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監考
監考
明霁平常嘴上念叨着“不信佛、不仰仗上帝”，但真的遇到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比如現在，她毅然決然暫時抛棄自己的信仰，在心中默念一通“阿彌陀佛”“真主安拉”“耶稣基督”保佑我。
和“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是一樣的道理【1】
“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2】遠離是遠離不了了，審慎和尊重還是要的。
“你怎麽不下來？”車門旁的徐清硯催促道。
“等等。”明霁拿出自己的手機，本能地打開手機手電筒，在屏幕上戳了幾下。
“我的磁場太弱了，我得鎮鎮，補充一下能量。”
徐清硯疑惑：“你幹什麽？”
“聽吧新征程號角吹響，強軍目标召喚在前方——”
熱血沸騰的《強軍戰歌》響起，明霁跟着哼起來：“國要強我們就要擔當，戰旗上寫滿鐵血榮光——”
徐清硯：“…………”
明霁一腳踏在草地上，壓下心中地害怕，沒有多停留一秒，用堪比火箭發射的速度飛奔到副駕駛，心髒因為疑神疑鬼劇烈地跳動。跑的過程中迎面吹風，陰陰涼涼，總覺得黑暗中藏着什麽東西在偷偷地跟着她，甩不掉。
熟悉的味道再次鑽入鼻腔，明霁才清醒一些。
“至于嗎？”徐清硯嫌棄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怕成這樣，看樣子虧心事沒少幹。”
明霁調小歌曲聲音，捂住胸口為自己辯解：“我就不信你從來都沒有怕過鬼，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本能的生理反應，難道你半夜出去上廁所的時候不會覺得自己身後總有鬼在追自己，你跑鬼也跑，且永遠都追不上你的嗎？”
徐清硯彎腰檢查車內的裝置，聞言擡頭問道：“你就這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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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遇到過科學無法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嗎？”明霁回憶起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自顧自說起來：“我記得是在我大一的時候吧，那次我感冒生病，很嚴重，扁桃體反反複複發炎、發燒，熬了一個月還是沒有好轉，每天都靠挂水吊着一條命，那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外婆知道了以後，第一次強烈要求我回家。她拿出一個從別人那裏求過來的一張符紙塞進錦囊裏面，讓我枕着睡覺，第二天一早我外婆燒掉錦囊，然後過了大概一兩天吧，我神奇地好了。”
車子轟隆重新響起來，明霁高興起來。真心感激徐清硯會修理各種車輛，否則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只能等到天亮才能得到救援，一想到要在墳地和衣而睡，明霁全身起雞皮疙瘩。
“行了，可以把位置換回來了。”徐清硯擦了擦手看向明霁。
明霁撇了撇嘴，心想還真把她當做免費勞動力使用了，一只醉蟹的威力真的有這麽大嗎？如果不是自己不愛吃海鮮，她一定要嘗試一下。
等開出墳地，明霁放緩車速，大腦發蒙，看着遠處一閃一閃的燈光和熟悉的街道，她想起什麽，看了眼一旁的徐清硯，瞧他心情似乎不錯的樣子，小心地開口：“你能和我說幾句話嗎？還是後怕，心裏安靜不下來，想緩解一下，行不行？”
“為什麽要冒充顏教授的學生？”徐清硯淡淡問道。
明霁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果然愛記仇。
“大學生代課，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是研究生。”
“研究生代課更正常了。”明霁不想和他說如此無聊的話題，獨自轉移話題：“你上次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什麽。”
“沒有喜歡的東西。”
“怎麽會，是個人多多少少心裏都會對某一件事物、某個物品有着特殊的情感和寄托。”明霁認真道：“就比如我吧，我就有一個喜歡的人。”
徐清硯挑了挑眉：“喜歡的人？”
“對啊。”明霁說：“從小喜歡到大的，在我心目中是十全十美的，美強慧溫柔。”
徐清硯瞥她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種心思。”
“徐老師，我說真的，你已經達到很多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了，至少在財富這一項上你是少數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像你這樣的人不應該整天一個人悶在自己的世界中，人是群居動物，不可能脫離社會，就算你對目前的生活狀态很滿意，時間長了，誰又能保證心裏不會發黴。”明霁發自內心說：“享受孤獨并不是把自己封閉起來，還是要多和世界接觸。然後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也沒有太糟糕，熱鬧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徐清硯沒有回答，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自己灌的雞湯，就算當耳旁風也沒有什麽關系，以後的風吹的大一些，印象自然深刻。
回到家已經是十一點，明霁一整天都在來回倒騰，累得全身酸軟，回家的時候，站在秤上一稱，果然瘦了兩斤。迷迷糊糊洗完澡，明霁倒頭躺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天明。
這一夜是有史以來入睡速度最快的一次，期間也沒有做奇奇怪怪的夢，明霁覺得人還是要多接觸美好的事物，唐念說的沒錯，看帥哥果然很延年益壽。
鬧鐘響第二遍的時候，明霁爬起來洗漱，手機不停震動。等她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信息快要把手機擠到爆炸，是唐念的信息。
明霁憋不住話，一天不說話心裏不舒服，尤其是遇到這種詭異的事件，更适合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與其一個人戰戰兢兢，明霁選擇和其他人分享。
【今心：哈哈哈哈哈哈，你想笑死我繼承我的遺産嗎？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車就被透過一次，怎麽這次又是沒逃過小偷啊？下次別把你的車裝的太花裏胡哨，小偷一定是看不下去你的審美，所以才出手解救它。】
【今心：哎呀，放寬心，就得不去新的不來，沒了我們可以再買一輛更好的，你上次還嚷嚷着小車的儲電功能不行了，這不，機會就在眼前，抓緊時間買一個，否則你錢包裏的錢會膨脹的。】
【今心：你別擔驚受怕過度，沒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你過來和我住幾天，我家裏新買了游戲機，我們可以一起玩。】
明霁點進未接電話，沒有一個是公安局打來的，她直覺自己的電動車十有八九找不回來了。
她想起自己大二放寒假的那一天，高鐵站的人密密麻麻，臨近下站的時候，因為兩包行李放在不同的地方，明霁忘記了擱在行李架上的包裹，獨自背着書包轉車，發現行李不見的那一刻她是有點慌張的。和鐵路工作人員打電話求助的那一刻，以及盯着手機頁面不停刷新，仍然處在正在受理界面的時間，就是這種感覺。
“算了，沒關系，就相當于這是見魏庭之付出的代價吧，有得就有失，能量守恒定律，我不會一直衰下去的。”
明霁經常這樣安慰自己，盡管知道這是自欺欺人，起碼心裏會好受一些。
期末周總是最忙的時候，明霁從教務室領了試卷袋抱着去三樓的考場。燕城中學的期末考試嚴格按照高考流程進行，和她一起監考的是薛佩珠，說來也是巧的很。可能是緣分使然，自從認識了薛佩珠，兩人總是默契地抽到同一張紙條，搭配這麽多年，都知根知底，一路上不像其他人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則。
“佩珠，放假有什麽安排嗎？”
明霁對放假的期待值拉滿，從一個月前開始她就已經計劃假期的每一天如何過了。精細到每一分每一秒。
務必要讓半個月的假期物有所值，直到壓榨的它一滴不剩。
“我準備和我男朋友一起去旅行，去內蒙古，想去很久了，一直沒時間去。”薛佩珠說：“正好趁着這次假期去一趟，看看藍天，在草原上騎馬馳騁，光是攻略我都做了整整三十頁的PPT。你呢？你怎麽有計劃地浪費假期？”
“我也想出去玩，但是天氣太熱，我想宅在家裏過暗無天日的生活，從早睡到晚。”
進到考場之後就不能說話了，兩個半小時的時間，明霁如坐針氈。無論如何變換姿勢都不舒坦，跟毛毛蟲爬到身上一樣一秒鐘變換八百個動作，結果被前排的學生舉手委婉提醒自己發出來的聲響妨礙到她思考問題。
明霁只好閉着眼睛靠進座椅裏，太過惬意，要不是薛佩珠拍了拍她的背，差點睡着。
這個時候距離收卷還有一個小時，意識到不能這樣懶散下去，明霁搓了搓臉，站起身走下講臺。
以前當學生坐在考場上對着奇葩題目抓耳撓腮想破頭的時候，明霁會異常羨慕坐在上面看着一臉享受的老師，如果他們能幫助自己寫題該有多好，現在輪到她當老師監考了，又想做學生。
人真是善變，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跟皇帝出巡似的巡了幾圈沒發現作弊的情況，明霁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不知不覺間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徐清硯昨晚進屋之前破天荒地對她說了一句“好好睡覺，鬼不會來找的”，明霁當時困的路都走不動了，恍惚中看見他嘴巴開開合合，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麽，現在突然想起來，着實有些不可思議。
徐清硯是這樣會關心其他人的熱心腸嗎？
是吧。
明霁這樣想，其實這一個月相處下來她能感覺得到，徐清硯表面上毒舌冷淡又自帶制冷機，時常怼的人啞口無言，但實際上他是一個內心柔軟的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言行不一的，做的總是比說的多。
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墳地陰氣重，沒準被哪個小鬼纏上了。
當然這是奇葩說。
明霁一琢磨起來事情就容易思想滑坡，這個時候她已經上天入地幾百回，看到窗外的鳥雀，她能自動腦補一部百轉千回、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發呆的時間太充足，以至于她的心理活動極其豐富。直到刺耳的收卷鈴聲響起，明霁這才在心中痛罵一聲神經病。
出了考場，明霁接到了公安局打來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