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間歇

第034章 第三四章 間歇

吉安兄妹醉癱在筵席上, 院子裏的其他人不認識紀修,也無人認出牧知歲。

屋子裏亮着燈,不用靠近, 高強度的精神體賦予兩人敏銳的聽力,從門口和窗戶飄出的聲音告訴他們,裏面正在發生什麽。

紀修握緊了拳頭, 低聲道:“歲歲, 我想殺人!”

這是他的院子,媽媽和他一起住過的院子。

牧知歲抓着他的手, 把他握緊的手指一根一根捋平,看見他掌心被指甲壓出的紅痕。

“留一口氣兒,別弄死。”

下人跑了好幾趟來宴會主廳彙報,芝姜捏着衣角,繼續恭維牧厭霜。

牧厭霜察覺到了, 對她揮揮手,“你有事就先去處理吧,我這裏有紀伯爵在就行了。”

芝姜在心裏惡毒地咒罵了一千遍,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恭敬地行禮,“多謝二殿□□諒。家裏确實臨時出了些事, 我這就去處理。招待不周, 還請二殿下海涵。”

芝姜跟着下人走出宴會廳。

“紀修進去多久了?”

下人跟在身後, 壓低聲音彙報。

芝姜略有些驚訝, “那位殿下也來了?……也正常, 聽說紀修受寵得很。現在那裏什麽情況?”

下人咽了咽口水, “夫人,事情恐怕有些不好。”

芝姜停下腳步, 轉身看他。

“怎麽個不好法兒?”

下人略緩了一緩情緒。

“紀修少爺和七殿下進了院子,五六分鐘就丢了人出來。我們的人怕被發現,跟得遠,剛開始還沒發現什麽異常。聽到被丢出來的人哀哀叫喚才過去看……”

下人抽了一口氣。

芝姜等着聽下文,忍不住催促,“被丢出來的人怎麽了?”

“差一口氣兒就死了。”

下人摸着頭上被驚吓出來的冷汗。

芝姜驚了一跳。

她是想在今天弄些事兒出來,但沒想着要在府上弄出死人,至少不能是受邀來參加宴會的權貴子弟。

“被丢出來的人是誰?”

“帝國財政次長家的少爺……貝利伯爵家的小少爺……江川家的六小姐……”

芝姜心驚肉跳,腳下忍不住快了起來。

“你說差一口氣兒就死了?是誰?”

“所有被丢出來的人,都只剩下一口氣。”

還有些慘狀,下人不敢說。

這些被丢出來的權貴家的少爺小姐,血刺呼啦,衣不蔽體,那模樣一看就知道剛才幹了了什麽。

關鍵是,人丢出來了,衣服沒有被丢出來。

弄得下人們都不敢上前,只派人去請了醫師。

“你們這些廢物!紀家養着你們,你們就等着張嘴吃飯……”

芝姜提着裙子一邊罵,一邊跑,很快到了紀修院子外面。

“這是什麽?”

芝姜呆愣地看着倒扣在院子上空的罩子。

像一只巨碗,表面上光華流轉,流光溢彩,将整個院子罩在其中,從外面看,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只看見陸續不斷地有人被抛出來。

地面上已經躺了一地。

芝姜看着地上白花花的人體,還有血刺呼啦的血跡,腦仁一陣兒一陣兒地抽疼。

吉安兄妹約了許多權貴家的少爺小姐們在院子裏幹什麽,芝姜是知道。

這件事,可以說是她間接促成的。

雖然吉安家的夏莉安和紀雲訂了婚,但吉安兄妹顯然沒有将紀家放在眼中過。

芝姜可以不在意他們對紀雲不尊重,但忍受不了這兄妹兩人把紀家當成窯子,什麽玩意兒都領到紀家來。

紀修離開紀家後,這兄妹兩人就觊觎紀修的院子。

兩人心裏打什麽注意,芝姜一清二楚,半推半就,順水推舟,嘴上沒有答應,卻默許兩人進了紀修的院子。

借着紀昌晉升伯爵的這次機會,她讓人将請柬送到了牧知歲的莊園。

吉安家

已經不能提供價值,反而成了累贅。

芝姜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這個累贅。

借刀殺人的計劃能不能成功,芝姜不保證,一次不成還有第二次,第三次,重要的是,紀家不能成為事件的主責方。

紀修來了,芝姜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兒。

只是現在有些出入,事情鬧得有點兒大。

“呦——紀夫人,這是發生什麽事兒了?”

一個矯揉造作的聲音響起。

芝姜知道觀衆到了,迅速收拾好了心情,臉上戴上衣服焦急驚慌的面具,她擋住了視線。

“聖基伯爵夫人,這裏沒什麽好看的,您……”

“紀夫人,你說什麽呢?哎呦——”聖基伯爵夫人驚叫一聲,急忙用手帕遮住了臉。

“紀夫人,這是什麽情況?”她壓低聲音,用手帕擋着臉,光明正大地往那邊看。

“那不是帝國財政次長家的兒子嗎?那個是經濟部主任家的姑娘?在這裏開無遮攔大會嗎?……”

聖基伯爵夫人非常八卦,碎嘴子,是芝姜精心挑選出來的“盟友”。

她跟着下人從宴會廳“慌張匆忙”地出來,“不小心”經過了她身邊。

芝姜攔住了聖基伯爵夫人,卻攔不住和聖基伯爵夫人一起來的衆人。

不一會兒,這裏就圍聚了一群人,對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男男女女指指點點。

醫師還沒有來,芝姜吩咐下人按照男女,先把人分開。

這邊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圍聚過來,自然包括地上這些男男女女的家長。

自家兒女在衆目睽睽之下出了醜,芝姜就成了他們發洩的目标。

“紀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芝姜百口莫辯。

有人認出了籠罩紀修院子的罩子。

“這是S級精神體才有的域場!”

“紀夫人,誰在裏面?”

S級精神體,不僅是在滄瀾帝國,在星際都是強者。每一個都是有名有姓。

芝姜“期期艾艾”,面帶難色,“是七皇子殿下。這處院子是紀修的院子。”

紀家兒子和七殿下的關系,全帝星皆知。

衆人臉上添了疑惑。

七殿下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是合理的,畢竟是紀家姻親。來赴宴,去伴侶住的院子很正常。

只是出現在院子外面的,地上的男男女女就不正常了。

芝姜在地上的男男女女中一直沒有發現吉安兄妹的身影兒,心中有些不踏實。

她并不能保證吉安兄妹在院子裏沒有出來,這樣她就得等下次機會。那對兄妹有了警惕,事情就不容易辦。

看見吉安兄妹的身體被丢出來,芝姜心裏一下子定了。

醫師們終于來了。

被丢出來的男男女女們看着凄慘,實際上也确實很慘,只留着最後一口氣。

好在星際醫術發達,斷臂殘肢也能再生,只要不是精神體的傷,泡泡修複液,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牧厭霜和紀昌姍姍來遲。

看着罩住整個院子的域場,牧厭霜不在意地撩了一下頭發,視線從衆人臉上掠過。

“是什麽不長眼的東西,惹了七弟心煩。紀夫人說這裏是紀修的院子,那就有人惹了七弟的心尖兒寵,七弟為人出氣兒呢。什麽大事,值得你們這些人過來瞧熱鬧?”

牧厭霜輕描淡寫地給這次的事件定了性。

兒女被牽扯進去的權貴們看着自家兒女身上昭然若揭的痕跡,不敢反駁牧厭霜的話。

在帝星久了,他們都知道二公主的脾性,和她唱對臺戲的,沒有一人能有好下場。

域場裏。

紀修把最後一人丢出了院子。

他臉上身上都沾染了血跡,尤其是拳頭上。

他蹲在牧知歲面前,想要伸手抱抱他,想到身上的血跡髒污,不願亵渎他的潔淨。

牧知歲把他拉過來,取出帕子小心地擦拭他臉上和手上的血跡。

“沒有受傷?”

紀修低着頭,輕聲“嗯”了一聲兒。

牧知歲擦得很慢,很仔細。

擦完後,把髒污的手帕收起來,放進衣兜裏,拉着他的手,“領我看看你住的地方。”

紀修擡起頭,目光從院子裏的一草一木上掃過。

“髒了……”

這樣說了,紀修還是領着牧知歲在院子裏走了一遍。

這個院子裏有他太多的回憶。

那時媽媽還在,他是父母疼愛的小孩兒……

坐在門檻上,紀修的視線漫無焦距。

牧知歲圈住他的肩膀,讓他身體靠過來。

“能清理打掃幹淨的。”

紀修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一樣了,歲歲,不一樣。媽媽不在了,這裏永遠回不去原來的樣子了……”

“我還讓院子被弄髒了。”

“媽媽會不會來我夢裏罵我?……如果能夢到媽媽,就太好了……”

一顆淚落在牧知歲的衣袖上,很快消失不見。

“紀修……”

黑色的域場如同破碎的鏡面,一點一點褪去。

入目是一片火海。

洶湧的烈火吞噬了院子裏的一切,時不時響起一兩聲爆炸,讓火焰燃燒得更猛烈。

芝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只覺得嗓子幹涸。

這樣的局面超出了他的預計。

誰放的火?

她招呼着下人去滅火。

紀昌也沒想到域場消失後,會看到一片火海。

他的視線并沒有在火海上停留太久,很快落在了紀修和牧知歲身上。

紀修一身血污狼藉,牧知歲看着還好,衣衫潔淨。

未等紀昌開口,紀修看着他,眼角泛紅,像是哭過了。

“父親,他們把院子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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