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據點

據點

一番狼狽的逃竄後，林婉妍和池旭終于是突破了喪屍圍攻。二人找了個隐蔽的樹蔭邊躲着，大喘着氣。

順過氣兒後，林婉妍環視一圈。她們現在在某棟教學樓背後的樹叢裏，不遠處便是寬闊的大操場，不少喪屍三三兩兩地到處晃蕩着。

但比起剛剛的群屍，目前的狀況已經好很多。

“咋辦？我們得找個地方躲着，等再晚了更危險。”林婉妍低聲問。

池旭一抹臉，把貼在額邊汗濕的發撩上去：“去教師辦公室。我半年前來過大學城自習，教師辦公樓門口需要刷教師卡才能進去，如果有學生要進都必須要老師帶着，平時人會少一些。”

——言下之意，喪屍也會少一些。

“我靠，你背着我們偷學。”

“我靠，這是重點嗎。”

兩人鄙視地看了對方一眼，繼續幹正事。

“斜對面那棟樓就是。”池旭指了指，林婉妍望過去，一棟看着十分嶄新的深灰色大樓在一片設施較舊的教學樓裏十分顯眼。玻璃制的門口如池旭所說有刷卡機器，大門此刻正緊緊閉着。一只頭發花白，穿着保安制服的喪屍在門口走走停停，似乎還下意識地做生前最後的動作。

林婉妍在心裏默哀了兩句。末世便是這樣，管你老人小孩好人壞人，能活到最後才是最有用的。林婉妍會為了這些不幸喪生的人們難過，可她還要為活下去奮鬥。

于是她揮揮手，池旭心神領會，兩人小心翼翼地起身。

依舊是林婉妍打頭，她這次行動明顯輕巧不少，愣是沒發出多餘的聲音。在離保安喪屍還有七八米距離的時候，她突然爆發，喪屍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被一刀砍頭，林婉妍熟練地扶住要栽倒的屍體，輕輕地把他放在地上。

一旁的池旭早就趁機會進保安廳拿了鑰匙，她在讀卡器上一刷，大門慢悠悠地打開。眼前的走廊竟然還算幹淨，兩人直接走進去，而大門再一次落鎖。

“這也太幹淨了……”林婉妍皺了皺眉。末日已經幾個月，教師辦公樓卻幹淨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池旭看了她一眼：“你忘了末日是在半夜的時候發生的？老師基本都下班走了。而且，剛剛那群喪屍絕大部分都不是大學城的師生——如果你仔細觀察服裝，很多都是大學城附近工作的人，比如小吃街。”

“沒離開的學生不會想來這邊躲嗎？他們應該也清楚這棟樓比較安全？”

“肯定不啊。我們是臨時找據點，那些大學生要找就是找長期的，而比起教師辦公樓，食堂等有物資的地方才是首選。”

“阿旭，你是天才。”

池旭用看傻叉的眼神看林婉妍，而林婉妍毫無反應，笑死，早就被看習慣了。

兩人一路往上。辦公樓一共有五層，在幹掉幾個零星的保潔阿姨喪屍後，池旭選了個視野最好的四樓辦公室休整。

林婉妍第一時間群裏打電話，得知另外二人沒事後緊張的氛圍終于消散了些。楚清秋把車開到了一個鮮為人知的停車場，一切順利。深夜危險，她們約定第二天早上再彙合。

挂了電話後，林婉妍覺得餓得慌。剛剛一路猛沖實在太消耗體力了，她只好打開背包拿出壓縮餅幹嘆氣：“沒想到這麽早就要吃你了……”

“你吃那個幹嘛。”池旭拍掉她的手。

“這裏沒吃的啊。”林婉妍理直氣壯。

池旭再次用看傻缺的眼神看她。

“你知道我們進的是什麽教師辦公樓嗎？”

“知道啊，理工的。”

“那你以為——”池旭随便找了個桌子，拉開抽屜。裏面全是各種速食，把林婉妍看傻了。

“搞理科的，怎麽可能沒存糧？”

一分鐘後，林婉妍已經拿着電熱水壺燒水準備泡面。現在還沒有斷電，但她們都心有靈犀地不開燈。剛剛趁夕陽沒落下，借着光把辦公室都搜了一遍，找到了不少泡面以及零食，夠她們美美吃上一頓了。

水燒好後，林婉妍很有幹勁地泡上面，過了一會兒掀開蓋子，加了剛剛找到的鹵蛋和火腿腸，香得人落淚。二人很沒吃相地一番掃蕩，連熱乎乎的湯都喝得精光。

林婉妍擦擦嘴，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她對晚飯的評價是：“要是有老幹媽就更好了……哎呀！我們應該屯一點老幹媽或者榨菜啊！”

池旭無語地看她一眼：“我們車上還放得下嗎？”

“也是……”林婉妍砸吧砸吧，開始思索，“以後要是遇到超市可以拿點兒，反正物資總要消耗的。”

“不如說有可能的話，盡量不要動車上的物資。”池旭道。

林婉妍深以為然。車上除了飯團之類，都是存放時間久的食物，而壓縮餅幹在普通超市裏也很難找到。要是能像今天這樣撿漏吃飯是最好的，吃得爽還不消耗自己的東西。

“這就跟出門玩兒，花爸媽的錢比花自己的錢要更快樂。”林婉妍總結。

“爬。”

語言攻擊歸語言攻擊，正事兒還是要辦的。吃完飯後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多，林婉妍借着外邊最後一點光線再次檢查了一遍四周，把窗戶跟門都鎖好後，她跟池旭一起癱倒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別看林婉妍一直很有活力，剛剛一路過來基本都是她在跟喪屍搏鬥，再有精力也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此刻吃飽喝足，半個身子陷在柔軟的沙發裏，困意便止不住地泛上來。不過幾分鐘，她的眼皮已經在打架。

“你先睡覺，我看着。”池旭也不墨跡，心知林婉妍累壞了，主動承擔起守夜的職責。

“成，你四小時後喊我。”林婉妍打了個哈欠，蜷縮起來一秒入睡。

池旭：……真挺羨慕對方能随時随地入睡的天賦。

不知是出師不利——畢竟她們第一天就被迫與另外二人分開。林婉妍雖睡得沉，但迷迷糊糊間腦子裏總閃過一些片段。

先是她第一天來A大報道的情景，那時候林婉妍因高考大獲全勝而被便宜爹媽拉着在各個親戚朋友面前遛了一圈，又懷揣着對新生活的美好暢想，帶着雌心壯志坐上通往A市的高鐵。

其實林婉妍家就在A市附近，爹媽本想開車送她，畢竟拿着那麽多行李不方便。但林婉妍以上大學後就是一個成熟美女的理由拒絕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趕路。

吹牛皮的結果就是林婉妍剛踏進校園，迷路了。

她方向感挺好的，之前去生存班時專門學過認方向看地圖之類的技能。問題在于A大這個假期剛好翻新了，大部分指示牌還沒來得及換，她跟着老的指示牌成功一路走到了教學樓。

……可她要去宿舍啊！

林婉妍在風中淩亂，偌大的地兒，四周空空蕩蕩，問路都不知道問誰。

就在她懵逼的時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回頭，脫口而出：“我去，美女？”

那只手的主人頓了頓，似乎沒料到林婉妍會是這個反應。然而對方的容貌也的确當得起這詞，一頭烏黑長發，嘴角帶笑，裙角飄逸，化了淡妝的臉是非常典型的校花長相，氣質落落大方，給人十分舒服親和的感覺。

“同學你好，我叫楚清秋，是今年的學生會會長。你需要什麽幫助嗎？”

“啊……會長你好！請問宿舍怎麽走啊？”林婉妍沒想到大學裏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大佬，急忙收斂起斯哈斯哈美女的油膩表情。

“那邊哦，”楚清秋指了個方向，又溫柔地笑了笑，“現在指示牌還沒更新，真的很抱歉，我會多跟學校反應的。”

林婉妍快被美女的笑融化了：“沒事沒事，謝謝會長！”

告別對方後她一路順着剛剛的方向走，中途看到小賣部，尋思着弄點兒零食回宿舍吃吃，也給新舍友們分一些。

于是林婉妍進了小賣部，雜七雜八選了一堆吃的，一大袋子堆在行李箱上，非常引人注目。

“你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林婉妍朝聲音來源處看去，一個中性少女正饒有興趣地看着她。

“噢，因為我喜歡囤貨，然後想分一些給舍友。”

“這樣。”對方點點頭，站起來，“那你別買這個，A大公認的最坑零食，又貴又難吃。”

“我去，我看它挺好看的就買了。你是學姐嗎？”林婉妍震驚，馬上放回貨架。

“不是，我是大一新生。你加了A大新生群嗎？這個零食坑了很多新生，大家都在罵。”

“沒加呢。”

“那你加我，我給你拉群裏。”中性少女拿出手機，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林婉妍這才知道對方叫池旭，是航天工程的。

本想多聊幾句，奈何林婉妍得先把行李放宿舍，便道下次再約。

林婉妍拖着又重了一點的大包小包，幾番波折後終于到達宿舍樓。

然而她看到門口的告示後，沉默了。

——為什麽沒人告訴她女寝的電梯在維修？她住在八樓啊！

這倒不是說林婉妍提不動，她一個有武術底子的還不至于。問題是她的行李體積大，拿着難受，更別提要爬八樓。

狂罵了幾百次老天不開眼後，林婉妍還是認命地打算分幾次把東西拿上去。

就在她剛準備行動時，一道甜甜的聲音傳來——

“要我幫你提行李嗎？”

林婉妍擡頭，面前是一個十分可人的小美女。她穿着粉嫩嫩的小裙子，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摩拳擦掌準備幫忙。

“謝謝姐妹，但我這挺重的。”

“別小看我，我力氣很大的！”小美女揮揮手，“你住幾樓？”

“八樓，802室。”

小美女便睜大眼睛，似乎很高興地說：“這麽巧！我也是802的，我叫蘇黛。那你更別客氣了，以後都是舍友啦。“

林婉妍也沒想到這麽巧，便答應了對方的好意。她發現蘇黛真的不是誇張，人家一手一個行李箱動作都不帶頓的。林婉妍震驚過後，老老實實地拿着剩下的東西跟着上樓。

到達寝室門口時，更抓馬的事情出現了。

“……嗨，好巧啊。“

林婉妍看着楚清秋跟池旭，再一次打了個招呼。

……。

“……婉妍，婉妍？醒醒。”

林婉妍慢慢睜開眼，遲鈍的大腦開始運轉。池旭正坐在她面前，黑夜裏對方的雙眼亮晶晶的，像兩顆發光的星星。

“現在幾點？”

“淩晨一點了。”

“……噢。”

林婉妍強迫自己迅速清醒過來，剛剛那些回憶就像是一場夢，好像自己還置身在和平寧靜的大學時光，可外邊不尋常的漆黑和時不時傳來的慘叫将她無情地從美夢裏拉回來。

是了，那樣美好的校園時光都是過去式，現在更重要的是和姐妹們一起活下去。

她又透過窗戶觀察了一下外邊，一切如常，喪屍還在慢悠悠地游蕩。

但林婉妍也發現了黑夜裏幾處亮燈的位置——有些裏面是喪屍，有些卻能發現明顯的，活人存在的痕跡。

“這也太心大了。”林婉妍微不可察地皺皺眉，末日裏最忌諱的就是暴露自己的位置。

喪屍沒有趨光性，但人有。

無論是在外逃亡的，還是想趁火打劫的，都會盯住燈光。

“有時候光明帶來的是災難。”池旭也默默地說。

不過她和林婉妍都沒有要幫忙的想法，都要自顧不暇了誰能去救別人啊。只能在心裏默默敲個木魚，祈禱一切平安了。

“你睡着的時候我跟學姐和黛兒在群裏說了會兒，她倆意思是明早會合。”

“她們在哪？”

“教學樓停車場，離我們這不算遠。”

“行，”林婉妍把剛剛蓋着的外套遞給池旭：“你睡吧，接下來我守，早上咱就出發。”

池旭點點頭，接過外套睡了。

林婉妍抱着刀看着窗外，時不時低頭看看地圖計劃着和楚清秋她們彙合的路線。以防萬一，她已經把大學城大致的地圖給記得清清楚楚，如果遇到不對就馬上換路。

恍惚間林婉妍想到了數周前淩晨在圖書館畫圖的時光，館外的景象一片漆黑，圖書館的單人小間卻滿溢着暖黃色的燈光，好像能驅散一切黑暗。她喝着保溫杯裏楚清秋煮的芋圓奶茶，即使是一個人也不覺孤單。

她現在也看着外邊，沒有了讓人抓狂的ddl，也沒有了暖洋洋的燈光。不遠處池旭縮在沙發裏安安靜靜睡着，幾小時後她們又要在喪屍堆裏摸爬滾打。

林婉妍握緊了手中的刀，等待着黎明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