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眠

不眠

林婉妍一覺起來，已經到了下午。

她看了眼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多進入基地，現在已經四點了。

林婉妍從床上爬起來，渾身的酸痛提醒她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尤其是手臂上那個口子——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沒想到最疼的是自己劃拉出來的。

“婉妍，你醒了？”聽到起床的聲響，蘇黛探了半個頭進來，“傷口怎麽樣？”

林婉妍點點頭：“沒大礙，也沒感染，過幾天應該差不多了。”

“那就好。”蘇黛示意她跟過來。林婉妍到了客廳，發現桌上擺着幾個打包盒，蘇黛正一個個拆開，一股濃郁的香氣頓時冒出。那竟是一大碗香濃的青菜瘦肉粥，米粒晶瑩飽滿，一點都不稀。還有好幾樣下飯的小菜跟兩個肉包，恍惚間，林婉妍竟覺得自己回到了最初的末日小家。

對上林婉妍疑惑的眼神，蘇黛解釋道：“你睡着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是之前的軍人，他帶來的，還有那邊的兩瓶1000ml的礦泉水。”

林婉妍卻先意識到不對：“你沒睡覺嗎？”

蘇黛頓了一下，道：“睡了，只是不沉，一敲門我就醒了。倒是婉妍你，居然睡得那麽死，真難得。”

林婉妍便陷入了沉默。蘇黛說得沒錯，末日前完全反過來——自己遇到點動靜就容易醒，蘇黛每次睡得跟豬一樣怎麽都叫不起來。

這又讓她想到昨晚一些不太好的回憶，她便轉移話題道：“老哥幾個對我們這麽好，還得是人民公仆。別站着了，吃呗。”

說罷，她拉開椅子，還拆了倆一次性筷子。剛要夾東西，突然被一只手攔住。

蘇黛正看着她，那眼神讓林婉妍覺得有些陌生，但對方卻先開了口：“萬一裏面有下藥呢？”

“這……”林婉妍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瞬，“大概不會。毒死我們對他們也沒什麽好處，何況他們真想對我們不利，早就下手了，不必等到現在。”

“你也說了是大概。”蘇黛一把抓住林婉妍的手腕，力氣大的有些吓人。

“黛兒，咱不用鑽這牛角尖……”

“如果真的有事，你能全身而退嗎？”蘇黛毫不客氣地堵了回去。

林婉妍頓覺不妙，她終于發現違和感從何而來。

本以為自己已經把蘇黛哄好，看來也只是表面，蘇黛這丫頭背着她偷偷黑化。

……也不是毫無預料。夢裏面，蘇黛到最後幾乎是病态地想隔絕一切危險，凡是有一點不對她就一定會殺死對方。林婉妍嘗試阻攔過，可蘇黛總會在她注意不到的時候依舊毅然決然地去刀人，根本攔不住。

有一次，她們被一夥強盜擋路，處理幹淨後被強盜控制住的人終于解放。當然，救人不是她們的本意，但那群強盜把主意打到她們身上，不得不開打。有個小男孩趁她們休息的時候跑過來，給林婉妍拿了一把糖以示感謝。林婉妍倒是無所謂地收下了，等拆開後發現有顆糖裏竟插着一根鐵絲。

林婉妍沒放在心上，她知道這不是那小男孩的手筆，畢竟這些糖在之前根本沒拆開過。而那牌子她有所耳聞，末日前就因質量不行被罵慘了，末日後卻成了貴重的零食。于是她把那塊糖丢掉，剩下的還是放了起來，順道跟姐妹們都解釋了一波。

第二天早上，那個男孩死了。

屍體被遠遠丢在一邊，已經被啃食得不成樣貌，臉皮都被扯爛。林婉妍有種不好的預感，上前查看男孩沒變成喪屍的原因——果然，腦袋處已經被砍爛，一看就是人為然後随便丢在這裏。

她知道兇手是誰。

四人裏只有她和蘇黛用的利器。

林婉妍跑回去問蘇黛，對方卻朝她笑了：“你也說了是可能——可能那小孩就是想害你呢？”

林婉妍不記得自己後來又說了什麽，大概是男孩沒有害自己的原因，或者按你這麽說每個人都可能去害自己之類的。蘇黛漫不經心地聽着，好像人命在她眼裏跟蟲子沒什麽區別。

最後她只能痛心地說，黛兒，你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蘇黛聽了，好奇地仰起頭看她。

“婉妍，你在難過什麽？我們一路上被人害得不夠慘嗎？只要堵死所有可能性，我們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啊。”

對方理所應當的态度讓林婉妍想說什麽，卻無法開口。

“……你就是太善良了。”半響，蘇黛偏過視線，看向窗外，“也沒事，我來做就行。”

該怎麽辦？

她無力的發現，自己無法阻止蘇黛的偏執。

林婉妍想向楚清秋跟池旭求救，學姐，阿旭，你們過來勸一下黛兒吧！

……。

……？

對了，為什麽學姐和阿旭沒有勸蘇黛？不可能只有自己發現黛兒的心态轉變啊。

發生了什麽？

林婉妍又感到一陣爆炸般的頭痛，好似大腦要窒息一般。一幕幕場景不斷在她眼前閃過，眼花缭亂，她想伸手去抓住，又什麽都觸碰不到。

“……婉妍，婉妍！”

熟悉的喊聲讓林婉妍慢慢回過神，蘇黛正緊緊扶住她的肩膀，滿臉擔憂。林婉妍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從椅子上摔下來，估計是碰到淤青了，大腿肉疼得厲害。

她急忙站起身拍拍衣服：“我沒事！就是晃神了一下。”

“……你到底怎麽了？”

眼看着蘇黛眼底又浮現出陰翳，林婉妍急忙搓了搓對方的臉。好家夥，這不定時黑化得控制一下：“姐們兒，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眼神相當恐怖啊！給我吓得一屁股倒地了都。”

蘇黛懷疑地看着她：“……我？真的嗎？”

“千真萬确，你別被奪舍了，把我那甜妹蘇黛還回來。”林婉妍比了個奧特曼的手勢，“你別太ptsd了，我知道昨晚的事情大家都擔驚受怕，但按你這麽說，我們遇到人就不能信，咋可能末日全是壞人呢！別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蘇黛還想再說什麽，卻注意到林婉妍右手腕上的一圈紅痕，突然發覺是自己剛剛掐的，一下子噎住了，急忙給她揉揉：“疼不疼？我沒輕重你不會說一聲啊！”

“哪敢啊姐，你剛那氣場我感覺自己再說話就要被你掐死了。”

“掐死誰都不可能掐死你。”蘇黛後悔地搓那節手腕，“給你上點藥吧？”

“不至于不至于，過五分鐘就消了。”林婉妍甩甩手，“快吃飯吧，諒那小子不敢，吃這個總比吃壓縮餅幹強。”

說完，她端起粥就開始喝。這手藝比不得楚清秋，一吃就知道是大鍋菜，但在末日裏能吃口熱的就該謝謝八輩祖宗了。

這一次，蘇黛沒有再阻止她，而是在一邊靜靜地看她狼吞虎咽。一晚上沒吃東西，到基地後倒頭就睡，算下來已經十幾個小時，餓得慌也正常。

“這包子肉餡兒剁得有點粗糙，面也沒發酵好。沒事，姐原諒他們。”林婉妍又咬了一大口肉包，一邊嚼一邊評價。

“……還挑起來了你。”蘇黛無語地看她一眼，終于坐到對面，接過林婉妍手中的粥喝了一口。

看着蘇黛也埋頭幹飯的模樣，林婉妍終于放下心，感覺對方終于又活過來一樣。

可她也很擔心，未來的路不會好走。在到達首都之前，她一定要好好守護蘇黛，不讓她走上夢裏的舊路。

林婉妍吃了一口榨菜，無意識地敲了一下桌子。

現在不能再刺激蘇黛，那些疑問……只能等見到楚清秋和池旭後再詢問她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