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029章 第二十九章
江奉容還不曾開口說些什麽, 謝行玉卻先皺眉道:“你身子還不曾大好,何必在意這種禮節,況且阿容也不是旁人,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你也是我們謝家的小姐,往後只喚一聲姐姐便是。”
阿嫣小心翼翼地看向江奉容,喚了一聲, “江姐姐。”
江奉容朝她笑了笑, 卻上前一步将謝行玉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今日并非尋常時候,乃是去拜祭我父親母親,阿嫣姑娘她一同前去……實在是有些不合适吧?”
江奉容是如何也想不到謝行玉會将阿嫣帶來。
謝行玉嘆了口氣, “此事是我母親做的安排。”
謝行玉也心知如此行事極為不妥,他原本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生出這般念頭來的。
只是此事不同尋常, 他心下明白, 倘若母親知曉他要親自去祭奠江父江母, 定是不可能會應允的, 即便在謝家人面前他也不曾言明實情, 于是随便尋了個由頭說是要與江奉容去郊外踏青。
但他還不曾出府就被謝母攔下,道:“大夫不是說阿嫣心情郁結,應當多去外頭散散心嗎, 今日你既是要去郊外踏青, 不如索性帶上阿嫣, 左右不過是多一個人罷了。”
謝行玉當即拒絕,“這如何能行?我早已與阿容約好, 再多帶一人實在不合适。”
“怎地就不合适了?”謝母瞪了謝行玉一眼,道:“阿嫣前些日子出了什麽事你也清楚, 況且她從來了上京,都不曾好生去外頭走走,正好今日有這機會,只讓你帶她去散散心都不成了?”
其實今日若當真只是散心,謝行玉便也就不會如此為難了。
可偏偏今日他是要陪着江奉容去祭奠江父與江母,帶着阿嫣,實在不妥。
于是又要出言拒絕。
可不想阿嫣卻為他開口說了話,“夫人,阿嫣只在府中散心也是一樣,府中有幾處園子景致很好,阿嫣都還想再去走走,将軍既然有自己的事要做,便不要再為難他了。”
但謝母聽了這話卻冷哼一聲,“他有事情要做,有何事情要做?不過是陪那個江家女罷了,你是救了他一條命的恩人,難道不比她重要些?如今只是讓他帶着你出去散散心,怎麽就為難他了?”
如此念了一番,謝行玉實在沒了辦法,只能無奈道:“好,今日阿嫣同我一同去罷。”
之後謝行玉便又吩咐人多備了一輛馬車,帶着人一同來了江府。
江奉容聽完這一番解釋,雖然知曉了其中緣由,可卻依舊有些為難,“可今日是去祭奠我父親母親,阿嫣姑娘她……”
“此事我已經做好了安排。”謝行玉道:“屆時我們二人去祭奠你父親與母親便是,至于阿嫣,只讓她在林中稍候,有謝星在,左右是出不了什麽事的。”
江奉容遲疑片刻,道:“也只能如此了。”
說罷,她又看向那兩輛馬車,“既是一同前去,那阿嫣姑娘也不必單獨坐一輛馬車了,與我們同乘便是,這樣不至于太過引人注意。”
謝行玉頗有些不情願道:“可我想與你單獨坐一輛馬車。”
“此事并非小事。”江奉容溫聲道:“若讓旁人知曉了,對你有諸多不利之處。”
謝行玉嘆了口氣,只能點了頭。
而後江奉容便幾步走到阿嫣面前,與她道:“阿嫣姑娘,我們一共方才三人,謝家的馬車寬敞,便不必再多安排一輛馬車了,你與我們同乘一輛可好?”
阿嫣聞言,下意識看向謝行玉,見他點了頭,這才小聲應道:“好。”
如此,江奉容才吩咐另一輛馬車的車夫将車駕回謝府,又與阿嫣,謝行玉一同上了馬車。
因着江奉容所言,謝行玉特意選了一輛外表瞧着極為普通的馬車,連謝家的圖紋都只刻在了極為隐秘之處,外邊更是灰撲撲地蒙了一層粗糙的布匹,确實并不起眼。
只是裏間卻是截然不同。
不僅很是寬敞,更是極為舒适,甚至有書桌茶盞,筆墨紙硯,各式點心之類,可謂應有盡有。
即便比起從前江奉容坐過的宮中馬車,也是不遑多讓。
阿嫣在江奉容面前向來是沉默的性子,如今三人與芸青以及阿嫣身邊的婢子喚做雁兒的同乘一輛馬車,卻也依舊極為安靜。
剛上馬車時,江奉容也找了話題嘗試與阿嫣說說話,甚至說起那日她與謝嘉瑩之事,與她道謝嘉瑩性子向來如此,只是有些驕縱,卻沒有壞心,讓她不要往心裏去。
阿嫣卻只是唯唯諾諾應着,連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了。
聊了幾番,江奉容也瞧出她有些不自在了,便沒再開口說話。
四下安靜中,江奉容發覺掌心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她下意識低頭看去,原來是謝行玉悄悄牽起了她的手。
只一瞬,便有熱意化作紅雲漫上她的臉頰,她抿唇,要将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離,可他卻不肯松開,只若無其事地依舊握着她的手放在腿上。
神色卻始終不曾有任何變化,好似什麽也沒做一般。
只是這般動作卻被阿嫣瞧在眼裏,她盯着那雙緊握的手好一會方才移開了目光。
馬車從鬧市中駛過,一路往山林方向而去。
外間嘈雜叫賣聲漸漸遠去,車轱辘碾過的道路也由寬敞大路轉為山間小道,其中還有不少碎石散落其中,即便車夫駕車技術極好,卻也依舊不免有些颠簸。
馬車還不曾往山間小道行進時,阿嫣的面色就已經染上不正常的蒼白之色,似乎還在竭力忍耐着什麽,只是她一直低垂着頭,阿嫣與謝行玉便也都不曾注意到。
可那馬車在山間小道中颠簸幾下,阿嫣身形都已是搖搖欲墜,江奉容瞧出不對勁,有些擔心道:“阿嫣姑娘,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話音未落,阿嫣竟是“哇”地一聲吐了出來,旁邊的雁兒一邊手忙腳亂的幫着收拾,一邊解釋道:“回江小姐的話,我們家姑娘向來體弱,更有暈車之症,向來是因着這山路實在颠簸,這才……”
謝行玉皺眉令謝星停了馬車,向着雁兒吩咐道:“扶你家小姐下去吐,吐完了再上來。”
雁兒不敢耽誤,連忙應道:“是。”而後攙着渾身好似都已經被抽幹了氣力的阿嫣下了馬車。
江奉容原本要跟着一同前去,想着看看是否有可以幫忙的地兒,可不想卻被謝行玉拉住,“不必管她,這只是小毛病罷了,等吐幹淨了便好了。”
江奉容嘆了口氣,卻還是看向一旁芸青,道:“芸青,你倒杯水端去給阿嫣姑娘,讓她漱漱口,祛祛嘴裏的苦味也是好的。”
芸青應着,用那茶盞倒了杯水,而後端着水下了馬車。
馬車的簾子落下,便将外頭那聽起來有幾分刺耳的聲音隔絕在了外邊。
但這份安靜卻也并未持續太久,不消多時,雁兒便将簾子掀開,攙着看起來面色更是蒼白得徹底的阿嫣上了馬車,芸青亦是緊随其後上了馬車。
她一上馬車,便先是向江奉容與謝行玉道了歉,“将軍,江姐姐,實在對不起,我影響到你們興致了。”
謝行玉沒說話,江奉容卻嘆了口氣道:“怎地還說這種話,你的身子是最要緊的,現在感覺如何了,可好些了?”
阿嫣連忙點頭道:“現在已經好多了。”
可江奉容瞧她臉色分明比方才還蒼白許多,與自己說話的氣力都仿佛只是強撐起來的,心下不免有幾分遲疑,“當真?”
“當真!”阿嫣好似是擔心她不相信自己,連忙直起了腰身,看起來确實是多了幾分精氣神。
謝行玉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她都說沒事了,阿容,咱們動身吧,莫要誤了時辰。”
江奉容猶豫片刻,想起今日是要去父親與母親墳前祭奠的,确實不能耽誤,便只能點了頭。
如此,謝行玉向那謝星吩咐一句,馬車便搖搖晃晃地繼續沿着山路行駛。
之後一路上,江奉容的目光時不時地便落在阿嫣身上,擔心她身子再有不适。
謝行玉卻仿佛是渾然不在意的,偶爾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會很快移開,但心底到底是否當真全然不在意,卻只有他自己才知曉了。
這山底的路其實還不算太難走,越往山頂方向去,那山路才越發颠簸陡峭。
阿嫣吐過那一番确實是不曾再吐了,可是這面色卻依舊慘白得吓人,就連嘴唇,也并無一點血色,實在不像是已經無礙的樣子。
江奉容這般看着,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正想着莫不如讓人先将阿嫣送回去,尋個大夫也好,好生歇息一番也罷,總好過繼續這般折騰。
她身子看起來實在柔弱,再這般熬下去,如何能撐得住?
可不等她開口說出心中想法,阿嫣便好似支撐不住一般閉上眼眸,瞧着竟是要暈倒在地,雁兒吓的慌忙要去攙扶她。
但阿嫣倒地的前一瞬,卻已經被一雙有力的男子手臂攬入懷中,正是謝行玉。
周遭的人還不曾回過神來,他便已經動作輕緩地将人好生放下,而後看向江奉容,神色歉疚道:“阿容,我恐怕得先帶她去瞧瞧大夫。”
此時的阿嫣雙眸緊閉,唇色慘白,任憑是誰也不敢再說她身子已是無恙。
人命關天,哪怕謝行玉與江奉容不過兩月便要成婚,哪怕今日是這麽多年來江奉容第一回去拜祭父親與母親,哪怕謝行玉曾經不止一次地對阿嫣表現出極為厭煩的模樣來。
哪怕江奉容此時心底也有些古怪地異樣情緒。
可她依舊什麽也不能說,甚至不能遲疑,否則便是她的過錯了。
所以她只道:“好,此處距離那兒也不過只有幾步路而已,你就先送阿嫣姑娘回去,給她尋個大夫瞧瞧罷。”
說罷,江奉容起身便要下馬車,可謝行玉卻叫住她,“阿容,今日實在是抱歉,我亦是不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的死活我并不在意,可她若是當真出了事,傳聞出去,對我,對謝府都極為不利,所以我……”
謝行玉的話還不曾說完,江奉容便直接點頭道:“我知道。”
“謝朝,我相信你。”
謝行玉仿佛松了口氣,又認真道:“等我将她送回去,便再來尋你。”
江奉容彎了彎唇,應道:“好。”
江奉容與芸青下了馬車,便沿着山路繼續往山林深處而去,那馬車在原地稍稍等了片刻才調轉了馬頭一路往山腳方向駛去,不消多時,便已瞧不見那馬車的蹤影。
芸青跟在江奉容身後,卻時不時回頭往那馬車離開的方向瞧去,等那馬車當真消失與蜿蜒的山路之中,她才頗為不滿地開了口,“那位阿嫣姑娘實在是麻煩,既然知曉自己身子不好,何必又非要跟着一同來?偏偏在半道上暈倒,竟像是故意的!”
江奉容沉默片刻,道:“瞧她那模樣是當真難受,便是別有心思,也不值當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原本她其實也并非不曾帶着幾分惡意來思忖這事,覺得阿嫣或許存了別的念頭,畢竟江奉容也并非如同謝嘉瑩一般被家中人嬌養着長大,而是在宮中見慣那些爾虞我詐之人,自然不可能将這世上之人都當作心思純善之輩。
只是那阿嫣不同。
她是救過謝行玉之人,所以江奉容總還是下意識覺得她心底是良善的。
再加之她如今已成了謝家的義女,聽聞謝夫人待她也一向不錯,往後的婚事,大約也是會安排妥當。
依着謝家的門楣,即便只是個義女,亦是會有不少高門大戶願意前來求娶,有謝夫人幫着謀算,定是會尋一才學兼備,家世亦是般配的男子與她相配。
如此,她往後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又如何還需用損害自己身子的法子來折騰這些?
“可是……”芸青遲疑片刻,到底是将心底的話說出了口,“這阿嫣姑娘不會是……瞧上謝将軍了吧?”
江奉容一怔,而後笑着搖頭,“怎麽會?那阿嫣如今可是已經被謝夫人認作義女了,這樣算來,阿嫣便是謝朝的妹妹,阿嫣倘若當真有這心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應下此事的。”
“她頂着這個妹妹的身份,便是費再多心思,也是嫁不進謝家的。”
恩人倒也罷了,與救命恩人成婚傳聞出去,其實也算一段難得的佳話。
可若是與家中妹妹成婚,那可就是驚天的醜聞了,即便是尋常人家,有這種事傳聞出去,亦是要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擡不起頭來的,更別說像謝家這般人家了。
芸青聽得這話,才算是松了口氣,“小姐說得對,那阿嫣已是謝家的義女,想來不至于再打謝将軍的主意,好在有這一層關系,否則奴婢還當真什麽近水樓臺先得月之類……”
說到此處,芸青意識到這話似乎有些不對,慌忙止住了話頭,道:“自然,謝将軍亦不是會随意移情他人之人,便是那阿嫣姑娘當真有這心思也是無礙的。”
江奉容只輕笑一聲,道:“走罷,前邊還有好一段路呢。”
芸青不敢再胡言,點點頭之後便跟上了她的步子。
雖說方才江奉容在謝行玉面前說只餘下幾步路便能到祭奠之處,但實則并非如此。
餘下的路程,江奉容與芸青二人卻是走了近乎半個時辰才走完。
她來時腳步匆忙,幾乎不曾有停下來歇息的時候,可等到當真行至那低矮的墳堆附近,她卻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因着經年不曾有人來清掃,此處早已長滿了雜草,倘若不是那斑駁的無字石碑還屹立着,恐怕尋着那墳的所在都要費些時間。
既是到了,江奉容也并未再耽誤,而是從竹籃中拿出一把小鏟,利索地開始清理雜草。
芸青也連忙幫襯着幹起活來。
不知過了多久,總算将周遭雜草清理幹淨,便又将水果點心一一擺上,而後點了香,将帶來的那些紙錢之類盡數燒作了灰燼。
等這些事盡數做完了,江奉容才終于有時間站在那座墳面前,與葬在裏間的二人說說話。
她看着那座低矮的墳,竭力回想着江遂與趙文嬰二人的模樣,可惜不論是他們的樣貌還是聲音,于她而言,都仿佛只存在極為久遠的過去。
早已模糊不清了。
她沉默着,心下忽地一陣酸澀,她張了張嘴,終于開口道:“父親,母親,我要成婚了。”
周遭除卻風掠過樹葉的聲響,便再聽不到旁的聲音。
那座低矮的墳不會給她任何回應。
江奉容便自顧自地接着道:“他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他像你們一樣,也是我們楚國的将軍,年紀輕輕就立下不少功績,亦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今日遇上了一些事,所以不曾來見你們,等來了尋了機會,我便将他帶來給你們瞧一瞧。”
她細碎地與他們聊着,幾乎是想到了什麽便與他們說些什麽,就仿佛将他們當作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傾訴。
芸青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等着,她知曉江奉容與父母雙親這樣多年未見,定然有許多話要與他們說,所以自覺地不曾打擾。
只是江奉容卻也不曾讓她等太久。
她将想說的話說完之後便轉身向芸青道:“走罷,我們回去。”
芸青愣住,“小姐與老爺夫人十年未見,不多再說說話麽?”
江奉容道:“從前在宮中,自然是有諸多不便之處,可如今出了宮,再想見他們直接來便是,無需再有這麽多顧慮了。”
芸青細想,倒也是這個道理,于是點頭道:“對,往後小姐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
“嗯嗯。”江奉容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又擡眼看了一眼天色,見天邊一抹暗色漸漸臨近,心下不由擔憂,道:“今日還是先回去罷,眼瞧着天色便要暗下來了,不知是不是要下雨。”
芸青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由變了臉色,“瞧着确實有幾分不對。”
可她還記着謝行玉的話,又有幾分遲疑道:“我們現在便要走麽?謝将軍送那阿嫣姑娘離開之時曾說會回來的,可要再等一等他?”
來時謝家的馬車是将她們二人送到了臨近祭奠的所在,只需走上一段路自然不算大事。
可此時回去若要讓她們從此處靠着一雙腿走回江府,那即便是走上一天一夜也未必是能到得了的,所以芸青神色有些遲疑。
“先動身吧。”江奉容卻并未糾結,“此處下山唯有一條路,他若是要來,亦是順着這條路從山下而來,我們此時動身下山,自然能與他遇上的。”
如此,芸青便也不再多說什麽,收拾了東西便與江奉容一道往沿着來時的山路往山腳方向而去。
因着天色愈發暗沉,有山雨欲來的征兆,主仆二人都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即便知曉無法當真靠腳程走回江府,可若能在下雨之前離開這座山林,也至少安全幾分。
若能行至鬧市,或許還能租一輛馬車回江府,那便再好不過。
時至此刻,江奉容也實在無法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謝行玉身上。
就在二人行色匆匆地往山下趕去之際,卻有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響臨近,因着二人只顧着趕路,周遭風聲拂過林中枝葉,發出的獵獵聲響亦是有幾分刺耳,所以二人皆是不曾發覺那腳步聲響。
直至二人繞過一處蜿蜒的小道時,才同那穿了一身灰布短衣的男子遇上,那男子腰間別了把短刀,手中還拿着半壇子酒,正一邊喝着一邊搖搖晃晃地沿*着山路往上走。
瞧見江奉容芸青二人的一瞬,那男子的眼神分毫不曾避諱地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帶着欲望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嘴裏還不住發出一些古怪聲響。
這讓江奉容渾身皆是有些不自在。
芸青心底亦是極為恐慌,她拉着江奉容的手,想着盡可能快些離開此處。
可到底還是被那面容粗犷的男子攔了下來。
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刀,咧嘴笑道:“哪裏來的小姐,竟是跑到這山裏頭來了?”
江奉容後退兩步,拉開與那人的距離,垂首道:“先生,我是來此祭奠故去的父親與母親的。”
那男子聽得這話,好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笑得前俯後仰,過了好一會才摸着笑得發疼的肚子道:“先生?哈哈哈,還是頭一回有人這樣喚我,不錯,倒是好聽,襯得我這莽漢竟也有幾分讀書人的樣子了?”
江奉容指尖掐入掌心,等那男子笑完了,才勉強道:“眼下天色暗沉,想來很快便會有一場大雨,先生,若無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說罷,她向那男子福了一禮,而後便要與芸青一同離開。
此時二人的心皆是已經懸到了嗓子眼,不住祈禱着希望此人放過她們。
只是那男子顯然并非那般好說話的人,雖說江奉容如今這般客氣模樣算是給足了他面子,亦是讓他原本不快的心情爽利了不少,但他卻依舊不肯就此讓二人離開。
見那人再度攔在了自己身前,江奉容心下也明白此事怕是沒有那麽簡單了。
但她依舊竭力穩住了心神,而後将身上值錢些的手镯先是摘了下來,正欲遞過去,卻已經被那男子伸手拽了去,随意瞥了眼便揣入懷中,可目光卻依舊如同令人惡心的水蛭一般黏在她身上,“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自然是錢財也要,人……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