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chapter 18
淩晨六點,陶螢背着包離開小螢便利店。
出門前,她跟趙星說:“不管你出于什麽目的在這裏上班,但我覺得你應該是個好人。”
趙星沒說話,只是像平時一樣淡淡看着她。
陶螢轉身就走。
她打算回趟家,等有空了再來好好查這人到底是幹嘛的。
從便利店出來沒走多遠,她認出了停在路邊的黑色面包車。
知道是那兩個警察追來了。
陶螢目前已經知道了游戲的規則之一:禁止接觸警察。
環顧四周,街上來往人少,路上車也很少,但她知道,在看不到的暗處有雙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或許,還不止一雙。
她可不想再跟裁判正面對上,她刺傷了那人,要是再被抓住,對方多半是要叫她加倍還回去的。
她站在原地思考片刻,随後摸出小本刷刷寫了一行字,然後撕下來,用力揉成團,扔進了路旁的垃圾桶,接着便大步朝自己家所在的小區走去。
陶螢離開沒多久,面包車裏下來個男人,有意無意地走過垃圾桶,趁人不注意撿起了剛才的紙團,快步返回車上。
潘波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六個潦草大字——
燒烤,打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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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裏。
這個時間點出沒的都是學生和出來早鍛煉的中老年人,陶螢沒有選擇坐電梯,而是扭頭走進了安全樓道。
她記得上次差不多是這個時間,在樓道裏碰到了那個爬樓減肥的大叔,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再碰到。
來回走到第四趟,她終于又撞見了那個大叔。
她笑着同人打招呼:“您又在爬樓啊?”
大叔腳步一頓:“哎?你怎麽會從樓下上來?”
陶螢走在大叔身邊,說:“我也鍛煉啊。”
大叔邊走邊問:“不用上學啦?”
陶螢嘆了口氣,故作擔憂地說:“嗐,前幾天不是有人在我們小區跳樓了嘛,警察來找我問話,問我當時看到什麽沒有,所以學校那邊就暫時請假了,省得來回跑,麻煩。”
大叔眉頭一動,臉上的好奇再明顯不過了:“警察為啥問你啊?”
“哦,是這麽回事,”陶螢說,“我房間的窗戶正好能看到樓頂,那晚不是打雷來着,我恰好起來關過窗,可能警察就覺得我那時候看到了兇手吧。”
大叔面露驚訝:“兇手?那孩子不是自殺啊?”
陶螢搖頭:“感覺聽他們那個意思,像是被人謀殺的,只是兇手暫時還沒抓到。”
大叔皺起眉頭:“這麽吓人呢。”
“可不是嘛,”陶螢撇撇嘴,“所以我才來勤加鍛煉呢。”
大叔疑惑:“這跟你有啥關系,難不成你真看見兇手啦?”
陶螢又搖頭,無奈道:“我當時睡得迷迷糊糊的,早就想不起來了,但是難保兇手當時看到了我啊。”
“這要是偷摸來找我滅口,我上哪躲去?”她說。
大叔:“那警察不得保護一下你?”
“那必須的啊,他們說等會就開車過來接我呢。”
“是嗎,那這樣的話倒是安全了,你現在就是回去收拾行李呢吧?”
“對啊,反正要放暑假了,正好我爸媽也不在家,我就當是出去旅游了,還有保镖挺好的。”
大叔讪讪一笑,點頭道:“那倒是。”
“我先走了啊,您繼續練着。”陶螢說完就走。
走出沒幾步,那大叔叫住她,“小姑娘,你等等,有個事我想問下你。”
陶螢閉了閉眼,已是心跳如雷。
片刻後,她轉過身來,甜甜笑道:“您問呗。”
大叔一步步走上臺階,聲音忽然變得低沉:“那個兇手,你是真想不起來,還是裝想不起來啊?”
陶螢心想。
果然。
當時這人拿到手機不是偶然,是他删除了視頻。
為什麽?
恐怕是因為視頻裏錄到了他原本的樣子吧。
男人一邊往上走,一邊扯開嘴角露出猙獰扭曲的笑容,他的聲音跟剛才完全不一樣了,變得尖利,刺耳。
“你要是真害怕,為什麽不坐電梯,非得走樓梯呢?難道你不知道,這裏沒有監控?”
話音剛落,陶螢拔腿就跑,然而一轉身不知是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接着便重重摔了下去。
她是整個人跪下去的,膝蓋免不得受到沖擊,一時間疼得沒緩過來,反倒被人趁機從後面勒住了脖子。
“犯規三次,你可真是一次比一次膽大。”他貼在她耳後說。
男人的胳膊像是一塊硬鐵,瞬時隔絕空氣。
她感覺喉嚨發癢,本能想咽口水,急促吞咽幾下,呼吸更是艱難。
也許只有短暫的幾秒,也許已經過了好幾分鐘,她覺得腦子也變成了硬鐵,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一片空白,只有身體還在求生本能的督促下繼續掙紮不休。
她想,怎麽所有人想弄死她的時候都喜歡出這招?
她這脖子今天會不會徹底斷在這裏,她不知道。
也許會。
因為她這次怎麽都掰不開那人的手指,這人……好像是來真的。
與此同時,聽到動靜的莫尋往樓上飛快跑去。
跑着跑着,忽然額頭一涼。
一滴水滴在了她額頭上。
她突然剎住腳步仰頭看去,順着她的視線,只見欄杆上有什麽濕潤的液體将落未落,在她停下的這一瞬,正好滴了下來,滴在她眉心。
那不是水。
她深吸一口氣,大跨步上樓,沖過樓道拐角,看到了陶螢。
陶螢側躺在地上,額頭流下的血糊了一臉,躺在那裏,悄無聲息。
另一邊,張闊背着鼓囊的書包到了學校後山的鬼屋。
最近學生接連自殺,學校都在傳鬼殺人的事,鬼屋這邊的出入口被木板釘死,上面用油漆寫着“禁止入內”四個大字。
什麽鬼啊神啊,張闊從來不信這些,但聽到陶螢說了有關殺人游戲的事情後,他信了。
倒不是信鬼會殺人這種一聽就很離譜的傳聞,而是相信他一開始的感覺果真沒錯,他哥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只要他今天在這查出他哥跟這變态游戲有關系,那就完全可以證明兇手到現在都還在逍遙法外。
回想起張遼出事後,他接到家裏電話趕到現場,那時候他就跟那些警察說過,他哥是絕不可能自殺的。
只可惜沒有一個警察相信他。
不過真要說起來,那個叫莫尋的女警還是認真聽了他的話,雖然明面上也告訴他,從屍檢結果來看張遼是他殺的可能性很小,但實際上話裏話外的意思,都透着不确定性。
還有莫警官把現場發現的發帶交給他時,曾問過那樣一句話:
“他平時都随身攜帶嗎?”
張闊确實經常看到他哥帶着這麽一條發帶,他曾經還笑話他哥,一個男生天天把這麽個東西随身帶着,就跟那偶像劇裏的苦情男二似的,天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睹物思人。
問那話的時候,警察就已經在關注陶螢了嗎?
張闊不知道。
白天的鬼屋不比晚上,白天就顯得正常多了,沒那麽吓人。
他費了一番力氣拆掉門上的門板,小心翼翼走了進去,為了以防萬一,他拿着手機全程錄像,要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也好留存點證據。
張闊用的後置鏡頭,畫面始終對着房子裏面,雖說沒有他上次來那麽吓人,但他也還是有點害怕,不過……來都來了。
他上次來是晚上,當時氣氛太吓人,他連蠟燭的位置都沒找到就跑了。
現在白天過來稍微好點,大致能看清屋裏的格局。
他這回準備充足,一進去就把手電筒用上了,上到二樓,挨個房間找,沒一會就找到傳聞中許願的那間屋子。
屋子中間擺着一堆蠟燭,都是燒過的,他從裏面找出四根半截沒燃盡的蠟燭,摸出打火機,點上。
閉眼,開始許願。
【我希望……我哥能活過來】
不對。
那個變态游戲的人估計正在暗處看着他,他得說出來才對。
“我希望……”
話音未落,一個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錄像中斷,猶豫片刻,他點了接聽。
那是個陌生號碼。
對面沒說話。
但他能聽見呼吸聲,很重的呼吸聲。
“你在哪兒?”是個沙啞的女孩聲。
張闊怔了一下,随即回答:“你管我在哪呢,反正你又不帶我,那你也別想知道我的行蹤。”
電話是陶螢打來的。
……
陶螢被人推下了樓。
當時情況是,她被那位僞裝得非常成功的大叔勒住脖子,差點窒息,大叔聽到樓下有人上來,忽然就改變了攻擊方式,用力将她往樓下一推,她措手不及,滾下樓時撞到了臺階,接着就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是莫尋及時趕到救了她。
不管最後調查結果如何,那人算是徹底坐實了自己的身份。
他跟游戲脫不了幹系。
為了避免那人再有下手的機會,莫尋守在病床前,寸步不離。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測試結束的時間就要到了,陶螢依然處于昏迷狀态。
莫尋能做的也只有加強病房警戒,不讓任何人有可趁之機。
但她不知道,其實陶螢昏迷期間,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來到了一座彌漫着白霧的山林。
她在林子裏走了很久都沒找到出口,等到回過神來,發覺天已經黑透了。
趕夜路本就不安全,更別說是在這樣的林子裏,更不安全。
她正準備找個平緩的地勢休息一晚,等到明早天亮再走,但黑暗深處卻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
她猛地回頭看去,看到聲源處憑空出現了一棟房子,昏暗的燈光,男孩的慘叫,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她來過嗎?
她不記得。
陶螢不打算作死靠近那棟房子,于是轉身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這時,四周景象飛快變幻,一眨眼,她便已經來到了那棟房子外面的鐵門前。
她站在路燈下,仰頭看着昏暗的光。
她忽然明白過來,是無數蚊蟲聚集在光源處,所以路燈才這麽暗。
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陶螢伸手輕輕一推,鐵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開了。
走進空蕩蕩的院子,她注意到角落裏有棵大樹,樹下有人,正用鐵鏟在吭哧吭哧挖坑,坑邊躺了個人,她躲在草叢裏,悄悄鑽過去一看,發現地上那人……是張闊。
旁邊挖坑的那個,好像是她。
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天空,雷聲大作,視線一轉,陶螢看清了那棟房子外牆上的紅色大字——銀河福利院。
再轉回來時,一張沾滿血漬的臉正對着她。
那是跟她一模一樣的自己。
“她”的眼睛死死睜着,像死不瞑目,在這雙眼睛裏,沒有倒映出陶螢的身影。
這一刻,她意識到是夢。
……
聽着電話那頭張闊生龍活虎的聲音,陶螢松了口氣。
還好是夢。
她醒來後從莫尋那旁敲側聽問過,猜到張闊沒去跟警方告狀,于是趁着上洗手間的那點時間給張闊打了個電話。
手機,是從莫尋那順來的。
張闊的電話,是在查看張遼手機時記下的。
她很慶幸自己只是傷了腦袋,而不是傷了腦子,否則她還需要耗費時間去查人電話號碼。
“喂?喂!你怎麽不說話了?”張闊在電話裏追問。
陶螢擡手碰了碰額頭包紮好的傷處,無奈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現在人在學校後山的鬼屋對吧?”
張闊:“……”
“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你要是能在二十分鐘之內趕到北城醫院,我就告訴你怎麽參加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