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4)

是再好不過的機會。沒想到居然都放棄了。

白夫人也覺得可惜,這祛疤的藥方非常精妙,要不是她自幼學習醫道,也未必能辨別出這藥膏的成效,現在想要幫助女兒拿到這藥方,卻想不到踢到一塊硬板。

白夫人詫異說道:“不為七千兩所動,也不想借着白芷醫館揚名,這個百善莊想要什麽。”

不過都是名利二字,百善莊還能逃脫這兩者之一嗎?

華紅绡心口堵着氣還沒消,“女兒想幫他們擺脫錦衣衛,竟然都不識好歹,就算她們真的有藥方在手,也不會有人敢去買,這百善莊分明就是蠢人辦蠢事。”

想到那麽精妙的藥方,就此沉寂,華紅绡和白夫人一樣,都肉疼不已。如果是她們有藥方,該發揮出多大的能力……

白夫人思忖片刻:“我怎麽想也不對,一個小醫館,怎麽會讓錦衣衛親自出手呢。紅绡,讓母親派人探一探底細,看看百善莊的背後,是什麽人在當家。”

也許她們就是輸在知己知彼上面,應該事先打探清楚百善莊的來龍去脈,才能找到軟肋。

華紅绡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母親身上,只有拿到藥方,她才有機會接觸宮中權貴,才有機會……接近那可望不可即的夙夜家。

——

青臉漢子走到宅院裏,那個滿身風塵的婦人,就在院子裏等着,緊張問青臉漢子:“怎麽樣?”

青臉漢子陰沉搖搖頭:“人都散了,三條街上沒有人再來。”

婦人聞言不住地嘆着氣:“這可怎麽辦,你買來的藥,已經都用的差不多,得想想辦法才是。”

青臉漢子沉吟,看向了婦人:“怕是,我們只能去百善莊買了。”

婦人來回踱着步:“我們這樣兒的身份,若出現在醫館那種地方,怕是不妥吧?”

青臉漢子卻冷笑了起來:“媽媽與其擔心這些,我倒覺得,這百善莊就是在故意吸引我們這些人去做生意,你看他們選的地方,除了我們延慶街,青馬巷和朱雀街我聽說跟我們情形幾乎都一樣,一家醫館,主動想做青樓生意,媽媽還覺得這裏頭沒有點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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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藥,現在已經成為了三大頭牌青樓楚館的秘密,且只有青樓秘密采買。這一行的人,哪個不是心生九竅,只怕早就把百善莊的來路摸了個清清楚楚。

婦人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沉冷下來:“畢竟是一家醫館,因何要自降身份,研制我們這些人用的藥。”

說是去疤藥,可是樓中的姑娘們往身上一抹,就知道此藥最厲害的功用在哪裏。

醫館這種門庭,跟她們怎麽也不是一條道的,難道說真是為了賺錢,就什麽也不在乎了?

青臉漢子已經冷峻起來:“是與不是,自有人替我們先探探底。”

青臉漢子所說的,正是青馬巷中的楚湘館,這一行沒什麽秘密,楚湘館的頭牌林姑娘,最近和宮中一位不可說的貴人纏上了關系,一步登天和懸崖萬丈,從來都是粘合在一起的。

那位貴人,恰恰對房中事有另類的嗜好,楚湘館也只有林姑娘一個人能鎮得住,可是,想必那一身的傷,早已讓楚湘館的鸨母操碎了心。

現在百善莊研制出了這等奇藥,她們豈還會放過?

城中街道那群人,驟然就發現,今天一大早上,一向門可羅雀的百善莊,竟然剛剛打開門,就立刻從東巷口沖出好幾輛馬車,直奔着醫館門口。

馬車上面更是兩兩三三下來人,慌不疊就進了醫館。

這距離孔玲珑在大街上自承身份,還沒過去幾天,衆人就看見這樣奇景,頓時也不做生意了,立刻伸長脖子恨不得看見醫館裏面發生了什麽。

那些人進去,真的是求醫的?

可那群人個個身強體壯,要生病也不會一起生病啊?

孔玲珑今日,依然只帶了玉兒,主仆二人就在醫館的櫃臺後坐着,

進門的是個三十上下,風韻猶存的女人,穿着绮羅綢緞,身上淡淡卻迷人的香氣。

她的目光,一眼就掃到了櫃臺後面坐着的孔玲珑,那一刻有些吃驚,開這醫館的,竟是如此年輕的女孩子。

這讓隽娘心裏有一絲疑慮,這個一看就是良家女子的女孩子,真願意和她們這些人做生意嗎?

她還在猶疑當中,那廂孔玲珑已經擡起頭,淡淡說道:“既然來了,請坐吧。”

隽娘一愣,這個女孩子面色如此平靜,一點波瀾也沒有。

想到聽來的一些傳聞,隽娘微微一笑,施施然就在椅子上坐了。

“玉兒,泡茶。”孔玲珑一邊從櫃臺後面走了出來。

隽娘暗暗打量,先前她第一眼以為是個普通良家女,而且孔玲珑的年紀也太超出她意料了。

門口,另一輛馬車,裏面一個人道:“沒想到叫楚湘館搶了先,那個隽娘怕是早就在巷子等好了吧?”

有人問:“那咱們還進去嗎?”

那人說道:“當然不,要進去也得等她的人出來了,我們不能跟楚湘館撞到一起。”

都說同行是仇敵,私底下互相清楚不代表明面上也一團和氣。他們都是為了求藥來的,既然如此,先來後到又怎麽樣,只要拿到東西也不必争這一口氣。

玉兒的态度和之前便不一樣了,像對待真正客人那樣對待隽娘:“請用茶。”

隽娘看着醫館只有這主仆二人,大小姐和丫鬟都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情,就覺得有些意思了。

孔玲珑看向了她:“請問姑娘有何處不适?”

隽娘一愣,不是因為她問自己有什麽不适,而是她稱呼自己為姑娘。她的确不曾梳婦人頭,未嫁女子,都稱姑娘。

可是,她自己的年紀擺在這裏,這女孩子竟能如此坦然喊她姑娘,言語間也沒有一絲勉強。

隽娘柔柔一笑:“實不相瞞,近日總覺得身子乏力,也不知道什麽原因。”

孔玲珑看了看她伸出來的手,問道:“可要診脈?”

隽娘眨着眼睛:“自然好。”

玉兒聽聞,便朝隽娘笑了笑,“若要診脈,小姐收問診費一兩。”

隽娘目光動了動,然後才從袖中拿出一枚散碎銀子,放到桌邊:“有勞了。”

比起十金一瓶的藥膏,這問診費一兩,算是便宜的很了。

孔玲珑從椅子上起身,來到隽娘跟前,伸手扣了她脈門,仔細診斷起來。

隽娘等她說話,以此才能做進一步判斷。

孔玲珑診了脈,看着隽娘:“有些氣味聞多了傷身,姑娘還是每日出去透氣走走,飲食清淡一些,就不至如此了。”

有些氣味聞多了傷身……隽娘一笑,拉下了衣袖,悠悠說道:“看來小姐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

孔玲珑點頭:“知道。”

隽娘也放松下來,楚湘館內都是脂粉氣,若常年待在那種地方,只是胸悶乏力,還是輕的。所以說風塵女子多短命,和這些不無關系。

“那我就直說了。”隽娘柔柔地開口,“貴醫館那祛疤的藥膏,着實是我們這些女子的一劑良藥,若小姐肯割愛,多少錢我們都好商量。”

孔玲珑仔細聽着,雖然都是拿錢買,但是隽娘這種,和康玉人那種侮辱顯然不同,她看向隽娘:“醫館開藥,本就理所應當,至于賣給誰,也是有需要者為先。”

隽娘目光動了動,有需要者為先,她們三條街的人就是最需要的,難道說,這家醫館真的是特意為她們賣的藥?

她立刻笑道:“不知小姐肯開多少價碼?”

歡場女子都精明,她們每一家都想要把藥買斷,但是都知道不可能。所以都想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孔玲珑認真看着隽娘:“我這藥制作工序繁雜,所以每天限量售賣,如果只是零散,對我們都不算有利。我這裏有一份契約,一份一百兩金,每月供你們十瓶藥膏,當月一號來取,若你們接受,我百善莊也會保證藥膏的供應。”

果然是孔家大小姐,一張口就是大筆生意。最主要是,隽娘眼睛亮起來,這種長期穩定的供藥對她們來說是再好不過,事前她想的,也正是這種方子。

隽娘幾乎毫不遲疑:“小姐爽快,我們答應了。”

孔玲珑點頭:“好,玉兒,把拟好的契約拿來。”

隽娘痛快地在契約上簽了字,還留下了自己的私人名章,正要把契約拿走,孔玲珑手指按在上面,看着隽娘。

“今日來者是客,隽娘你又是第一家,所以價不欺民,若是有旁人還在,這契約自然也會不同。但只要百善莊開一日,這份契約就有我孔玲珑親自認下。”

兩個女子四目相對,隽娘眸光幽深,她嘴角勾起:“孔小姐的人情,隽娘在這裏承了。”

有人情,才有來往,錢倒在其次。

☆、145章 上了大當

等到至晚方歸的時候,孔玲珑手上已經握了三張契約書,總價值六百兩金。

随着三家來的順序,孔玲珑收了第一家一百兩,第二家二百兩,第三家三百兩。沒有一家覺得肉痛,這份契約對他們簡直是及時雨。

等徐大夫問及的時候,玉兒笑呵呵地說:“我們小姐掙了六百兩金,每月六百兩。”

徐大夫跟秀娘差點沒忍住,二人的神情不像是喜,倒像是受驚過度的臉色蒼白。

徐大夫自己開了百善莊十幾年,六百兩金是他幾年的營收。

“少當家你!”徐大夫顫抖着自己的話,看見孔玲珑把手裏的藥箱交給玉兒,就進屋去了。

秀娘緊緊握着徐大夫的手,臉色已經是失盡端莊。

徐大夫忍了忍,看看那扇門,還是踱步走進去,看到坐在桌前的少女,他忍不住開口:“少當家,契約書可以給小的看看嗎?”

孔玲珑看着徐大夫,略一沉吟,從身上拿出了剛跟三條街簽署的契約。

徐大夫立刻拿起來從頭到尾慎重一字字看了遍,看到底下落款時候,果然如預想中血色全無。

“少當家、這……這如何使得?”徐大夫不知自己如何開口。

孔玲珑看着他,原本這契約書,她回來就可以交給百善莊真正的掌櫃,徐大夫掌管。可是正如她想的那樣,這三張契約書,不是人人都能接受,首先來自的阻力,就是百善莊自身。

孔玲珑望着徐大夫的神色,靜靜地道:“有何使不得?”

徐大夫話語梗在喉間,特別是他看到少當家坦然無比的神情,更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壓住了一樣。他越來越感到苦澀:“少當家,徐某人沒有什麽經商的才能,也沒有能力給百善莊帶來真正的收效,說到底是我無能。少當家可以因此撤了我這掌櫃,我都沒有怨言。”

這話說的夠委婉,卻也意思表達的很堅決。孔玲珑想要跟青樓這種地方合作,以賺取盈利,還不如把他這個掌櫃給攆了呢。

孔玲珑沉靜片刻後,嘴角卻是淡淡勾起:“徐掌櫃這意思,是在怪我?”

徐大夫再次苦笑:“小的并不敢,少當家是孔家的天,想要不惜一切為孔家盈利的心裏,小的很明白。但是,所謂經商,若是失了道義,便是賺的再多,也終不能長久。”

孔玲珑看着他,這是她第一次被外人教導經商之道,不可急功近利,要長遠發展。

徐大夫今天實際也是冒着被孔玲珑厭棄的風險了,只是他經營百善莊十幾年,覺得還是應該提醒少當家一下。

孔玲珑并不生氣,應該說,徐大夫這些想法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她于是也如意料那般開口:“徐掌櫃,你可是覺得,我與青樓合作,是在敗壞孔家的名聲?”

徐大夫臉上僵了僵,卻并沒有反駁。孔家雖然在京城名聲不大,可是整個孔氏的商業,是極有口碑的,不然也不會遠到漠北,都有孔氏的分號。若只貪圖眼前利益,孔家無論如何不能坐大。

孔玲珑點點頭:“我明白徐大夫的想法,徐大夫認為這祛疤的藥方,即便能帶來巨大利益,也不應該賣給青樓那種地方。可是,我之所以願意賣,也便是在想,為何青樓這種地方,我孔家就一定要避而遠之?”

徐大夫都被說的懵了,他發現他完全不了解這女孩子的想法,什麽叫為何青樓就一定要避而遠之?這難道不是世人皆知道的嗎?

孔玲珑盯着徐大夫的面孔,慢慢就說道:“我孔家的家訓是,不做損人利己的生意,做生意,要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更不可自毀名聲自作自受。——徐掌櫃一定覺得,這三條我都違背了吧?可是不是的,和青樓的這三筆買賣,我們沒有違背哪怕任何一條。”

徐大夫張張嘴,想說什麽,又覺得嘴裏發苦,他承認可能他真的老了,竟一句比一句聽不懂孔玲珑在說什麽。

孔玲珑目光裏夾着寒芒:“世人都道青樓女子,戲子無情,世間最低賤的就是她們。徐掌櫃開我孔家醫館,自有一顆仁心,對眼中見的疾苦之人想必很是同情。可是我告訴你,楚湘館那位現在最紅的當家頭牌蔣如月姑娘,原本是良家官宦女,父親官拜七品司馬人,更是自小和表哥婚配,卻在及笄那一年,因為父親堅決判一位殺了人的富家子斬刑,在案件卷宗上報刑部的時候,被富家子的爹買通刑部官員,替換了關鍵證據。蔣如月的父親,因此被打入天牢,還成了那原本該死之人的替死鬼。蔣如月母親早亡,被繼母趕出了家門,無奈之下投奔青梅竹馬即将婚配的表哥,本以為表哥會憐惜自己,卻沒料到,反被花言巧語灌下迷藥,等到醒來已經淪落煙花之地,身子還被人奪去。從此蔣如月受盡青樓鸨母的欺淩,甚至不能尋短見,因為鸨母将她灌了啞藥,終日派人看守,一發現她有尋死舉動,就嚴加拷打,更是把蔣如月身邊伺候的丫鬟拖出去直接杖斃。如此幾回,蔣如月只能聽憑擺布,到後來她逐漸習得生存之道,明白只要她一笑,就有更多的人為她豪擲千金。這也正是鸨母想要的,蔣如月出身千金,又有貌美容顏,想要成為搖錢樹的頭牌,幾乎輕而易舉。蔣如月成了頭牌,逐漸能接觸到貴門的貴客,這些貴客也只肯捧蔣如月的場,所以蔣如月利用這些貴人的手,先後殺了繼母和表哥,報了自己的仇。”

孔玲珑的聲音緩慢下來的時候,會維持一種不變的聲調,這種調子會給人銀針鑽入皮膚的感受。

徐大夫已是聽的心驚肉跳,臉色也早已從白變成了青色。

孔玲珑偏偏目光平靜,說了那麽一長段口氣都沒喘一下:“徐掌櫃是不是覺得蔣如月也算痛快了一回?可那是你不知道她付出的代價,就好像世人都看不起青樓女子一樣,仿佛她們一天踏入了那個地方,就永遠也出不來了。這京城的人,人人心裏都有一道算計,何況是那些貴人們,蔣如月貌美有才情,那些貴人迷戀她,可是,所謂的迷戀,就是日日往蔣如月身上招呼鞭子,烙鐵以及其他一些貴人們喜愛的物事,因為蔣如月只是個青樓花魁,只要給了錢,就總能讓他們得償所願。他們幫蔣如月報了仇,蔣如月就要用自己來償還,很可能還是十倍百倍的還,直到蔣如月這條命沒有了,或者不在了,他們要的償還大概也就夠本了。”

徐大夫聲音顫抖,一下從桌邊站起來:“少當家,你不要說了。”

孔玲珑凝望着徐大夫,聲音比剛才都要緩慢,像是拉長的軸線:“蔣如月是很慘,其他還有西子樓和風入畫,她們的頭牌姑娘,身世來歷更是無法說清。我孔家做生意要利人利己,這三家秦樓楚館,每一家都拿得出巨額的錢財,也每一家都實實在在需要這祛疤的傷藥,對她們來說,這祛疤藥,正是救命藥。”

徐大夫痛心疾首,有一點說對了,他開醫館,最見不得受苦受難之人,這番話真是把他心都說出血了,這些個,這些個落入風塵的女人,他或許是知道她們身不由己,但是被孔玲珑這樣平淡道來,他卻覺得好像在看殺人現場一樣血淋漓。

他深吸了一口氣,青樓需要傷藥救命,孔家需要盈利賺錢,兩方都得到了想要的。

這正是利人利己。

“少當家,”徐大夫終于開口,“是徐某人目光短淺,沒有看到這背後的因,這三張契約,少當家簽的好。”

孔玲珑看着他,慢慢抿起嘴角,徐掌櫃這樣的人恪守本分,只消對他說明,就能獲得他的體諒。比較起來,她倒是希望孔家多一些這樣的掌櫃。

徐掌櫃擡頭看孔玲珑神色又陷入所思,也不再多言,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心中,依舊覺得悵惘。

徐掌櫃離開後,孔玲珑看着手邊的三張契約,這契約是保護傘,也是來京城的敲門磚。而百善莊始終僅僅是第一家,她以後要查看的其餘十幾家孔家商鋪,未必個個都有徐掌櫃這樣好說話。

想了想,孔玲珑将三張契約書親自收了起來。

——

都督府之中,白夫人冷笑着,把查到的東西放到華紅绡面前:“女兒,你這次可上了大當了,你可知道,那百善莊背後的主人是誰?”

華紅绡緊盯着那張紙:“是誰?”她實在想知道究竟是誰那麽膽敢羞辱于她。

白夫人拉開扇子,目光也不見幾分善意:“你聽過鹹陽孔家嗎?”

華紅绡皺着眉:“母親說的是哪個,女兒從沒聽說過。”

白夫人哂笑:“這鹹陽孔家,可是商賈裏的巨富,她們家富到什麽程度,女兒你想都想不到。難怪你那七千兩在人家眼裏連個水花都沒激起來,你可還記得你出生那年,母親對你說過,你父親想要幫宮裏走一批木材的事?”

華紅绡立刻瞪直眼:“那又如何?”

白夫人說道:“當年你父親求助無門,各大門閥都不肯接這個燙手山芋。後來……正是這孔家的人接手,為此,你父親感激涕零,就差沒上人家門頭拜謝了。”

華紅绡憤怒而起:“父親好沒有骨氣!就算那個商戶幫了忙又怎麽樣!我都督府也是付了酬勞,商人本就是錢貨兩清,他居然、居然……”

華紅绡說不出來,議論父母這種事,她到底還是心虛幾分。

白夫人示意女兒:“問題正是在這裏,各大門閥覺得燙手的東西,孔家轉眼就解決了不說,那孔家的當家老爺子,更是分文報酬不取,只說舉手之勞。這份人情就此記下了,你說呢?”

華紅绡氣憤地坐下:“什麽舉手之勞,我看孔家就是利欲熏心,故意叫父親欠下這個人情,其實居心叵測。”

華紅绡越想越覺得對,區區商戶才不可能有這種施恩不圖報的胸襟。根本是算計好了她們都督府。

白夫人看着女兒,心裏也在想很多,真是沒想到世事這樣湊巧,“把你堵回來的孔小姐,就是當年那孔老爺子的孫女。”

華紅绡道:“她們孔家沆瀣一氣,就是要算計我們都督府,母親,我們才不怕了她!”

半年前,夙夜家那位當家主母雲夫人,突患重病,那位少公子為了救母,懸賞天下求藥,白夫人跟華紅绡也以為這是一個絕好機會,曾經上門拜訪過,奈何她們也治不了病。

悻悻然回來,就聽聞那位少公子離京的消息。

幾個月後那位少公子歸來,不知為何雲夫人的病就慢慢好起來,自那以後都說少公子找到了治病靈藥,才挽救了危局。

華紅绡把手帕攪緊,咬着下唇道:“母親,這次的機會女兒不能再放過了,

白夫人說道:“那孔家能成如此巨富,做生意必然有一套,這個孔家小姐也明白,一張藥方價值連城,賣了自然不值錢,她也一定會牢牢把藥方掌握在自己手裏。”

華紅绡不屑,憤憤不平的道:“再富也是賤門,那藥方她拿着最多是賺取黃白的阿堵物,可女兒有它,卻可以大有作為!”

白夫人如何不了解女兒心思,她想了一想,外頭這時突然闖進來一個小厮。

白夫人正要呵斥無禮,華紅绡忽然眼睛一亮,看見來人是自己安排守在百善莊的眼線。

連忙問道:“可是有什麽事情?”

☆、146章 一樁交易

那小厮連忙笑開眉毛:“啓禀大小姐,夫人,大小姐吩咐小的等去百善莊守着,今早上果然來了三輛馬車,那些馬車故意沒标明身份,在百善莊裏待了好一會兒才出來。小的們立刻叫人跟上其中的一輛,發現,那輛馬車竟然是……那種地方出來的。”

華紅绡狐疑:“哪種地方,說話怎地也不說清楚?”

白夫人掃了一眼那小厮,小厮慢慢啓齒:“回複夫人,是青樓。”

母女兩人都大吃一驚,特別是華紅绡,臉上竟然現出青紅相接的不可思議。

白夫人反應最快,手臂一揮讓小厮離去。臉上露出涼絲絲的一笑說:“果然是會做生意,把藥賣到那些地方去,真是任誰也想不到。”

華紅绡不可思議之後,就盯着白夫人狠狠啐道:“母親?你将那孔家說的恁麽樣高潔,他們根本是自甘堕落,為了錢都堕落到跟青樓那種地方合作了!”

白夫人眼角有狹芒的光:“倒是想不到,那位孔家的小姐,年紀小小,倒有這樣的魄力。”

這世上,那裏面的女人最有錢,別說一瓶十金,就是百金和千金,她們也不會心疼的。因為花的本就不是她們自己的錢。論到銷金窟,哪裏比得上那種地方?

“母親!你還說她!”

華紅绡再也忍不住,這是在說,她們都督府,還比不上青樓嗎?!

現在在華紅绡眼裏,孔玲珑就如地底的污泥不堪入目,和她都督府,和她全然不能相提并論。

白夫人冷冷看了女兒一眼:“商戶之家,眼中除了錢,還有什麽?鼠目寸光,也好,你也不用再惦記藥方了,何必跟這些低賤之人為伍。”

低賤,說的一點不錯,孔玲珑那樣的門第,那樣的人,就只配的低賤二字。

回到自己小院子以後,華紅绡想到自己這幾天為了這張藥方食不下睡不好,白激動一次,卻竹籃打水。

華紅绡她滿肚子火:“這麽好一張名貴的藥方,就這樣糟蹋了!”

這孔家想錢想瘋了,居然幹出這樣的事來,公然給青樓中女子送藥,當真是不要臉了嗎?!

更可氣的,下午白芷醫館一個丫鬟來給華紅绡回報,“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城中現在到處是流言,說我們白芷醫館觊觎一家小醫館的祛疤藥方,對方卻不肯賣給我們,反而和最大的幾家青樓合作,這是表明我們堂堂醫館,在對方眼裏還不如青樓這種地方大方。今天還有人上門來問我們是不是銀子出的太少……”

華紅绡最名貴的一個青釉瓷瓶摔的四分五裂,她恨得五官扭曲:“你再說一遍、城中現在說什麽?”

那丫鬟又把話重複一遍,還故意埋怨道:“那些人一個比一個說的難聽,真是氣死人。大小姐,您快想想辦法吧。”

華紅绡只想提劍殺了孔玲珑,她雖然去了百善莊,但被拒絕後,也沒有敢四處宣揚,這傳聞必然是從百善莊傳出來的,孔玲珑,這賤商之女不賣藥方就算了,竟然還敢故意把話傳出來,讓人羞辱白芷醫館。這口氣,無論如何忍不下。

“你馬上備馬,我要出去!”華紅绡高聲吩咐。

===

百善莊中,玉兒也有些不悅,對孔玲珑說道:“小姐,是誰把這件事傳的人盡皆知,現在還有人說我們是專門給青樓開的醫館,”

這話真是不好聽,把人分為三六九等不說,更是歧視百善莊。難道醫館就只能給達官顯貴們看病?

孔玲珑之前讓人調查三大青樓的背景,由此得知了裏面女子的遭遇,玉兒認為,這些女人都這麽可憐了,況且是真金白銀花錢買藥,外面那群人憑什麽嚼舌根子。

孔玲珑看天色漸晚,已經收拾好了藥箱,說道:“這幾日我們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了,從後門走吧。”

有些不必要的攪擾,還是要避開為好。

主仆二人從後門出來,剛把門鎖好,就看到僻靜的巷子裏,此刻多了幾張熟悉的冷漠臉。

華紅绡也不蠢到家,她怒氣沖沖,卻直到克制自己,這一次既然是來找這孔玲珑算賬,就不能再冒風險把事情鬧大,索性帶着人來這後門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

孔玲珑肩上還扛着藥箱,見到這華紅绡,心裏首先轉過了幾個念頭。

華紅绡以為她見到自己多少會幾分心虛,想不到半點沒有,不由怒火更旺了幾分:“孔玲珑!本小姐一片誠心待你,還想為你百善莊揚名揚厲,你卻背地裏傳謠言抹黑我白芷醫館,如你這般的女人,可真是陰險又歹毒!”

玉兒還沒從再次見到都督府小姐的驚訝中回過神呢,就聽見這噼裏啪啦一通話,頓時紅了眼:“你,你說什麽?!”

她家小姐陰險歹毒?這都督府的大小姐腦子是進了水還是怎麽地?

孔玲珑道:“玉兒。”一邊把藥箱遞過去。

華紅绡對孔玲珑怒目瞪視。

孔玲珑慢慢看向華紅绡:“華小姐是否誤會了什麽,我不曾聽過什麽白芷醫館的謠言。”

華紅绡怒道:“少裝蒜!之前我白芷醫館雖然想要買你的藥方,可是不代表我白芷醫館就跟你這小小的百善莊是一樣的。即便沒有你的藥方,我白芷醫館也有無數精妙的配方,你卻故意借着抹黑來擡高自己的身價,果然是無恥商戶會做的事情!”

玉兒咬牙:“你不要越說越過分,誰是無恥的商戶了?”她實在見不得小姐被罵,小姐自從繼任孔家以來,背負各種擔子就罷了,這次來到京城救人,竟然還要被個千金小姐當街羞辱。

孔玲珑并不生氣,她也不會為這點程度生氣,華紅绡的憤怒貨真價實,聯想之前百善莊聽來的傳聞,她便心平氣和說道:“華小姐,不管白芷醫館聽到了什麽傳聞,都不是從我百善莊傳出去的。”

華紅绡冷笑着:“你果然能裝,當初只有我跟你,你說不是你,難道本小姐就會相信嗎?”

孔玲珑平靜道:“華小姐這話說的不對吧,首先并非我和你,當日華小姐帶來的下人家丁,就有十幾人之多,這麽多張口,華小姐怎麽知道沒有一個漏了風聲?”

華紅绡勃然大怒:“大膽!你在侮辱我都督府的人?”

孔玲珑的目光帶着冰淩:“那華小姐懷疑我們百善莊,難道不算侮辱嗎?”

華紅绡氣的渾身發抖,“好,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跟你這個低賤的商戶之女就沒什麽好說的,等我抓你去見官,你就什麽都照實說了!”

随着她一聲示意,都督府裏帶過來的人立刻朝孔玲珑移動了過來。

玉兒立即攔在孔玲珑身前,抱緊藥箱,準備必要時候就用藥箱砸出去。

孔玲珑臉色也冷了下來:“華小姐,此處雖然小巷子人不多,可是你這樣鬧起來,只怕圍觀的人馬上就會趕來。你确定想這樣做嗎?”

華紅绡之前的确顧忌,奈何她現在真的被氣到了,她覺得自己一個士族之女,怎麽能被一個商門之女看輕,哪怕今日抓她去見官,讓她當着所有人的面,當衆給她白芷醫館賠罪。

華紅绡橫眉立目,說道:“孔玲珑,你或許是有那麽幾分本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靠着抹黑白芷醫館來擡高你自己,我白芷醫館的名聲,不是用來擡你們這種上不得臺面的醫館的!”

左一句上不得臺面,又一句借她白芷醫館的光,這位華小姐,很是幾分自傲。

孔玲珑說道:“藥方是我百善莊研制的,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光。”

玉兒也說道:“就是,你白芷醫館再有本事,也沒有研制出藥來,怎麽就是我們借了你的光了?”

之前去都督府給華紅绡報信的那個丫頭,忍不住說道:“小姐,還跟她們廢什麽話,她們既然這麽有膽氣,直接送去衙門,讓京兆尹幫咱們出這口氣!”

孔玲珑面對來人毫不驚慌,只盯着華紅绡道:“華小姐,令尊現在京城吧,你确定令尊希望看到我出現在京兆尹衙門那種地方嗎?”

這一句話,将華紅绡震在了當場,她尖聲叫道:“你們都給我回來!”

那群屬下立刻又退回來,有些不明白自家小姐怎麽了。

華紅绡氣憤不已:“孔玲珑,你們孔家都是些無恥之徒!”

孔玲珑不與她計較,不代表會處處忍讓,特別是言辭中涉及到孔家其他人的時候,孔玲珑沉下臉,說道:“若華小姐将施恩不圖報,當做是無恥,那我孔玲珑以後會記着,孔家旗下凡是與都督府打的交道,必不會忘記索取報酬。”

這番話不軟不硬把華紅绡彈了回來,還帶了冷峭,華紅绡只覺得自己又被不動聲色地羞辱了,當下臉色又白又青。

“孔玲珑,你等着,就你們那點恩情,父親必然不會放在心上!”

丢下這一句話後,華紅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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