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墳地

在墳地

車子一路龜速行駛,遇到轉彎和人流量巨大的區域,明霁都要緊急踩一下剎車,搖搖晃晃的成功把徐清硯的車開成了老年碰碰車。

葉蓁蓁安然無恙回到家,看到老太太沒有抱着垃圾桶嘔吐,明霁稍稍安了心。

實際上明霁五年前取得駕照,并沒有真正地作為一個司機的角色上路。開車的感覺還不錯,擔驚受怕也是真的,整個過程她的身體都是緊繃的,偶爾偷瞄一眼徐清硯,發現他一直在低頭不知道在幹什麽,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開。

明霁的心情也随之上下波動起伏,夢回考駕照的噩夢場景,徐清硯可千萬不要罵人,不然她不保證不會讓這輛車有報廢的可能。

好在他看了會兒電腦之後,揉了揉太陽穴,靠在椅背上,交代一句“到家了叫我”之後,閉上眼睛休息,絲毫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明霁便漸漸放松下來,專注看向前方。

從電影院到濯清小區的路途不算太遙遠,如果加速行駛的話不超40分鐘就能到達,算上晚高峰和紅綠燈,至多一個小時也能回到家。徐清硯中途迷迷糊糊醒過來幾次,意識到車子還在緩慢行駛,應該還沒到。

昨天晚上熬到淩晨改完卷子,早上不到七點就被鬧鐘叫醒,一天奔波,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徐清硯沒想到其它方面的原因,以為這是明霁開車太慢導致的。

直到他被一道幽幽的聲音喊醒。

周圍一片漆黑,路燈也沒有,車前的大燈映照出遠處樹木的婆娑,影影綽綽的,形同鬼魅。

徐清硯貼近車窗往外看了一眼,眉頭緊鎖。

路邊雜草重生,随着視角的不斷深入,野草的高度不斷上拔,直到被濃重的夜色籠罩,荒涼極了。

雜草叢中偶爾出現幾塊又高有窄的石碑,因着餘光模糊,看不真切,但這似乎也昭示着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墓地,墓地處的草深深淺淺,顯然這裏曾經有人涉足,卻又因為某些原因而荒廢。

此刻車子的引擎還沒熄滅,“轟隆轟隆”的聲音成為這一帶陰森恐怖唯一的聲源。

如果忽略時不時叢樹梢中發出的聲響和露出來的紅色眼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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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霁心跳如鼓,額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汗珠,雙手死死攥住方向盤,已經無暇顧及眼睛中鹹澀的不适。

這個詭異的地方從前從來沒有遇到過。明霁雖說不是燕城本地人,但也實打實在燕城生活了這麽多年,周邊的景點和地标也是一清二楚的,這塊天然具備拍恐怖片的聖地聞所未聞。

墓地沒什麽可怕的,可是在這樣月黑風高的夜晚誤打誤撞開進來,着實不妙,更不妙的是明霁開着車繞了兩圈,不僅沒有走出去,反倒是越陷越深,兜了個圈,以至于眼下迷失方向被困。

明霁擦一把冷汗,迅速把手放回去,說道:“這個地方實在是太不吉利了些,我們趕快出去吧,你說呢?”

許清硯伸手把燈開得更大了些,遠處的景象更寬闊地展現在面前,依舊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知道不吉利還要開進來。”

明霁有點不好意思,但比起眼下的糟糕,這點面子算不得什麽。

“我開着導航,中途一次轉彎過快,左右手沒分過來走了錯誤的方向。你先聽我說完,首先怪不得我,本來說了我車技堪憂,旁邊還有一個超車的。我重新導了航,結果沒看清把梅花路的“梅”點成了沒有的“沒”,原諒我不識東西南北的愚蠢行為。”

在脾氣不好的人面前主動承認錯誤,逼得他啞口無言,這樣徐清硯就沒有就會罵她了。

盡管明霁已經習慣徐清硯的不留情面,抗壓能力得到質的提升,但是她不是受虐狂,少聽一點是一點。

“所以呢?”徐清硯注視前方:“你打算在這裏過夜?”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點了。”明霁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開了大約有十分鐘的路,這車無故熄火了三四次,現在你是聽着它還在響,說不定什麽時候它就會熄火。”

似乎是為了驗證明霁說的這一番話,加強語言的說服力,最後一個字落地之後,車子“嗒嗒”兩聲不動了。

短暫而清脆。

明霁肩膀一抖,面色慘白,脖子僵硬地一點一點轉向徐清硯,哆哆嗦嗦道:“你、你看,我說的對吧?不是我不想走,是不能走。”

“我們會不會撞見鬼了?”明霁慣常異想天開:“人家的墳地我們随随便便就進來,俗話說擾人清夢,如謀財害命,這是不是報應?”

最後一句幾乎是用氣音說出來的,畢竟只有他們兩個人,說太大難免會被聽到。

明霁心虛。

“錯了。”徐清硯頗有興致地說:“是你開的車,我附帶,你猜墳地裏有多少只鬼會半夜掀開棺材板爬出來,親自看一眼打擾他們睡覺的罪魁禍首?”

明霁怕的要死,但她不能表現出來,越是危險的境地越是不能露怯。她極力壓制住喉間的顫抖,嚴肅道:“你蒙大頭鬼的吧,這世界上不會有鬼,要、要相信科學,我雖然不是黨員,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唯物主義者明霁現在手心突突地冒汗,背後發毛,感覺座椅下面藏匿着沒有臉的怪物,長着長長指甲的尖手馬上會竄出來索命,稍有不慎她就會立馬死掉。

她一生沒有做過壞事,不要讓自己

“你不要亂吓人,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你也不想手上背負一條人命吧。而且你不也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淨說這些神神叨叨的鬼話。”

徐清硯說:“唯物主義和這些靈異事件并不沖突,我任然保持我的觀點。但是你這個唯物主義者太假了,不夠純粹,不信你自己看左手邊窗外好像有東西。”

明霁不看。

“少來,我——”

“啊!!!”

條件性反應引導着明霁朝右邊倒過去。人在害怕的時候總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最好隔絕外界一切的幹擾,明霁更甚,她不假思索撞到徐清硯懷裏,雙手抱住他的腰。

驚吓過度。明霁用盡全身力氣,将毫無準備的徐清硯撞得往後仰了一點,車內發出輕輕的乒乓聲。

兩人之間沒有間隙,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

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體溫交融。

徐清硯身體一僵,完全沒有意料到當下的場面。一抹緋紅從脖頸處升起,迅速蔓延至耳朵,擴散、暈染、紅得滴血。

安靜。

女孩子摟腰的動作如有實質地穿透皮膚,烏黑的腦袋埋在自己胸前。

徐清硯一時間有些呼吸不過來,心跳的很快,咚咚—咚咚—分不清是誰的。

“松開。”徐清硯抓住她的胳膊,試圖把她的手從自己腰間扯下來:“別抱着我。”

不說還好,此話一出,明霁抱得更緊了,她搖頭,聲音悶悶的:“不要,我不能松開,後面有鬼嗚嗚嗚嗚。”

明霁的手不知道怎麽回事,力氣大的很,徐清硯竟然掰不開。

“騙你的,沒鬼。”

“有!絕對有!”明霁低聲說:“我看見了的,就剛剛。有一個可大的黑影在我面前掃過去,笑得滲人,陰恻恻的,披着長頭發,臉上帶血。而且,而且手裏還拿着頭蓋骨啊啊啊啊!”

“我完蛋了,以後沒有好日子過了。”

徐清硯盡力往後靠,想着先拉開和明霁的距離再實施下一步動作。

可他越是向後,明霁也是靠得越近,完全沒有施展的餘地。

徐清硯今晚心血來潮吓人的想法實在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他正要繼續去掰開明霁的手,忽然感覺到褲子上溫熱的一片,然後迅速冷卻,涼涼地貼在皮膚上,潮濕刺激身體産生本能的反映,逐漸變得強烈。

這讓他大為不好過。

“松開!”

“我不能松啊,一條船上的螞蚱,要死一起死。”

“我數三個數,你不松開,我親自送你下去,我說到做到。”

徐清硯莫名有些煩躁。

“那我要是松手了,你食言了怎麽辦?”明霁仍是不擡頭,她說:“死不可怕,可是我還沒活夠呢。就算死,我也得死的有尊嚴些。”

徐清硯:“…………”

“不會的。”

“你發誓。”

“我發誓不會把你丢下去。”

“沒有誠意。”

徐清硯嘆了口氣,舉起自己的三根手指,鄭重道:“我發誓,絕不會把明霁扔下去。”

“這下信了嗎?快松手。”

片刻後,明霁抽出自己的手,偏過頭擦了擦自己紅紅的眼睛。

有點丢人但不多。

徐清硯看着她坐直,在車前放了一包紙巾,打開車門。

明霁伸手拽住他手腕,氣道:“你發過誓的,怎麽出爾反爾?”

徐清硯腿跨出一半,身子懸在半空。

他頭痛欲裂:“再繼續耽誤時間,扔你下去的可就不是我了。”

明霁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抱歉,徐清硯輕呼出一口氣,繞到左側車門打開它。

“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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