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無敵

此時應該是放風時間,衛斯理表面鎮定, 內心十足緊張的看着周圍一張張虎視眈眈的面孔, 尤其是獄警解下他的手铐離開後, 周圍其他犯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怎麽看怎麽陰森的可怕。

放風的小操場非常簡陋, 砂石的地面,估計穿鞋都硌腳, 更別提衛斯理現在和大多數人一樣光着腳。四面堡壘般的圍牆攏起來呈長方形, 層層電網以及瞭望塔在烈日蒸騰下有些扭曲。

而先前在禁閉室裏聽到的打球聲, 就在小操場的角落, 那裏有半個簡陋的水泥籃球場, 以及單獨一個籃筐。

上帝保佑。

衛斯理忍住在胸前劃十字的沖動,目光追着那個高大健碩的身影。即便穿着囚服, 布魯斯·韋恩那長期追逐罪犯打磨出的倒三角身材還是清晰的透出爆發力,走動的時候像孤身的食肉動物,和其他囚犯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而且似乎考慮到天氣原因, 這身囚服和衣不遮體也就差了幾個紐扣, 布魯斯身上大小不一的新舊傷疤也讓一些人望而卻步。

衛斯理突然想到曾經看過的關于野生動物的照片, 在自然界中,靠捕獵生存的大型動物,比如獵豹、獅子, 基本都不能壽終正寝,它們越是勇猛,身上的傷疤就越猙獰,最後往往年紀輕輕就會在傷病的折磨中死去。

原本虛弱的心跳突然有些加快,衛斯理有所感應的停住了身形。

周圍的氛圍不對。

竊竊私語,打轉的腳步,小石子在沙礫的地面上被帶起,又重新埋進灰塵裏,囚犯相互對視,如同在傳遞什麽信息,最關鍵的是,衛斯理已經感覺到了,其中有些囚犯那種渴望見血的暴力沖動。

打籃球的聲音停了下來,放風場裏依舊嘈雜,但不知不覺間,囚犯們分成了幾部分。

他們的目标是布魯斯。

衛斯理隐晦的望了望天空,心想解決了這一波,他就聯系克拉克,把布魯斯從這個鬼地方弄出去。

“嘿,”一個粗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布魯斯原本在院子邊緣站着,當囚犯開始動蕩時,他就無聲離開了角落,在土夯的放風場中間走動。

一個精瘦的男人擋在了布魯斯面前,後者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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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囚犯雖然身量普通,但看起來已經是這裏的老大,讓衛斯理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囚犯的英語比獄警要好,只見他對布魯斯道:“你不應該離開禁閉室,我警告過你,如果你從裏面出來,這次會有什麽下場。”

剛才虎視眈眈盯着衛斯理的人反而都消失不見,所有人開始準備看一場熱鬧,或者随時加入,衛斯理繞過幾個人,恰好看到布魯斯聽了對方的話,緩緩擡起了雙眼。

衛斯理喉嚨一緊,動作凝滞了下來。

像是陽光也無法滲透那雙眼,這目光既不屬于花花公子,也不屬于蝙蝠俠,衛斯理瞬間從那張看似平靜的面容下感受到了強烈的、和周圍人相差不多的感情。

這是屬于另外一個亡命徒的眼神。

“我有點忘了,”布魯斯低沉的聲音響起,語氣不帶任何起伏:“你是?”

精瘦男人冷冰冰的笑起來,當他停下來的時候,向後退了一步,身後的人手都站在了他前面。

“這是你自找的,小子。”精瘦男人的眼中有興奮,也有複仇的快感,衛斯理知道,他已經安排好了,今天就要在這裏殺了布魯斯。

一切發生的很快,衛斯理還沒注意到是誰先動了手,不過從第一個倒在地上的人來看,是布魯斯。

幾秒鐘內,整個放風場都混亂了起來,看熱鬧的人沒有喧嘩,但人群越聚越厚,已經沒有了起初的規矩。

衛斯理差點被擠出來的時候,異能派上了用場,那些受了他異能影響的人,激動的情緒猛然回落,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推就會走開。

當衛斯理再一次回到前排,這裏卻塵土飛揚,只有慘叫聲和嘭嘭不絕于耳的擊打聲,地面上不知道是誰的血,從幾滴到一片片,擴散的非常快,幾乎每隔幾秒就有一個人慘叫着倒下。

衛斯理金色的瞳仁緊縮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倒下的都是其他囚犯,布魯斯憑借娴熟的格鬥技巧,以及恐怖的力量,根本沒有人能打倒或者偷襲到他。

“一起上!”粗啞的聲音怒吼道。

衛斯理不止感覺到了異樣,他發現,被包圍在中間的布魯斯聽了這話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甚至,當他瞬間擰斷了一個囚犯的胳膊時,嘴邊浮現出一抹冷漠的嘲諷。

正在愣神間,衛斯理身側猛然大步走過去一個人,大片的陰影投映在衛斯理身上,讓他不自覺的擡起了頭。

一個如同鐵塔一般的男人,腳步沉重、篤定的向着布魯斯走了過去。

變種人!

衛斯理心跳一滞。

這到底是什麽監獄,為什麽連變種人都有?!

鐵塔般的男人走動間,身上泛着油光的皮膚越來越幹燥黯淡,最終變成了岩石似的質感。

衛斯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

布魯斯·韋恩的雙拳沾滿了血跡,內心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燒,但這火焰燒的他很舒适,有種發洩般的快樂。甚至如果不是周圍的人太多,換成兩三個人,他不介意在每個人身上多花一些時間。

布魯斯一想起過去,就頭痛不已,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人,但他知道自己身手不錯,或者說相當不錯,應該經歷過專業而嚴苛的訓練,所以他在禁閉室裏,偶爾會猜測自己是個吃戰争飯的雇傭兵,或者是個殺手,即便他隐隐的感覺到這兩個身份也有些不符合實際。

因為他在這所極度不友好的監獄裏還沒有真正吃過虧,如果說有,那麽只有被關進禁閉室前,他遇到的那個——

布魯斯在混亂中擡起頭,一個巨大的、拳頭形态的石塊,像自己砸了過來。

布魯斯猛然上前一步,主動抱住了這名變種人的手腕,抵消了大部分力量,但這拳頭依舊仿佛小型卡車一般,布魯斯瞬間被甩了出去。

沉重的腳步聲演變成了咚咚咚咚、仿佛捶打地基的聲音,砂土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又一個深坑,身體強化之後的變種人跑了起來,向着布魯斯的方向一個起跳,像是剛才在角落打籃球那樣,只不過這一次,他把得分放在了布魯斯的腦袋上。

其他人連滾帶爬的讓開了,布魯斯的神情格外的嚴肅,他微微彎下腰,張開手臂,注視着向自己奔來的龐大身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唰一聲輕響,仿佛赤腳在地面上滑行,布魯斯面前突然橫插進來一個瘦高的人影。

“退後!”

衛斯理的喉嚨幹的冒煙,但他的聲音十足嚴厲,不是沖着布魯斯,而是對着眼前的變種人,他用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語言在混亂中大喊了一聲。

強大的異能幾乎瞬間滲透了眼前變種人的大腦,對方的手失去了力量,等那只手因為慣性落在衛斯理眼前時,岩石般堅硬的外殼已經恢複了人類的皮膚。

衛斯理猛然擡起腳,身體機能被激發到頂點,一腳踢在了這大個子的腿上。

只聽咔嚓一聲,鐵塔般的男人大叫一聲失去平衡倒了下來。

周圍響起不可置信的喊叫聲。

突然,衛斯理後背一股大力傳來,伴随着劇痛,周圍快速騰起了水霧,逼得他不得不從原地讓開。數道白色的高壓水流從監獄樓頂沖下來,粗暴的将聚在一起的囚犯分開。

同時,大量的獄警穿着防暴服,端着槍、腰上別着警棍打開放風場的鐵網大門沖了進來。

首當其沖就是所有參與了鬥毆的囚犯,躺在地上的,站着的,尤其是布魯斯和衛斯理,瞬間被幾個獄警按在了布滿泥水坑的地面上。

衛斯理覺得手臂都要被掰折了,他艱難的擡起頭,看到那個挑起這一切事端的精瘦男人脖子上冒起青筋,對着衛斯理嘶吼道:“多米諾,你瘋了嗎?!”

多米諾?

衛斯理暗中記下這個身體的名字或者外號,但老大已經氣急敗壞,他沖着衛斯理大喊大叫,恨不得沖上來親手宰了他:“你幫着這個人,你跟他就是一起的,你完蛋了,小雜種!你幫着這個外來人,他上次就應該活活打死你!”

衛斯理:“……”

旁邊還有一道無法忽視的灼熱視線,衛斯理轉過頭,發現布魯斯在獄警的控制下,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

啊,肋骨好疼。

衛斯理再一次被粗暴的扔進了禁閉室。

四周哀嚎聲不斷,唯有斜對面的一間十分安靜,布魯斯被關在了那裏。

衛斯理緩緩的把自己移動到了水泥床板上,感覺到這個身體開始發燙,斷裂的肋骨雖然還沒有導致內髒大出血,但顯然,剛才那番舉動基本讓這個身體硬擠出來的能量消耗了大半。

衛斯理默默躺着,腦海一時有些空白,直到極為突兀的,一個溫和平靜,還十分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衛斯理的意識中。

“你找到他了。”

衛斯理猛地坐了起來,直到肋間傳來一陣疼痛,忍不住悶哼一聲,又倒了下去,後腦勺磕在水泥臺上發出一聲響。

“當心,”那個聲音變得有些擔憂,語速加快了。

“查爾斯?”

“是我,”查爾斯的聲音清晰的回應道,随即查爾斯仿佛憋悶那樣,長嘆了口氣,道:“嗨,科爾,或者我應該叫你,衛斯理?”

衛斯理不由瞪着狹窄的天花板,半晌才道:“你是怎麽……”

“說實話,”查爾斯思索片刻,随即坦誠的道:“我也不知道,那天之後,我看到了一些畫面……直到最近,我感覺到你的痕跡越來越清晰,昨天,我意識到你在找什麽人。”

澤維爾天賦少年學校——

身體恢複的查爾斯坐在他以往常坐的窗邊,兩根手指搭在太陽穴上,耳後閃爍着增幅器的光芒,嬰兒般湛藍的雙眼凝視着窗外不知名的方向,如同沾上了漿果汁一般柔軟、充滿健康色澤的嘴唇開合着,他對着眼前的空氣道:“我想我們之間建立起了某種未知的聯系,衛斯理,當你情緒起伏的時候,我能感應到你的位置。”

衛斯理嘴巴不自覺張開了,他在腦海中問系統:“這可能嗎?”

“中微子分離手術可能造成後遺症,”系統道:“查爾斯·澤維爾與宿主意外進行兩次手術,發生眼下情況的幾率有百分之三十。”

都發生了那還叫百分之三十嗎,就叫它百分之百可以嗎?!

但查爾斯似乎不想再提之前發生的事,他重複道:“所以,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你打算怎麽辦?”

“我……”衛斯理猶豫了,他現在突然明白了這次任務的意思,布魯斯今天在放風場上,絲毫不留餘地的下狠手,甚至情緒高漲,仿佛給他機會,現場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尤其詭異的是,現在的布魯斯不是當蝙蝠俠前的那個他,現在的布魯斯早經過了特殊訓練,很難說在這裏會遇到真正的敵人。

所以這個充滿了敵意和惡意的監獄,就仿佛是……為了讓布魯斯失手犯下大錯而準備的另一個陷阱。

而最終失去了底線的布魯斯·韋恩,正如任務裏所說,不再是蝙蝠俠,而是一個犯罪者。所以當務之急,是弄清楚布魯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突然,查爾斯的聲音十分平靜,甚至有些平靜的過分,再次響起來:“你有想到你自己嗎?”

“……什麽?”

“你現在暫時使用的這個身體,在這裏根本沒有得到治療,你能堅持多久,衛斯理?”

衛斯理眼睛有點發直,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的三觀覺醒了,在跟自己對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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