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董瑛一試花将鳴

花巳得權埋禍根董瑛一試花将鳴

這日半夜又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青瓦片上,沿着瓦當落下來,屋外頓時拉上了一條珠簾。

花寅披衣起身,挑燈出去看,只見幾只烏鴉從檐下飛遠了,遠處兩道身影慢慢走近,原是大哥托着酒罐子,在小弟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回來了。

她見大哥這憔悴模樣,心裏擔憂,便要一把将酒罐子奪來,哪裏想到手伸過去只抓到了一陣清風,還未及反應,便聽見烏鴉又叫了幾聲,大哥朝黑暗裏走去。

憑她怎麽大喊大哥的名字,也換不來一聲回頭。

她急出一聲冷汗,慌忙追上去,不想一腳踩空,前方竟是萬丈懸崖,眼看就要粉身碎骨,她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仍坐在院子裏的槐樹下,夕陽才将将落下,餘晖還被白雲絞纏着,天未黑盡。

想到那個怪夢,自悔不該意氣用事,當速速把大哥從懸崖邊拉回來才是。

正要出門,迎面撞上垂頭喪氣的小弟,忙問:“你大哥呢?”

“俺正要去那樓裏把他叫回來,哪裏想到董瑛借了他些錢,贏了幾局,大哥興高采烈,怎麽也不聽勸,又賭,結果不出所料,全輸了,還欠董瑛三千兩銀子呢。”

“你怎麽不把他綁回來?”

“俺也是這麽想的。只是大哥以死相逼,說什麽再沒臉來見姐姐了,寧可死在外面也不回來。”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不再賭也就是了,到底是一家人,哪裏就恩斷義絕了呢?”

花寅又與小弟去尋,只是這回在長歌樓中找不到身影,兩人對視一眼,又去尋遍京城的煙花巷陌,也不曾尋到。

直到三更人定時,兩人才悻悻然回府。

“姐姐不必擔憂,大哥為人好面子,要強的很,等他氣過頭了就回來了說不定。還是早些歇息罷,明日卯時還要上朝呢。”

花寅聽了他的話,心中稍微寬慰些,便去歇息了。

次日清晨,是個陰天。天子難得上朝,高坐龍椅,她并未擡頭直視,故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今日所議之事,乃是七日後的慶典。又要祭祀先祖,又要為天下祈福,十分隆重,董瑛與諸大臣商議如何安排大禮,銀錢花銷等等。

花寅哪裏聽得懂這些,只在一旁聽着不說話,暗自想這董玦又是丞相,又是大将軍,還是國舅,朝中黨羽無數,幸好無有二心。

衆人商議完畢,她以為要退朝了,不想有人從朝堂外匆匆趕來,說要彈劾楊太傅。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花寅她大哥花巳,也不知一晚上從哪裏找出的證據,一條條一樁樁的列明了,最後朗聲道:“楊太傅三朝元老,竟縱然家中子弟殺人,貪污國庫,汝世食國祿,不思報國,反作出如此勾當,有何顏面面見聖上?”

楊太傅大驚失色,轉頭看着花寅,眼中帶着火星子,心想此必為花寅在幕後主使。

沒等陛下作出反應,反倒是董玦怒發沖冠:“鐵證如山,汝還有何可狡辯?必押入天牢!”

此話一出,幾個武士便上來将他押下去了。楊太傅口內大喊着冤枉,也無人理會。

花寅見此情形,頓時心驚,怒道:“天子還未發話,爾等怎能如此無禮?”

高臺上的天子聽了這話,雙手竟然輕輕顫抖起來,然而十分細微,難以察覺。他很快抑制住內心的波瀾,仍舊那幅病怏怏的模樣,表示并無異議,頓了頓,緩緩補充道:“花愛卿反貪有功,封為禦史中丞。”說完,他眼睛轉過去看董玦,見後者并無反應,心中甚疑。

花巳忙五體投體,将臉上的貪欲全部蓋住:“謝主隆恩。”

退了朝,宮人便簇擁着皇帝回寝宮休息,他頻頻朝花寅回頭,嘴唇動了動,欲語還休,最終垂下眼眸,輕輕眨了眨眼睛。

寅時一刻?花寅莫名想到,他是不是在說時間,她叫“寅”,眨一下眼睛,是不是代表一刻?這些論斷都是沒來由的,倘若天子有事召見,為何要通過這種方式呢?除非……

花寅的目光停留在董玦和藹的臉上。

她還沒想清楚,花巳趾高氣揚地從她身邊走過,大笑着說:“不是我說啊,二妹,你和三弟都是粗人,不懂得仕途之道,在于廣結人緣,否則立再大的功也不是你的。”

她見大哥如此,又是生氣又是悲涼,剎那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徑自回去了。

花酉見姐姐回來,神色如此低落,忙問發生什麽了。

她便将大哥的事說了。

“各自須有各自路,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花酉道,“天子欲和姐姐幽會,姐姐要去麽?”

“盡胡說,仔細我撕了你的嘴。”

花酉連忙求饒,嬉皮笑臉地便去忙了。

花寅實在不知天子這是何意,這日早早地便睡下,到了寅時,天色尚早,她便翻進後宮,到了安樂宮前的廖聽池等着。

過了一刻鐘,果然見天子走來,眼角噙着淚水,上來便挽着她的手,抽泣道:“姐姐救我!”

這話使花寅好摸不着頭腦,因問道:“不知何人要謀害陛下?”

虞時聽了這話,登時心如死灰:“想必姐姐也懼董玦權勢,不敢違抗的,也是,我又豈能将汝拖入渾水中,姐姐只安心地趨炎附勢享榮華富貴便是了。”

此話一出,花寅只覺得兩頰似乎燒着兩團火,忙道:“花某人歷經萬難護陛下回京,為這江山社稷一片忠心,陛下竟拿我當這樣的人,真是白費了我的心,我這就辭官回鄉便是。”

說着就要走,虞時連忙拉着她,泣不成聲,又想傾訴大虞如何傾頹,又想訴說自己在那深宮中如何處處被監視,心中有千言萬語,只哽咽着說不出口,最後只是道:“如今朝中僅憑你三兄妹,斷不能抗衡董玦的,七日後大典,各路諸侯齊會京,必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讨賊,才有一戰之力。”

“此事萬萬不可走漏風聲。”

虞時遞給她一封诏書,花寅連忙跪下接過,見天子臉上愁雲不散,因問道:“陛下不信我耶?”

“姐姐一片忠心我自是知道的,只恐姐姐年歲不大……哎。”他嘆了口氣,道,“安樂宮四處皆是董玦耳目,我日夜觀察,才抓住寅正一刻輪班之時有空子可鑽,一會子下一班值夜的就要來了……姐姐可千萬不要忘了我。”

說完,他便匆匆回去了,走時還帶着幾聲咳嗽。

花寅五味雜陳,不想堂堂天子竟然落得如此處境。此處不是感慨的地方,她連忙趁着夜色回到府中,躺下翻來覆去,再不能睡着。

且說那日花巳輸得傾家蕩産,董瑛見時機成熟,因勸道:“那楊公子賊得很,賭不贏便要出老千,花公子再賭下去也是贏不回來的。”

花巳面紅耳赤:“既然如此,何不早言?我如今已傾家蕩産!”

董瑛搖頭哂笑:“這楊太傅朝中勢力頗大,我原是不敢打他的主意的,如今他兒子既然欺負到你的頭上了,那董某只得舍命救君子了。”

花巳聽了這話,心中的氣消了大半,再不疑董瑛了,忙央求道:“既有辦法何不早說?”

董瑛作出為難之色,欲言又止,最後只搖搖頭:“說不得啊,說不得,說了你要怪我挑撥離間了。”

“你說便是。”

“花司徒和楊太傅走得近,若說了,豈不是傷你們兄妹的和氣?”

花巳聽了這話便陷入沉默,暗想二妹也忒不把這大哥當回事了,表面裝着清高,實際也是攀附着權貴,來對付他這個大哥呢,不由得寒了心。

“你只管說便是。”

董瑛已從他的神态推出他的心理,便教他如此這般僞造了證據去陷害楊太傅,給他出風頭的機會。天子只以為花巳是花寅的大哥,想要扶持花家,必定封些官職,如此豈不是一舉兩得。

楊太傅入了獄,花巳與董瑛在長歌樓夜夜笙歌,好不快活。花巳喝醉了酒,便将花寅先前于南郡得了南華聖火仙君授天書一事也說了出來。

董瑛打探了幾句,便與樓中一女子耳語幾句,那女子便匆匆出去了。

醜時夜深,花寅正熟睡,忽然覺得面前有冷意,立時睜眼反身,那冷刃便刺進她的枕頭。

刺客?

她借着床、桌等物躲過幾番進攻,摸到赤日青龍槍,便翻入院內空曠的地方打。

借着皎皎月光,才看清來人是個女子,一身利落黑衣,身姿窈窕,面上罩着黑紗,只見得一雙桃花含露目,沒給她太多思考此人來歷的時間,這女子便揮舞着雙劍飛來。

她的身形快如閃電,花寅看不出她的劍法有什麽套路,只憑着本能躲過三十二式,一炷香的功夫下來,只可惜一頭黑色繡發被割了去。

那女子大驚:“你是第二個能在我這套劍法下活下來的人。”

花寅轉了轉手中的長槍,挑眉:“輪到我了。”說着便持槍飛身上前。

兩人戰了上百回合,那女子落了下風,被花寅逼道牆角,一槍挑開面紗,露出豔麗的臉,爽朗地大笑三聲,道:“我自幼習武,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不曾見過你的槍法,敢問師承何人?”

花寅思索一會,答道:“落葉?清風?老虎?大喵……天地萬物皆是吾師。”

花寅又問:“你是何人?”

那女子見她分了會神,趁機從赤日青龍槍下掙脫開,三兩步翻出屋檐便揚長而去了。

不知那女子是何人,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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