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5)
就帶着人從小巷子內消失無蹤。
玉兒一下癱在孔玲珑身上:“小姐,這是怎麽回事。”
孔玲珑自小和祖父極為親密,因為她是唯一的嫡女,孔老爺子身上幾乎沒有什麽事情,是孔玲珑不知道的。孔老爺子的過往,常常會當做故事講給孔玲珑聽。孔玲珑當初一聽到都督府,就知道了這府上曾和祖父的那一樁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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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章 讨回公道
既是來到京城,孔玲珑就知道事情會有鬧大的一天,她也并不懼怕面對。
計劃的再周密,也會有意料之外的步驟打斷。華紅绡的出現,就是在提醒這些。
徐大夫很擔憂:“聽說這都督府的大小姐是很不好惹的人物,她和宮裏的娘娘公主都有交情,白芷醫館更是經常送一些秘藥到宮裏去。”
這也就難怪華紅绡對祛疤的藥方垂涎三尺了,她的那些秘藥,也不會有這祛疤方子更誘人。
茯苓也已經聽玉兒說了發生的事,竟然還笑得一臉沒心沒肺:“徐掌櫃,你不用擔心,說到底還是各憑本事,管她和誰有交情,到時候病人認的也只是誰的藥更好用,才不會在意她認識的是公主還是娘娘們。”
徐大夫覺得自己少當家這等脾氣也就罷了,怎地身邊帶的婢女也一個個天不怕地不怕。他嘆息一聲,也不好再說什麽。
其實孔玲珑雖然沒說,也認同茯苓的說法,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尤其是治病救人這種事情,真到了要緊關頭,你就算認識皇帝老子,也救不回來你的命。
孔玲珑已經打定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對方出了招只要接下便是。
綢緞莊裏,康玉人陪着一臉冰寒的華紅绡, 華紅绡一向心高氣傲,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栽在一個根本瞧不起的商戶女手上,還是兩次。于是,華紅绡心裏就覺得一切都是康玉人買回來的那瓶藥膏引起的,對康玉人自然沒有好臉色。
而康玉人這個人,一向是京城數得上號的浪蕩公子,哪怕面對一張冷臉,也繞在華紅绡身邊,由着這位表妹對自己撒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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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你看中什麽料子,我來替你出錢。”康玉人實際上也是想安撫一下他這位嬌媚的表妹。
華紅绡冷笑:“憑什麽要你給我出錢?我華府沒錢嗎?”
康玉人還沒說什麽,旁邊就響起一聲諷刺的揶揄:“可不是嘛,名滿京城的華都督府什麽時候缺過錢了,前幾日華小姐還大手筆,想買一家小破醫館的藥方,只不過沒買成罷了!”
這個聲音就響在華紅绡的身後,華紅绡臉色驟白,轉過身就朝說話的人狠狠盯着。
那也是一位年紀相仿的妙齡少女,只不過少女一身衣着裝扮,天生貴氣,好像一下就把華紅绡周身氣焰給壓了下去。
一見此人,華紅绡就沖口而出:“端陽靈!”
一聽端陽這個姓氏,只怕半個京城都不會不曉得,四大家族之一端陽家族,怎麽會忽視。
這位少女,竟然就是端陽家族的嫡小姐,端陽靈。
就難怪氣場如此強,華紅绡在她面前,都一副相形見绌的模樣。
端陽靈慢條斯理地晃着扇子,看華紅绡青白相交的面色,譏笑一聲說道:“華小姐,怎麽,別人捧了你兩句醫仙聖女,就真覺得自己醫術超群了?連個藥方都想占為己有,我可真替你丢人現眼。”
看到端陽靈那一刻,華紅绡就知道今天不能善了,她咬緊牙關:“端陽靈,你少胡說八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占人的藥方了?”
可恨,而京城中也誰都知道,端陽家的大小姐,和華家大小姐,一向是水火不容。
端陽靈似是忍俊不禁:“華紅绡,有時候真佩服你會演戲,天天裝的不食人間煙火,還偷拿你母親的藥方出來開醫館,費這麽大勁,真以為你能山雞變成鳳凰,成為嫁到夙夜家的第一人?”
華紅绡臉上陣陣惱怒,可就在這時,她突然冷靜下來。尤其是掃到端陽靈嘴角那一抹得色,她忽然心裏一涼:“你,難道那個傳聞,是你傳出來的?!”
卻看到端陽靈臉上劃過一抹譏諷:“什麽傳言,我不知道。”
華紅绡氣的咬牙切齒,她萬沒想到竟然是端陽靈讓她栽了。這女人平時和她作對還不夠,關鍵的時候也要落井下石!
就知道她打的什麽主意。華紅绡忽然就同樣冷笑,“你用這種拙劣的手段,以為真能把我怎麽樣嗎。”
端陽靈反唇相譏:“你和你的母親都是心機深沉,當年你母親就是用醫女的手段嫁到了都督府,一步登天。沒想到教出來你這個女兒,也是一路貨色。”
華紅绡忍住怒氣,冷冷說道:“那也好過你,半點醫術不懂,連人參和蘿蔔也分不清楚。難道你還有機會嫁過去不成?”
都說女人要成為仇敵的最快方式,就是觊觎同一個男人。這端陽靈,恰恰心裏那份绮念,也在那日宮中偶遇,纖塵晏晏的夙夜家白衣少主身上。
華紅绡陡然開竅,回擊的這一句,正中靶心。
端陽靈目露寒光:“華紅绡,就憑你的家世,根本配不上我們四大家族,你就是在異想天開。”
可華紅绡卻越挫越勇,這端陽靈處處和她作對,分明就是看出了只有自己才最具有競争力,就算端陽靈再不服氣,自己也已經是京城所有人心中的高貴醫女:“端陽靈,恐怕是你太自恃家族的身份了吧,同樣是四大家族又怎麽樣,你真以為夙夜公子會娶一個半點醫術都不會的女人?”
特別是夙夜公子的母親,生了那樣一場重病之後,女子會不會醫術,能不能配得起夙夜這個門庭,早就成了重中之重。
所以,現在還是華紅绡比端陽靈有勝算的多。
端陽靈惱怒:“姓華的!你別做夢了!我了解夙夜公子的為人,他是絕不會看上你這樣膚淺愚蠢的女人!”
說完,端陽靈也不戀戰,帶着婢女就從綢緞莊揚長離去。
華紅绡臉色也冷下來,膚淺愚蠢?究竟是誰膚淺愚蠢還未可知。
——
過幾天,城中突然又傳出了另一條流言,說是百善莊偷了白芷醫館新研制的藥方,還倒手賣給了青樓那種地方,借此抹黑白芷醫館。
華紅绡花了大價錢請人在大街小巷散布流言,雖然綢緞莊內,她沒有在端陽靈的排擠下吃虧,可是端陽靈的話卻給她提了個醒,無論如何她白芷醫館一定要維持名聲,絕不能讓小小的百善莊破壞了她的苦心經營。
一時間,華紅绡忍辱吞聲的形象開始流傳,而之前有人看到她去百善莊,也瞬間“明白”了,原來華小姐是去讨說法的。
流言紛紛,最不辨真假,這招什麽時候都好使。
于是,沒過兩日孔玲珑和玉兒走在醫館的路上,就發現周圍投過來的眼光有些異樣,還有人是在鄙夷。
小姑娘偷藥方沒什麽,可是居然還是跟青樓那種地方做買賣,這就難怪人家華小姐上門理論了。
玉兒也發覺不對,皺眉說:“小姐,這些人又怎麽了?”
根本不需要孔玲珑回答她,四周竊竊私語的人們也馬上就讓她們明白發生了什麽。
玉兒眼珠子都瞪出來,說她們偷白芷醫館的藥方?!誰傳的這個話?根本也太無恥了!
當天回到徐宅後,玉兒和茯苓都坐不住了:“那都督府的小姐好歹也是出身大家,怎地做出這等颠倒黑白的事情?!”
颠倒黑白算什麽,這京城美景浮華,越是看起來溫柔無害的女眷,越是身藏暗刀。
茯苓也有點擔心了:“小姐,這麽下去對我們不利吧。”
就算百善莊現在有了每個月六百金的進賬,可一家聲名狼藉的醫館,以後要怎麽開業?她沒有忘記小姐來京城,是說要複興孔家的鋪子。
孔玲珑看着手裏的賬冊,一時不說話。
她不表态,旁人自是着急,小姐好不容易将百善莊的生意拉了回來,要是這個節骨眼再背上罵名,不是得不償失嗎?
孔玲珑看向一旁站立的徐大夫:“徐掌櫃。”
徐大夫沒想到會叫他,立刻驚了一下,說道:“少當家有何吩咐?”
孔玲珑看着他:“你明日借我幾個夥計,我要用一下。”
百善莊的夥計之前除了沿街賣藥出過力,之後就等于神隐狀态,現在不知為何孔玲珑又要用人。
徐大夫生怕孔玲珑又做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戰戰兢兢問了一句:“少當家,您要夥計是幹什麽?”
孔玲珑心平氣和地說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徐大夫也不好再說了,他想了想孔玲珑也不至于做出讓夥計去打人的事情,于是就放心通知了幾個夥計。
第二日,孔玲珑帶着玉兒茯苓,并幾個夥計,慢條斯理地走在大街上。
孔玲珑特別讓夥計一定要穿着醫館裏的衣裳,而幾個夥計們心照不宣,都低着頭盡量低調。
可是這麽浩浩一群人,守在孔玲珑前後左右,就算再低調又能低調到哪兒去。
馬上就有“正義”人士發聲了:“瞧瞧,醫館不大,陣勢卻擺的很足。”
之前孔玲珑出行只帶玉兒一個,今天破天荒讓這麽多人跟在身後,實在讓人覺得有種故意招搖過市的感覺。
越來越多的眼神看了過來,可是孔玲珑面不改色,只一步一步往前走。
在越來越多的竊竊私語中,玉兒和茯苓終于等來一句:“一個偷了藥方的醫館還這麽嚣張,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不正,孔玲珑是孔家當家人,這句話就是把她也罵進去了。
孔玲珑終于停下了腳步,慢慢轉臉看向那人。那人一時最快,沒想到唯獨自己這句話引起了孔玲珑的注意,看到那少女的目光直勾勾望向了自己,下意識就是一怔。
孔玲珑卻已經走向那個人,這舉動更讓人大吃一驚。
就看到孔玲珑停在那人跟前,問道:“方才是你說我們偷了藥方?”
那人臉上一僵,随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矮了自己兩個頭的小姑娘給質問了,不由惱羞成怒:“是我說的又怎麽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好。”孔玲珑點點頭,卻忽然看向百善莊的夥計,“就是他了。”
夥計們心領神會,立刻上前來,那人還不知發生什麽,就看到兩個夥計忽然伸出手,一左一右把他胳膊一扭,那人慘嚎一聲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周圍一片嘩然,那人萬萬沒想到這一遭,反應過來就開始怒吼:“你們想幹什麽?!”
孔玲珑盯着他,聲音不喜不怒:“帶你去見官。”
什麽?!那人包括周圍的一衆人都是不敢置信的樣子。
孔玲珑心平氣和地解釋:“聚衆造謠,可判刑坐監。你當街侮辱我百善莊偷了藥方,我當然要抓你去見官。讨回公道。”
☆、148章 禍從口出
少女平靜的話語正好和周圍的炸開鍋形成反襯,有一個人脫口而出:“你居然敢報官?!”
孔玲珑看着那人:“我為何不敢。”
聲音坦然,目光更坦然。那個被扭住的人見狀終于慌了:“你們,你們趕緊放開我!”
這街頭那麽多吃瓜路人,每個人都奚落了幾句,他怎麽就這麽倒黴,非要抓他一個人?
茯苓這時也上前,盯着那人:“你不是言之鑿鑿說我們百善莊的藥方是偷來的嗎?”
這群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他們以為可以置身事外的看戲,所以才更加肆無忌憚。卻不知道禍從口出,她們大小姐今天就是要較一次真。
茯苓揚眉看了一圈方才竊竊私語的路人:“還有你們,心裏不是也這樣認為嗎?”
那群路人臉色都精彩紛呈,然後有人開始悄悄地往遠處走,說句實在的,看看熱鬧還是可以的,真要鬧到官府去,他們都是小老百姓,何必因為幾句話惹上麻煩。
看到那群人都慫了,孔玲珑卻絲毫沒有高興,轉頭對夥計們說:“把這個人押走。”
那個人開始殺豬般嚎叫:“你們幹什麽?!還有沒有王法了?!”
而圍觀群衆也沒有想到,孔玲珑竟是鐵了心要見官,這是怎麽一回事?衆人驚疑萬分起來。
茯苓發出了清脆地笑聲:“就是要證明還有王法的,所以才要帶你去見官。你要有什麽不滿,到了大堂上,盡可以對官老爺喊冤。”
孔玲珑掃了一圈還在往這邊看的人:“如果有人還懷疑我百善莊奪人藥方,想跟去衙門裏看看,我們并不介意。”
頓時,那些人都作鳥獸散,被押住的那人,也只收獲了最後幾個同情的眼神。
——
半個時辰後,有一個夥計飛奔回徐宅報信:“掌櫃的,少當家把一個造謠的人弄去京兆府衙了,京兆尹張大人已經準備開堂審案了!”
徐大夫正在跟秀娘夫妻兩人喝茶呢,聞言一口茶噴出來,還好沒有噴到秀娘的身上。
徐大夫臉色蒼白盯着那夥計:“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那夥計将事情說了,他們被孔玲珑叫去,本身就是仗着身強體壯,可以把路上聽到的造謠者直接扭送去見官,現在看來果然一切跟少當家想的一樣。
但是一切跟徐大夫想的完全不一樣!
徐大夫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們、你們怎麽敢由着少當家胡來?!”
京兆尹衙門?他在京城幾十年,想都不敢想踏進的地方,孔玲珑居然就敢主動招惹?
夥計眼珠子轉了轉,反過來勸慰徐大夫:“掌櫃的,您別着急,少當家說了,她一定會讓我們百善莊揚名京城的!”
不說還好,一說徐大夫差點白眼翻過去。都去了京兆尹衙門了,能不揚名嗎?!幸好他平時身體康健沒什麽疾病,不然這一吓也差不多嗚呼了。
“快!”他顫着聲音,“快帶我去!”
雖然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但是他不能眼看着少當家誤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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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衙門。張大人看着堂下的人,不由問道:“你們都是何身份?”
他京兆衙門門口的鼓點很少被人敲響,還是在這大上午的,往常除了大案要案,基本沒人會來敲鼓。
所以張大人升堂以後,下意識打量上來的人,衣冠齊整,這也不像是犯了大案的樣子啊?
所以他問及身份,就看堂下那個被押進來的大漢驟然跪倒在地,哭喊道:“小人冤枉啊大人!小人在街上走的好好地,這幾個人就生拉硬拽把小人拖到大堂來,小人什麽都沒做啊!”
張大人愣了愣,這都什麽跟什麽,走在大街上好好的,人家會把他拖來大堂?
堂下,孔玲珑上前一步,輕聲說道:“大人,民女孔玲珑,是城中街道百善莊醫館的少當家。此人在大街上當衆造謠我百善莊偷竊藥方,在街頭引起百姓議論紛紛。我百善莊名譽受損,連續多日沒有病人敢登門。如此下去,我醫館必然開不下去,對我醫館的經營影響嚴重,因此,民女只好來衙門上告,懇請大人主持公道。”
聲音清脆,口齒清晰,一篇話一字不漏地傳進周圍人耳朵裏,包括剛才還理不清狀況的張大人。
張大人不由得打量了一番孔玲珑,先不說案子本身,就堂下這個大漢和這個少女,兩人之間的高下就立分了。況且這少女看着年紀不大,在公堂上面,倒是比那個跪地痛哭的男子還要有骨氣。
“你說你是百善莊醫館的少當家?”張大人有些詫異,這樣年紀,就能開醫館了嗎?
孔玲珑說道:“正是。”
那地上男子見狀不對,立刻喊道:“大人!小人不過是随口談說幾句,哪裏就讓他們百善莊無人上門了?這分明就是胡說!”
張大人一拍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本官沒有問話,你吼什麽?”
那男子見狀憋屈地埋下了頭。
張大人再看向孔玲珑:“你說這些可有證據?”
孔玲珑伸出手,玉兒立刻把一瓶藥膏遞了過去,孔玲珑舉起藥膏:“大人,此祛疤良藥正是我百善莊獨門秘制,可是此人卻造謠,說我是偷來的方子,因此惹得百姓流言紛紛,對我百善莊也起了疑心,如此下去,我百善莊如何在京城立足?”
張大人示意,身旁衙役立刻走下去,把藥膏拿來,呈到了張大人的案上。
張大人拿起藥膏看了看,拔掉塞子又聞了聞,看不出什麽名堂,只得又問那男子:“你姓甚名誰,孔小姐說你造謠生事,可有此事?”
一家醫館最值錢的就是藥方,如果說藥方是偷來的,對醫館的确不是個小事。
那人心裏一慌,再看到京兆尹望向自己,就有些不安,忸怩半天才說道:“啓禀大人,草民趙十六,草民沒有造謠,草民也是聽別人說的,再說了,那滿大街上人人都說,他們卻只把草民綁過來,這不就是在針對草民嗎?”
孔玲珑慢慢轉身,看向那趙十六:“這麽說,你是承認你說過了?”
趙十六語塞,又開始懊悔起來。
張大人也說道:“造謠便是造謠,即便有再多人說,只要與事實相悖,就是造謠。你既然承認了,本官也要據實宣判。”
怎麽也沒想到京兆尹大人這就要定罪宣判,說來也是,既然孔玲珑來告此人造謠,此人也剛才承認了自己說了那些話,那麽這案子自然就一清二楚了。
趙十六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慌得趕緊說道:“不不不!大人不是這樣的!是,是這百善莊!對,這百善莊偷了別人醫館的藥方在先,只不過事情敗露,大街上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大家都在讨論這個事!并非造謠、請大人明察!”
張大人聽完一番話,卻皺了皺眉,怎麽又變成偷藥方的事了,“你說不是造謠?”
趙十六不停磕頭:“大人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大街上問問,這百善莊偷藥方的事情,早就無人不吃無人不曉了!草民不過是說了事實,怎麽會是造謠呢?”
事情陡然從無中生有的造謠,變成了百善莊到底是不是真偷了藥方。堂上的衙役都有些面面相觑起來。
張大人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向了孔玲珑,先前他覺得這少女年紀不大,她卻自我介紹是一家醫館的當家,這般年歲,真的有可能寫出什麽精妙的藥方嗎?
孔玲珑眸光清淡,只是看着張大人:“大人,民女也想借此時機好好弄個清楚明白,此人既然說他沒有造謠,不知道他可曾親眼看見我百善莊偷了藥方,又偷了誰家的藥方?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民女也必然不會幹休。”
張大人看到孔玲珑一臉無懼,語氣中也自始至終不見絲毫的心虛,他也覺得有意思起來,便看向趙十六:“說吧,你既然口口聲聲說這是事實,那百善莊又偷了何人的藥方?”
趙十六也只能硬着頭皮下去:“啓禀大人,草民……雖沒有親眼看見,但誰家偷東西會叫人看見,而且這百善莊,就是個沒人聽過的小醫館,說他們能研制堵門藥方,怕是大家也不會信。而白芷醫館早已揚名在外,他們說自己的藥方被人偷了,那就自然是被偷了。”
張大人總算聽出了門道來,詫異問道:“你說百善莊偷的是白芷醫館的藥方?”
就算衙門裏面,這白芷醫館的名頭也太亮了。
趙十六連忙承認:“正是!大人您想,若非這百善莊做了虧心事,怎麽會硬把草民綁來這衙門,分明是做賊心虛!”
這人倒是越說越有理了,還沖着孔玲珑主仆狠狠瞪了一眼。
孔玲珑只做沒看見。
張大人這京兆尹當了多年,自然不會被這幾句擾亂心神,他慢慢看向案上的藥膏說道:“那麽這藥膏的方子,究竟是出自百善莊,還是白芷醫館,就是驗證趙十六是否造謠的關鍵。”
“大人,”孔玲珑看着張大人。“既然此事現在說不清楚,那便只有讓白芷醫館的人來公堂作證了。”
☆、149章 不要臉皮
話說之前街上的那般動靜,早就讓許多百姓引起了注意,這時候再有之前那些嚼舌根的,分別奔走相告,可算是熱鬧極了。
白芷醫館門口就守着一位小夥計,當他聽到街上傳聞的時候,就好像被針刺了一下,然後做賊一樣的趕緊跑上了二樓去,二樓雅間今天,不止來了華紅绡,還來了母親白夫人。
看到小夥計慌慌張張地沖進來,白夫人皺眉,卻沒說什麽。
小夥計也知道當家夫人脾氣不好,立刻嘴巴極快地說出來:“夫人小姐!小的剛才在樓下聽見有人說,今日那百善莊的大小姐,在街上抓了一個造謠她們偷我們藥方的人,直接送去了京兆尹府衙!”
小夥計嘴巴果然快,華紅绡母女都沒來得及發火,就被這段話震驚了。
華紅绡都顧不得面前滾燙的茶水,刷一下從凳子上起身,急急說道:“你說什麽?那賤人抓了誰?!”
白夫人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但是聽得清楚不代表就什麽都明白,看到旁邊女兒失态的樣子,她眼眸中閃過了寒光。
夥計又重複了一遍:“今天有人在街上,揭發了那百善莊的孔玲珑,說她投了我們白芷醫館的祛疤藥方,那孔小姐當場就命人把說話的人扭送去了京兆尹府衙,現在怎麽樣了也不清楚。”
華紅绡斥道:“什麽叫不清楚?!你們都是傻子嗎?!居然由着人鬧去京兆府衙?!”
夥計低頭不語,白夫人這時卻怒喝了一聲:“夠了!紅绡、這是怎麽回事?!”
華紅绡震了一下,出于對母親的下意識懼怕,她身上發顫,轉頭才看到白夫人一臉冷峻地盯着她。
華紅绡鼻子發酸:“母親……那,那賤人太過分了!”
她只不過忍無可忍想要給她一個教訓,她又做錯了什麽?!
白夫人沉着臉,先揮退了夥計,等到樓上只剩下母女二人,她才冷冷開口:“所以你的報複,就是把事情捅到了京兆府衙門?”
一說華紅绡更是被刺了一下,她臉上乍紅乍白,自然是惱羞成怒,憋了半天卻說不出來。
孔玲珑居然會報官,哪家會因為街頭百姓說了幾句話就去報官?若不是瘋子,就是瘋子中的瘋子。
白夫人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可惜現在瘋的不是孔玲珑,京兆衙門那種地方,也不是大街上的酒樓茶館,去了就随便出來的。
白夫人道:“我料到你對藥方執着,已經在想辦法提煉那一瓶藥膏的處方,即便不能做成和那個一模一樣的,起碼也有七八分的功效,若是用來獻到宮裏,也是足夠的。”
華紅绡聞言眼睛一亮,接着又山躲起來,索性低着頭說:“還是母親最有主意。”
白夫人卻冷哼一聲:“我警告你多少回,與人過招之前,首要的一定要探明對方實力。何況還是制作出了這等精妙藥膏的人,你自作聰明卻被人反将一軍,如今可想到事情失敗的對策?”
華紅绡根本沒想過失敗,又怎會提前想好對策,她憋紅一張臉孔:“母親,女兒就不信京兆衙門連這種無聊事情都要管。”
白夫人立即反問:“你既是知道無聊,卻還做這種事?”
華紅绡被母親擠兌,惱怒又羞臊,正要辯解幾句,忽然剛才那夥計又跌跌爬爬上來了。
白夫人皺眉,那夥計這次卻更加急切:“夫人,小姐,不好了,門外來了兩個差役,說要讓我們白芷醫館派一個人去問話。”
京城的衙門只有一個,差役也只可能是從那裏出來的。聞言,母女二人紛紛變色。
華紅绡再也顧不得逞口舌,身子一軟:“母親,怎麽會這樣?”
她之前花錢請人散步謠言之時,卻不曾想過會這樣。
白夫人立即皺眉,她被華紅绡叫的心煩,事情怎麽樣已經很清楚了,定是那百善莊的大小姐,在公堂上要找人對峙,所以京兆尹張大人,就派了差役前來宣召當事的另一方。
聽說那百善莊孔玲珑也是個十來歲的女子,卻有這樣大的膽子,上了公堂也不怕丢人,還逼迫的京兆尹一定要拿住另一方來作證。
說的沒錯,女子上公堂本來就是不光彩的事,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哪家好女兒也不會願意去那樣晦氣的地方轉一圈。所以不管白夫人還是華紅绡,都絕對不能出現在那種地方。
華紅绡看目前半晌沒說話,急的哭了:“那賤人,她就是故意的!”
那賤人自己就是個商戶,再丢人也就那樣,可是她華府大小姐的身份卻是士族中的佼佼,倘若被她拖進公堂那地方一圈,真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這真是寧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白夫人再次一皺眉,說道:“行了,你在這裏罵有什麽用,栽了一次還不知道教訓,真有能耐,你去公堂上和她對峙。”
華紅绡更委屈:“母親,你明知道我……”
白夫人這時卻是轉頭,對那夥計吩咐:“你去把巧兒叫過來。另外想辦法拖住那兩個差役。”
巧兒是跟在白夫人身邊的丫頭,人跟名字一樣,十分靈巧,最近才被白夫人送給華紅绡使喚,本想好好調教女兒,沒想到還沒幾天就捅出了婁子。
巧兒立刻咚咚上樓,對白夫人和華紅绡拜了一拜,臉色卻不大好,顯然差役的到來也打擊了她。
白夫人冷笑:“我且不與你算賬,小姐讓人散播流言的事情,你敢說你沒有參與一份。現在你要麽想辦法将功折罪,替你的小姐去公堂走一遭。”
巧兒聽說要去公堂,也知道躲不過,低着頭說道:“奴婢知錯。”
白夫人說道:“你過來,我交代你幾句。”
巧兒立刻上前,只見白夫人附耳說了一通,巧兒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白夫人說道:“你素來記性好,我剛才的話你一句也不能忘,到了公堂就要這樣說,無論如何不能讓白芷醫館的名聲有絲毫折損。”
巧兒連連點頭:“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白夫人最後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遞給了巧兒,見巧兒鄭重其事收在了胸口。
等巧兒下樓,和兩個差役走了。華紅绡才好奇地說:“母親,您讓巧兒去說什麽?又給了她什麽?”
這件事還有一個棘手的地方,就是華紅绡是真金白銀,讓人去散播流言的。所以,白芷醫館如果不承認,甚至反口說流言散播和自己沒關系,很可能引起那些人的憤怒,到時候咬出了收錢的事情,白芷醫館還是會丢大臉。
這也是白夫人對華紅绡不滿意的原因,這個女兒,只有小聰明,毫無大局觀,看來還是被慣壞了。
白夫人淡淡說:“你且瞧着吧,那位孔玲珑做事出人意表,你一開始料到區區流言她只能忍,可是她用報官打你的臉,用尋常的方式壓制不了她。這次我們能跟她打平,就算是運氣。
華紅绡仍是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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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堂之上,張大人派出了差役去白芷醫館帶人以後,趙十六就跪在地上心驚膽戰。
真沒想到所謂的禍從口出就是指這樣,若是重來一次,他寧願不收銀子都不想來公堂遭罪。
只聽衙役一聲:“白芷醫館的人帶到!”
公堂上,幾乎所有人都看過去。
巧兒被兩個差役帶上來,神色也有些不安,她也從沒有來過公堂這種地方,所見的差役,都是嚴肅一張臉,實在有些害怕。
張大人先問:“帶來的是誰?”
巧兒忙跪了下去,說道:“賤婢是白芷醫館華小姐的丫鬟,名喚巧兒。”
來公堂,肯定不能是小姐親自來,讓一個丫鬟出來,也是一種體面和尊重。
張大人颔首,再看了一眼堂下的趙十六跟孔玲珑,見二人都沒有表态,就開始說道:“巧兒,本官問你,你對白芷醫館的經營可熟悉?”
巧兒忙點頭:“熟悉,熟悉,奴婢一直跟着小姐夫人,對醫館內一切都清楚。”
不錯,有個明白事的人最好。
張大人再問道:“那麽,你家小姐,或你家醫館,最近有研制新的祛疤方子嗎?”
開門見山,也不留給多餘思考的時間,藥方到底是哪家研制的,總有人能說出個子醜寅卯。
就看見巧兒臉上掠過一絲緊張,她緩慢低下頭:“有,有研制的。”
聽見此話,玉兒當先就有點不淡定,好在她忍得住,旁邊的茯苓更是盯着那巧兒,這白芷醫館要真膽敢不要臉說藥膏是她們研制,今天就是拼了她也要找回場子。
居然醫者,對自己用盡心血制作的藥都像是親骨肉一般,要是被人這樣鸠占鵲巢,那真是要拼命的。
孔玲珑看了一眼兩個丫鬟,讓她們稍安勿躁。
張大人那廂也奇道,“哦?真的研制了?什麽時候?”
巧兒大着膽子,把白夫人交代的話說了一遍:“啓禀大人,是月前剛剛研制的,目前只出了大概的方子,還不曾放入鋪中售賣。”
這話頓時引出了不同方向,跪着地上的趙十六目光圓瞪,似是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