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6)
得發生了什麽,而孔玲珑目光有些微冷,有種預感竄了上來。
張大人看看孔玲珑,又看看巧兒:“這麽說來,百善莊的去疤藥,也是一個月前才開始售賣,若說百善莊偷了你們的藥方,也沒有那麽快做出藥膏,同時拿出來賣吧?”
孔玲珑之前想過,如果白芷醫館真的敢說藥膏是出自于她們,她不介意讓茯苓和白芷醫館,當場各自配藥,最後誰能配的出來,自然藥方是誰家,一目了然。
可是事情,卻似乎跟她想的有點不一樣了。
那巧兒口齒伶俐:“回禀大人,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來的時候夫人讓奴婢把藥方給帶過來,還請大人過目。”
張大人示意差役,就看到巧兒果然拿出了一張藥方,交給了差役。
張大人拿到之後,便打開看了看,不過他對醫藥這方面實在是不懂,也看不出來名堂。
“這藥方,就是你們研制的去疤藥?”張大人只得問。
巧兒說道:“正是的,大人,只不過夫人跟小姐說,這藥方只是個大概,她們還在想法子完善,到時候才會開爐煉藥。”
就是說白芷醫館承認了自己在研制去疤藥,只不過還沒研制成功,至于現在外面賣的那個去疤藥,反正不是她們研制的就是了。
或許趙十六還有些懵懂,可是孔玲珑跟兩個丫頭都明白了,白芷醫館這是要渾水摸魚,有意說自己也研制了祛疤藥方,連時間都有意跟百善莊重合,這就是打算不要臉皮的和稀泥了。
☆、150章 真假藥方
孔玲珑這時忽然向張大人說道:“大人,藥方可否讓民女看一看。”
張大人原本也看不懂藥方,孔玲珑自己就是原告,看藥方合情合理。張大人立刻讓差役把藥方遞過去。
孔玲珑接過來,展開細看。茯苓的脖子也伸的老長,她實在想知道這白芷醫館能弄出什麽名堂。
孔玲珑看着那藥方上面的一味味藥,很容易就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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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藥方上所列的藥材,全部都是她們祛疤藥膏之中的幾味,只是稍微摻了一些其他藥材掩人耳目,但是關鍵的幾位藥,比如千機和老樹,都是原來藥方裏的。
孔玲珑把藥方疊起來,交給了一旁等候的差役。
張大人問道:“孔小姐可看出什麽了?”
兩個丫鬟也想要知道,都看着孔玲珑,為什麽小姐看到藥方一點也不露出驚訝?
孔玲珑面色如常,既不給自己的丫頭玉兒和茯苓以壓力,也不給旁邊白芷醫館的人以僥幸。
她說道:“大人,方才這位巧兒說她們還沒有配制出具體的藥,那麽這個藥方究竟有沒有效用,還在兩說。既然如此,說我百善莊偷了藥方的事情,只怕也不成立。”
一張藥方,她已經看出來,不管那華紅绡是不是在沽名釣譽,她的白芷醫館內,顯然也另有高人,這張藥方把藥膏中的部分藥材,都寫了出來,顯然是用了別的手段辨別出了成分,只可惜不可能完全辨別,于是就成了這張四不像的藥方。
唯一的作用,就是交給丫鬟,拿到公堂上面混淆視聽。
那巧兒眼神游移,此時卻不搭腔了。
白夫人的交代之中,有一條是盡量帶節奏,就是巧兒剛才說的話,可以給人一種白芷醫館确實有藥方,而正好百善莊研制出了藥,這時間上的迷霧彈。
但孔玲珑不打算模棱兩可,她直接的詢問。
張大人正欲再詢問,那趙十六卻忽然機靈了過來,說道:“大人!小人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再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街頭巷尾那麽多人都傳出了這些話,而今白芷醫館又說自己确實在研制藥方,沒準兒就是有人洩露了,被百善莊撿了個漏子!”
這就是說白芷醫館尚在研制中的藥方被百善莊得到,順理成章做出了藥膏。
這真是,如此居心叵測為哪般,就不相信這個丫鬟巧兒是無意說的這些話,她既然代替自己小姐來過堂,必然早就被交代過了說什麽話。
只可惜玉兒茯苓都不能幫孔玲珑說話,更何況孔玲珑也交代過她們,公堂上還是少言為妙。
張大人皺眉,本以為白芷醫館的人帶來了就能真相大白,可是眼下看來,怎麽一樁謠言案,變成了真假藥方案?
孔玲珑看着那巧兒,也不知是不是巧兒有所覺,故意一臉無辜懇切地盯着張大人,半點不看孔玲珑這邊。
孔玲珑想了想,說道:“大人,衆所周知,一劑藥的提煉除了藥方之外,煉藥的方式也是關鍵。這藥膏是我百善莊的獨門秘方,所以自然包括煉藥方式也不外傳。”
張大人自己并不自诩青天,他這個京兆尹,說白了根本很少斷這種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京城百姓誰都知道輕重,這種破爛事兒,他們寧願吃啞巴虧也不會鬧到公堂上。保不齊得罪了官家,被各打五十板子,還要打落門牙活血吞。
他今天能耐心聽這麽久,多半除了新鮮,還因為目前為止堂上的人沒有讓他感覺厭煩,多半,要歸功于這個孔玲珑。
孔玲珑始終一臉平靜認真,對她來說,好像就是要辨別出個黑白是非來。她的聲音已經響起說道:“大人,懇請在這公堂之上,辟出一個地方來,我手下的醫女,願意和白芷醫館公平相較,各自煉出祛疤的藥膏,當堂驗視。“
人人都看出了這百善莊的孔小姐較真,可沒想過她居然會較真到這個地步,要在京兆府衙之上,當堂煉藥驗視。
只聽茯苓聞言,眼前一亮,也顧不得公堂秩序,出口就道:“民女百善莊醫女,願意當堂煉藥自證!”
小姐這個辦法好,不要光耍嘴皮子,手底下見真章,這白芷醫館也絕沒有能力真的煉出藥來。
張大人不言語,巧兒卻掩不住惶急之色,忽地開口就說:“大人,賤婢方才說了,這藥方還在準備,并不曾真的煉藥呢!”
孔玲珑定定道:“那不是正好,就算是同樣治療傷寒的藥,也有不同的藥方可以佐證。若因此就說天下傷寒之藥都是偷了別人的方子做出來的,未免有些滑稽。白芷醫館是京城名門,想必也不願意被流言纏身。”
巧兒咬緊了牙,落在身上那道視線更是清冷冷的,看來白夫人這個煙霧彈沒有起到效用,最主要的是,這個孔玲珑一點也不上當,甚至不因為白芷醫館帶來的威壓而退縮。
張大人正在思考,這麽一點小案子,孔玲珑還要提出在公堂之上煉藥,為了這種糾紛耽誤一天,實在不值當。
那巧兒此時忽然說道:“大人,賤婢只是一個丫鬟而已,并不懂得煉藥,不如讓百善莊把她們的藥方寫出來,看看跟我們白芷醫館對比,究竟有何處不同。”
張大人眸內動了動,這個方法他個人認為比孔玲珑說的好,如果兩張藥方多有雷同,煉出來的藥想必也相差無幾。
孔玲珑這時擡眼看了一眼那巧兒,寫出藥方,看似簡單,但是白芷醫館裏面那個精通藥理的人,也只能根據藥膏猜出其中幾味明顯的藥,怕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如果孔玲珑當場把藥方寫出來,這位白芷醫館的小丫鬟,就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完整的藥方。
“大人,此方法不行。”孔玲珑坦然看向張大人。
張大人面色不辨喜怒,聲音中帶了點官威:“如何不行,孔小姐不願意寫藥方?”
孔玲珑搖頭說道:“不是不願意,而是這種法子并不能辨別出真假。誠如方才民女所說,這煉藥的方法,其實才是重中之重,哪怕給民女同一張藥方,民女手中,也能練出不同的藥來。”
巧兒臉上再也繃不住,露出幾絲不忿來:“孔小姐,你這話未免也說大了,煉藥的方式不過就是那幾種,你就是不同,還能練出什麽花來?”
孔玲珑慢慢地看着她:“自然可以,巧兒姑娘方才不是說,你只是丫鬟,不懂煉藥嗎?”
巧兒臉色一變,想起白夫人叮囑她少言不說,沒想到自己随便一句這個孔玲珑就能抓到刺頭。
孔玲珑看了巧兒幾眼,對張大人說道:“請大人公允,古來醫道博大精深,民女不僅是為百善莊洗脫嫌疑,也是位白芷醫館的名聲着想,以免兩家糾扯不清楚,況且,白芷醫館也明說了不想與我們這樣的小醫館扯上關系,有辱身份。既然如此,早些掰扯清楚也好。”
張大人不由望向了孔玲珑,這個女孩子上來就狀告謠言就罷了,還這樣條理清晰地和白芷醫館劃分界限,就算他坐鎮公堂,對女眷之事不懂,也知道白芷醫館如日中天的名頭。這個孔小姐明顯就是外地過來的,這麽明目張膽和京城第一醫館起沖突,真的好嗎?
都說和氣生財,尋常人就算不滿白芷醫館,也不會去得罪,她卻是反其道行之。
想歸想,張大人還是說道:“白芷醫館可願意派人出來開爐煉藥?”
要是白芷醫館肯,就只能另外派人來,派一個懂得煉藥的人。
張大人倒是希望幹脆一點,煉出來的藥膏誰家好誰家不好,就知道誰家有沒有偷了誰家藥方,總不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醫館,半路偷了藥方,然後迅速還能練出比原來的還要好的。
巧兒想了想,沒辦法了,瞬間和趙十六交換了一個眼色,就閉嘴不言了。
趙十六心下虛慌,伏趴在地上道:“大人,小民只是一個普通百姓,對兩家醫館都不甚熟知。只是小民一家子生活在京城多年,經常去白芷醫館看病求藥,可是這百善莊,小民多少年前去過一次,花了銀子不曾痊愈,想來兩家醫館的醫術,高下立斷。”
張大人道:“你親眼看見百善莊有人偷了白芷醫館的祛疤藥方嗎?”
趙十六垂着頭。
張大人看向巧兒:“你家小姐對你說過藥方洩露了嗎?”
巧兒連忙說道:“這件事跟我們小姐沒關系,只是小姐她素來不防着外人,藥方什麽的,都是直接放到醫館內,晚上醫館又無人看守,所以、所以……”
所以她們也不否認,自己的藥方可能被人偷走了嘛……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孔玲珑看向張大人:“大人,大寧律有載,凡是不能确立事實者,都是傳謠。不管是巧兒姑娘,還是趙十六,她們沒有一個人肯定的說我百善莊偷了方子,所以民女告他造謠,此案怕是可以成立。”
白芷醫館想要面子,不停和稀泥摻水,可是公堂之上,拖得久一點好處都沒。既然這個趙十六做好了當替死鬼的準備,何妨成全于他。
張大人看了眼堂下,這案子要是真掰扯起來,就這些女人們的戲,他這公堂今天一天也斷不出是非。幸好這孔玲珑似乎不打算拖延,就目前的情形來看,趙十六這個造謠生事的罪責,是逃不過了。
造謠,而且沒有造成實際影響,最多也就下獄關幾天,根本不是什麽大事。
張大人拿起驚堂木,正要一拍,孔玲珑說道:“大人,這個趙十六說,街上不少人都在傳謠,此事不假,民女并沒有精力每一個都抓來對峙,所以,請大人讓這趙十六寫個告示,聲明他誣陷造謠我百善莊,還要勞煩大人幫忙把此告示貼在城中街巷內,以證我百善莊清白。”
張大人的驚堂木慢慢放下:“告示?”
孔玲珑道:“只有大人親自出具告示,才能讓誤信謠言的百姓知道,我百善莊是清白的。”
巧兒擡眼瞪向孔玲珑,這個商戶女真是沒完沒了,還想讓官府給她出告示,她有幾張臉面,也不怕丢人現眼。
張大人這時卻道:“官府出告示聞所未聞,何況你們這是私人糾紛,府衙出告,于理不合。”
巧兒心裏開心起來,說得好,免得這商戶女真蹬鼻子上臉,不知自己身份了。
孔玲珑慢慢地:“那讓這位趙十六寫個聲明,言明他不過道聽途說,蓄意誣陷我百善莊。民女自己出力印發告示,自行讓夥計張貼,這樣大人可否網開一面?”
說起來,在大街小巷張貼告示,也是需要許可的,私自張貼,屬于違背秩序。
張大人為難了一下,看到孔玲珑清冽的目光,他第一反應的拒絕,卻有些說不出口。
孔玲珑這時候說道:“大人,這位趙十六剛才再三說,街頭巷尾,無數人都在傳言我百善莊偷藥方,我百善莊已經多日沒有人上門。這樣影響下去,我醫館定然吃不消。民女也明白輕重,若大人許可,民女只将告示貼在城中街道,貼滿三日,确保百姓們都看到了,民女就會将告示撤下,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只張貼百善莊門前的街道,而且只貼三天,就是為了以證清白。這個要求怎麽都算不得過分,更像是被逼無奈的舉動。
張大人終于松口:“好吧,記得,三日後必須将所有告示撤下,不得再擴大影響。”
孔玲珑淡淡一笑:“多謝大人。”
然後她目光看向那趙十六,趙十六下意識縮了縮。可是差役們已經把紙筆鋪到了他面前,冷着臉看着他。
來公堂走一趟,既然認了罪,總是要白紙黑字寫清楚,這都是呈堂證供。
趙十六下意識要開口,就聽孔玲珑說道:“如果閣下不識字,可以口述,我讓我的丫頭代寫。”
趙十六頓時手一抖,看向旁邊孔玲珑,卻見對方淡然冷漠,一雙清眸之中毫無漣漪。
(親們,現在更新都是每天更新的,加更的話會有的,就在本月,到時候通知大家,鞠躬。)
☆、151章 有錢,有錢
趙十六寫供詞的時候,巧兒恨不能背後生出一雙眼睛,她倒想看看供詞上面有沒有寫什麽不該寫的。
剛剛畫押完畢,守候的差役就把供詞收走,交到了堂上的張大人手上。
接着張大人對孔玲珑示意,這意思便是這一份供詞沒有問題,趙十六沒有隐瞞也沒有耍花樣。
巧兒恨恨地,反倒是趙十六不敢再擡頭了。
孔玲珑說道:“多謝大人成全,今後我百善莊,也可以洗脫謠言了。”
這一份正本府衙留存作為口供,其他的孔玲珑直接謄抄了一份,也讓那趙十六按上了手印,就吩咐玉兒兩個丫鬟收好。
張大人有些不鹹不淡地宣布退堂,這樁無頭公案就算是打發了。
趙十六心裏罵着自己倒黴晦氣,出了府衙後,就好像躲避不及地轉過街道不見了。只能說他太自作多情,他這個人不過游手好閑的混子,也不值錢更無身價,何況手印該按的都按了,他就是賴着不走,也不會有人再願意多看他一眼。
巧兒卻是盯了孔玲珑一眼,雖然沒說什麽話,那目光裏卻讓人不舒服。
玉兒立刻上前擋着孔玲珑,對巧兒說道:“你望什麽?”
巧兒嗤了一聲:“你管我看什麽,難道我眼珠子看一眼都犯了王法不成。”
心裏卻道,在公堂上面,那十好幾個大老爺們都盯着瞧過了,現在來裝金貴,未免太遲了。
茯苓卻比玉兒懂得不見血的刀,當下也學着巧兒看了兩眼,淡淡就道:“都督府的人,也不過就這樣。”
這些丫鬟婢女,說白了都是奴籍,誰還比誰高貴,只不過都覺得宰相門前七品官,在大戶人家當婢女,跟普通人家似乎就不同了。
巧兒面露愠色,竟然沒有和茯苓争個長短,這還是在京兆府衙門前,打狗還要看主人。
孔玲珑對兩個丫頭道:“我們走吧。”
主仆三人手裏揣着那份趙十六親自簽押的口供,旁若無人地就此離開了。
巧兒等她們走遠,臉色才明滅不定地起來,慢慢轉身朝另一個相反的巷子走去,剛一繞進去,就看到原本以為離開的趙十六,正好端端在巷子裏等着。
巧兒立刻從衣袖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銀子,墊了墊遞給趙十六:“拿了這個錢,此後你就是個啞巴,今天的事爛在肚子裏,任何人問起,都跟我們醫館無關。”
趙十六試了一下銀子份量,說道:“你大可以放心,我們平頭百姓,也并不想得罪都督府。”
說完這話,趙十六就悻悻走了,巧兒也甩了甩衣袖,随後離開這個巷子。
轉過拐彎,孔玲珑卻聽見馬蹄聲疾行,緊跟着一聲:“少當家!”
就看到夥計趕着馬,徐大夫被颠的上氣不接下氣,臉上是青白一片。
可是到了她跟前,夥計還是立即剎住了馬,徐大夫直接從馬車跳了下來:“少當家!”
直到從頭到尾看到孔玲珑安然無恙,反倒身後兩個丫鬟還面露得色,茯苓說道:“徐大夫來的正好,我們還想這麽遠路要走回去呢,現在有了馬車,真是太方便了。”
徐大夫白眼沒有翻上來,根本顧不得跟茯苓丫頭争辯,孔玲珑正是從這條街府衙的方向來的,主仆三人又身無長物,去府衙那種地方難道不曾吃了虧?
劈頭蓋臉就說道:“便是有天大的事!少當家如何能鬧到府衙那地方?衙門歷來是有理也說不清的地方,少當家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小小一個百善莊不算什麽,還有這天底下那麽多孔家家業,少當家就打算置之不理嗎?!”
徐大夫這一路緊趕慢趕,急的心急火燎,這麽多日子的擔驚受怕都彙集到這一刻,也顧不上自己對孔玲珑講話的口氣是不是沖。
但孔玲珑自是不會惱,她盯着徐大夫那一臉急怒攻心,恍惚間從他臉上看到了長輩的影子,一笑道:“徐掌櫃,沒事了,都解決好了。”
徐大夫聽了這話不但沒有心安,反而越發鼓着眼睛,什麽沒事了?什麽解決好了?尤其孔玲珑輕描淡寫此時一張臉,更讓徐大夫遭遇到了沖擊,這位少當家,這位大小姐,究竟有沒有認識到京城的人心險惡,世事無常?
看她從府衙安然無恙走出來,已經能想到并未吃什麽虧,可是徐大夫已經是驚弓之鳥,他覺得少當家再這麽下去,遲早要出事。
這時,玉兒察言觀色,立即把手上謄寫的那一份供詞拿出來:“對了,徐掌櫃,之前那污蔑我們百善莊偷藥方的人,剛才已經當着府尹大人的面招認了,這是他的供詞,府尹大人已經同意,我們可以在周邊張貼三日,以證清白。”
徐大夫聽了這話張大眼,再去看孔玲珑,孔玲珑卻是默許:“今日回去還要麻煩徐掌櫃把夥計們再叫過來,多謄抄幾分這供詞,張貼到大街小巷去。”
孔玲珑說的認真,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徐大夫覺得口中氣苦,敢情他擔驚受怕來到這,說了那一篇話,竟是半點作用沒有。
來的路上他看到街上的反應,就知道少當家鬧到官府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這個當口再去張貼告示,當真是不怕風頭出的太多。關鍵這風頭,它也不是什麽好風頭吧。
孔玲珑只看了徐大夫一眼,她自來到京城,所做的事情就不會善了,不管是委婉還是直接,只要能達到目的便都是一樣的。
主仆三人上了馬車坐着,徐大夫一個男子,自然不方便再坐馬車,但他不會騎馬,便說自己先行去通知外面的夥計,等到了百善莊再跟孔玲珑彙合。
于是兵分兩路,但是百善莊的夥計攏共就那麽幾個人,想要一夜間謄抄能貼滿大街小巷的告示,肯定不可能。
所以孔玲珑真正的做法,是用了一百兩銀子,去街上直接找願意抄寫的路人,抄一張一兩,願意留下來整夜抄寫的,直接給二十兩。
要知道,街上賣字的那些文士,有點名氣的,一張字畫也才能堪堪賣一兩,一個月能保本賣掉十兩銀子,就算運氣不錯了。這還屬于高收入。
所以有錢使得鬼推磨,孔玲珑簡直就差在百善莊門頭上寫字,孔家有錢,孔家有的是錢。
就是沖着錢的面子,也沒人會拒絕吧。當即兩個丫頭在街頭吆喝了一番以後,便有好幾個識字的人跑來問,是不是真的。
玉兒和茯苓各自從懷中拿了一包銀子:“先給錢後抄寫。”
居然還有這等好事?!可是放到手心裏的白花花銀子不是當假的,立刻幾個人變成了十幾個,跟着玉兒茯苓往百善莊走。
孔玲珑分配了任務,到天明之前,一定要抄出至少三百份。
剛才在街上吆喝那一通,目的不止是找人抄寫,更是順帶讓人知道了需要抄寫的是什麽,便是今晨那個造謠污蔑百善莊之人的供詞。
街上還有不少早晨看熱鬧的人,這一下當然是軒然大波,而玉兒兩個丫鬟不負衆望,懷揣銀子拉人抄告示的種種做法,也明明白白告訴旁邊那些人,造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造謠,也是需要找準對象的。
一夜過後,三百多份告示雪片一樣飛向了城中大街,凡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或者居住在街道附近的,除非不出門,出門必然被那張寫滿了“自慚形穢”告示的內容吸引。
等到看清楚了告示上所寫內容,衆人都不由感慨,這百善莊新來的女掌櫃,夠狠,非一般的夠狠。
告示上面,除了趙十六所寫的供詞內容,還用朱筆在末尾填寫了粗粗的兩行:百善莊童叟無欺,醫術精絕,上門求醫者,一視同仁。
哪裏有人自己誇自己醫術精絕的?而後面那句一視同仁更是耐人尋味了,是在說,早前百善莊賣藥給妓館青樓,便是不問高低貴賤,一律等同對待嗎?
——
華紅绡這幾日都沒出過都督府,白芷醫館更是不曾踏足,似乎是不想看見讓自己生厭的地方。
白夫人進門以後,就揮退了小丫鬟,獨自進入內賬。
華紅绡的閨房華美溫柔,足見她是被父母當做掌中寶培養,客觀來說,華紅绡一直長得還不錯,外貌或者學識,不像外界吹得那樣天花亂墜,但也的确當得上佼佼者。
有一定資本,加上家族蓄意培養,不怪都督府覺得,華紅绡有一争高下的可能。
華紅绡面對白夫人,有氣無力地行禮:“母親。”
她已經明白了,再流露出任何憤怒或者負面的情緒來,只能讓她看起來失了端莊,落入粗鄙。
而白夫人,最見不得女人這樣。
白夫人面色稍霁,說道:“這幾天腦子清醒了沒有,想明白了?”
華紅绡柔柔的:“是女兒城府還不夠,意氣用事,幸好這次母親幫襯着,沒有讓白芷醫館名聲受辱。”
白夫人拉着她坐了下來,目中隐隐有銳利湧出:“母親教過你不要輕敵,若你已将那百善莊孔玲珑視作你的對頭,你便該好好準備再去做。”
挖掘對方弱點,打壓對方氣焰,這些是需要精力和功夫的,所以即便自己天生站的高,也不要閑着無聊給自己找個敵人來。
華紅绡立刻說道:“是女兒錯了,小小的百善莊,根本不足為據,為了一個商門之女,也并不值得女兒花費時間去對付。”
原本便該這樣,如果華紅绡聽之任之,從沒有去招惹百善莊,或者說招惹之後立刻收手,也不至于被連番氣怒。
白夫人先安撫了一下華紅绡,這才說道:“你說的也對,也不對。倘若你從未跟那孔玲珑交過手,罷了也就罷了。但是白芷醫館的事情雖然被壓了下來,可你吃虧了,便是吃虧了。”
華紅绡心頭鼓鼓的跳,小心翼翼看着白夫人:“母親的意思,是女兒不能甘受此恥辱?”
白夫人立刻冷冽目光看向她:“你一開始錯的地方,是你金貴身份,不該和一個商女斤斤計較。而現在錯的,就是你堂堂一個士族嫡女,輸在一個商女手上,比起之前,更是跌份!”
如果華紅绡是輸在跟她同等士族出身的女子身上,甚至是四大家族端陽靈一貫和華紅绡不對付,彼此吃虧往來是互有的事。
可是,孔玲珑是個什麽,一個商門女,華紅绡被對方撩撥的主動出手,出手之後還慘淡收場,這件事情,可以瞞得住百姓,但是卻會在京城貴女圈中傳揚開來。
華紅绡一瞬間明白了,臉色蒼白,“母親?”
在京城貴女圈中丢臉,這事情可大可小,但即便只是簡單的嘲笑,華紅绡也不能忍受。
要知道,她醫仙聖女的名號,在都督府的護持下一向保持的很好,這樣沒有污點的身份,讓她也不用懼怕京城其他女子。
可是一旦白璧有瑕,就不是身價大打折扣了。
白夫人看着她:“你現在能記起我對你說的意思了吧?”
華紅绡面色凝重起來:“母親說過,世上沒有真正愚蠢的人,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
白夫人說道:“不錯,那個孔玲珑還是孔家這一代的家主,她更是不能和愚蠢沾邊。所以面對這樣一個人,你一開始就不該把自己置于險地,起碼也要讓人為你開辟前路,你才能走的坦蕩。”
華紅绡目光流轉,瞬時仿佛明白了白夫人的意思。
白夫人索性問她:“我問你,若現在你要對付那孔玲珑,最穩妥的你會用什麽方法?”
華紅绡眼角幽幽劃過細光,說出的聲音也那般:“借刀殺人。”
白夫人面露滿意:“不錯,正是借刀殺人,如此才不會髒了你的手,後果更不用你承擔。”
當真是最方便好用的一招,可是華紅绡之前非要頭腦發熱,偏要把自己繞進去。
華紅绡心中壓下雀躍之情:“女兒已豁然開朗,懇請母親指點。”
她明白了華夫人今日來的用意,母親已經打算幫她幫到底,計劃更是早有準備了。
白夫人那廂淡淡地,對華紅绡道:“倘若我現在告訴你一件事,你恐怕會更震驚。”
華紅绡眼睛透亮:“還請母親明言。”
白夫人手指點在華紅绡的額頭,聲音沉幽:“圍繞那孔玲珑仔細調查,就會發現這女子很多異常的地方。你一定做夢都猜不到,她這低賤的商戶身份,卻有一次不敢相信的晉身士族榮華的機會,諷刺的是,她親手碾碎了這個機會。”
而且那麽不屑一顧、毫不遲疑地碾碎了。
☆、152章 招架不住
“母親你在說什麽?!”華紅绡張大眼睛盯着白夫人。
士農工商分別的那麽清楚,一介商賈想要登上士族無異于難于登天。她不願相信自己剛才聽見的。
白夫人目中閃爍冰淩地說道:“不查還不知道,鹹陽的士族劉家曾經求娶這個孔玲珑,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妾室,是以正妻之禮迎娶。但是孔玲珑趁着她的祖父過世那半年,突然明目張膽和劉家翻臉,還做了一件讓全鹹陽人都不齒的事情,後來果然和劉家的婚約作罷,她就繼續頂着孔家女兒的身份走到今天。”
要不是華紅绡篤信母親白夫人,此刻聽到耳朵裏的每一個字她都認為是天方夜譚。一個商女拒絕成為士族?會這麽做的只有沒有腦子的蠢貨。
先不論什麽理由她拒絕,因為只要拒絕了都證明她是蠢的實在無可救藥。
這番話中還有一點華紅绡非常在意的,她問了出來:“母親,孔玲珑她做了什麽讓全鹹陽人都不齒的事情?”
白夫人幽幽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沒有回答這個疑惑,反而是說道:“你知道那個求娶孔玲珑的劉家公子,目前是個什麽處境和身份?”
雖然華紅绡已經得知了這劉家是士族,但是士族也是分好幾等的,寒門學子只要科舉中第就可以跻身士族,但是對都督府而言,三品官以下的家世幾乎不用考慮。
就算曾有士族求娶過這個孔玲珑,也不會是什麽有頭有臉的淵博世家。她嘴角不屑地翹翹。
華紅绡的猜測沒有錯,而白夫人的說法也證實了這猜測。她說道:“劉家是白身寒門的士族,經營了幾十年的家業,祖上都是六品以下的小官員。只有這一次的劉家老太爺官職二品,但也并沒有什麽龐大勢力。”
在朝為官看的不是你個人官居多高,而是你的親眷家族,有多少人在朝有勢力,如果只是你一個人,哪怕一品大員加身,也沒有世家會真的忌憚你。
可饒是如此,華紅绡眼中還是有了妒恨:“這劉家是自甘堕落麽,娶一個商門之女為正妻。”
這樣的女人,娶回去做個妾都不是士族應該做的。
白夫人悠悠說道:“但是劉家這一代嫡長公子,以尋常的眼光來說已經是人中英傑,在鹹陽更是風流人物。而且這幾年,他已經長留帝京,由二品的老太爺親自帶在身邊,也算是以後仕途光明。”
劉家的門楣是會保留下來的,而且後代子孫也算得上争氣。能有此發展,已經是得了鴻運。
華紅绡略有遲疑,盯着母親白夫人:“母親這樣說劉公子……那孔玲珑做了這樣的事,劉家心裏已經恨她恨的牙癢了吧?”
雖然這劉公子的種種在華紅绡眼裏就那麽回事,但對于孔玲珑那樣出身的女子,這劉公子也是雲霞一般了。
可是她居然拒絕了這雲霞一般的男人,這女子到底有多蠢。
華紅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