奢望……
……
第二日是周末，顧栀泠沒去琴行，索性睡到自然醒。
資本家的生活大概沒有雙休這兩個字，起床時，她只看見沈深庭留的早飯和字條。
說是今天得晚點回來，不用等他。
牛肉餡餅和甜豆漿都是溫的，她稍用微波爐叮一下就能吃。
算算時間，這是頓午飯了。
定好時間，拿起手機，顧栀泠想着今天周末，問問風月有沒有時間，幫她挑一下晚宴禮服。
【顧栀泠】：嫂子，今天忙嗎，我想讓你幫忙選件衣服。
大概過了五分鐘，她把熱燙的早餐從微波爐裏端出來，順勢摸了一下耳垂解燙。
微信才有消息提示。
【風月】：做什麽用的？
【顧栀泠】：沈深庭說他們度假村那邊有個晚宴，想讓我陪他一起。
【風月】：那就別在舊衣服裏選了，過來挑件新的，這種商務宴會很講究，最好別穿過季的款式。
其實，她這些禮服也不算過季。
思前想後，顧栀泠還是接受了風月的提議。
【顧栀泠】：那我今天下午去？
【風月】：來吧，正好沒什麽事，不過我不在公司，待會給你發個門店地址。
【顧栀泠】：行，那我吃完飯去找你。
風月這些年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門店連鎖了十幾家。
打開地圖，顧栀泠定位了一下門店具體地點，開車過去得二十分鐘。
吃過早飯，顧栀泠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因為要開車，她穿了平底鞋。
周末的路況差，出門得太多，她的車在市區堵了十分鐘。
到店已經下午三點鐘了。
拎着包，顧栀泠反手帶上車門，擡眼就能看見英文的牌子。
外面櫥窗放着當季新款展示，玻璃被擦得反光。
鎖車，她幾步走到門口，自動敞開時，前臺客服人員笑意盈盈迎上來，“小姐，您有預約嗎？”
“麻煩你說一聲，我找你們老板。”
服務人員邊撥電話邊開口：“好的，那您稍等。”
雙手交疊，顧栀泠往前臺櫃子上一放，等着那邊人的通知。
幾秒後，工作人員答應兩聲，随即神情有點驚訝，挂掉電話，“顧小姐，您樓上請。”
“謝謝。”
引着顧栀泠往三樓去，還沒看到風月，她隐隐約約聽見兩個人的對話聲。
工作人員示意樓上的人，“老板。”
風月背對着樓梯，聽見有人喊她後，慢慢回過身，看見顧栀泠後，擺擺手示意旁邊的工作人員，“行了，去忙吧。”
“好的，您有需要再喊我。”
“阿栀，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的造型總監，叫Shakti。”
女人明黃色的長發，長風衣，鉚釘鞋，打扮得很時髦，是個混血，但中文說得特別好。
見到她的第一眼，Shakti暗暗感嘆了句：“不得不說，顧總家的基因真的好。”
“你們不進時尚圈都可惜了。”
風月：“那就拜托你給阿栀挑件禮服，要大方點的款式，不是走秀，得參加酒宴。”
Shakti答應得痛快，在顧栀泠身上打量一圈，“沒問題啊，她穿什麽都有氣質的。”
還是不同于T臺上的那種氣質。
“那行，我樓下還有點事，你們聊。”風月推着她按在化妝鏡前，臨走時候打了個招呼，“阿栀，一會別走，今晚一起吃飯啊。”
“行。”
幾秒後，顧栀泠才開始仔細看這一屋的禮服。
都是當季的新設計，Shakti讓她随意挑。
“那邊是秀場款，你穿其實也好看，但酒宴這種場合确實不太适合，前面那排設計花樣簡單點。”Shakti伸手拿了幾件給她展示，往身上比了兩下。
顧栀泠看得眼睛有點花，“你覺得我适合什麽樣子的？”
“其實什麽都挺适合你的，但我覺得這件白色會大氣點。”
Shakti把一件長裙遞給她，示意顧栀泠去試衣間換上。
起身，顧栀泠把裙子往手臂上一搭，合上了換衣間的簾子。
很修身的款式，拉鏈裝在後面，她背過身都只能夠到一半。
撩開頭發，整個後背露出來，最後還是Shakti幫忙拉好的拉鏈。
Shakti繞着她轉了兩圈，“聽風月姐說，你是陪男朋友去參加宴會？”
顧栀泠不明所以，還是點點頭。
“這他哪有心情談事？”
顧栀泠無奈笑了聲：“沒這麽誇張吧。”
“絕對有，到時候當天下午你來這邊，我把妝容也給你包了。”Shakti自信拍拍胸脯，保證道：“保證讓他眼珠子都沾你身上。”
顧栀泠：“……”
……
沈深庭在度假村開了一天會。
年度總結做完，除夕前，應該不會有什麽太棘手的工作要處理。
助理幫他安排了幾個視頻回憶，沈深庭大概看了一眼，基本排在晚上，要配合國外洛聞舟的時差。
在度假村一待，就到了晚上九點鐘。
期間，他給顧栀泠發了消息，後者說在風月那邊試禮服，晚上也說顧讓要請客。
【顧栀泠】：你呢，還沒忙完？
【沈深庭】：差不多了，但今晚回去得挺晚，你別等。
【顧栀泠】：回頭把你指紋錄上吧。
【沈深庭】：行。
現在算是正式住進女朋友家裏了。
擡眼，沈深庭合上面前的文件，心情不錯，繼而問旁邊的助理：“你待會要去接霍寧？”
“是的，沈總。”
“一起吧。”沈深庭起身，去衣架上拿了外套。
想着顧栀泠應該會喜歡霍寧準備的禮物，沈深庭想直接拿給她。
十分鐘後，沈深庭坐電梯到一樓。
夜裏有點涼，度假村這邊靠海，風一過，卷起幾絲冷意。
酒店大廳門口，助理幫他開好後門。
“霍寧來這幾天你先跟着她，我這邊暫時沒什麽事需要你處理。”
回到駕駛位的助理點頭，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又應了聲：“好的，到時候我聯系霍總。”
沈深庭輕“嗯”了聲。
因着太晚，一路黃燈，車內暖風吹得太悶，車窗稍稍降下一點。
單手撐着額頭，沈深庭看了眼手機，幾小時前給霍寧發得消息，那邊還沒回複。
應該是還在飛機上。
度假村和機場是兩個方向，這麽開過去得一個多小時。
靠在椅背上，沈深庭昏昏沉沉，慢慢合上雙眼。
“對了沈總，”助理輕咳了一聲，忽然叫後排的人，确認自己老板在聽，他才繼續開口：“昨天有封林城來的郵件，酒店前臺幫您簽收了。”
“是一封大學校慶的邀請函。”
後視鏡內，男人眉頭稍動，随即睜開雙眼。
算算日子，确實該校慶了。
沈深庭已經很多年沒回去看過了，就是上次回去，也只陪顧栀泠逛了逛隔壁大學。
這種周年校慶一般會邀請事業有成的校友去做演講，洛聞舟連續被邀請了兩年，但那會他正忙，無一例外拒絕了。
這次，倒是選中他了。
“行，我知道了。”沈深庭沒動，繼續問了句：“邀請函和這幾天要處理的文件都幫拿到橙園吧。”
“好的，那需要給您訂去林城的機票嗎？”
半晌，沈深庭沉聲回答：“先不用。”
助理沒再多問。
整十二點，車才到達機場。
停車區燈光暗淡，這個時間，機場大廳還是人來人往。
霍寧一直沒回消息。
沈深庭靠在出口的牆邊，時不時擡手看表。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地，一個奶白色的行李箱停在他眼前。
一擡頭，熟悉的臉在夜色裏變清晰。
霍寧紮着丸子頭，一雙大眼睛眨着，特別驚訝，“沈深庭？”
“大晚上你不談戀愛，跑來接我？”
他是不是給洛聞舟虧錢了？
沈深庭淡淡伸手，“箱子。”
當事人也沒跟他客氣，直接把箱子推過去。
“感覺你不太正常。”霍寧一頓沉思。
他什麽時候對自己這麽好……
還沒等她想明白，男人的聲音在黑夜緩慢展開，一字一句，“洛聞舟說，你給阿栀帶了禮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