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一件:荒城筆記

第15章 第一件:荒城筆記

城市在緩慢消散。

爆破聲像交響樂一樣悅耳,高聳的建築如同禮花,炸成漫天紙屑。

天空在下紙屑雨。

輕柔的紙片飄散在高處,靜靜飄散,轉眼就将整個地面覆蓋地嚴嚴實實。

紙片堆積地越來越多,洋洋灑灑像雪一樣落下,掩蓋了很多東西。

“大概在這個方向!”李當心飛奔到街角,指着另一個方向,“哥,你去那裏找!”

越來越多的紙片落下,轉眼堆積成了一座座小山丘。

同行的紅毛沖進一座紙片山旁邊就開始扒拉,搜尋着沈笠的身影。

社恐人腿部骨折,拄着簡易拐杖朝着另一個方向搜尋。

他仔細搜尋着角角落落,終于找到了躺在紙屑山上的沈笠。

他看上去很累的樣子,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飛揚的紙屑雨還在下。

他閉着眼睛,呼吸平和。

社恐人一瘸一拐地爬到“山巅”,一邊用手幫沈笠擋了擋紙屑雨,一邊取出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随着清脆的一聲哨響,正在紙山中埋頭苦尋的李當心忽然擡起頭,沖着紅毛道:

“是我哥!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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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恐人不喜歡大喊大叫,只能用哨子搖人。

在等人來支援的時候時候,他仰頭看了看天。

湛藍的青空上破了一個口子,更多的紙屑從那裏飄散下來。

橫亘在雲層之中的怪物早已銷聲匿跡。

雨停了。

“哥!”

耳邊傳來妹妹的聲音,他循聲轉了下腦袋,眨了一下被日光刺痛的眼。

再次睜開時,周遭的世界一下子暗下來很多。

所有人回歸驿站,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和沈笠一起躺在地上。

紅毛激動不已,“這就回來了!”

隊伍裏的人安然無恙,驿站裏甚至還多了幾個人。

多出來的人是豐饒和他的下屬。

很顯然他們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從筆記本裏出來,回歸現實世界。

驿站的二樓有簡單的休息室,上下鋪的床位。

幾個人合力把沈笠搬到了樓上,有人塞枕頭,有人蓋被子,有人摸了摸他的額頭試探溫度。

“他應該是累壞了,我們都出去吧,不要打擾他休息。”

李當心檢查門窗後,把這堆人從休息室驅趕出去。

“事情還沒結束呢,下樓彙總一下自己知道的信息。”

他們雖然平安從筆記本裏回來了,但這一單還沒結束。

首先,他們在筆記本裏生活了整整兩天,筆記本裏的時間和現實世界是同步的。

系統給他們的派件時間是三天,所以他們還剩下24小時完成任務。

李當心把黑色封皮的筆記本擺在最中央的桌面上。

筆記本的中央破了一個洞,透過這個洞,隐約能看到一開始空白的頁面上,全部都是手寫字體。

這是一個重大轉變。

從筆記本裏逃出來之後,他們現在可以讀取筆記本上的內容了。

考慮到瞎子看不到,大家圍坐在一起,輪流讀出筆記本上的內容,當然,社恐人除外。

李一心只是坐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靜靜地聽着。

這場讀書會進行了好幾個小時。

樓上的沈笠醒了過來。

他揉着眼睛從樓上走下來,忽然沒有來由地問他們:

“抽煙……是一件好事嗎?”

紅毛一個勁地戳了戳李當心,示意她“大腿”已經醒了,還不趕緊獻殷勤?

“你怎麽忽然問這個?”

李當心回想起剛才幫沈笠蓋毯子的時候,确實從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煙味,于是趕緊教育他:“吸煙是不好的行為,你別學!”

一旁的紅毛跟着附和,“對對對,吸煙不健康,會縮短壽命。瞎哥,你給他科普一下二手煙的危害!”

沈笠站在原地乖乖聽完了他們的科普,轉身走進洗手間。

紅毛手捧着不同口味的熱乎乎的泡面,準備在洗手間門口慰問一下“全村的希望”,可等了又等,卻一直沒等到他出來。

李當心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洗手間的門。

洗手間的門沒有鎖死,她這麽一敲,忽然就開了。

紅毛大大咧咧地走了進去,“沈笠,這次多虧了你嘿嘿嘿……”

不在第一格,也不在第二格,更不在第三格。

紅毛笑不出來了。

“艹!人呢?出大事了!大腿沒了!全村的希望沒了!”

“我剛才沒看花眼吧,我确實看到他進來了,怎麽忽然沒了?不會是被沖走了吧!”

紅毛越說越離譜,一個大活人是怎麽在他們眼前忽然消失了?

可他的定位點顯示他就在這裏!

整個驿站忽然陷入了沈笠消失的恐慌之中。

……

……

沈笠醒來第一件事,是去洗手間的鏡子前查看通道是不是重新打開了。

一試之下,果然被鏡子吸了進去。

那輪鮮紅的月依然懸挂在夜空之中。

妖獸和怪物的屍體堆積成山,遍地都是血。

他該慶幸自己嗅覺全無,聞不到空氣中這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不遠處的妖獸還在源源不斷的湧來。

在他離開的這幾個小時裏,他們還在殊死搏鬥。

沈笠有點擔心那個人的狀況。

大樓底下的陷阱早已被破壞,樓外妖獸的屍體比荒野裏更多。

大門也被攻破了,地面上都是淩亂的人類腳印和妖獸腳印。

沈笠用縱影術暫時引開了圍在樓外的妖獸後,迅速上到五樓。

在漫長到看不到盡頭的走廊中,他看到了葉鳴廊渾身是血地在和一只長了兩個腦袋的妖獸搏鬥。

他已經筋疲力盡了,渾身上下到處是傷。

在他身後,是奄奄一息的那幾位被他稱作時“家人”的存在。

葉鳴廊狠狠的将利刃插入妖獸的心髒後,有些詫異地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你怎麽……”

後半句話他沒說出口,像是有些釋然的樣子,擦了擦飛濺到臉頰的血跡後,對他展露出笑臉。

沈笠一步步地朝他靠近,有些擔憂的看向他身後橫躺着的傷員。

粗略一看,個個都是致命傷,有的甚至失去一條手臂,慘不忍睹。

而此刻的葉鳴廊也是強弩之末,需要靠在走廊一側的牆面上,才能勉強站穩。

他又摸出一支煙點燃,漠然地吸了一口,緩緩滑坐在地上,看向沈笠。

“我發現你這人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很乖,其實有點叛逆,越不讓你來,你越要來?”

沈笠聽他說話時戲谑又刻薄的語氣,不像是個重傷在身的人。

可事實卻是:他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抓傷,失血過多命不久矣。

“你還能站起來嗎?”沈笠問他。

葉鳴廊把煙叼進嘴裏,雙手撐着牆面試圖站起來。

站到一半,身體一歪,直接歪倒在沈笠身上。

沈笠下意識伸手去攙扶他。

葉鳴廊身體大部分的重量都落在沈笠身上,以他為支點,算是勉勉強強“站”了起來。

他開始笑了起來。

沈笠跟他靠地太近了,與他緊貼的胸腔,感受到了他笑起來時傳遞而來的微微震動。

葉鳴廊:“你扶着我,我就能。”

沈笠把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攙着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停頓了一下,騰出一只手,把葉鳴廊叼在嘴裏的煙抽了出來,丢在了地上。

沈笠木木地說:“他們說抽煙不好,會縮短壽命。”

葉鳴廊愣住了。

然後又開始笑。

“那他們有沒有告訴你,随便亂跑到別人的世界裏來,也會縮短壽命?”

葉鳴廊一笑,傷口裏的血流失地更快了。

他的腦袋一歪,面色蒼白地靠在了沈笠的頸側,“你知道電視劇裏的那種反派麽,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那種。”

沈笠:“我沒看過電視劇,我生活的地方,和你們這裏不太一樣。”

那你生活的地方是什麽樣的?

葉鳴廊本來可以這麽問,但考慮到他的身體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可能下一秒就要昏厥。

趁着還清醒,撿重點的說。

“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讓你走你偏要來,那今晚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他發起一個邀約,略帶溫熱的氣息撲向沈笠的耳畔。

沈笠覺得耳朵有點癢,渾身上下不自在。

“魍魉匣在哪兒?”

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他可不想死。

葉鳴廊:“怎麽?不想死,要幫我派件?”

葉鳴廊嘴上這麽說,手上卻誠實地給他指路。

沈笠嗯了一聲。

“我想試試。”

沒有時間限制,把魍魉匣送上六樓樓頂。

他聞不到味道是一大優勢。

唯一的阻礙是聚集在樓外的妖獸。

葉鳴廊看着沈笠的表情,覺得他有點不切實際,盲目天真樂觀。

在沈笠來之前,他們不是沒做過掙紮。

“這條走廊,是走不到頭的。”葉鳴廊提醒他。

“通往六樓的樓梯是随機出現的,它可能出現在前面十米處,也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

在他接手這一單之前,前面的失敗次數也是以萬為單位。

從窗戶外側和破壞樓層的運送方式被禁止。

唯一被允許的方法是一直往前走,直到找到通往上一側的樓梯。

樓梯一旦被找到,就會固定下來,不會消失。

從一樓到五樓的樓梯,他們找了整整半年。

這次的派送确實沒有時間限制,但血月降臨時的妖獸,不會讓他們活過今晚。

沈笠試着搬動魍魉匣,發現匣身底部為了方便運送,已經裝好了萬向輪。

葉鳴廊的傷口疼得狠,沒有沈笠的支撐,他再次靠着牆癱坐下來,咽下了口中的甜腥。

“我就不跟過去了,我有點困了,先睡一會兒,記叫醒我,要是叫不醒我,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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