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複雜

複雜

沒過多久，一名女軍人敲響了她們的房門。她似乎剛結束訓練，額上有細密的汗跡，但不影響她的英姿煥發。

“你們好，我叫陳如煙，”她摘下軍帽，跟二人行了個禮，“你們要去醫務室對嗎？”

“陳姐好！”林婉妍充分發揮社牛屬性，上來先喊姐總沒錯，“對，只有我去，我朋友身體還有些不适，就留在這邊休息了。”

陳如煙掃視了一下二人，也沒多問，示意林婉妍跟上她。林婉妍當然心知肚明對方只是沒有挑破，畢竟蘇黛沒受什麽傷，跟她這個半條胳膊都被繃帶蓋住的人對比起來更明顯了。只是她需要找一個借口讓雙方都有臺階下，至于自己和蘇黛打的小算盤，陳如煙也沒必要深入。

出門前，林婉妍再次給了蘇黛一個安撫的眼神，又和王炸揮了揮手。門口一人一狗靜靜地看着她走遠，在到樓下後往上看，蘇黛已經把門關上了。

林婉妍便回過頭看着陳如煙堅毅的背影，小跑幾步跟上去。

或許是雙方都是女性，陳如煙更能體會到末日下女性求生的不易，雖神情嚴肅，态度卻相當溫和。

“我聽說你們還是大學生，能一路到這邊真厲害。”

突然被人誇了，林婉妍還有點不太好意思，摸了摸腦袋：“唉，其實也沒想到影響範圍會這麽大，陳姐你們也一定很辛苦吧。”

此話一出，陳如煙的臉色落寞了幾分。她抿了抿唇，眼神飄向另一邊，似乎想起了許多不好的回憶：“嗯……是，我們隊內也爆發了不少，已經在盡力維持了。”

林婉妍聽了，也沉寂了幾分。就像她們所知道的，末日爆發在每一個角落，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軍隊都沒能幸免，恐怕陳如煙身邊也有不少隊友在一開始就變為喪屍，而她還得親手解決披着昔日好友皮的怪物。

她不由得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在陳如煙一臉驚訝地看向她後，林婉妍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她尴尬地把手舉在空中，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後狼狽地把雙手背在身後，神情猶豫：“不好意思啊陳姐，我這個……跟姐妹肢體接觸習慣了……不是想冒犯你。”

陳如煙看到林婉妍這副像大學生走路上碰到校領導的慫樣，忍不住扯了一下嘴角。

“沒事，謝謝你的好意，”她調整了一下心情，恢複之前英姿飒爽的模樣，“對了，你是哪個大學的？”

眼看陳如煙轉移話題，林婉妍自然很有眼色地回答：“我是A大的。”

“A大？”陳如煙卻愣了一下，“你和你的同伴都是嗎？”

“呃……對啊？”林婉妍不知道對方為何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好家夥，難道她之前也是學姐？不對，A大又不是軍校啊。

“……沒事，因為A大是個挺好的學校，我之前也想去。”陳如煙頓了一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但高三那年軍校來高中招生，我頭腦一熱就轉軍校了。”

林婉妍便也沒細想，點點頭：“哎呀那也挺好，姐們當自強，進哪都牛逼……”

兩人一邊斷斷續續聊天一邊走，大概走了五六分鐘後，便上了一輛車。陳如煙系好安全帶，跟林婉妍解釋說基地內比較大，本來她們部是有自己的醫療室，但楚清秋受的傷比較重，必須去基地內最大的臨時醫院——是末日前的軍區醫院改造的，離這邊比較遠。林婉妍也表示理解，畢竟分部比不得本部，估計最好的醫療物資都在那個臨時醫院裏了。

同時，陳如煙開車時也跟林婉妍簡單介紹了一下基地結構。B市基地前身就是B市的軍事基地，自然以軍事力量為主管。基地內分為幾大區，軍隊駐紮區，平民住宅區，公共設施區。

前兩者字如其名，為軍隊和平民日常生活居住的地方。而公共設施區又包含幾種類型，其一便是醫療所，也就是臨時醫院，負責基地內的傷病。其二則是倉庫，這裏由軍隊把守，裏面存儲着全基地的各類物資，按需分配給基地內的人員。當然，由于末日情況不比之前，普通人只能拿到維持生命體征最低要求的物資。

“這，那普通人有辦法得到更多東西嗎？”林婉妍忍不住打斷對方。這不行啊，如果是這條件，還不如窩在家來的靠譜。

“有的，”陳如煙把車轉了個彎，“基地內實行交易制，也就是以物換物。這就提到了第三個地區，交易所，開在基地中心。人們可以用自己的物資交換其它急需的物品，只要雙方談和交易即成。”

她頓了一下，又接着說：“當然，如果你什麽都沒有，還想去得到物資……只能去為基地辦事。比如你是醫生，臨時醫院就可能聘請你；你懂維修，也能去負責基地設施。還有一條路，因為太危險了，大部分人都不會去——跟軍隊一起出基地搜尋物資。”

林婉妍馬上發現盲點：“和軍隊一起？不能單獨出去？”

“對，因為普通人沒受過專業的訓練，單獨出去幾乎不可能活下來，更別提搜尋物資了。軍隊會定期出去，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報名申請一起，拿到的大量物資便有你一份，”陳如煙耐心地跟她解釋，講到此處，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在出任務期間軍隊的首要任務是搜尋物資不是保護平民，如果你出事了，大概率不會管你的。關于離開基地，普通人申請離開的時候守衛會勸你，若你一定要離開也不會攔着。”

林婉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上去這個基地規模比較大，制定的規則也沒什麽大問題。但關鍵在于，想法很美好，實行下去可是相當有難度，不知道現實如何。再就是連平民都能申請去拿物資，看來B市基地的軍隊人員遠沒有想象的那麽多，甚至可能急缺人手，不然不會用大額物資吸引平民參與行動。

“對了，基地內領導是誰啊？軍官嗎？”要了解就先從最大的開始，林婉妍馬上詢問，說不定楚清秋還認識呢。

沒想到，陳如煙一下子沉默了，似乎十分猶疑。在林婉妍懵逼的眼神中，半響，她終于緩緩開口：“……不完全算。基地現在有兩個領導人吧，一位是B市前市長，一位是B市軍區政委。”

“兩個？”林婉妍更加懵逼了。雖然聽職位來說，這兩人大概率是負責基地內不同的事情，可俗話講一山不容二虎，他們難道不會打起來嗎？

但這種事情林婉妍不會傻到直接問，尤其是對方還是軍隊的人。想了想，她換了一個問題：“我還以為他們會帶人直接走呢？”

“其中的緣由我也不知道，畢竟……”陳如煙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軍服，“我只是女兵排長，我們部也不是特別受重視的部門，這些消息我們是得不到的。”

“陳姐你別這麽說，你才多年輕，當排長可牛了。”林婉妍下意識反駁。

陳如煙便又笑了笑：“現在末日前的職位也不算什麽，誰手裏有的東西多才有話語權。即使你不是軍隊的，能有人力和武器，團長都得聽你說話。只是大部分的東西還掌握在軍隊手裏，平民很難拿到。”

“也好，末日也得盡力維持紀律，軍隊是國家最權威的一把手，由你們掌握這些危險品是最好的，萬一有反社會亂用咋辦。”林婉妍倒是覺得無所謂，就算有很多問題，國家現在也在盡力維持社會運作。

比起這些，她更想打聽打聽基地內的事情，尤其是陳如煙提到的不受重視——這種精銳部隊為什麽會不受重視？她們是看過這些人實力的，尤其在缺乏軍事力量的情況下，無論什麽軍隊部門都該被重視。

林婉妍又換了一種方式，她假裝想了半天，問道：“那……鐘鳴簫？是這個名字吧？他是你們部門的領導嗎？”

“你說鐘隊啊，”陳如煙回答，“是的，他現在負責我們這個支隊。他之前是武警，說起來也厲害，他一個人跑到基地，受了挺多傷也沒出大事，還因為實力好當上隊長了。聽他說有一次差點不行，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一把，才熬過冬天，也是挺幸運。”

隐姓埋名的路過好心人林婉妍急忙附和了幾句，還想再問點什麽，陳如煙卻已經把車停了，指了指外邊寫着“B市軍區醫院”的建築。

“陳姐，我自己進去嗎？那謝謝你送我……”看着不遠處被軍人把守的醫院門口的停車場，陳如煙沒有把車開進去，而是停在了有段距離的路邊。林婉妍也不是傻，人這意思就是有事要忙你自己進去呗。

出乎意料，陳如煙似乎臉色黯淡了一瞬：“我和你一起，不然你也挺難找到住院部。”

“……咦？”林婉妍懵了，她再次确認停車場內還有不少空位，所以說，為什麽不……？

陳如煙好像不願意多解釋，林婉妍沒辦法，不想說總不能強迫吧。而且姐們還帶她進住院部，挺好的了。

她剛解開安全帶打算下車，卻被陳如煙抓住了手腕。

對方臉上看不出是什麽情緒，過了幾秒，她只是認真地告誡：“下車後，不管什麽人靠近你都別理，趕緊跟着我進醫院就好。”

林婉妍茫然地點點頭。

然而，下車後，她終于領會到陳如煙說這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