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禁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本來阮虛白性子喜靜,還可以看醫書,總結歸納這兩天的治療經驗,但是天天吃季明楊特意關照過的稀粥就不是那麽愉快了,現在老爹發話,總算可以清淨兩天。

阮虛白在整理這兩天遇到的病人的病例,将來也許能用到,流風給他磨墨,季寒徹過問他們院子裏的事情之後,辛瑞查到他如今只有一個小厮,客客氣氣地親自來了一趟,給送來了人手。

這兩天的飯菜也好了很多,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入了家主的眼,果然過得滋潤,怪不得大家族裏人人都要鬥來鬥去。

流風探頭去看他寫的東西,半晌還是忍不住問道:“三少爺,你在寫什麽呀,感覺沒見過這種寫法。”

“我在寫這兩天病人的脈案,這樣寫方便回憶,更清楚一點。”阮虛白說。

“三少爺,你真厲害,會這麽多東西,我什麽都不會。”流風跟在這麽優秀的主子身邊,産生了一股自卑感。

阮虛白明白他的感受,他是貨真價實的青少年,正是自尊心強的時候,每天卻在做一些伺候人的事情,一定很羨慕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

“流風,你識字嗎?”天底下這麽多貧苦人,阮虛白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幫的過來,但是眼前就一個流風,也許他可以先從幫助流風開始。

流風慚愧地低下頭,“不識字。”

阮虛白寬慰他,“不識字又不是你的錯,只是你沒有識字的機會而已,那,你想識字嗎,我可以教你。”

“真的嗎?三少爺,你願意教我?”流風震驚地擡起頭,眼睛裏散發出喜悅的光芒,“三少爺,你是不是在開玩笑啊?”

阮虛白笑了,“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是真的,你想不想學?”

流風忙不疊地點頭,“想,特別想,三少爺,流風這輩子給您當牛做馬,給您立長生牌位。”說着流風就要下跪,被阮虛白攔住扶起來了。

“不用跪我,這是你自己争取來的機會,如果不是你這幾天盡心盡力地照顧我,我也不會想到要教你識字。”阮虛白解釋說。

流風感動得快哭了,“照顧三少爺是我應該做的,是三少爺心善才願意教我,三少爺,我很笨的,我怕我學不會,讓三少爺您白費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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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阮虛白說,“我覺得你很聰明,一定能學會的。”

這時新來的小厮河木進來禀報,“三少爺,夫人派人送來了禮物。”

向容身邊的婢女秋華帶人進來了,她臉上的笑容原本得體端莊,只是在見到阮虛白的那一刻突然凝固了,阮虛白看着記憶中的秋華姑姑,她變得滄桑了一些。

秋華很快反應過來,給他行禮,然後開口道:“三少爺,夫人得知四少爺曾經為難過您,已經罰過四少爺了,為表歉意,夫人親自給您挑選了這些禮物,希望您收下,別生四少爺的氣。”

阮虛白大致看了一眼,都是些好東西,銀子,上好的料子,古玩字畫,還有藥材,母親為了四弟可真是費心。

雖然他不想跟季府有太深的瓜葛,但是如今寄人籬下,母親又是當家主母,自己還是識趣一點比較好,“夫人辛苦了,勞煩姑姑向夫人轉達我的謝意,四弟年少,并沒有什麽壞心,我當然不會心生怨怼,請夫人放心。”

“奴婢一定把話帶到。”秋華沒有多待,面對着這樣一張熟悉的臉,她實在撐不住。

阮虛白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她正好沒在夫人身邊,直到今天才見到這位三少爺的真容,竟然和夫人的臉型神韻如此相似,總讓人聯想起夫人那個早逝的孩子。

秋華回到清依園,向容問起剛才的情況,秋華道:“三少爺性子很溫和,看起來沒什麽不滿的樣子,東西收下了,還讓我謝謝您呢。”

“是個好孩子,可惜在外受了那麽多年的苦。”阮虛白這麽懂事,向容想到自己兒子無理取鬧去欺負人家,內心更加過意不去。

關于三少爺與夫人長得像這件事,秋華一個字都不敢提,甚至不敢與任何人談論,不管三少爺是什麽來歷,都不是她一個下人能置喙的。

“你說什麽,母親給季明桐送了很多禮物?”季明楊怒氣沖沖地問道。

小厮康旺肯定地說:“是啊,四少爺,是秋華姑姑親自帶人送過去的呢,全是好東西,聽說有不少銀子,還有專門給三少爺挑的藥材。”

季明楊憤恨不已,“母親為何要如此關照一個私生子,還為了一個私生子要罰我,”他氣憤地摔了茶杯,“定然是那個家夥挑唆的,在外面那麽些年,倒是學了不少本事嘛,看我怎麽收拾你。”

“走。”季明楊氣勢洶洶地去了心遠堂。

他身嬌肉貴的,第一次來心遠堂這麽偏僻的院落,嫌棄地不得了,不等人通報,就自顧自地闖進了門。

下人們根本不敢攔他,得罪了四少爺,還不一定怎麽被他磋磨呢,這位可是丞相府的小祖宗。

“季明桐,你別蹬鼻子上臉,你一個私生子能住在季府已經是我們仁慈了,不要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知道嗎?”

擱在往常,流風是絕對不敢和四少爺嗆聲的,可是方才三少爺剛剛答應要教他識字,人要知恩圖報,三少爺性子軟,那就讓他這個做下人的來替三少爺出頭。

“四少爺,您這是什麽話,三少爺再怎麽說也是您的三哥,”流風話還沒說完,就被阮虛白拉到了身後,可惜為時已晚,季明楊已經盯上了他。

季明楊嗤笑了一聲,“瞧瞧,這才多長時間,我的好三哥就已經籠絡了一條這麽忠心的狗了,我跟你主子說話,你敢插嘴,活得不耐煩了。”

“來人,給我掌他的嘴!”季明楊高聲道。

康旺獰笑着,想上前抓流風出來,卻被阮虛白擋得嚴嚴實實的,他畢竟是季家的三少爺,不是康旺能得罪的起的,康旺看向季明楊,“四少爺,這……”

“哼,”季明楊不以為意地笑了,示意康旺讓開,“護得挺嚴實的嘛,搞得好像我在欺負你一樣,喂,你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阮虛白覺得是時候給他一點教訓了,這個弟弟真是被寵壞了,百年書香世家的季家竟然養出了這麽一個後代,“四弟,你怎麽每天都這麽閑啊,不用讀書嗎?”

季明楊最煩別人提讀書的事情,他和季明松一母同胞,偏偏一個是天資聰穎的世家公子,而他,卻是個資質平庸的纨绔,沒少被人笑話。

“關你什麽事啊。”季明楊的臉色很不好看。

阮虛白淡淡地笑了,“資質不如人的話,不是更應該勤奮一點嗎,免得給季家抹黑啊。”

“堂堂季家的四少爺,每天游手好閑,還縱仆行兇,你是怎麽好意思指責別人是季家的恥辱的?”

季明楊不可置信,“你,你竟敢這麽跟我說話,我可是季家的嫡子!”

“嫡子,嫡次子而已,很值得炫耀嗎?這輩子投了個好胎,是你唯一拿得出手的的事了吧。”阮虛白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很傷人的話。

“啊,我跟你拼了!”季明楊撲了上來,他要被這個混蛋氣死了,長了一張好欺負的臉,嘴巴竟然這麽毒,說是肯定說不過的了,還不如動手,讓他吃點教訓。

阮虛白左躲右閃,愣是沒讓他碰着一下,還用關懷的語氣說:“四弟,你這火氣也太大了吧,怎麽動不動就要打人,要不要我給你開兩服清熱去火的藥啊?”

“可惡,可惡,你給我等着!”季明楊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占不到便宜,氣得七竅生煙,決定換個法子對付他,氣沖沖地走了。

看人走遠了,流風才敢說話,“三少爺,剛才吓死我了,我以為真要挨打了,謝謝您願意救我。”

阮虛白看他吓得臉都白了,有點奇怪,“怎麽吓成這樣,”他突然反應過來,“他之前是不是也這麽打過人,打得很嚴重嗎?”

流風害怕地點頭,“打得很重,聽說是因為上的茶燙着四少爺了,四少爺就把人拉出去打,臉腫得老高,嘴角都打出血了,還把人趕出了府,不知道是死是活。”

看來四弟遠比他想象中更加頑劣不堪,母親那麽溫柔的人,竟生下這樣一個混世魔王,阮虛白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這兩天的平靜生活讓他放松了警惕,忘記了這深宅大院的肮髒,季府還是不能久待。

“三少爺,你剛才真厲害,把四少爺氣成那樣,還拿您沒辦法。”流風雙眼亮晶晶的,欽佩地說。

阮虛白看着他單純的臉,感受到了一絲寬慰,雖然季府變得陌生,可是還有值得珍惜的人在身邊,流風那麽害怕挨打,卻為了維護他,敢和季明楊對峙。

“流風,”阮虛白叮囑他,“我自己可以應付四弟,不會受委屈的,你以後不要替我出頭,我怕你被他盯上,暗地裏報複你,我只有一個人,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記住了嗎?”

“我記住了,三少爺,你放心,我以後會小心謹慎的。”流風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考慮,第無數次在心裏感謝上天,讓自己遇見這麽好的一個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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