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2
chapter 12
黎琉上了公交車,刷碼支付,天邊晚霞密布,如同大火燎了雲層,裏面就不那麽美妙了,恰逢周末,又是六七點,人擠人的盛況再次出現,黎琉懷疑自己要被擠成一個罐頭魚,司機喊着讓人往裏走。
各種各樣的雜音,混着汗味的臭味,差點被擠扁的人,好幾個人硬是往她這邊擠,因為她面前坐着的一對情侶似乎在準備下車,大家想搶個為主坐,黎琉有點忍無可忍了,動了動嘴想說話。
這時,一只手抓住她右邊的扶杆上,撐杆的時候手背微微凸起富有力量感的青筋,後面的擁擠登時消散了許多,汗水的難受味道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非常淡的香水氣息,質地清冽,無疑給炎熱夏季降了溫。
黎琉猛地回頭。
江路川站在她身後,穿着質地看起來很名貴的短襯,遮掩了一點平日傲得不行的狂妄,但也蓋不住骨子裏的桀骜,他的眼睛黑沉沉,看着她。
黎琉不理解他放着寬敞又能開空調的邁凱輪不開,來人擠人的公交幹嗎,這不是腦子不好使嗎?
可能是過分不理解,她脫口而出地喃喃:“什麽腦回路啊……”
這話自然是落入了江路川耳中,他差點氣笑了:“有沒有良心。”
黎琉往他身後一看,一車子的人都在他身後,有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大叔幾乎貼在他背後了,唯一擠出的半個身位都留給了她。
黎琉有點心虛,但不想和江路川說話,恰好停了車,那一對情侶走人,她默不作聲地坐上了座位,托腮欣賞外面的火燒雲。
江路川的身量極高,又帶着常年訓練的野蠻生長的骨骼,看着就不太好惹,沒人敢擠他,他悠悠跟上黎琉,人一坐,腿一撐,外側的位置就歸了他。
黎琉撐着頭轉過來,江路川又又又出現在她旁邊,她說:“你跟着我做什麽?”
江路川說:“說好的,帶你去聚會。”
黎琉擺了擺手:“沒事,公交可以直達,不麻煩你。”
陽光在江路川的眼中留下了淡淡的光芒,他說:“不一起去?”
黎琉抿了抿唇,覺得他還挺搞笑的,遲到把她晾一邊的是他,還反過來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也就不說話,唇線繃直,偏開頭。
江路川的手指曲起,敲了敲黎琉的座椅,發出輕響,吸引人的注意,他說:“我有事耽誤了。”
說到有事,反而沒有成功安撫黎琉,她說:“你有事不和我說,你知道今天多熱嗎,我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鐘,”她說着說着,就有點委屈:“你憑什麽答應我還把我晾在一邊!”
小姑娘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瞪着他,似乎很委屈又不開心的樣子,江路川幾不可見嘆了口氣,說:“我的鍋,下次不會。”
聞言,下一秒,她的眼睛忽然以很高的頻次眨了兩下,然後別開頭,給他露出個後腦勺,是拒絕溝通的意思。
脾氣還挺大。
江路川用舌尖抵了抵上颚,這事有點棘手。
黎琉說完,本來不打算江路川給她什麽回複,她覺得自己可能也等不到,沒想到江路川幹脆利落地把鍋背上了,剩下的話她都沒法發揮,有點猝不及防,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對視太久又很尴尬,嚼着嚼着糖就把頭偏向窗外,心說我先緩緩,待會再戰。
溫唐今天回了家,給她發了一桌子菜勾引她,黎琉對此表示了六個點。
溫唐又和她說:[我表哥也來了。]
許是最近太忙,黎琉都快忘了王默言,聞言也沒有以前那麽激動,她說:[嗯嗯。]
溫唐:[你知道江師哥加了他嗎?]
黎琉:[不造啊,不過和我們沒啥關系吧。]
溫唐:[怎麽沒關系?]
黎琉:[怎麽有關系?]
溫唐:[怎麽沒關系!]
黎琉:[......你是複讀機嗎。]
溫唐:[好吧,也不是大事,可能是師哥手滑了吧,但他居然偷偷看你的消息诶,你倆關系怎麽變得這麽好了!]
黎琉:[?]
溫唐給她丢了個截圖。
黎琉打開截圖,江路川添加好友的時間是昨晚七點,通過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兩人互相給了備注,今早,江路川給那邊丢了一個鏈接,标題是“省錦标賽精彩瞬間|小将黎琉和錢敏佳共同奪金”
王默言發了幾個豎起的大拇指,活像一個鼓勵小孩的老父親。
王默言又說:[不過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溫唐的表哥。]
江路川:[哦。]
黎琉一臉問號地盯着截圖,在溫唐想騙她玩和江路川被盜號的兩個選擇中,腦海裏後知後覺冒出第三個選項。
算一算時間,差不多是她讓江路川向王默言解釋之後。
黎琉覺得這個截圖還怪好玩的,沒忍住笑了聲,殘餘的一點郁悶也就笑沒了,仿佛被陽光融化似的。
又一會,終于逃離教練魔爪的方子鶴戳她:[師姐姐姐姐姐!!!!!!!!]
黎琉和他聊了幾句,弄清了前因後果。
黎琉把頭轉回來,靜靜看了會,也沒想好說什麽,就看到江路川眸光收斂,落于手機屏幕上。
黎琉判斷,能讓江路川駐足的,大概率是技術、比賽等相關事宜,她按耐不住好奇心,探頭和他一起看,奈何距離有點遠,手機屏幕的字又不大,她隐隐看清了标題最後幾個字——技術分析。
果不其然。
她好奇不已,忍不住問:“是在看技術分析嗎,是誰的,安德烈?”
“怎麽?”
她憶起往事,說:“也沒怎麽,想到小時候看比賽,一般看不清安德烈的動作,總是一屏幕的水花,所以比較好奇他。”
江路川說:“他采取的是後交叉和瞬間爆發的技術,以暴力打法為特征,以前的攝錄設備陳舊,電視轉播看不清很正常。”
她覺得江路川還挺了解的,更好奇他手裏那份技術報告了,眼睛一直忍不住瞟:“我也想看。”
江路川默了一瞬:“你要?”
黎琉不懂他為什麽會突然沉默,随口說:“不可以嘛,你擔心我看了超過你啊。”
江路川短促一笑,眉梢眼角流露出沒遮掩的情緒,臉上很明顯印着“不可能”三個大字。
他也不是針對黎琉,就是一直天然的,非常的自信。
曾經也有人在飯桌上調侃齊盛英,說他這個弟子真是毫不遮掩,一輛限量版的邁凱倫直接就開到泳隊基地來了。
不低調,不中庸之道。
齊盛英哈哈一笑,說這是人家用掙的商務代言費買的,沒違法犯罪也沒違反條例,訓練如此辛苦枯燥,有點小愛好無傷大雅,更何況,他也不會聽啊,不過的确是這個理,一句小愛好,這事就輕飄飄揭過了。
黎琉承認每個人有不同的階段,但她不承認自己以後會比江路川弱,他亦然。
兩雙烈性的眸子在空氣中相撞,黎琉不服:“難道你覺得你能一直都拿第一嗎?”
“而且就算拿了第一,”說着說着,黎琉從單純地反駁他,變得有點真情實感:也未必總能得償所願。”
星星點點的陽光墜入江路川眼中,夢幻至極,他以不容置喙的語氣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莫名多了種殘酷的意味:“說明第一拿的不夠多,統治力不夠強。”
黎琉看着他的眼睛,透徹中帶着平靜,平靜裏又染了點不可一世的狂,她分不清,一時有點晃神,卻突然茅塞頓開。
如果有絕對的實力……
困難卻簡單的生存法則,只有一句話而已。
車子即将到站,廣播播報着本次到站的地方,黎琉被廣播提醒回神,斂了情緒,準備站起來走人,告訴江路川:“馬上到了。”
江路川一手悠閑地疊在腦門後,腿也沒收,黎琉出不去,他問:“晚上怎麽回去?”
黎琉沒想好。
他又說:“要不要跟我走。”
來不及思考和回答,已經到站,黎琉擡起腿從他雙腿上方跨過去:“下車了。”
江路川沒攔住她,站了起來,單手插兜,走在後面。
黎琉和江路川往趙思雨家走,黎琉想,江路川算是給了她一點啓發,于情于理得說一聲感謝,如果是和其他人,她開口很容易,但她和江路川平日的相處模式比較詭異,突然切換成很和諧可親,她有點無所适從且不好意思。
黎琉一邊糾結以什麽方式開口,一邊往趙思雨家走,兜裏的手機震動,是江路川的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黎琉給江路川弄了個備注,點開聊天框。
第一條消息是一個文檔,但文檔命名不太規範,是一團亂碼,她估摸着是江路川從網絡上下載了後,懶得再重新命名,這也符合他的性格。
這提醒了她,自己想看江路川方才浏覽的那份技術分析。
她駐了足,興沖沖點開了文檔,學習旁人的技術分析思路,準備大學一場。
文檔一開,頂端赫然印着一個大标題,黎琉定睛一看,那裏寫着
——發型定型劑的成分分析及配方技術分析。
黎琉:……?
有時候真的挺無助的。
合着您剛是在脫稿演講,不是照本宣科啊。
聽完的人附帶獎勵發膠技術分析報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