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夢游
夢游
徐清硯站在浴室中,熱水一寸寸滑過他的肌膚,發梢濕漉漉的。黑夜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呼吸聲落針可聞,誘惑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他的腰背線條分明流暢,富有力量感。明霁腳下生根,想走卻莫名被吸引不得動彈。
徐清硯穿衣嚴謹,炎熱的天氣仍舊是一身長袖襯衣,扣子系到領口。這般嚴實,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個姑娘家家,嚴防死守自己的清白,生怕出纰漏被人看了去。
從未在人前脫下衣服的他,從上到下都寫着“完美”二字,配上這張男女通吃的面貌,想來是個人心思都會歪七扭八,飄到別的地方去。明霁咽了口口水壓下內心的感嘆,為自己找了個良好的理由繼續臉紅心跳。
這件事情怨不得她。
吧?
手電筒只照亮一小片地方,明霁只得管中窺豹探到一點,并不清楚狀況的她按捺不動,換位思考一下,若是她在洗澡突然被闖進來的人看到了,想必不會生氣是要大發雷霆劈死人的。
明霁想不通為什麽徐清硯大半夜出來洗澡不開燈,更甚是不關門,是對自己太抱有信心還是對她太過信任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是徐清硯大概也沒想到會有大半夜不睡覺偷跑過來看人洗澡的奇葩,天可憐見她絕對沒有這種變态的愛好。
當機立斷,徐清硯摁斷熱水器,水聲停止,他轉過身伸手去夠挂在架子上的浴袍。
明霁:“……”
有那麽一兩秒鐘,明霁希望自己是個盲人,眼睛近視也好。這下不該看的該看的,明霁全都看到了,在心中痛罵自己的同時又感嘆命運的不公。
同樣是浴袍,披在他身上是美人出浴,皎皎出塵,放到她身上便是麻袋套麻袋,喪屍又臃腫。
變故的時間中,徐清硯迅速穿好衣服,頭頂似乎有雙眼睛在盯着她,涼飕飕的,發毛。
積攢了很久的熱氣順着門縫溜走,冰冷的溫度從背後包裹上來。明霁忽然慢半拍意識到大禍臨頭的時刻到了。
徐清硯喉結滾動,剛要開口說話,但見面前的女孩兒一步步走到洗手臺,嘴裏咕囔着“好渴”“想喝水”,表情呆滞,兩眼無神,雙手胡亂扒拉着,手機磕碰間發出叮呤當啷的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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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頭嘩嘩流着水,很快裝滿洗手池,就任由它這麽流淌不管不顧。只見明霁兩手支撐着臺面邊緣,仿佛什麽都看不見,慢慢将頭伸向水面。
徐清硯站在一旁冷眼看她自導自演,等着她自己露餡,眼看明霁距離水面越來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完全沒有要停止的跡象,徐清硯神情一動把手墊在水上空擋住明霁的頭。
明霁不動了,幾秒後她機械地擡起頭,眼睛大睜着,一眨不眨地看着遠方。手機倒扣在洗手臺上,反射在天花板的一束光線四處擴散。
“你大半夜的幹什麽呢?”徐清硯半眯着眼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明霁溺水的架勢不像假的,但也絕對不像真的。
明霁不回答,一味地重複同一組詞語,如此反複幾次,她才意猶未盡地停下,特意避開徐清硯所在的位置走到浴室盡頭停了兩三秒改變方向,一路搖搖晃晃地走出去。
徐清硯懷疑她夢游的真實性,以防萬一也跟着她走出去。
明霁沒有立即回卧室,有意控制自己腳下的速度來到茶吧機前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喝完,豪橫地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嘴巴,沿着原路返回。
徐清硯輕輕地跟在她後面,想了想,清理掉客廳和卧室旁的障礙與危險物,站在房門口親眼看見明霁打開門鑽進去。
唐念有一段時間總愛念叨她自信心爆棚,但凡稍微謙虛一點呢?真的怨不得她,如果她沒有一個能夠及時變動的機靈大腦,笨一點,她拙劣的演技是不能在徐清硯精明的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的。
人必須要承認,自己會在特殊時刻觸發隐藏技能。
藏在被子裏,明霁感到久違的安心,心跳很快,無法靜下心來,亂七八糟的事情滿滿當當地塞在大腦中,一天的經歷抵得上她過往二十五年的生活。第一次住院,第一次玩鬼屋,第一次遇到火災,第一次住到異性家中,醞釀已久的睡意在沉入夢鄉前通通化作徐清硯洗澡時的模樣。
“你能不能想點好的啊!大半夜你腦子是沒泡到水裏飄了嗎!”明霁煩躁地嘆了口氣,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合不上眼。
擦邊的視頻也不是沒有看過,總是面色如常,甚至直接劃走。為何到了徐清硯這裏卻屢屢破功,明霁想,大約是他比手機中的人更有魅力吧。
她羞惱地把自己埋在枕頭中。
第二天明霁早早醒來,徐清硯不知道去了哪裏,她去洗手間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一想到昨天晚上的經歷,明霁心中總不對勁,上不上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快速洗漱完,餐廳的飯香鈎子一樣勾住明霁。客廳桌上擺着豐盛的早餐,眼下剛過八點,這一大桌子保守估計要六點起床。
明霁打心眼裏佩服徐清硯旺盛的精力,都放假了還是那麽地自律。
手機彈出一條信息。
[毒舌大王:客廳裏有做好的早飯,餓了自己去吃,冰箱裏有洗好的水果,吃完飯再拿。]
真是剛瞌睡枕頭就遞過來了。
【雲銷雨霁:謝謝徐老師,你吃飯了嗎?】
明霁給自己盛了碗湯,大棗的甘甜帶着麥香的醇厚,味道令人安心。
放在手邊的手機叮一聲,明霁以為是徐清硯的消息,打開一看是唐念發來的。
【念:後天的同學聚會你決定好了嗎,要不要去?】
【雲銷雨霁:一開始并不打算去,但後來我還是去吧。】
【念:行,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省得聞夢找茬。她太記仇了,沒見過這麽愛記仇的人。】
明霁發過去一個表情包。
【念:對了,聽說你住到徐清硯家裏了,你倆怎麽回事?醫院裏我就瞧着不對勁了,老實交代。】
【雲銷雨霁:大約是對我落魄的同情。】
【念:少來,世界上落魄的人多了去了,怎麽不見他同情別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雲銷雨霁:沒有。】
【雲銷雨霁: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念:呵呵。戀愛中的女人果然無腦,我那天去醫院親眼看見你家徐老師,各種事情親力親為,那眼神我看了都要叫一聲好,我不熟悉他,但總是上過他的課,他的眼神堪比X光線會殺人,我反複确認過,那時他看你的眼神是和平常不一樣的。】
【念:溫柔,我第一次見,你知道嗎,我當時覺得我一定是沒睡好覺出現了幻覺。】
【念:你要是真成徐清硯女朋友了,能不能給我一張內部通行卡,給我論文打過行不行,不要求高,60分就滿足,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明霁靜靜地看着聊天的幾行字。喜歡,應該是喜歡的吧,不知道從那一刻起,這點感激在長時間的相處下催化變質,成為她無法把控的情緒。
明霁第一反應不是歡喜,不是害羞,而是無休無止的恐懼和害怕。
準确來說,是自卑。
她會站在鏡子面前打量自己的外貌,似乎并無可取之處,怎麽看怎麽不盡人意。
徐清硯長得好,人品好,家庭好,有愛他的外婆,而她什麽都沒有,除了糟糕的人生。這樣站在頂端的人和他并肩而行的一定是與他不分上下的人,是誰都可以,絕對不能是她。
明霁打下幾個字。
【雲銷雨霁:不要妄想,靠人不如靠己,腳踏實地最重要,你覺得徐清硯是那種昏頭的戀愛腦人設嗎?清醒一點。】
【雲銷雨霁:還有,我是不戀愛不婚主義者。】
把手機靜音,明霁起身去廚房洗碗。剩下的飯菜她沒有動,一一放在鍋中保溫。
剛收拾完桌子,徐清硯回來了。
他不經意地往桌子上一瞥,摘下頭上的帽子挂在架子上。
“大胃王出現了。”
明霁整整齊齊疊好抹布放好。
“我沒吃。”她打開鍋蓋,“都是給你留的,你的預判挺準的。”
“湯喝了沒?”
“喝了,還挺好喝的,就是太甜了,我覺得可以少放點糖。”明霁這樣建議道。
“希望你喝完以後不要晚上出來亂逛。”徐清硯走向沙發挪開上面的書本說:“昨天有人夢游。”
“是嗎?”明霁做驚訝狀:“我還真不知道,我一直在屋裏睡覺。”
徐清硯笑了一聲,明霁琢磨不透他的笑,只能分辨出來此刻他的心情至少不錯,好像很久沒有聽到他的挖苦和嘲諷了,明霁有些不适應。
說實在的,她竟然挺懷念的。
“我知道。”徐清硯慵懶地靠在沙發裏,撈起一旁的抱枕放在膝蓋上,手臂自然垂落,擡眸看向明霁:“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長長記性。”
“不用不用了。”明霁擺手。
這和當衆在大街上表演猴子尖叫有什麽區別!
然而徐清硯根本沒在聽。
“你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