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第7章

“裴……唔唔?!”賀果知只來得及喊一個字,一股吸力将他吸入劍內。同時,嘴巴和被漿糊黏上似的,吐不出一個字來。

四周黑暗、冰冷、封閉,正是劍裏面!

說不出話,但他還是能給霍聞星傳音的。

“霍聞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好讨厭啊!”

霍聞星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有劍靈一直在他耳邊說讨厭,走到門邊,打開門。

只是從床邊走到門口,裴連卿卻已不耐煩,再次敲門。

叩叩叩。

叩叩叩。

劍內的賀果知也聽到了。

正常的裴連卿,怎麽會等霍聞星走過去的耐心也沒有,裴連卿耐心可是特別好的。

霍聞星打開門:“師弟,有事?”

裴連卿笑了:“借用城主府的廚房,給師兄的劍靈做了夜宵。他人呢?”

賀果知被霍聞星單手攥着,壓在劍鞘之內,在袖袍之下,完全看不到裴連卿。

“他貪睡,今日已經睡下。”

沉默。

寂靜中,裴連卿開口:“是嗎?”

他玩笑道:“可是看起來賀果知,并沒有如師兄所言,已經睡了。”

賀果知被壓着無法出去,他在劍鞘裏扭啊扭,用劍柄亂打賀果知劍宗弟子校服的寬大袖子。

賀果知:“誰睡了啊?”

“我可沒睡!”

霍聞星淡淡道:“頑劣而已。”

“師弟把冰酥烙給我即可,我轉交給他。”

他這樣的語氣。

差不多是在說,賀果知是他的本命劍,但不聽話,他管教賀果知,不需要旁人置喙。

裴連卿将拿着碗的手往後避:“不麻煩師兄。”

霍聞星還是握住碗了。

兩個少年先是角力,但控制力道,碗竟然沒碎。裴連卿把碗收起來,霍聞星要關門,裴連卿阻止,幾下交手,然後打起來。

此時他們都是金丹,實力不相上下,幾招後,霍聞星不得不用握劍的那只手的手臂擋了一下。

賀果知抓住機會,出不劍,他把自己從劍鞘中拔出來,躲到裴連卿身後。

他看到少年仙尊擡眸,神色冰冷。

“回來。”

他還不讓賀果知說話,賀果知只能給他傳音哔哔:“不回去!你現在好吓人!”

裴連卿摸了下劍柄,笑道:“師兄你還不讓他說話?”

裴連卿笑盈盈的,修長的指骨撚在劍柄上,仿佛那不是霍聞星的本命劍。

“躲遠些。”裴連卿把劍往後一推。

再次和霍聞星交起手來。

賀果知躲到柱子後面。

此時他才看到,夜間的春深城,籠在淡淡的霧氣之中。

一只有力的手握着劍柄。

賀果知縮在劍裏,感受到劍柄被握住。

賀果知本來警惕,在看到謝振濤後松口氣,只會劍刃劃出來的劍氣也散掉了。

不能說話,他只能用劍尖指了指正在打架的兩個少年,意思是:

快去拉架啊!

謝振濤卻如沒看到一般,将劍一橫,一手握着,另一只手雙指一并,緩緩摸過,神色癡迷:“好劍。”

啊???

賀果知看出來了,謝振濤也不正常!

他和霍聞星、裴連卿一樣!

那邊的霍聞星看到,幾招擺脫裴連卿,追過來。謝振濤卻握住劍,禦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三人先後離開,院落內安靜下來。許遠風單手掐一個隐匿氣息的手訣,從陰影中走出。

“劍宗弟子,不過如此。”

“雖天賦不錯,但可惜,實在是太年輕了。”

“入口之物,竟然也不仔細一些。瞧瞧,這不就中了蛇毒。”

他傳信:計劃照常進行。

許遠風并不着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取出一壺茶,自己給自己倒上,對月飲茶。

霧氣漸濃,還算明亮的月色,掩在霧氣之中。

看似只是尋常湧動的霧氣,其實自有一種流動的規律。而此時的春深城,已然從成為一個大型的血祭陣法。他不是飛柳門的長老,而飛柳門的廢物金丹,早已被他殺了。

可惜他還是殺慢了,讓那個廢物給劍宗傳信。

許遠風也不怕,既然來了,那就死在這,成為血祭的一部分吧。

正在喝茶,許遠風卻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這時傳音符亮起,一道慌張的聲音傳出來:“主、主人,那三個劍宗弟子不知怎麽打到了這裏,東北陣角已毀!”

許遠風臉色難看:“什麽?!”

是運氣?

沒關系,一個陣角,他還有備用煉制的屍體,補上便是。

他操控陣法,限制陣法內的靈力和屍氣洩露。東南方一處,一個青白死人的手自個刨開土地,爬出來,徑直往東南陣角的方向走。

許遠風的袖袍無風自動,靈氣瘋狂向他彙聚。

這時,噗——

許遠風又吐出一口血來,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地上。至于東南角的屍體,在失去控制後,站在原地不動了。

傳音符再次亮了亮:“主人,正東陣腳已毀!”

那聲音很焦急:“陣法正常開啓,春深城會被封閉起來,只進不出成為一個死地,無論百姓還是修士都會在中毒中癫狂死去。現在,現在怎麽辦啊!”

這下許遠風知道,絕不是什麽運氣,那三個劍宗弟子故意的!

什麽中蛇毒神志不清,也都是演出來的,目的就是讓他放松警惕,趁機毀掉陣法!若他警惕,操控大陣反撲,他們絕沒有這般容易!

許遠風是這個陣法的核心,整個春深城的靈氣、屍氣,都在源源不斷朝他彙聚。

他忽然擡頭,看到禦劍馳來的白衣劍修。

三個劍宗弟子中年紀最長,也是修為最深厚的——劍宗執法峰弟子。

謝振濤一句廢話都沒有,殺意滔天,提劍攻來。

許遠風瞳孔壓緊,慌忙抵擋:“你們不是在毀陣法嗎?!”

“是他們。”謝振濤冷聲。

許遠風:“屍奴明明說是三個劍宗弟子毀的陣法!”

謝振濤很冷地勾了下嘴角,并沒有回答。

許遠風瞬間想起來了。

該死!

那個劍靈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沒想到一出現就是僞裝嗎?!真是心思深沉!

謝振濤看到許遠風的表情,知道許遠風猜錯了,但他并沒有解釋。

謝振濤和許遠風過了幾招,沒占上風,許遠風擦掉臉上的血:“去死吧!”

話音落下,一道蜿蜒扭曲的陰影,昂起頭顱,出現在謝振濤的身後——是已然被陣法操控的蛇妖。

上百年的蛇身軀龐大,在許遠風的操控下嘶鳴着,俯沖向謝振濤!

另一邊,賀果知被霍聞星帶着禦劍飛行,将春深城一周的陣角全部毀掉。

兩人一劍靈回到城主府。

有霍聞星和裴連卿的加入,陣法又毀,許遠風完全不是對手,三兩下敗下陣來。

蛇妖僵硬的瞳孔轉動,鎖定許遠風,從許遠風身上撕下一條肉來。許遠風慘叫。許遠風重傷,他煉制的屍體反噬,不止是蛇妖,還有被賀果知他們帶回的人的屍體,紛紛抓住許遠風。

陣法雖然毀掉,但并未完全摧毀,陣法還在向許遠風輸送靈氣,是以許遠風被争相啃食,卻遲遲沒有死去。

這樣的畫面,賀果知完全不敢看,鹌鹑似的躲在霍聞星之後。

“止。”他聽到霍聞星說了一個字。

被煉制的屍體,齊齊發出古怪的叫聲。而這種啃食,也停下來。

蛇妖不甘地嘶鳴——并非是還有神智,那是噬主的本能。

霍聞星揮出幾道劍氣,徹底毀掉陣法,也切斷屍體和許遠風之間的聯系。

賀果知是劍,他可以感受到霍聞星這幾劍所蘊含的道蘊。

他問:“這樣他們就自由了?”

霍聞星:“不是,這樣可以入輪回。”

賀果知明白了,無論蛇妖和人都死了,被煉化後魂魄被禁锢在屍體中,切斷聯系,他們可以進入輪回,也就是一個新的開始。

那些屍體紛紛倒下去。

賀果知恍惚看到了一個畫面,解釋了為什麽蛇妖要選姻緣簿。

化形的蛇妖穿着新買的竹青色裙子,走進媒婆的店內,仗着法術,給媒婆的姻緣簿做了手腳。蛇妖想給自己找個郎君,從适婚有意娶妻的春深城年輕男子中挑選。

但可惜,許遠風殺了她,用她和他們的屍體構成陣法。

許遠風趴在地上,渾身是血,擡起剩下的半個眼皮不甘:“怎麽會怎麽會……”

賀果知看着許遠風,初見看着仙風道骨,此時只覺得面目可憎。

賀果知有一肚子想問的,但看小說的他深知一個道理,可不能和反派說廢話。

他問霍聞星:“能說嗎?”

“可以。”

賀果知也不躲了,沖出來:“你讓城主準備宴席,送茶水食物,是想讓我們無意中毒。就算我們不吃東西,今晚等着我們的還有這霧氣,裏面都有蛇妖的毒。”

“至于城中百姓的異常,也是因為食用有蛇毒的食物和水,才會中毒。剛才我們已經把解毒丹放入水中,百姓飲下水便可把毒清掉,不會有任何影響。”

“我們得到掌門傳信過來,知道是平定蛇禍,所以一早備上各種解毒的丹藥。”

許遠風害了這麽多人,既然他想知道,那賀果知願意當這個“好人”,讓許遠風知道是怎麽回事。

親耳聽到如何失敗,對許遠風是一種打擊:“你……你……”

可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賀果知:“下午謝師兄去搜尋蛇妖,但實際上,他去了飛柳門,看到屍奴。而來到春深城,在城門處,老霍他們就察覺到靈力阻滞,似有陣法隐藏。”

“你以為你隐藏的布置,都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

要不是主角團呢。

“至于假裝中毒,當然是讓你放松警惕。”

賀果知也是知道的,知道他們會服用品階低一點的解毒丹,這樣既能受輕微的蛇毒影響,完美扮演,又可以保持理智,再服下高階對症的解毒丹就行了。

只是賀果知知道他們要假裝,但沒想到霍聞星想讓他去劍裏面,裴連卿給他送吃的,謝振濤把他抓手裏說“好劍”。

這屬實超出賀果知的意料了。

他面對霍聞星的慌張可不是假的,而是在賀果知看來,各自肯定有各自中毒的反應,霍聞星演的又那麽真,他還真以為自己要被關起來了,所以掙紮那麽厲害。

看到裴連卿,才松了一口氣。

許遠風所用的陣法,是以蛇妖的屍體作為陣眼,其餘人的屍體作為陣角,依托春深城形成一個大的血祭陣法,用城內所有人的性命,供他突破元嬰境界。

這是邪修所用的陣法,且極為罕見。

在許遠風的魂魄上,卻有一個烙印,許遠風無法說出陣法如何獲得,霍聞星他們無法抹掉,只能帶回劍宗給諸位長老想辦法,去掉烙印,進而可以追查陣法來源,阻止這樣邪修修煉的法門霍亂一方。而無論烙印能否被抹掉,最後許遠風都會被廢去修為,再被帶回春深城,交給城主審判,劍宗見證,還被他害的人妖一個公道。

這些是賀果知問霍聞星得知的。

在賀果知穿的這本小說,妖有好妖,人也有壞人。開啓靈智修化為人形的妖怪,被稱為妖修。

那個化形的蛇妖,就是妖修。

乘仙舟回去的路上,賀果知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他憋心裏有段時間了,戳了一下霍聞星問:“你很想讓我去劍裏呆着嗎?”

平時也沒說,怎麽中毒的反應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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