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第 75 章

深夜, 蔣耀祖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幾日後,蔣耀祖開始收拾行囊準備離開京城返鄉。

許華年見他第三次打開包袱查看任命書, 忍不住揶揄:“這是貨真價實的任命書,如今已然生效,不必如此不放心。”

蔣耀祖臉上都是傻樂:“我就怕我粗心給落在客棧了,那我得懊惱死!”

“許兄,這事多虧了你成全,走,我請你喝酒去,我得好好謝謝你。”

許華年忙拒絕, 他就是怕蔣耀祖喝酒誤事,亂說話出了岔子,這才一直以陪伴為名看着他。

“喝酒就不必了,等以後你高升了, 來京城述職, 咱們自有把酒言歡的時候。”

“你早些把好消息帶回家, 讓你父親展顏才是要緊。”

“許兄所言極是!”蔣耀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謝你。”

“咱們相交一場, 很不必如此客氣。”

“嘭嘭嘭!”敲門聲傳來, 蔣耀祖和許華年對視一眼,打開了房間門,“誰啊?”

“許大人,屬下有要事禀報!”

見來人神色嚴肅,蔣耀祖忙說道:“許兄自去忙便是, 我這就要走了, 不必相送。”

他抱拳作揖:“大恩不言謝吶!”

許華年也客氣回禮:“那就祝蔣兄一路順風,步步高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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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兄請!”

許華年見蔣耀祖已經背起了行囊, 覺得事情不會出什麽變故,加上下屬又催得急,便匆匆離開了。

他不知道,等看不見他的背影後,蔣耀祖臉上的憨傻之氣盡斂,放下包袱,整了整衣冠,這才又露出了憨态,歡喜地打開門去了樓下用餐。

要遠行,總得吃飽了不是?

“什麽事這麽急?”許華年問道,“連等我把人送離京城都等不了?”

“大人!”屬下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這是小人意外發現的,覺得事關重大,這才趕緊來報給大人知道。”

聞言許華年神色嚴肅:“你确定?”

見下屬一臉嚴肅點頭,他便說道:“茲事體大,我得立刻去找明相。”

快走幾步後,他又折回來:“你去客棧看着蔣耀祖,他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讓你代為相送的。”

“記住,一定要看着他離開京城。”

“是,屬下領命。”

許華年交待完,腳步匆匆往明珠府邸而去。

而給他報信的下屬卻沒有依着他的話行事,而是從懷裏拿出個滿滿當當的荷包掂了掂,直接回家收拾行李離開了京城。

明珠見到許華年的時候有些不喜。

蔣耀祖的事情很有些蹊跷,若不是他一下子損失了太多銀子,這人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成的。

“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盯着蔣耀祖離京嗎?”明珠面色不善問道。

“屬下有要事禀報。”

見許華年神色凝重,明珠立時收斂了不喜,肅容問道:“何事?”

“屬下收到消息,雍郡王欲人為制造神跡抗衡太子。”

明珠一驚,從座位上站起:“你說什麽?”

許華年便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說辭:“明相,此乃大不韪,咱們若向皇上告發,雍郡王便完了。”

“不!”明珠伸出手示意他噤聲。

這件事太突然,太大膽,他得好好思量思量!

當今對天命異象之說極為看重,雍郡王此招雖看着膽大包天,但若成功,必定會在皇上心中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記。

将來,一旦太子有什麽行差踏錯的,雍郡王便會成為皇上心中最慎重考慮的太子人選。

可雍郡王行事素來極有陳府,即便兵行險着,也從未失了章法。

這樣隐秘的事情,如何會湊巧讓許華年的人發現了?

會不會,這也在雍郡王的算計之中?

所謂異象,總要有人傳達給皇上的吧?

雍郡王是想讓他稱為遞話之人?

他把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許華年連連稱是:“遞話之人若是德高望重,皇上與百官必然更信服一些。”

“明相,雍郡王是想利用您!”

明珠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他跟雍郡王幾次交手都是惜敗,雍郡王便覺得他是個好左右利用之人了?

簡直欺人太甚!

這事壞就壞在沒能在雍郡王制造神跡的時候将之人贓并獲。

若他此時進宮找皇上告發。

雍郡王只需一臉無辜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有做過,他是怎麽也奈何不了雍郡王的。

反而,他幫着雍郡把異象之事挑明,引得皇上和百官去确定,倒是幫了雍郡王一把。

從古至今,異象之說信之者有,不信者也有。

但,皇上信啊!

這事,就必然不能讓雍郡王辦成了!

其實對明珠來說,這件事情,他當什麽都不知道是最穩妥的。

雍郡王如此作為,最着急的自然不是他。

可只要一想到雍郡王以此事為籌碼,加重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明珠就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因着木蘭圍場之事,他與雍郡王之間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若放任雍郡王一步步登上高位,他必死無疑啊!

“明相,這神跡深埋于地底,誰知道上面寫的是誰呢?”許華年低低說道。

明珠眼中劃過幽光。

雍郡王訛了他那麽大一筆銀子,他也要陰他一回!

他要讓雍郡王為大阿哥作嫁衣裳!

“你去找個技藝精湛的刻石工匠來。”

“是,屬下立刻去辦!”

“記住,不要露了行跡!”

“是,屬下遵命!”

許華年走後,明珠拿起筆開始描畫,要怎麽改,把“禛”字改成“禔”字?

或者是把“四”字改成“長”字?

想了許久沒有頭緒,他索性把筆扔在桌上,這是刻石工匠的事情,讓他去想。

若是他想不出來,那腦袋就別要了!

刻石匠人為了腦袋自然是連連保證可以換字,并且能做到天衣無縫。

“貴人,我可以先把字填了,重新刻字,保管看不出一點痕跡。”

明珠露出懷疑的神色:“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匠人忙說道,“若沒有這點手藝,貴人也不會找我了。”

明珠便看了許華光一眼,見許華光點頭,便說道:“若事情辦得好,重重有賞。”

“哎!一定辦好,一定辦好!”

此時,天已近黃昏。

明珠想了想,對許華年說道:“你去找一塊石頭讓匠人試試。”

“是”

差不多同一時間,蔣耀祖偶遇了他幫着結過賬的友人。

他忙熱情邀請友人同座。

幾杯酒下肚,友人見他滿臉春光,便多問了幾句。

蔣耀祖看了看四周,一臉驕傲地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回去後,就是咱們那片的父母官了!”

友人不信他的話:“你未曾科舉,又無恩蔭,何以入仕?”

“蔣兄,你醉了!”

蔣耀祖一聽,不樂意了,他微微提高了些嗓門:“真的,不僅我是父母官,我還給我爹也求了個縣丞的位置呢!”

“嘿嘿嘿!”

“行,你是父母官,你爹是縣丞。”友人露出一副懶得和他多說的表情,“你住哪間房?我送你回去。”

“你睡一覺,醒醒酒,別再說醉話了。”

蔣耀祖一把推開友人攙扶的手:“我說的是真的!”

“我用了一千五百萬兩給我和我爹買了兩個官身!”

“嘿嘿,雖然說,我爹那個不是正經官身,但這,也足以讓他以後含笑九泉了!”

“還得是京城的大人物啊!”他比了個大拇指,“就是厲害!”

蔣耀祖聲音不輕,此時又是飯點,在客棧一樓用飯的人可不少。

他這話一出,現場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蔣耀祖仿佛沒有發現現場已經落針可聞,繼續說道:“等我回去再攢攢,過幾年,我再來趟京城,讓大人物給我個知府當當!”

“什麽人在此大放厥詞!”安瑞抽出佩刀架上蔣的脖子,“賣官鬻爵還敢拿出來說!”

“跟我去步軍衙門走一趟,把問題交代清楚!”

大皇子府。

“大阿哥,明相派人來傳口信,讓您亥時末去靈山一敘。”

“亥時末?”胤禔擰眉,“那會兒都宵禁了吧,我怎麽出去?”

“這,來送口信的人就是這麽跟奴才說的。”

“他還說,明相有驚喜要給您看。”

“行了,我知道了,我會準時赴約的。”胤禔說道。

他這種身份,真的要在宵禁的時候出城,也不是辦不到。

“皇上,欽天監監正求見。”梁九功輕手輕腳走進乾清宮,小聲向康熙禀報。

“讓他進來。”

“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出什麽事情了?”康熙放下禦筆,捏了捏眉心,心裏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皇上,奴才剛剛觀星象,發現紫薇鬥星被周圍小星沖撞,星光忽明忽暗。”

康熙擡眼看他,監正重新跪下,鄭重說道:“依奴才推斷,是有人在妄圖僞造天機!”

康熙“豁”一下從禦座站起:“此話何解?”

“啓禀皇上,這世上總有些奇人有些天賦神通,也有一些器石可通靈。”監正沒有往下說,但康熙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上,雍郡王來了。”梁九功進來通傳,“說是跟您約好了,要繼續昨日未下完的棋局。”

“他來得正好,快讓他進來。”

“皇阿瑪,兒子給您帶了些府裏新研制的點心。”胤禛提着食盒滿面笑容進來,見欽天監監正在此,立刻收了話。

“兒子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大安。”

“朕恐怕難大安了!”康熙臉色黑沉。

妄圖篡改天機!

這是想把他從皇位上拉下來嗎?

“皇阿瑪何出此言?”胤禛心一緊,放下食盒,俯身叩首,“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言語不恭,驚擾了皇阿瑪,兒子甘願受罰。”

“請皇阿瑪千萬保重自身,不可說這樣誅兒子心的話。”

康熙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話說得太重,把胤禛給驚着了。

他趕緊将胤禛扶起來:“跟你沒關系。”

“是有那起子不要命的想倒反天罡!”

“胤禛,朕給你一千人,你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把狂徒找到。”

胤禛一臉不明所以:“這?兒子領命。”

“可是皇阿瑪,要抓的狂徒是誰?在哪裏?”

“還請皇阿瑪明示。”

康熙吐出一口氣,他剛剛實在是氣壞了。

監正的話胤禛沒有聽到,自然雲裏霧裏的。

“你把剛剛的話跟胤禛說一遍。”

監正領命,便複述了剛剛的話給胤禛聽。

胤禛聽後勃然大怒:“這些狂徒實在大膽!”

“皇阿瑪,兒子這就領人去找,便是把京城翻過來,也一定會把人找出來。”

“王爺,此等倒行逆施之事,他們怕是不敢在人多的城內進行,您還是要往京郊外找人。”監正說道。

胤禛就看向了康熙,一副康熙不下命令,他不會行動的模樣。

康熙微微點頭:“去找。”

胤禛抱歉行禮:“兒子這就去!”

“皇上。”梁九功又一次走進乾清宮,他心中忍不住想,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怎麽這樣多的事情都擠在了一起?

“又怎麽了?”康熙也有些不耐煩。

“啓禀皇上,步軍衙門連夜遞上來的奏折,奴才怕耽誤事。”梁九功雙手呈上奏折。

康熙接過翻開,才掃了幾行,臉上便顯出了暴怒。

他極力壓抑着怒火吩咐梁九功:“把明珠叫來!”

“嗻,奴才這就使人去傳召。”

康熙面沉如水,監正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

今夜,注定是個多事的夜晚。

自從出了何答應的事情後,康熙再未召幸扶英殿裏幾位位份低的嫔妃。

所有人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們隐隐覺得扶英殿幾乎變成冷宮,應該和不知所蹤的何答應有關。

她們位份低,又沒了聖寵,日子過得清苦不說,扶英殿的大太監有時候竟然還對她們動手動腳的。

他如今還不敢很過分,不過是觀望着康熙的态度,若再過個一年半載,康熙仍舊不召幸她們,那她們的下場……

每每想到這些,扶英殿的妃嫔們便是不寒而栗。

于是,與何答應同住的伍答應就成了其他嫔妃遷怒的對象。

伍茵有些麻木地承受着幾個妃嫔的打罵,等她們把她房間僅剩的幾樣裝飾拿走離開後,她才木着臉從地上坐起來。

這樣的日子,她過夠了!

她們都是皇上的妃嫔,都是因為何答應的事情被冷落的,為何要把所有的罪責怪到她頭上?

想到剛剛聽她們說要把她獻給那個惡心的太監求自保,伍茵決定不再忍了!

她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地上的一塊碎瓷片。

既然她們不想讓她活,那就一起死!

一雙繡鞋忽然進入她的視線,她擡頭,幽暗的燭火照不清來人的臉。

“你是誰?”

來人蹲下,與她視線齊平。

她這才把人認了出來,赫然是溫僖貴妃身邊的大宮女玉茗。

“玉茗姑姑?”

玉茗微微一笑,笑容在燭火中很有幾分詭異的味道。

“伍答應,不可沖動行事。”

伍茵苦笑一聲:“我已經被逼入絕境,若是不做點什麽,也太虧了些。”

玉茗嘴角微微一勾:“既如此,伍答應可敢為自己的命拼一把?”

“姑姑何出此言?”

玉茗不答,反而說道:“聽聞伍答應的家鄉在江南,家中還有個妹妹。”

“伍答應不想與她團聚嗎?”

伍茵眼底陡然一亮,随即又立刻熄滅。

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可玉茗說的話對她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與妹妹再團聚。

伍茵咽了咽口水,幹巴巴問道:“姑姑想讓我做什麽?”

“或許,伍答應願意先聽聽是誰害你落到如此境地的。”

“還請姑姑明示。”

房間內,玉茗娓娓道來何答應與太子偷情被康熙抓了個現行之事。

房間外,剛剛欺負伍茵的妃嫔一個個被帶離扶英殿。

“公公,這麽晚了,你要帶我們去哪裏啊?”剛剛鬧得最兇的妃嫔賠笑着問道。

公公冷哼一聲:“欺淩宮妃,不尊宮規,你們既然都覺得扶英殿不好,那自然有好的地方等着你們。”

“公公開恩,我們以後再不敢鬧了。”

“是啊,公公開恩啊。”

“開不了恩,走吧。”

見她們不動,公公冷笑一聲:“毒酒白绫,還是跟着咱家走,你們自己決定。”

說完,他轉身就走。

幾位嫔妃對視一眼,跟着走出扶英殿,走入了黑暗中。

房間裏,玉茗也已經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所以,兩個人的錯,一人沒了命,一人安然無恙,還坐在太子的高位上。”伍茵喃喃,“這宮中,還真是個不講理,又吃人的地方!”

“伍答應早就該知道這宮中的人情冷暖,人心涼薄了,不是嗎?”

玉茗輕輕握住伍茵的手,把碎瓷片從她的手心拿了出來,又拿出帕子幫伍茵包紮好手心。

“伍答應連死都不怕,卻連試着求活的勇氣都沒有嗎?”

見伍茵仍是不搭話,玉茗就輕嘆了口氣,站起身準備離開。

“姑姑,那些妃嫔?”

“她們不是常說這扶英殿像冷宮一樣嗎?”玉茗涼涼說道,“那是她們少見識了。”

言下之意,那些嫔妃都被送去冷宮了。

伍茵心裏有些痛快,也有些物傷其類。

“姑姑,您想讓我怎麽做?”

玉茗便停下了腳步。

永和宮,梅香進來小聲在烏雅·瑪琭身邊彙報:“娘娘,那幾位答應庶妃已經送去冷宮了。”

“那就好,該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娘娘放心,都安排妥當了。”

烏雅·瑪琭看着窗外的月亮,點了點頭。

太子已經有了皇帝的寵愛和名正言順的身份,為何還要胤禛的命?

胤禛小的時候,她這個做額娘的沒能護上哪怕一次,如今,誰也不能傷他!

太子要她兒子的命,那她就要太子的命!

“梅香,你去告訴胤禛,事情已經辦妥了。”

“是,奴婢這就派人去傳話。”

“對了,我記得,我有一個八寶璎珞項圈的?”

“是呢,那還是太皇太後賞給您的呢。”

“你去把它拿來,那是積年的老物件了,給知闌當見面禮是最好的。”

烏雅·瑪琭臉上露出笑意:“你災讓胤禛去問問,知闌喜歡什麽樣的吃食點心,我得先準備起來。”

梅香笑着應諾:“奴婢這就去辦。”

乾清宮,梁九功小心翼翼彙報:“皇上,去傳旨的小太監來禀,說明相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如今是什麽時辰了?”

“回皇上,快戌時了。”

康熙的眼睛危險地眯了眯:“這個時候不在府裏。”

聯想到之前欽天監監正說的有人正妄圖篡改天機的事情,康熙的眼中便閃過了一道殺意。

“胤禛那裏還沒有消息嗎?”他問道。

梁九功搖頭:“還沒有消息。”

康熙點點頭,京郊範圍這麽大,胤禛又沒有多的信息,無異于大海撈針,多費些時間也是應該的。

到了戌時末,胤禛那邊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皇上,人找着了!”梁九功笑着進來禀報,“雍郡王找到那幾個狂徒了。”

“在哪兒?”康熙忙問道。

“在靈山山頂。”

梁九功接着說道:“雍郡王說茲事體大,不敢擅專。”

“他派來的人還等在外頭等着您示下呢。”

“備馬,朕要親自去看看!”

若有什麽異動,他也好用自身的龍氣鎮壓。

“這?”梁九功有些猶豫地說道,“皇上,已經戌時末快亥時了,外頭的天已經全黑了。”

“朕還怕天黑!”

“那奴才立刻去備馬。”梁九功連忙說道。

職責所在,他不得不勸說一句,但皇上執意,他必定是要遵命的。

康熙帶着人一路快馬趕到靈山的時候,胤禛還帶着人守在山腰。

“皇阿瑪。”胤禛見到康熙親自前來,心完全定了下來。

他過去行完禮後說道:“皇阿瑪,人在山頂,之前隐隐有些動靜傳出來,如今倒是安靜了。”

“兒子怕打草驚蛇,不敢靠得太近。”

康熙點頭,胤禛行事妥帖,他自然是滿意的。

“跟朕上去看看,朕倒要知道,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行如此倒行逆施之事!”

“明相,現在挖嗎?”許華年拿着鋤頭問道。

明珠就問那個刻石匠人:“膏體調好了嗎?”

填補原來字跡的膏體需要現調,還需要些時間等它微微凝固一些,是以,他們找到地方後,明珠便讓匠人先調膏體。

他與許華年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又複盤了一遍,以确保萬無一失。

此乃險着,途中不可出錯。

也因為是險着,怕胤禔壞事,所以明珠便沒有通知他。

胤禔不知道這事,乍然得知時的反應才會最真實,也才能瞞得過康熙的眼睛。

“回貴人的話,已經調好了。”匠人回答。

“行了,挖吧。”

“是。”

康熙由胤禛領路到達山頂的時候,正是許華年吭哧吭哧挖出“奇石”的時候。

只不過,在康熙的視角裏,狂徒這是正要将“奇石”埋入山頂,被他抓了個現行!

“大膽狂徒!”梁九功怒斥一聲,“聖駕親臨,還不跪迎!”

“咣當!”許華年手一松,鋤頭掉到了“奇石”上。

此情此景,便是經歷風風雨雨的明珠腦中也是一片空白。

這要怎麽解釋?

說他就是上靈山頂來賞月的,康熙能信不?

他下意識擡頭往天上看了眼,很好,今夜無星無月!

明珠默默跪下。

好在,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改字,他最多一個知情不報。

等等!

雍郡王為何也在此!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他最該避嫌才是!

不知想到了什麽,夜色中,他的臉色迅速灰敗了下去。

康熙讓侍衛們遠遠退開,看了眼胤禛,胤禛便提着燈籠往“奇石”上一照。

其上赫然是一行古樸的文字“君王長子,天命所授”。

明珠暗叫一聲“果然”,整個人委頓在地。

“好,好個‘君王長子,天命所授’!”

康熙一腳踹翻許華年,正欲再說些什麽,就聽見人有人大聲說道:“明相,我來了,你準備了什麽驚喜給我?”

“今日也不是我的生辰,怎麽搞得這樣隆”重?

胤禔撥開人群對上了康熙暴怒的眼神。

瓜爾佳府,知闌合攏書頁,熄滅了燭火,準備就寝。

亥時末已到,事情已然塵埃落定!

明珠一行人跪在乾清宮的禦案前,他們身邊是侍衛們費了老大勁從靈山頂上帶回來的,用大紅綢布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奇石”。

“皇阿瑪,這事兒子事先真的一無所知啊!”胤禔大聲喊冤,“兒子也不知道明珠會送這樣的驚喜給兒子啊。”

胤禔心裏矛盾極了。

他既是感動于明珠為了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僞造神跡,又覺得明珠行事實在是太過魯莽,這樣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必得隐秘再隐秘,小心再小心。

怎麽能讓皇阿瑪抓了個現行了呢?

胤禛:……大哥算是知闌口中的豬隊友了吧。

他這樣一說,不等于把明珠的罪名給坐實了嗎?

他看向從前精神矍铄,如今卻顯出老态龍鐘模樣的明珠。

也不知道明珠有沒有後悔去全心全意扶持這樣一個蠢貨?

“你閉嘴!”康熙被胤禔嚷嚷的頭疼。

他狠狠瞪了眼胤禔後,把手邊步軍衙門急呈上來的折子扔到明珠的頭上。

“賣官鬻爵,妄圖制造神跡,左右立儲。”

“明珠!”

“朕這禦座,要不要也讓給你來坐!”

“奴才不敢!”明珠知道大勢已去,沒有再狡辯,只說道,“奴才利欲熏心,以至行差踏錯,請皇上看在奴才老邁,且對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允準奴才乞骸骨吧。”

康熙冷嗤一聲:“你還有臉乞骸骨?”

“你對朕忠心耿耿?”

“你是對朕的王座忠心耿耿吧!”

“皇上,奴才确實有私心,想扶持大阿哥上位,但奴才從不敢僭越半分。”

“今日之事,奴才辯無可辯,可,奴才冤枉啊!”

“冤枉?”

“你來說,你們冤枉嗎?”康熙指着許華年問道。

“皇上。”許華年想說他們真的是冤枉的,可那“奇石”上明明白白寫的是“君王長子”,不是“君王四子”,他也,辯無可辯。

他們這是被人設局陷害了啊。

可,他看了眼抖抖索索跪在身邊的匠人。

這匠人已經吓破了膽。

他若喊冤,皇上一問,這匠人必會把他們密謀改字的事情說出來。

到最後麽,也是個死!

要不說雍郡王狠呢!

他就不怕他們把這件事情直接報給皇上,把“神跡”的事情坐實了?

到時候,得益的可是大阿哥!

胤禛表示,他一開始聽到知闌的計劃後也是猶豫過的。

他甚至想過将計就計,把“神跡”坐實,上面刻他的名字。

但這個想法被知闌阻止了。

也好在,被知闌給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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