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子吉時成大禮

董玦二試花将鳴天子吉時成大禮

次日上朝,花将鳴并未将遇刺一事聲張出去,只是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這董玦雖然勢大,朝中也不全是歸順他的,必要想個法子試一試他們為好。

首先應當去試試大哥的意思。

下了朝,她便連忙叫上大哥,邀他回府上借一步說法。幾日不見,大哥越發得意,在前走着,也不回頭,看起來倒像個陌生人似的,也不知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到了府上,兩人各自坐定,花将鳴自給他斟酒:“往日中元節,哥哥必給我和小弟做花燈的,今日看了黃歷,才發現昨兒已經過了,現在向哥哥讨要花燈可還來得及麽?”

“鬼門也關了,還要花燈做什麽?”花巳舉着酒杯,低頭輕輕吹着熱氣,并不看花寅。

花寅聽了這話,臉色一沉,不覺心寒。

花巳也不看他,自顧自拿杯蓋刮着酒,道:“古人雲,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董國舅有周公之才,行周公之事,妹妹還是不要螳臂擋車為好,倘若有個好歹,也不要把我牽連進去。”

花寅本想和他理論理論春秋大義,滿腔的苦澀,最後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一口悶了酒。

花巳把酒杯放下,勸道:“,大虞傳世一千八百年,朝中大臣哪個不是家世顯赫?各個憑着家族的名號便能召集天下英雄,在朝中更是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我本是鄉野匹夫,能憑着點功勞跟着他們享些榮華富貴便是了,何苦胡思亂想?”

花寅心下了然,便送客了。

她又在家中看了一天的天書,到了下午,便叫小弟去請幾個大臣來府中相會,只說是中元節請些八字特殊的大臣來祛祛陰邪之氣。

到了酉時,零零散散請來了十幾個大臣,都不是朝廷重臣,大多沒有士族背景,靠着平叛的武功謀了一官半職,便再也上不去了。

花将鳴不敢直接挑明來意,姑且試探一番,見人到齊了,便于筵席上擺了祭壇,上面供奉着的是董玦畫像,因向諸公道:“中元才過,當為天子祈福,保天下太平。”

說完,便對着董玦的畫像行三扣九拜之禮。

諸位大臣面面相觑,有的臉上已浮現怒色,有沉不住氣的,便大怒道:“既為天子祈福,如何挂着董玦的畫像?鄉野匹夫,安敢如此禍亂朝綱?”說完,便拂袖要走。

花将鳴擡頭視之,乃中書令白韻之,忙起身将他拉住,正色道:“董賊耳目衆多,适才相試耳。某今召集衆人,實有關乎天下社稷之大事相托也。”

白韻之方消了氣,拱手道:“花大人思慮周密,某唐突了,莫要怪罪。”

說罷,兩人入了座,花将鳴又讓花小弟去外頭巡視一番,将大門緊閉,這才拿出天子诏書來,示與衆人。

衆人讀了诏書,始知董玦借着照料天子的緣故,隔絕天子,欺上瞞下,不由得潸然淚下。

白韻之環視衆人,冷笑道:“諸公既已看了诏書,必署名以示除賊之決心,只待大典之日,召集各路諸侯殺賊便是,何悲之有?”

花将鳴聽了這話,不由得另眼看這中書令。原來見他生得溫文儒雅,不想也是有血性的。他自個兒說了這話,便先咬破食指,在诏書下寫上“白韻之”三個大字,事畢,傳下去。

衆人一一寫了,才繼續商讨除賊的大事。

司隸校尉楊秋道:“據我所知,慶典上将有九路諸侯,其中北方六路諸侯,皆是董家的,我等可召集者,不過江州刺史陳蘭、山南刺史典修、西蜀刺史王進三人,亦是寡不敵衆,只有智取。”

此話一出,滿座鴉雀無聲,那董氏在朝中經營上千年,屹立不倒,北方乃發跡之地,名號亦響,有百萬雄兵,無可匹敵,竟不知有什麽妙計可以除掉他。

沉默了大約有一柱香的時間,幾個大臣滿心絕望之下,竟然又哭了,哭聲又勾動了其他人,嗚咽聲此起彼伏,檐外鴉聲陣陣,滲入幾縷涼風。

“如何又哭了?”白韻之搖頭苦笑,“那董玦再強,諒他也只有一個腦袋的,他自以為控制了天子,不若就讓天子傳召其入宮,我等再伏兵左右,只等他一個人進去了,将他砍成肉泥便是。”

衆人聽了,交頭接耳一陣,因問道:“如今安樂宮皆是董玦的眼線,要如何将此事告知天子?又如何埋下伏兵?”

花将鳴思索片刻,答曰:“某自有辦法聯絡天子,可由天子将其召入祭辰山後,諸公須提前聯絡三位諸侯,做好埋伏。”

“如此甚好。”

衆人議畢,正要退去,花酉匆匆進來,道:“董玦帶着禁軍來了。”

此話一出,滿座鴉雀無聲,随即便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亂竄起來,腳麻心跳的,到處亂竄,花将鳴忙喝住衆人:“諸公不必慌張!”花酉忙将诏書藏起來,與衆人接着行中元祛邪之法事。

董玦命人破開大門,背着手進來,冷笑道:“花司徒比結朋黨,有何企圖?”

花将鳴只顧着燒紙,也不理會他,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就這白色煙霧緩緩回頭,徐徐道:“董大人今日怎麽有閑工夫貴腳踏賤地呢?原是近日中元節,我們南人自要如此燒香祛邪的。我們幾個人微言輕,哪裏敢想請董大人莅臨呢?”

白韻之忙陪笑道:“既然董大人有閑情,那便一起來罷。”說着,便上前給他一套花燈、數枝香、幾疊紙,笑意盈盈。

董玦冷笑一聲:“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私底下藏奸?”遂一揮手,喝命底下的禁軍前來搜查。禁軍将花府找得天翻地覆,也不曾找出什麽可疑之物,便要去搜諸大臣的身。

這幾個都一一搜了,只剩下白韻之和花将鳴。

花将鳴臉上浮現怒氣,兩頰通紅:“你不必來搜我的身,我自己脫了便是。”

“姐姐!”花酉忙喝住,指着董玦劈頭蓋臉地痛罵,“你原是個好色之徒,擺出如此陣仗就是想來占姐姐的便宜,休想!想碰姐姐,必從俺屍體上踏過去!”

董玦見他們如此,因笑道:“休要冤枉了我,今來搜查,也只不過是想還幾位清白,恐別有用心之人憑空誣陷幾位,諸位不懂我的苦心也罷了。”

“既然是要清白,你且看着。”花将鳴說完,便将外袍褪下,厲聲問道,“你可看清楚了麽?”

“司徒大人果然是清白的。”董玦轉眼去看白韻之,使了個眼色,也讓人去搜。

那禁軍上去摸了幾下,忽然表情大變,董玦雙眼放光,忙問:“搜到什麽了?”

那名士兵紅了臉,連連退了幾步,紅着臉垂下頭,小聲答:“并無什麽可疑之處。”

董玦這才領着禁軍走了。

衆人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了。原來那诏書被衆人一個字一個字地撕下來,一人藏一片,董玦自然看不出來。

商議完了,衆人便退下,獨留花将明與花晚照姐弟兩慢慢修補诏書。

至寅時一刻,花将鳴便潛入安樂宮,與天子密會,将衆人之商議急急告訴天子。

“此事欲成,必不可洩漏風聲。”虞時聽了,挽着花将鳴的手,泣道,“先時在南郡,姐姐便舍命相救,如今朝中局勢如此危急,又是姐姐不離不棄。”

“身為臣子,此乃分內之事。”花将鳴身子微微前傾,替他拭了眼淚,輕聲勸道,“陛下還當好好保重龍體。”

虞時想握住她的手,卻也止住了,嘴唇翕動,再不能說一句話,踏着清風明月,回身走了。

次日一早,董玦于朝中道:“天子今已十有七春秋,為江山社稷,也當納妃矣。”

天官忙附和:“正是,臣昨夜夜觀天象,紅鸾星動,吉時正應在今明兩日。”

“天子納妃,茲事體大,比仔細謀劃,如今又準備大典,如何能兼顧?”

董玦循着聲音看去,卻是白韻之,便道:“天子因龍體有恙,又逢宦官之亂,才将此事延誤,五日後祭祀大典,倘天子孤身一人,如何使先祖無憂?禮節可日後再補。”

衆大臣也不能反駁了,只由着董玦替天子納了妃。

花将鳴心中甚是疑慮,不知董玦安的什麽居心。這日回去看天書,一個字也不曾看進去,坐立難安。

“好姐姐,你可別在俺面前晃了。”花酉睜着兩個大眼睛,“有何心事?說給俺聽聽。”

花将鳴心想你哪裏懂的,無奈此時無人傾訴,便也向他說了。

花酉聽了,大驚:“什麽時候把妃子送進去呢?”

“今晚。”

“噫!”花酉嘆道,“好姐姐,你看大哥那個樣子,恐天子被董玦的人迷昏了,大事不成矣!”

“想來天子不會如此。”

花酉搖搖頭,将姐姐的赤日青龍槍放到她手上:“今夜姐姐自去安樂宮求見天子罷。”

花将鳴臉上盡是錯愕,不解:“此為何意?”

“俺可動不了腦子,沒有智謀,事到如今,姐姐只需去問問天子的心。”

“如此豈不打草驚蛇?”

她再三思索,忽然茅塞頓開,将赤日青龍槍握緊,狠狠地捶三下地板,道:“某去去便回。”

不知花将鳴去做什麽,欲知後事,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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