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chapter 10

晚七點半。

在訓練尾聲中,江路川活動活動胳膊,手臂關節有點緊和沉——可能是這段時間,為了備戰賽事,訓練達到負荷,或者是其他原因,再運動下去顯然不是好事。

他出了水,打算找理療師和隊醫進行理療。

走到一半,有人一溜煙跑到他身邊,叫住他:“師哥!”

江路川擡起眼皮看他一眼,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路人臉,他颔首,問:“嗯,有事?”

“哦,”方子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事。”

方子鶴撓了撓頭,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師哥……”

“有事就說。”

“好吧,”方子鶴說:“師哥,你有沒有看前幾天的男子兩百米自由泳省錦标賽決賽啊?”

“看了。”

方子鶴有點驚喜,但也有點莫名的不好意思,他問:“真的看了嗎,那你覺得我的表現怎麽樣,哦對了,你認識我嗎,我們之前切磋了幾次。”

江路川屈起食指,抵住嘴唇,高深莫測地低咳了一聲:“看得過去。”

說罷,他提腳離開,随意揮了揮手讓方子鶴也散了:“我有事,走了。”

方子鶴懵了一會,再回神,江路川走遠了,他後知後覺,一張臉皺成了苦瓜:“他看的是那一場啊,我這場不是倒二嗎,教練讓我多和師哥學一下,說我嚴重失誤,腦子進水了。”

江路川耽誤了一會,後訓完的趙思雨趕上了他,兩人一道去理療室,理療結束後,趙思雨一拍腦袋:“我水落池邊了。”

江路川象征性地拍了拍手:“恭喜,多鍛煉一百米。”

趙思雨:“咱倆就是兩百米。”

江路川:“沒有我。”

趙思雨:“……你能有點團隊精神嗎?”

“沒有。”

兩人按原路折回,再次經過訓練場外的不遠處,方子鶴的郁悶時不時飄響起:“唉,我就知道師哥沒認出我。”

趙思雨一秒破案,狂笑,壓低聲音詢問:“是不是你又認錯人了?人家叫方子鶴。”

江路川看他一眼,還沒開口,輕靈的女聲似有若無的飄了過來,仿若在安慰方子鶴。

黎琉胡謅;“他可能臉盲,沒認出你。”

方子鶴的注意力集中在黎琉的“認不出”三個字,他備受打擊:“可是我和師哥切磋過,還和他見了至少一二三四五六次面!我有那麽路人臉嗎,這誰還能分得清張三和方子鶴的區別?!!!”

方子鶴很受打擊。

“呃,”黎琉說:“比較清秀,不錯的。”

黎琉拍了拍這小屁孩的肩膀,這小孩也是省隊的,今年快14歲,和他的連體嬰夥伴慕旭一起進的省隊,但性子截然相反,給人印象深刻,她訓練完,洗好澡換了衣服出來,看到他快變成一條小苦瓜了,就問了一嘴。

她說:“那我和有些人見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次面,梁子越結越深,還不如不認識,你說是吧。”

“這倒是,”方子鶴被她安慰到了,說:“好在師哥和我沒什麽梁子,雖然他沒看,但還誇我表現過得去。”

江路川的成績極佳,是泳隊很多人的目标,黎琉和方子鶴關系還行,他提的最多的就是江路川,就自然而然以為讓他因為沒認出而如此受到打擊的人是江路川,如此一看——

那肯定不是了。

“啊,”黎琉說:“原來我倆說的不是一個人啊!”

“哦,”方子鶴點了點頭,他原本就沒往他倆在說一個人的方向想,不過黎琉說了,他好奇問了句:“為什麽?”

黎琉撇了撇嘴:“因為與其指望一個傲慢的人誇贊,不如早點洗洗睡覺。”

“那你說的是誰?”

“算了,”黎琉擺了擺手:“懶得提他,你的連體嬰夥伴去哪了?”

另一邊的趙思雨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江路川:“我怎麽感覺他們說的是一個人?”

他又問:“你倆上次成語接龍,不是,小小地鬥了一下嘴,怎麽又一二三次五六七八九次梁子越結越深了?”

江路川撈起池邊的水壺,扔給趙思雨:“走不走?”

“走,”趙思雨擡手接了水壺,朝黎琉那側偏了偏頭:“不過,你要不要改善自己的形象?”

江路川頭也懶得回:“我用得着在意她的想法?”

**

訓練場內的燈漸漸熄滅,零零星星的幾個人也都散盡,黎琉安慰了幾句方子鶴,隐隐聽到不遠處稀疏舒朗的男聲,她沒管。等方子鶴走後,她打算回宿舍,走了兩步擡頭,果不其然看到了趙思雨。

黎琉的頭稍稍偏了一點,就和趙思雨旁邊的江路川視線明晃晃地撞到了一起,卻都沒什麽情緒,冷淡得緊。

可這冷淡又偏生到不了底,黎琉的五官吃虧,再淡的表情,在她臉上都帶了三分柔度。

江路川的鼻梁挺直,嘴唇偏薄,上挑的眼尾更顯鋒利,但講話的時候,右側的虎牙偶爾會顯現出來,攪淡了臉上的淡漠。

宿舍區基本都在一塊,三人都朝同個方向走回去。

他倆倒是爽了,一個在他左邊,一個在他右邊,明晃晃寫着硬碰硬的懶得交流,這就苦了夾在中間的趙思雨,心說他倆倒是爽了,誰來關愛他,怎麽沒人尊老啊?

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在哪裏。

趙思雨咳了一聲,問黎琉:“我這周六,明天生日,你要不要來參加生日聚會?”

黎琉和趙思雨的關系還成,也就沒拒絕。

到了趙思雨的樓下,他和兩人揮了揮手,很爽快地把這個難題丢給了他們,說:“我明天放半天假,就不回來了,你倆一起來吧。”

黎琉理了理趙思雨的意思,他說的是,他周末放半天假走人,再折回來耗費時間精力,就不回來了,讓她和江路川一起過去。

黎琉:……

她僵硬地扭了扭脖子看向江路川,她覺得這人應該不是很想帶她。

江路川的宿舍樓就在趙思雨隔壁,再往裏走是女生宿舍,他停在樓下,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問:“知不知道地址?”

“我沒去過。”黎琉沒去過,不認路,不過她也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她剛想說溫唐,哦溫唐周末要回家,那林子衿師姐應該也去,她跟着師姐去就好了,不用麻煩他。

反正趙思雨人緣挺好的,總能找到一個去參加他的生日聚會的人。

再不濟就打個車去嘛。

江路川站在樓道門口,一手插着口袋,樓道裏頭黑黢黢的,外面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面上明暗交替,他是懶得管這些事的,也不樂意,但腦海裏冒出有一次黎琉怕他打她,眼睛瞪得圓圓的,說自己是未成年,毆打未成年犯法。

江路川樂了,瞧着不懷好意:“周六門口見。”

黎琉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吞回了肚子裏,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要說什麽,只發了一個單音節:“啊。”

也不知是疑惑還是答應。

江路川說:“小屁孩不認路,師哥帶你去。”

黎琉:?

誰是小屁孩?

聽到“小屁孩”三個字,黎琉果然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難道把自己名字刻在泳帽上的人很成熟嗎!”

“誰在意,”江路川笑得張揚,似乎渾然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刻了不被人反對,這叫本事,你未來要有本事,也可以。”

黎琉倒不反對這一點,唔了一聲。

江路川看了表,是入睡的時間,他留下最後一句話:“走了。”

“江——”她卡了殼,不知道是叫“師哥”還是叫“路川”,于是這個字消失在空氣中,只回蕩在她的耳朵裏,面前的人早已上了樓,消失無蹤,唯餘自動感應的樓道燈亮堂堂的,卻空無一人。

**

到了第二天早上和中午,黎琉也沒有見到江路川和趙思雨,就算在一個池子裏時,也很難見上面。

今早,據說短距離自由泳的前任亞洲霸主,尤其以50米自由泳為佳的日本選手山本拓哉沉繼2年後,日本媒體報道26歲的他即将回歸泳壇,暫時無法确定消息是真是假,但她偶爾能聽到人們的讨論,可見讨論度和重視程度均不低。

這并不是說害怕對方,只是在戰略上不能輕視敵人,重視對方的戰術,并學習以取長補短。

但山本拓哉這號人物,說實話,和女子長距離自由泳八竿子打不着一塊,黎琉如常訓練了幾日,周六飯後睡到了一點二十,爬起來溜達到附近的寶可夢快閃店給趙思雨挑一份生日禮物,兩點前回去。

趙思雨總是在朋友圈發寶可夢,他好像是寶可夢的團粉,有時候能夠連刷十條無差別污染所有人的朋友圈。

她分不清趙思雨究竟更喜歡哪個角色,索性買了一個大型盲盒,抽到那個算哪個。

她拿着盲盒去結賬,餘光裏是隔壁盛放着伊布玩具的區域,最貼近她的是月亮伊布。

它通體漆黑,身上挂着黃色的圓環,一雙紅色的眸子很挑釁地看着外界,仿若外部都是它的臣民,半張着嘴,露出了一截貓牙。

它這架勢沒由來讓黎琉想到江路川,大差不差的。

昨天約好了,今天還要拜托江路川帶她去趙思雨的生日聚會。

說到昨天,黎琉有點不好意思,不該背後說他傲慢,這并不光明磊落。

黎琉本想和他道個歉,平時道歉和道謝信手拈來,不知為何,到了江路川這裏,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如果送一個禮物,他應該會明白自己是什麽意思吧。

如此一想,黎琉拿過了月亮伊布,對收銀臺說:“這個也結一下賬,謝謝。”

結賬的時候,旁邊的兩個女孩在讨論:“這個是月亮伊布吧。”

“它的牙齒好萌。”

“想親一口。”

黎琉:?

哪裏萌了。

她提着禮品袋出了門,那兩個女孩的話還纏繞在她的耳中,她拿出月亮伊布。

小玩具被裝在紙質的包裝盒裏,有一面有一塊透明的地方,能透過這裏看到裏面的情況。

日光洩下,照得地面發燙,連伊布都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她橫看豎看左看右看,猜測自己被洗腦了,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好像确實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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