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騎上我心愛的小電驢~它永遠不會堵車~~”
天際太陽緩緩落下，黃昏時分，正是逢魔時刻。
下班開車回家的人們在馬路上擠成一團，此起彼伏的汽車鳴笛聲更是讓人心煩意亂。
顧飛哼着走調的歌，騎着自己心愛的小電驢在一堆煩躁麻木的老司機中左突右進。突出重圍後不忘龇着牙回頭，露出幸災樂禍的缺德笑容。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霧草！怎麽突然起霧了？”
不知何時，周圍變得一片寂靜，朦朦胧胧的霧氣不知從何而來，迅速吞沒了一切。熟悉的道路上，平日來往的車輛好似都消失了，但騎着小電驢的某位憨憨絲毫沒有察覺。
視線嚴重受阻，顧飛皺着眉，不由得慢下速度。這時視線中突然出現一個黑點，霧氣太濃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東西。
等距離更近了，顧飛才發現那是一個人影。
看身形是個男人。
他沒在意，視線随意瞟了兩眼就繼續看路，車子越過那個男人時他沒忍住轉頭又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騎車的速度不由得一慢再慢。
顧飛臉上表情有些奇怪，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也可能是他的錯覺吧。
這條路是個跨河大橋。河很長，古時候靠這條河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人，說是本市的母親河也不為過了。不過正由于出名，這條河每年想不開跳河自鯊的人不說多，個位數也是有的。
而此時那個男人手已經搭在了圍欄杆上。
“吱——”
顧飛瞧見對方擡腿，好像真的是他像的那樣子。趕緊猛按剎車，跳下車邊往回跑邊喊:“喂喂喂！停下，別想不開啊兄弟！”
豈料那個男人一聽他聲音翻欄杆的動作更快了。
“哎呀，哎呀！咋還加速呢你！”
幸好他們兩人距離不算遠，顧飛也一個加速沖過去一把抱住他往後拖。
兩人身體接觸的瞬間，顧飛雞皮疙瘩忍不住跳了出來。
嘶～好涼啊。
“兄弟，兄弟，別這樣。你還年輕，有什麽過不去的咱們慢慢過哈，你會發現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難。”
“請放開！”
對方說話很客氣，但掙紮得很激烈，看來求死的心很強烈。
那要不放任算了？
他作為一個陌生人，不顧人家的意願阻攔人家是否有些冒昧？顧飛艱難的鎖住對方的動作，思想忍不住開了個叉，還好很快就回歸正途。
冒昧個鬼啊！他當着我一個陌生人的面自鯊，他是不是才是太過冒昧？！
這要沒遇上就算了，遇上了不救這不平白無故在良心上插了一刀？
兩人抱在一起，扭來扭去。顧飛力氣大，不過等他确定對方停歇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氣喘籲籲沒剩多少勁了。
“兄...兄弟勁挺大的啊。”顧飛氣喘如牛。
“......”對方頭剛好靠在顧飛胸前，此時一動不動的，也不說話。
“冷靜下來了麽？”對方低着頭，顧飛看不清他神色。他試探性的慢慢松手，等确定對方沒有任何出格的動作後，忍不住甩了甩發酸的手臂。
“那啥，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有些話說着可能有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嫌疑。但我還是想說，世界上還是有美好的存在的，有值得你活下去的東西的。你還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去尋找，去發現。”
“所以...別幹傻事。”
“是麽...”
男人的聲音很輕，被流海遮住的眼睛黑黝黝的，反射不出一絲光，看久了像是在面對深淵。他眼底微微發紅，清冷的面龐有種說不出的僵硬，透着一股詭異。
此時對方被遮掩住的眼睛，帶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先是着落在顧飛揉動肩膀的手上，又一路上升到臉龐。
周圍的車不知道何時又回來了，就像霧一樣，來得莫名其妙，散得不知不覺。油箱的轟鳴聲和汽車鳴笛聲自然而然的出現，好像從未消失過。
“是啊！”顧飛毫不猶豫的肯定，笑嘻嘻的說道：“世界這麽大，總有一塊地方是屬于你的。”
看着眼前人的笑容，沈遷安心中猛然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恨意。這股恨意來得突然又意外，沈遷安差點控制不住，被衣服遮住的手臂上，白皙的皮膚泛起大片青色，甚至有些地方開始潰爛。
“呃...你沒事吧？”顧飛皺眉看着眼前的人呼吸急促，正努力做深呼吸，好像在壓制什麽東西的一樣。
沈遷安并沒有回答他的話，他調整好狀态繼續說着上個話題。
“可是我找了很久很久，都沒有找到。我好累、好累。”他費了一點功夫才壓制下那股恨意。
他恨的東西很多，欠他東西的人也很多，但唯獨面前的人不欠他。
所以...要忍住，起碼不能在這人面前...
顧飛瞧着這人已經恢複了正常，也沒多問，灑脫的說：“累了就先停下，你看起來才剛二十出頭呢，剛畢業的小年輕吧？別以為穿上西裝加領帶就是大人了。人生還長着呢，不要急着長大。你還有好多時間去尋找呢。而且沿途的風景也很美麗的，所以不必着急，該休息就休息。”
沈遷安愣了一會兒，嘴角扯了個苦笑，低聲呢喃道：“沒有了...”
“什麽？”
剛剛的聲音太小了，顧飛沒聽到，條件反射的上前一步微微側頭做出傾聽的姿勢。同時在心裏擦汗，這人負面情緒好重啊。
不過也是，不重也不至于想不來了。
微風拂過，眼前人頭上的發絲跟着搖擺，看起來頭發很軟的樣子。沈遷安微微出神，很想上手摸一摸。
都說頭發軟的人心腸硬，怎麽他就不一樣呢。
顧飛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聲音，擡起頭，眼裏閃過一絲驚豔。
對面的人在笑。
這位想不開的人士終于露出了正臉。
真是好一張俊美的臉，能讓大多數人看着自慚形穢。眼睑下的痣為這份俊美添上一份清冷，而此時臉上的笑恰好将清冷變成醉人的溫柔。
就是臉太白，看起來身體不好的樣子。顧飛心裏搖搖頭，現在的年輕人普遍脆皮，不像他，身體嘎嘎好。
“你看起來也沒比我大幾歲，怎麽說話這麽老氣。”沈遷安笑着說。
“嗐～”顧飛揮揮手，“至少比你多吃兩年飯，不管怎麽說在人生道路上也算你的前輩了，說話可不得成熟點。”
沈遷安很久都沒有笑過了，但今天笑容格外多，“那這位前輩請問你貴姓？”
“免貴姓顧，顧飛。”
“我叫沈遷安。我...”
還不等沈遷安繼續套近乎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聽見警笛聲越來越近。
顧飛朝警車揮揮手示意具體地點，等警察停車下來後跟警察簡單說了下情況，然後對沈遷安說:“警察來了，別想不開，有什麽困難的事找警察叔叔，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根本沒給沈遷安說話的機會。
什麽時候報的警？
“小夥子叫什麽名字啊？家住那裏？”
“遇上什麽事了麽？”
“你家裏人的聯系方式請提供下。”
兩個警察上前與沈遷安溝通。
“啧，跑得真快。”沈遷安一直看着顧飛騎車離開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警察說了什麽他一個字都沒聽見。
雖然目的沒達成，但沈遷安并不着急，就像顧飛勸他的那樣。
他還有很多時間，不是麽。
他是個固執的人，誰叫對方不幸招惹上他了呢。
沈遷安笑了笑，又輕又緩的念了遍“顧飛”的名字，聽起來像是将這個名字在嘴裏含了會才吐出來的，帶着一股黏膩感。
“咦？人呢？”
“欸？是啊，剛剛還在這的，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
幾個警察只是感覺有一陣風吹過，眼前的人就不見了。左右看了看都沒找到人，這很不應該，他們離得這麽近，不可能幾個人都沒注意到人走了啊？
有些玄乎。
“不會是見鬼了吧？”有個年輕的小警察開玩笑道。
“胡扯！”年紀大一些的警察做勢扇他腦袋。
小警察也不躲，笑得像個憨憨。
最後，幾個警察找不到人只得放棄，打電話跟顧飛這個報警人通知下情況，順便問問有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得知顧飛與他也是陌生人，沒有聯系方式後也沒多說什麽，誇了顧飛一頓就挂了電話。
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挂斷警察電話的顧飛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方後面還會不會繼續自鯊跟他沒什麽關系。
世界上每天都有想不開的人，他自覺自己就一普通的小老百姓，在世間掙紮求生，沒空也沒能力去救苦救難。今天要不是剛好遇到，他也不會主動去救。
對方之後會發生什麽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也許對方哪天還會出現在電視上，但那時候顧飛八成早就忘了這茬，就當是在看社會新聞，看一眼就從腦子裏出去了。
人活在世嘛，不要想太多。
等顧飛回家的時候，外賣已經放在房間門口了。耽誤了些時間，不過還好外賣還是熱的。
顧飛進門，鑰匙随手丢到桌子上，用手機找了部電影，開始下飯。
電影是喜劇，還挺好看的。顧飛邊吃，邊吭哧吭哧的笑，差點沒嗆着。
飯剛吃完，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了，備注名稱“兒砸”足以說明雙方的關系多麽和諧。
顧飛随手接起電話，“喂，兒砸，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想爸爸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